精彩段落
听闻宁家世代的财富庞大,继承人个个商业奇才,所娶的媳妇儿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何白萍未嫁人之前乃是势均力敌的何家千金,相貌甚佳,性格方面难免有些高傲。
但何白萍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很快收起情绪,说话间点水不漏,耐心解释道:“你误会了,不是宁家不愿花点时间放在宁枭的身上。实际我们早就得知宁枭没有生命危险,这几天我们家老爷犯了老病昏倒在家,他年轻大了,能活一天就是一天,宁家上上下下的心思不禁放在老爷的身上……”
彭一树轻哼一声,他对宁家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对何白萍的忍耐佩服起来,虽知她心里已骂他好几回。
彭一树清楚宁家最看不起他这人,年轻时叛逆中二,如今也不过是普通一人,跟宁家相比实在高攀不起。
为了不让白衣萍挖苦他的衣装,彭一树特意换上衣裳,骤然想到白衣萍虚伪之人不会特意对此讽刺,只有受不了时才会说出内心的话。他索性不装了,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点头。
白衣萍视出他的敷衍,脸上的嘴角抽了一抽,彭一树荣幸地取代了宁夫人最厌恶的人的位置。她也摘下面具,毫不客气与彭一树互讽起来。
当她见彭一树高高挑起眉头,只差脸上直接写着“哈哈装不下了吧”,气得险些掉头走人。
所幸宁枭上完洗手间回来了,缓缓走回床边,像是此时才发现何白萍的存在,不冷不淡唤着她:“妈。”
何白萍轻点了头,抬起长腿经过彭一树身边,浓烈的香气熏得彭一树有些头昏,她迎着宁枭的目光,说着:“没事的话妈就走了,我去看小……”
话未尽,彭一树从床上站了起来,刻意亲密地牵起宁枭冰冷的手,开起口打断何她的话,“何女士,不耽误你的时间,枭这里有我照顾,请你尽管放心。”
他们皮笑肉不笑对视几秒,何白萍踏起高跟鞋“哒哒”响声离开了。
直到何白萍的身影消失,宁枭才松开彭一树的手,坐回床边,便说道:“他们不知道我失忆这件事?”
彭一树耸了肩,“不知道,也没必要。”
他心里其实挺欣慰的,至少宁枭愿意配合他,没有立即抛开他的手。那么说,他在此时宁枭的心里地位比宁家还要高些?
宁枭下句话成功打破彭一树的想法,“那你也没必要对我动手动脚的。”
病房里开着空调,冷风直吹至床边,宁枭似乎有些冷,抬起淤青伤痕的手扯开被子,盖在半身。
估计他是冷得很久了,又不愿对彭一树开口,默默地冻着,倔强得很。
彭一树真是拿他没办法,他见不着空调的控制器,只好从柜子里翻出长袖衣,扔向宁枭,“穿多一件,待会儿我叫护士关了空调。”
那件衣袖带着微微的褶皱,时间经久宽松无形,衣角还沾上无法擦洗的残渍,淡淡的薄荷香已揭露它的主人何是。
宁枭唇边轻轻抿着,彭一树不待他考虑,随即道:“你自已穿,还是我帮你穿?”
他略有深意地笑道:“到时候别怪我对你动手动脚的。”
宁枭紧抿着唇,垂直头,顺从地穿起长袖 。他倘若不说话时貌似姿容清冷的美男子,略有疏间陌生的距离感。彭一树禁不住开口道:“刚才都亲过了,你还抱了、甚摸了我的身体,我还能对你动手动脚成?”
