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北玄建国已数百余年,东征西讨角逐中原,成为天下第一大国,除却东苍国,无一不对其俯首称臣。
两国近些年虽已停息干戈,但都视对方为眼中钉,相互监视探查,一有风吹草动便大有兴兵之势。
夜里,北玄境内,一行人马悄然而至,个个身姿矫健行事利落,穿梭于丛林中,竟连飞鸟走兽都未曾惊扰到。
行至一处深山,突觉前方人头攒动火光四起,竟是有另一伙打家劫舍的贼人。
众人停住脚步,规矩站在为首人之后,恭敬地询问,“少主,可要绕路?”
被称作少主之人,向火光处眺望,只见一主二仆和一辆马车被截住,贼人六个将其团团围住。
少主轻轻摆手道,“无妨,小毛贼而已,沉璧一人解决足矣。”
名唤沉璧的少年闻言,便照指令前去解围,却被旁边又一侍从拦住,“慢着,少主你看,那被困的小主人很是眼熟。”
少主这才细细打量那小主人的面庞,然后会心一笑,“好,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沉璧退回少主身边,“那人真是北玄的九皇子?如此巧合吗?”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过去,少主回身对众人使了个手势,便都四散而去,只留下四人待命。
“这机会不能放过,事情有变,只留静影跟着我,沉璧、临风、洋洋分三路,一个月后我们在京中碰头。”
三人恭敬回道,“是,少主。”
但沉璧却看向静影,似有犹疑,静影对他点点头,沉璧妥协般叹口气,“哥,那你当心,我们一个月后见。”
静影拍拍他的肩膀,便转身匆匆跟上了少主的脚步。
少主和静影使不上两分功力,便已驱赶走贼人,说来也奇怪,这山野中的贼人自当没什么见识才对,可与他们刚对上两招便都求饶逃跑。
少主虽心有疑虑,但也没忘了重点是这眼前之人。
自打他将人救下,这人就抱在他身上不撒手,少主拍了拍怀中受惊之人,“兄台,无事了,此刻已然安全。”
怀中人这才抬头,眼波盈盈地瞧着他,好一双漂亮的眼睛,模样也甚是俊俏,就是这身子瘦弱了些。难怪在这身量普遍高大的北玄国,俨然一副小女子做派的九皇子被人当做废物一般轻视。
“他娘的吓死我了!”这人抬头看见少主之后竟呆滞住了,又闭紧嘴巴眨眨眼道,“失礼了,失礼了,多谢兄台救命之恩,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好让小……让小弟报答一二。”
这声音也很是悦耳,若不是这人与画像上十分相似,他倒真以为这是个小姑娘了,瞬间他觉得这差事也有点意思。
“兄台客气,在下褚君翼,这位是我的随从静影,我二人进京赶考途径此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兄台无需记挂。”
被救之人捋捋额前碎发,抚平被自己攥皱的衣角,对褚君翼客客气气说道,“那怎么行,褚大哥,刚好小弟也要回京,不如一路同行,入了京也让小弟好好招待你。”
褚君翼心想,这敢情好,看来自己得天地祖先庇佑,也太顺利了些吧?他面色上犹疑了会,又皱眉做为难状。
此时,那小主人身后的仆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公,公子,别吧,咱们也不认识人家,赶快去的要紧。”
那小主人嫌弃地扯开自己的袖子,依然满含期待地看着褚君翼,待褚君翼觉得时候差不多可以应允之时,又来了一队人马。
那队人马朝着小主人跪拜下去,气势威严得很,“请主子上马车,让属下护送。”
小主人“啧”了一声,极其不耐烦地瞪向脚边跪着的那一干人等,他又转回身看向褚君翼,“褚大哥,抱歉,小弟不能与你同行了。不过无妨,等你入京,我再寻机会去找你,可以吗?”
褚君翼足足高他一个头,低头对他眼带笑意,“当然可以,对了,还未曾请教兄台姓名。”
“我叫奚,额嗯,奚玖。”
褚君翼了然笑笑,心想果真没错!
待奚玖上了马车后,又掀开帘子对他挥手,“褚大哥,你一定会高中的!一路平安!”
褚君翼一副知心大哥的样子,也笑着对奚玖挥手,目送人走远。
待人走远后,身后的静影才开口,“少主,那人当真是九皇子吗?属下觉得有些奇怪。”
“对这九皇子的荒唐早有耳闻,体弱多病不学无术,贵为皇子,行径却如同市井小民,毫无帝王之气。况且就那长相,像是从义父送来的画像上拓下来的一般,提及姓名,他无法直言,只好谎称奚九,九不正是他的排行吗?如此拙劣的伪装,必然是他九皇子奚羽了。”
静影听少主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不好再说什么。
“事成,我们便可为父亲立功,助他完成大业。接下来,便是春闱会试,不容有失。”
“少主才情出众,会试及殿试,一定不成问题,今科状元非少主莫属!”
