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彭壮是第一个发现方其然最近有点不太对劲的人。
如果他早上来得早,一颗脑袋就跟向阳花似的跟着窗外的人转动,直到看见俞往从走廊那头慢慢走过来才会低下头装看书。
彭壮发现其实俞往也不太对劲。
俞往这个人,说他孤吧还挺能抬杠,但是说他群一点吧,方其然不去找他他就能在教室后边安安静静呆着,他每天早上路过方其然的窗户边上,抬手敲敲窗户,俩人跟过家家玩儿似的你给我一个苹果我给你一袋牛奶。
还有方其然几乎每天下午的“关爱孤寡艺术家”的狂奔运动,他觉得这俩人有猫腻,男生之间的互动如此频繁,这根女生下课非得手挽手去上厕所有什么区别?
于是彭壮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堵在了方其然的窗户边上,方其然烦死他了,“你干嘛?把光都挡了我怎么学习?”彭壮不为所动,表情严肃,“你和艺术家有事儿。”
艺术家是彭壮对俞往的尊称,彭壮家是开猪肉连锁铺的,全家都对“艺术”俩字儿有着盲目又坚定的向往,琴棋书画沾点边的,来买猪肉都给打折。
“什么事儿?你别找事儿。”方其然眼神飘忽,耳朵以可见的速度变红,“同学之间要相亲相爱,你幼儿园没教啊?”
“我发现艺术家来了之后,你连牛奶都不给我喝了。”彭壮开始列论据,想起来还有点伤心,方其然心软了一点,嘴上却没把住,“我怕给你喂成三高,我妈最近给我买的不是低脂的。”
“.......”彭壮被插了一刀还屹立不倒,列举了第二个例子,“黎思走了之后我也没有同桌了,同样是没有同桌,你怎么下课就奔艺术家那儿去了?”
“感情你是空虚了,”方其然拿出牛奶给他,挥手赶人,“我今天就专门给你送温暖去,热不死你。”
没过多久俞往来了,敲窗户方其然也不给开,一双眼睛跟要长在语文书上似的,俞往挑了挑眉,抬头就看到了彭壮正在挤牛奶袋子。
那牛奶怎么看怎么眼熟,彭壮怎么看怎么欠收拾。
俞往嘁了一声走了,方其然放松了紧绷的肩膀,无力地趴在桌上,感觉自己要遭殃。
这一天是没有苹果和小方其然的一天,方其然下课拿着数学题去给彭壮送温暖,被对方一巴掌推出半个教室远,“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是这么糟心地玩意儿!笑话呢!笑脸呢!你放过我吧!”彭壮的怒吼绕梁三节课,俞往低着头背单词,嘴角翘翘的。
中午吃饭他也一言不发,肉全进了自己嘴里,方其然撇撇嘴,饭都没吃完。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方其然跑完一千米之后撑着膝盖喘气儿,抬头找彭壮,发现他还在第一个圈挣扎,他抹了把汗,扭头就往画室跑。
妈的,憋不住了。
俞往刚练完一张线条,还没来得及从画板上收下来,门就被撞开了,方其然一张脸通红,头发翻飞得像个乱鸡窝,表情愤愤的,眼睛却明亮如炬。
“怎么了?”俞往慢条斯理地整理纸笔,不去迎他的来势汹汹。
方其然把门关上,向他走近了一步,他跑步喘气把嗓子喘劈了,此刻正火烧火燎地疼,“我的苹果呢?”
“我的牛奶呢?”俞往拿起水杯拧开,吹了吹浮在上面的金银花。
方其然噎了一下,没有退却,反而又往前走了一步,“我的小人儿呢?”
“昨天没讲完的笑话呢?”俞往喝了一口微甜的水,懒懒地看着他。
“......”方其然不往前走了,明明已经没有跑步了,心跳却越来越快,俞往坐在画架前没动,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立着,已经秋天了,窗外黄昏渐染,把画室里米白色的窗帘映成了温暖的黄色。
方其然特别想喝水,又不好意思直接找俞往要,于是开始给对方挖坑,“我给你买的金银花你泡水喝了吗?”