果不其然,宁枭抬头望向他,“若不是你,我怎么会……”
他的双眸带有亮点的怒火,反之拭去几分疏远感,彭一树勾起嘴角,说:“对啊,若不是你受伤了,可不是动手动脚那么简单了。”
他极为暧昧地笑了笑,宁枭明知彭一树有意戏弄他,他还是中了他的意,咬牙切齿道:“彭、一、树。”
自从彭一树与宁枭在一起久了,宁枭早已习惯他的拨云撩雨,甚对他撒娇不时,反倒自已被吃得死死,哪像以前的宁枭动不动就恼羞成怒。
彭一树满意地见宁枭气得红涨的玉脸,也不再逗他,“我去买白粥给你,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走出门几步,一名青年男子匆匆走向他。
青年微长的头发颇为凌乱,他戴着金色圆款眼镜,可见深棕色眼眸在镜框下故然赏悦,只是眸底无神,泛着忧虑及疲倦,与前先的彭一树神情相似。
青年—丁雨慎开口道:“听宁夫人说宁枭醒了,那小浅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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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粥包装在塑料盒里,被彭一树稳稳拿着,他走进病房里,缓缓来到宁枭的身边。
“彭一树。”
宁枭全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与肤色一般白得近似透明,那么薄弱。
彭一树立即放下塑料盒,忙不迭抚上宁枭冷颤的手,,道:“怎么了?头很疼吗?我去叫医生来……”
宁枭甚顾不上彭一树紧握他的手,“小浅呢?她在哪里?”
彭一树笑着回应,“你有我还不够吗……”
“别开玩笑了!”宁枭大声道。继而,他猛地推开手,失神地往彭一树另一处下了床,头部的沉重又使他摇摇欲坠,此时没了他人的搀扶直跌在地上。
彭一树心一窒,“枭!”他连忙上前检查他的伤处,“你没事吗?”
宁枭低垂着头,喃喃自语道:“你一直不愿告诉我,当时的车祸她应该也在,否则我住院了她一定会来看我,她、她……”
“她是不是出事了?”宁枭推开彭一树,又试图爬起,神色有说不出的黯然。彭一树因顾虑宁枭的伤处不敢太过压制他,只能用围住的身体限制他的动作。
他唤了宁枭几声依然未得到反应,心也跟着迫切起来,大声道:“宁枭!”
宁枭身子一颤,彭一树心又软了,他双手轻轻捧起宁枭的脸颊,动作间流露出深深的怜惜及爱意,“你冷静听我说……”
小浅她没事,她只是跟你一样昏迷不醒,不过既然你醒来了,她一定会醒的,一定的。
但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因宁枭一点一点地推开他的手,瞳孔深处弥漫着的难以言状的哀伤,好似化为利刃划过他的心处,“你明知道的,明知道小浅对我而言……”
宁枭哑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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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讨厌我啊?”
“是不是小浅的缘故啊?这样的话你也太小气了吧,那么多人喜欢小浅,那你不是还得讨厌那么多人,忙死你算了。”
“诶别生气啊,我有个主意你听不听?”
“有关小浅的,不听吃亏的可是你。”
“这样吧,我们做个协定,我不单独找小浅,暂时不追求小浅,咱们当个普通朋友,直到你我毕业为止,再公平竞争。”
“我这注意不错吧!”
他唤着阳光下的少年,舒眉一笑。
“宁枭。”
何白萍并非是宁枭的亲生母亲,简单来说,宁枭是个私生子,是年轻时的宁峰礼在酒后乱性下所降生的生命。
所谓的亲生母亲,只不过是看上宁家的财富的现实且可悲之人。她手怀着轻轻一掐即逝去的新生儿,没日没夜地站在宁家门前诉苦,却得到理想的钱财后,斩钉截铁舍弃孩子,将对他人来说的“耻辱”带来宁家。
何白萍如此高傲的人,对此事愤不欲生,何家甚有意与宁家切断商业联谊,宁峰礼花了好大力气才安抚何家之人。
至于“ 肇事者”,即是会哭会闹的小小婴儿,不受看待、无人喜爱。
“除了小浅。”
陈浅妡第一次与父母来到宁家做客时,五岁的宁枭正躲在树后悄悄地盯着她。
他自以为藏得好,却不知半边身子露在外头,傻乎乎认为藏起脑袋别人就看不见他。
那目光太过灼热,陈浅妡按捺不住从沙发站了起来,走向门外藏在花园里的孩童。孩童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下双眸漂亮极了,无人打理的发丝松软披散在肩,任谁都会误以为他是个女孩子。
陈浅妡稚嫩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宁枭没料到她会主动搭话,身子微微一缩躲在树后,放在陈浅妡身上的视线却没移开过。
陈浅妡垂头端详怀里的玩偶,“我知道了,你也想要小熊娃娃。”她继而塞入宁枭的怀里,“那我们一起玩吧!”
