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整整一个晚上，江行都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想装作一个没事人儿一样，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做不到，周围的人都发现了端倪。
“石头。”这是江行今天第一次跟石小北说的话。
刚才一直在旁边闹腾的石小北突然变得安静：“嗯嗯，我在！”
“石小北，你说……”江行端起粥喝了一口，然后环顾四周确保没有其他人才继续开口说道，“你说，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又是喜欢？不该喜欢的人也会喜欢吗？”
“嗯？哥你这是跟哪个姑娘玩罗密欧与朱丽叶的cosplay呢？”石小北看着江行开始神游，方才恍然大悟，“江行，你该不会动了凡心吧？”
石小北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倒是获得了江行一枚鄙夷的眼神。
石小北百般无聊，所以又挑起了江行开的那个话题：“其实，我心里有个人，但是她好像不喜欢我，我反倒是觉着她很在乎你。”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不必再说姓甚名谁，他们也都心知肚明。
石小北：“江行，你给我个准话呗！起码要让我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
江行：“我没有喜欢过她。”
石小北：“那杨嘉媛有没有跟你表白过？”
江行：“没有。她没有这种心思，很单纯。”
还是六点多钟，雾未散，大部分的同学都起来了。
从山脚望上去，好似一幅国画，青翠墨绿的山体缠绕着那若隐若现的白绫，这才是春天。
吃完饭出来散步的江行刚好遇到准备上山的程且。
江行不过就是窥到了一份不可言说的感情，却好像对程且提起了戒备，假装没有看到，刚要走就被程且叫住了，
“喂！江行，要不要一起上山？山上有寺庙，你陪我去拜佛。”
江行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而且他认为他应该坦然地面对小程老师，因为这是他的老师，是他的恩师，是他的小程老师。
“学校宿舍住得还行吧？”小程老师这时候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行支支吾吾地道：“不……不怎么行。”
“怎么了？”程且注意到江行把脸偏过一侧，不知道在回避什么，只好乱猜，“是舍友的问题？”
“……”要不是江行把脸偏过去，那小程老师一定会看到一幅绿意盎然又或是紫里透红的脸色。
江行平复了一口气：“舍友睡觉打呼噜，我不是特别想住。”
“那学校也没有空的宿舍了，那你继续住我那里？”程且不知道江行遇到的是什么事，所以他丝毫无顾忌。
两个人没再说话，一同上山了。
也许是时间早的缘故，庙里没有几个游客，只有一些晨起打坐的和尚。
程且走到财神爷铜像前，拿了两个拜垫，自己先跪下，然后指着另一个空的拜垫问江行：“你要拜吗？求财的。”
江行乖乖地跪坐在小程老师的旁边。
一拜、二拜——
第三拜的时候，恰好寺庙的钟被人敲响了。
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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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完佛后从庙里出来，从山顶俯瞰下去，万物尽收眼底。三三两两的学生开始结伴上山，偶尔还会蹦出来几个可爱的小动物出来觅食。
走到半山腰时，张见时与林洒从江行和程且旁边擦身而过，他们两个谈笑风生，好像昨晚只是寻常的一夜。
他们应该也是去庙里拜佛，但不知道他们会拜什么，江行想着。
旁边的程且突然停下脚步，跟在他后面的江行脚步也是戛然而止。
程且朝山边看去，那里有一棵松树，这个树不老，算得上是“年幼”，但是它的枝干依旧健壮，旁边有一个女同学蹲在山的最外面扶着树干慢慢下去，程且眯着眼仔细辨认，看清楚后朝那位女同学喊：“杨嘉媛？”
杨嘉媛听到别人喊她名字就转过了头去，江行跟着程且朝杨嘉媛那边跑过去。
“你干什么呢？这里这么危险，快上来！”小程老师左手撑着松枝干，右手伸过去。
杨嘉媛把她的左手递给他，还没被小程老师拎了上来，杨嘉媛指了指下面：“小程老师，我的相机掉下去了，开在那突出的石块上。”
“那你先上来，我去拿。”