俞往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有。”
“你干嘛呀...”方其然感觉自己快脱水了,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还是没憋住冲俞往发了个小火,“你杯子是透明的你知道吗?当我瞎呢?”
俞往站了起来,杯盖还没盖上,在手中轻轻翻转着,“那你还看到了什么?”
“什么?”
“方其然,你看着我,”俞往大步走到他身前,仗着身高给他施压,“既然你不瞎,你告诉我你能看出什么来?嗯?”
方其然下意识地对上他幽深的眼睛,艰难地吞咽口水,“我......”
风刮进来把窗台上的画册吹得哗哗响,方其然一身汗,却被撩得打了个激灵,俞往侧了一下身体把风挡住,方其然看在眼里,倏然勇气十足地回答他,“我。”
“我看见了我,你的眼睛里......是我。”方其然说完觉得自己可不要脸,又开始四处乱瞟,俞往捏住他的下巴,手里的瓶盖抵着他,他在方其然的注视下喝了一口水,眼角漫出今天第一抹笑,俯身吻了下去。
甘甜的水从这张嘴渡进那张唇,方其然慌张地把水咽下,两人却贴着没分开。
俞往亲昵地蹭蹭他的鼻尖,声音喑哑,“答对了,奖励你。”
方其然抓着俞往的衣摆,睫毛都在抖动,他不敢睁眼,也闭紧了嘴巴,他怕心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
天杀的,早恋真他妈的美好。
“然然。”俞往倾身抱住他,方其然又激灵了一下,不过这次是被俞往给撩的,他哆哆嗦嗦地回抱住他,又开始不要脸,“我知道,你喜欢我。”
“错了。”俞往轻笑。
“俞往,我觉得你要说你爱我有点儿早了。”方其然闻到俞往领子里的颜料味,像是闻出了一片色彩斑斓,他继续不知羞耻道,“太隆重了,你不怕把我吓跑了吗?”
“你闭嘴吧,我快要被你吓跑了。”俞往说着,手臂却环紧,“我是好喜欢你,知道了吗?”
方其然窃窃笑,鼻子发酸,“嗯,我也好喜欢你,谢谢你这么喜欢我,我明天给你带两袋牛奶。”
天气渐冷,但是方其然觉得他被爱情的火焰烤得每天直冒汗,面色红润,跟俞往上课暗度陈仓的一眼对视就能让他想甩了衣服去操场裸奔。
“我看教室暖气能停了,你俩这一天天热情似火的就能供暖。”彭壮把校服领子拉高抵御寒风,方其然踹他一脚,在宣传窗前面停下,趁抬手的时候勾了勾俞往的小手指。
“下午自习课没老师来的话我就去找你了啊。”
俞往看着他被风刮红了的脸,低笑道,“安生呆着吧,画室没暖气,冷。”
“我不,冷了你正好搂着我画画,我给你带烤红薯,小卖部刚出的应季新品。”方其然跟着彭壮往教学楼走,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给彭壮勾着脖子拖走了。
俞往噙着一点笑,倒退两步往画室那边走,手机在兜里震动,等他进了楼又停了,俞往干脆走到了画室才拿出来,给对方拨了回去。
“喂?爷爷。”俞往推开窗子通风,话筒那边的声音洪亮,“玄儿!”
俞往一出生就是一头浓密的黑发,老头子当场给孙子取了个字,玄青。
“您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老头子年逾七十,说话却还底气十足的,“还能怎么啊?想孙子了呗。”
“您可别瞎说了,没人骂了吧?”俞往了解老头子的脾性,一代国画大师,老了一点都不清风明月古道仙风,脾气火爆得不行,整天找机会就往集训基地跑,别的都不干,就找学生骂。
“你妈拦着我不让去,非让我去听什么养生讲座,烦人。”老头子委委屈屈地告状,还没等俞往说话又话锋一转,“对了,那个黎思是不是你跟我提过一次的那个孩子?”
“是的,”俞往抽了一根铅笔在指间旋转,“他怎么样?”