幼年的事宁枭并记不清了,他只记得玩偶上的毛绒柔软绵滑,突然的动作使小手险些抱不住它,好在双手可以撑起玩偶的重量,才避免坠落尘秽地面的下场。
他第一次感到心由内而外的喜悦。
宁枭是那么告诉彭一树的。
当时他们的关系甚好,彭一树已毕业不久,就在那时他察觉自已对宁枭好感似为不同。
因平常人不会在春梦里出现友人的身影,正发育的青涩身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枕边,在他的身下屈着细腰隐隐颤动,如玉细腻的肉体泛起诱红将他内心深处的欲望一一声张……
彭一树一边听着宁枭诉说他对陈浅妡的情意,一边抽着烟,吐出的烟雾好似他的闷气,一丝一圈缭绕在宁枭的身上,“你在情敌面前说这些干嘛?”
他笑道:“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把小浅抢了做女朋友?到时候别哭红鼻子咯。”
彭一树捉摸宁枭颇为不高兴,他嘴角略微耷著,飘悬空中的薄雾使他的双眸笼上影影绰绰的纱幔,只清楚本苍白的脸颊泛起怒气的红泽,沉道:“你休想。”
修长的手指抖一抖烟蒂,细碎的烟灰随风坠下,彭一树将燃得待尽的纸烟扔在地下,轻轻一踩,道:“说笑的,我不是答应过等你毕业吗,上次误会我罢了,这次又分不清玩笑,你还真是个傻小子。”
彭一树清楚,宁枭对陈浅妡有很深的依赖感。他所学会的友情、亲情、甚爱情,都在结伴成长的小女孩身上得到。
他怎么能不瞒着宁枭呢?
你看,此时漂亮的双眸失去原本的纯粹,分明是泛着晶莹的水泽,却在垂敛长睫的阴影下显得黯淡无光。
彭一树知道,傻小子以为她的小女孩死了。
否则他怎么会露出那般表情。
即使他不哭,仅是泪珠盈眶,足以让彭一树渲染上他欲绝的哀伤。
刹那间,彭一树忘了宁枭丢失了记忆,他只知深爱的人痛苦难过,揪得他心慌。
童话故事中王子会献上亲吻安抚他所爱的公主,彭一树不认为他是个浪漫温柔的人,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吻上了宁枭的双唇。
彭一树好似将一生的柔情花尽在宁枭的身上。他轻抚着宁枭的后头,虚虚贴着干涩的唇瓣,似对待一件珍爱的无价之宝。
半响,彭一树抬眸望向宁枭,后者微敛着眸,由于离得极近,那湿润的双眸拭去暗沉的阴影,反之弥漫着深情款款的假象。
假象终究是假象。
下一秒,眸间尽是凝聚刺骨的寒意。
“彭一树,你真是无可救药。”
对了,彭一树忘了,此时宁枭不是那个信赖着他、依靠着他、爱护着他,只对他撒娇的青年。
宁枭是失去记忆,当时视他为眼中钉,厌他争抢他的女孩,作他为喜爱戏弄他的“少年”。
那又怎么样?
彭一树依然爱着他。
无论是怎样的宁枭,即使此后他无法恢复记忆,彭一树仍会与他相伴一生。
若不是这般怒气地望着他更好了。
俄顷,不远处的房门被重重打开,丁雨慎用手背将金框眼镜轻轻一推,他像是没有察觉这古怪的气氛,开口道:“小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