这真是个麻烦，但是程且从来都不怕麻烦。
程且把蓝色牛仔外套脱下来给杨嘉媛接着，让江行和杨嘉媛在旁边待着。这个季节真的挺尴尬，穿多嫌热，穿少嫌冷，江行就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白T。
江行并不太放心，他落下程且两三步跟在他后面，杨嘉媛在上面站着。
这里的野草肆意生长，高过脚踝，每走一步都好像有虫子附在上面。
程且在山壁那边缓缓蹲下身子，江行在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待着。
程且左手抓着松树，另一侧身子探下去，身后的一撮草丛晃动，这是一条冬眠初醒的眼镜蛇，程且惊动了这条刚醒来的蛇，脚下打滑，江行一只腿勾着树根，抓住了程且的手，险些掉下去。或许这条蛇原本并不想攻击人，只是程且和江行的动作幅度实在是大，刺激了蛇的视觉。
杨嘉媛的相机真的从这百来米高的山上掉了下去，隔了三四秒后才听到相机砸到地上的声音。
程且双腿悬空，在这里摇摇荡荡，往下看，在三米多的下边山崖有凸出来的一块，看着也只能放下两只脚，还不知道牢不牢固。
程且的左手被江行双手拉得生疼，但是江行也没好到哪里去，眼镜蛇匍匐地爬上江行的身上，只有一个杨嘉媛站在旁边，但却没什么用，程且大声喊：“杨嘉媛，你去找人！”
惊神未定的杨嘉媛看着程且悬在崖上，眼镜蛇爬上江行的背上，她跌跌撞撞地爬下山。
蛇的腹部滑过只隔着一件T恤的背上，寒气透过这身肉，直抵上他的心窝，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寒颤。
眼镜蛇好像在玩这个猎物，这是它来年春的第一个战绩。
蛇身开始慢慢缠绕着江行的脖子，在第三圈的时候，眼镜蛇开始收紧它的身子。
程且一直在让江行放手，可是他不听。
“江行！江行！你听我说，你先放手，这下边有我落脚的地！”江行的脸色很难看，有红有紫，或许是脑充血，可能是开始窒息，也可能是蛇毒侵进了身体里。
江行的眼皮已经渐渐合上，手却还是牢牢地抓着程且的左手腕。
程且从未如此感到绝望过，他不怕死，他害怕拖别人下水，“江行，放手，你会死的。”
江行没有回答他的任何话，不知不觉泪已经流了满面。
江行，你说我的泪从这里落下去，地面上的人会知道我的悲伤吗？
被挂在这里的每一秒，都好像有一个轮回那么长，程且是真的害怕，害怕此时此景都会变成上辈子的事。
终于，程且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快来快来！他们在那！”这应该是胡景洋说的话，“石小北，你去抓蛇！”
石小北天不怕地不怕，他曾经还是养过一条黄色的宠物蛇，后来把他妈吓到了，他爸就收拾他了一顿，并且把他的蛇给炖了。
石小北捏着眼镜蛇的头从江行的脖子上剥下来拿在手里，后面又来了三五个男老师，把江行和程且拉了上来。
他们把江行趴着平放在地上，右边的斜肩肌上有蛇的咬痕，程且把江行身上的白T撕烂，吸出来了江行皮肤表面的蛇毒，然后用白T的碎布绑住伤口的地方，防止毒素布满全身。好几个人抬着江行，小心翼翼地下山，尽量减少了大量的颠簸。
***
江行一时分不清这是傍晚还是清晨，程且支着右手撑着头，或许是时间太晚，程且就这样睡着了。
程且眉心稍皱，眼角无笑，这是江行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小程老师，心口顿时一闷，身下满是燥热，原本盖得乖乖巧巧的被子被江行拉扯到腰间的腹部。
动作惊醒了程且，程且看着有些慌张的江行，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的语气说话，从他的话语里江行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反倒让江行感到特别慌张。
程且：“要喝水吗？”
江行：“不用。”
程且：“头晕吗？”
江行：“不晕。”
两人之间先是一阵沉默，最后响起了程且有些失望的声音：“撒谎。”
江行像是个心虚的孩子，把头埋进被窝里，久久过后他听到了小程老师起身的声音，
“你的手机在床头柜上，有事再联系我。”
听到门被合上的那一刻，江行探出头，盯着那最后的动静。
他表现得好像太明显了，谁会像今天这样舍身救人？
小程老师，你千万不要知道我的心之所向、心之所属。
头不晕是假的，心不虚也是假的，只有燥热是真的。
江行手伸到衣物底下，安抚着那个滚烫的东西，手自上而下地抚摸着，他的脑海里满是那晚的张见时与林洒，还有刚刚闭着眼快睡着的程且。
但是江行不能正视自己的心，他认为这只是一时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