老头子在那边嘁了一声,俞往就明白了,“不怎么样,我都不想开口,上回说了他两句,那脸子甩的,心气忒高。”
俞往无声地叹了口气,黎思走之前他也看过他的画,基本功很扎实,但也就基本功能看了,方其然说他们家条件不太好,但是也一直坚持送他学美术,俞往知道一般学校送去的基地老师都会拿回扣,黎思去那里也只能吃闷亏,浪费时间又浪费钱,所以才推荐黎思去他爷爷入股的基地,起码那儿教的都是真材实料。
他跟方其然在一起之后,从言语间也知晓方其然很关心这个朋友,所以就跟老头子提了一句,看能不能指点一二,对黎思也是有好处的,谁知道他还有点傲,老头子向来实话实说,俞往只觉得有点遗憾,随之就和老爷子转换了话题,爷孙俩聊了半小时才收线,挂之前老爷子嘱咐他,“玄青,你有志向是好事,爷爷支持,但是太执着会让你整个人都沉重许多,提腕落笔就会涩,你懂我的意思?”
“懂,我过年就回去了,到时候您指着我一个人骂过瘾。”俞往收了线,准备动笔,想起老头儿的话又觉得好笑,他现在有了方其然,一天到晚整个人都是飘的,方其然在他就连线条联系都不稳,直线画成波浪线。
俞往深呼吸了几口,把方其然暂时从脑中屏蔽,沉心作画。
画室里如他所说,没有暖气,俞往感觉寒冷一点一点从脚底蔓延上来,他一动不动,眼睛随着笔尖在画纸上流连,他不知保持了一个姿势多久了。
等他收笔的时候,都感觉身体冻僵了,俞往吹去纸上的一点碎屑,走廊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真会掐点儿。”俞往笑了一声,把之前画的苹果收进画夹里。
方其然推门进来,怀里揣着散发着热气儿的烤红薯。
“冷死了,我说你怎么不申请个暖炉小太阳什么的。”方其然自觉地坐到他腿上,一双被红薯焐热了的手贴到他的衣领子里,“给你暖暖,怪可怜的。”
俞往见到他就自动切换人设,环住他腻歪,“我不是有你这个小太阳么?”
“也是,”方其然没皮没脸,凑过去亲他一下,“抱紧点儿。”
两人头碰头分食烤红薯,方其然觉得饿,用脑门把俞往撞开咬了一大口,烫得直蹬腿,俞往揉揉他的肚子,笑话他,“整天吃这么多也不见长肉。”
“你想要手感好啊?那只能移情大壮了,我也不知道我每天吃这么多长哪儿了。”方其然把嘴边甘甜的果肉舔去,眨了眨眼睛,“还有十分钟下课,给你亲五分钟我再走。”
一模完了就是寒假,寒假被学校压缩到只有十天,彭壮骂骂咧咧的一路出了校门,方其然罕见的没有搭他的腔,跟哑巴了似的,眼睛盯着脚尖走动,一步两步好多步,直到俞往拉住他。
“好了,就送到这儿。”马路边上一辆轿车响了一声喇叭,方其然倏然抬头,恶狠狠地朝司机的窗户瞪了一眼,俞往想笑又怕更把他惹毛,抬手捏捏他气鼓鼓的脸,哄道,“过完年我就回来了。”
方其然像只河豚,给他捏两下就瘪了,无精打采地说,“那你快点过年行不行?”
“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彭壮很没有眼力见地插进来,拽着方其然的胳膊就要走,催促道,“走吧,黎思也快到了,说好了去接他的。”
在外面俞往也干不了什么,又觉得方其然可怜得不行,他一把拽过彭壮,“再见。”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松开了,又如法炮制把方其然箍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你也太弱了,”方其然嘴硬,用脑门儿磕他的肩膀,“我等你走了再想。”
彭壮还没从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现在被蹭了一身艺术气息,琢磨琢磨没准能作出一首咏猪。
最后还是走了,彭壮拉着方其然挤上公交车,渐渐回满了血,开始给黎思发语音。
“黎思,你到了吗?”