褚君翼沉默着看了会他,“少见你说这样的话。”
“属下,只是据实所说,属下也愿少主得偿所愿。”
寒夜里,静影额角渗出薄汗,褚君翼没有再说什么向前走去,静影便跟在他身后。
一月后,京师如期举办春闱会试,褚君翼也毫无意外地成为贡士,并取得了会元名次,有了御前殿选的资格。
一时间,京师里传得沸沸扬扬,连中解元、会元,如若殿试上再拔得头筹,那便是连中三元的惊世之才。
朝堂之间也很是期待此次殿试,听闻这奇才不过年十七,比当初中状元时的柳太傅还小一岁,如此便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真是一桩奇事美谈。
四月殿试上,文武百官翘首企盼已久,终于一睹今科才子们的风采,果真国富力强便人杰地灵,瞧着都年轻意气、神采飞扬。
入宫之时,褚君翼不着痕迹地找人,确在人群中寻着那个不起眼的身影,不知是否离得过远,他觉着那人有些不一样了。
他疾步上前一些,与之擦身而过,那人还是低眉颔首,只余光瞥了他一眼。
他还未等细细瞧个清楚,便被内侍官引领着入了另一道宫门,但他记得刚刚那个眼神,疏离戒备,全然不似那晚的单纯热忱。
按会试名次依次排列,褚君翼站在为首中央,宛如文曲仙君下凡,朗目疏眉恣意风流。
古籍经典自不必说,治国之道安邦之策,他也娓娓道来,仿佛听他阐述再枯燥的文究,也动听悦耳起来。
老皇帝也听得眉目舒展,笑意盈盈,就在众人都以为状元已是他囊中之物时,皇帝却在名册上将其钦点为一甲探花。
柳太傅手捧名册也是一愣,但还是按旨宣读,褚君翼心里正得意着,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学子贺齐光,叩谢隆恩,吾皇万岁!”
一旁中了状元的会试第二名,叩谢隆恩时才把褚君翼的魂叫回来,他也跟着一并跪拜,心里万千疑惑正要问出口,便见老皇帝那边站起身走了两步。
“探花郎,你上前来。”
褚君翼走近至殿阶下,皇帝将他上下打量,许是上了年纪眼神不太清明,又迈下两级台阶去看,一时,整个朝堂都摸不着头脑。
老皇帝坐回到龙椅上,满意点点头,“好,好,好一个俊美的探花郎,年岁几何?可曾有婚配?”
褚君翼心想,我研究你国诗书数载,你不问点有用的吗?我是小童子,或是仨娃的爹,又关你何事?
“回陛下,学子褚君翼,年十七,未曾婚配。”
皇帝手掌拍膝,“甚好!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朕便为你指了这门婚事!”
一众大臣眼睛都睁圆了,连一旁的状元贺齐光也投来艳羡目光,皇帝赐婚何等殊荣,想必定是王孙贵女。
褚君翼开始怀疑,就这么昏庸无能的老皇帝,怎么能将北玄治理的国泰民安?自己要勾引的人还没勾到,莫名其妙指婚是哪一出?莫不是事先洞悉了他的来意?
没中状元就罢了,不能连清白之身都失了,他目光寻遍满场找人,皇帝也不管他是何意,又道,“朝歌公主年十六,风华正茂倾国倾城,乃是朕最宠爱之子,探花郎,还不快快谢恩?”
褚君翼满脑子“我谢你祖宗”,然后看到一旁贺齐光灵机一动,“回禀陛下,学子无甚家世,空读几年诗书,有幸得见天颜,已是祖上庇佑。公主金枝玉叶,乃是我北玄之瑰宝,学子实在惶恐。”
“哎,探花郎莫要自轻,朕自知你才情了得,又风姿斐然,乃是驸马不二人选。”
“臣听闻状元郎贺学子是贺学士嫡孙,文采出众品行也是上佳,对公主又仰慕已久,学子愿成人之美。”
贺齐光双眼放光,还真有天上掉馅饼这好事?还一掉就俩张?哎,我贺家的门楣就要靠我支撑了!眼见着他脊背都挺直了。
这下老皇帝倒是沉默了,面色也沉下来,大殿之上呼吸声都极其安静,事关朝歌公主,众人摸不准圣心,都不敢妄言。
褚君翼寻到人影,然后把心一横跪地道,“学子一心倾慕九殿下,愿伴其左右,望陛下恩准!”
“嚯!”
“啊?”
“娘哎!”
“好家伙!”
“苍天见的!”
这也算是开国头一遭了,顿时满朝人声鼎沸,惊叹之词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