“我跟大壮往火车站来了,你到了就找个店坐着,外面齁冷。”
“你饿不饿?等会儿咱们一块儿去吃饭去。”
俞往坐进车里,驾驶座上的人回过头来,“干什么磨蹭这么久?”俞往看着那辆走远了的公交车屁股,怀里的充盈敢还未散尽,他抓了个抱枕在怀里,悠闲道,“跟朋友道别。”
朋友,还有男朋友。
方其然和彭壮在人都满了的麦当劳门口看见了黎思,他背着画夹,脚边一个大包。“黎思!”方其然跑过去拎包,没拎起来,只好让给了后边的彭壮,“怎么不进去啊?”
黎思淡淡地笑,任方其然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里边人太多了,不买东西我又不好意思蹭地儿。”
三个人找了个小饭店吃饭,方其然把碗筷外边的塑料纸都剥了,要了一壶热水挨个儿烫,“你集训是不是特辛苦啊?怎么自助餐还能把人吃瘦了呢?”
彭壮好奇道,“自助餐好吃吗?”
“还行吧,”黎思不在意地回答,“我没什么时间吃饭,都耗在画室里了。”他刚说完手机就响了,他看到来电皱了皱眉毛,接起,“妈。”
他的手机有点漏音,彭壮和方其然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一个大嗓门的女人在那边说话,黎思有点不耐烦,说话声音低低的,“我刚到,和其然他们吃完饭再回去...我们都出钱,不说了。”
彭壮把烫好的碗筷递给他,“阿姨催你呢?”黎思笑了一下,“没事儿,咱们吃咱们的。”
算起来从黎思去集训到现在已经有了四个多月了,三人很久没见,一边吃一边聊竟然坐了一个多小时,买单的时候方其然眼疾手快付了钱,黎思叹了口气,“其然。”
“干嘛?”方其然装傻,拉着他起身,边走边说道,“走吧,送你到门口,这么重的包也不知你怎么拿回来的。”
黎思的妈妈早就在楼道口等着了,看到他们走过来就扬声喊道,“小思!哎呀你怎么还让别人送你回来!”
方其然和彭壮一人提了一兜水果,有礼貌地打招呼,“阿姨好。”
“你们好你们好,怎么还带东西呢?你们孩子哪有什么钱!”说完又往黎思背上掴了一掌,“自己东西自己拿!还不快点儿招呼你同学进去坐!”
“阿姨我们就不坐了,等过几天再来给您拜年。”方其然拉着彭壮,走之前还在黎思背上揉了揉,温声说,“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嗯。”黎思垂下眼,低声说了句谢谢,方其然说,“不准跟我客气,走了。”
两人走好远还能听见黎思妈妈的嗓门儿,彭壮叹了口气,说,“黎思这么多年听力正常也是不容易。”
方其然敷衍地嗯了一声,他在跟俞往发短信。
【你不是挺想我的吗?怎么这么安静如鸡呢?】
【来报数,我从今早到现在写了两套卷子背了三篇名文,我妈太狠了,不学习不给吃饭。】下午两点,方其然趴在桌上,撅着嘴把笔夹在鼻子下面,感觉整个人快死过去了。
【我没写,大清早给我爸薅起来上铺子里了,忙到现在。瘫痪.jpg】彭壮回答。
【啊,我也想要一个卖猪肉的爸爸。】方其然羡慕道,随即召唤群里其他两个人,【毕加索·俞还有达芬奇·黎你们不要搞创作了,请暂时回到普通人的世界好吗!】
【今天年三十都不让你休息啊?】黎思说,【我们家来好多小孩儿,闹得我画不下去。】
【我现在懒觉都没的睡了,还是上学的作息,我怎么就摊上了一个班主任妈。】方其然越想越崩溃,退出群界面去骚扰俞往,给对方弹了个视频,十几秒之后接通了,俞往那边光线挺暗,他慵懒困倦的声音传过来,“然然?怎么了?”
居然在睡觉,被压榨了大半天的方其然瞬间不平衡了,“你怎么现在还在睡啊?能不能有一点儿复读生的紧迫焦急,我看你也别想着X大了,跟我上二本吧。”
俞往半张脸都在被子里嗤嗤地笑,方其然又被美色迷住,晕乎乎地听他说话,“我早上才睡的,昨晚灵感来了画了一晚上。”
“那你还要睡吗?”方其然有点心疼,“干嘛不把灵感存着先休息啊,笨死了。”
俞往说,“一个参赛作品,得奖了能加分。”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敲了敲屏幕,当做在方其然脸上戳,“怎么苦着一张脸?饿了吗?”
方其然撇嘴,“我等会儿要去姥爷家了,我妈为了让我多吃年夜饭不给我吃零食。”
“为什么?你不是挺能吃?”
“年夜饭是我姥姥做的,多吃点儿哄老人家高兴。”方其然凑近,整个手机屏幕都是他的脸,“过完了除夕你就回来吗?”
“回。”俞往回答得斩钉截铁,方其然听了果然露出了点笑模样,眼角弯弯的,“那你再睡会儿吧,梦见我。”他切断了视频,祁老师在客厅里叫他,他跟充满了电似的蹦起来,他觉得他现在能把年夜饭桌子都吃下去。
俞往把微微发烫的手机贴在额头上,一闭上眼全是方其然,又灵动又咋呼,他无奈地笑起来,困意消散无踪。
吃完了年夜饭方其然捂着口袋往外跑,红包都装兜里了,祁老师跟着他到玄关,耳提命面,“不准买街边上的鞭炮,不准喝酒,早点回家。”方其然雀跃得很,跳起来抱住她,“祁老师新年快乐!”然后一溜烟儿的跑了。
彭壮和黎思早就在广场上等着了,方其然跟出租车师父说了新年好之后跳下车,冲到他们面前,“怎么来这么早!我还以为我得等你们呢!”
黎思裹着大围巾,只露出一双笑吟吟的眼睛,“我妈老给亲戚吹我,我都不好意思呆家里了。”
“儿子长得帅,成绩好,还会画画,我要是你妈也得一天到晚吹你。”彭壮扒拉了一下他的围巾,把他脸露出来,“不闷么?”
广场很大,周围一圈儿的小吃车,很多人拖家带口的来这儿放鞭炮烟花,方其然吃得满嘴油,老人家年纪大了口淡,做一桌子菜他吃下去愣是不顶饱。
三个人边吃边逛,方其然有点心不在焉,“就差俞往了,这个对象啥都好,就是不是本地人。”
“艺术家什么时候回来啊?还想趁着放假跟他搓一顿呢。”彭壮被他感染了,也有点想俞往,方其然被空气中的硝烟味冲得打了个喷嚏,“过完除夕,大约在明天。”
黎思看他俩,突然说,“哎,咱们去放孔明灯吧?咱们去年也放了的。”
“等过两天俞往回了咱们再一起去放吧,毕竟许愿这么浪漫的事儿。”方其然说后面那句的时候不好意思地降低了音量,黎思只听见前面半句,愣了一会点点头,“行吧,基地的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他呢。”
逛吃逛吃到转点时刻,广场上倏的静了许多,好像不约而同地等待着新年的降临,大电子屏发着刺眼的白光,等上面的数字跳到了个位数的时候,又有许多人不约而同地开口一起倒数,数字跳到0的瞬间,欢呼声和礼炮声骤然响起,在震耳欲聋的喧嚣中,方其然把捏在手中的手机贴在耳边大喊,“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今年我接着喜欢你。”俞往笑意十足的声音传来,方其然耳朵发烫,不知道说什么,又扯着嗓子吼了一句新年快乐,彭壮猜到他跟谁打电话,也冲着手机大声祝福。
黎思手里拿着三根点燃了的线香烟花,看着两个人为了抢手机说话闹成一团,过了一会他转身把放完了只剩下发黑的杆子丢进垃圾桶里,又把围巾拉起来遮住了大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