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好烦好烦好烦,骨折得了绝症还要批这糟心的卷子。
马上中考了,这群孩子怎么还躺平养生呢?!
我气得肺快炸了,把笔丢给旁看护的裴言澈。
生病之后我变得暴躁了起来,每天看裴言澈哪里都不顺眼,尽管知道他很忙,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我已经很有耐心了。
裴言澈被我砸了笔,把笔放在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他最近状态不好,此刻低着脑袋,眼眸垂着,眼眶下面是淡淡的淤青。红笔被他转了好几圈,我忽然回忆起从前。
回忆起很遥远的过去,我暗恋裴言澈的那年。
“你在和我结婚前,有喜欢过谁吗?”
坐在病房里闷都闷死了,我满心担忧着下周那群初生中考的事。我多想亲自送他们进考场,目睹他们背着包,雀跃地踏进等待已久的地方。
我知道,这有可能是我最后见他们为数不多的几面。
他们是我带的第届学生,心里多少有点不舍和失落。
裴言澈前面问我想不想吃水果,我想吃桃子,但是不喜欢带皮的。他就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握着小巧的水果刀,不熟练地在那里削皮。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可能是他之前太忙了所以我没感受到他的温柔,也可能是我得了绝症,他有点同情我这个结婚年的omega。
“没有。”
他说得很轻,也不敢和我对视,自顾自地盯着手里的桃子。
心里定有鬼。
我狐疑地看着他,在床上扭了扭,弯腰伸手,强行把他下巴扳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裴言澈。”
我很严肃地皱着眉,字句说得清晰又缓慢,让裴言澈明白,我是认真的。
我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他说的是与否都不过是个答案,我不会怪他说出的答案与自己想要的不样。
裴言澈的眼睫毛很长,藏在下面的眼眸色浅,把所有复杂的情绪笼罩在那两块玻璃样透明的地方。
“……有。”
哦,果然有啊。
真羡慕。
他反问我,“那你呢?有吗?”
“有啊。”我单手支着下巴,接过他送到嘴边的桃子,狠狠地咬了口,结果差点磕到牙,疼得我脸幽怨地盯着面前不知好歹的桃子。
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怨气极深,酸溜溜地像泼了醋坛子。
“暗恋了好久,都有年。”
“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了个学长喜欢了年,怎么就你不知道,还要来再问我遍?”
“哦,下次我不问了。”
我额角抽了两下,恨铁不成钢,“你还想有下次?”
以前我暗恋的裴言澈很高冷,看人都无端透出股子矜傲,和架在神坛上受人膜拜的神仙样。现在的他真可怜,因为家族衰败都要看我个小omega的脸色了,坐在那么小的板凳上不甘心地削着水果,神情和只委屈隐忍的大狗狗样。
我只好饶过他,不再和他生气,耷拉着嘴无精打采地自言自语。
“他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
“我这么没有魅力的吗?还是他压根就不记得我是谁呢?”
“好烦啊……真烦,他不喜欢我。”
“真好。”
我猛地抬起脑袋在房间里环视了圈,看着脸无辜的裴言澈,质问,“你刚刚说什么了?”
裴言澈不解地摆了摆手,指了指手里的桃子。
“我没说话。”
那刚刚我是从哪里听到的“真好”啊?
难道是我幻听了?
我托着自己的脸,难道我真病入膏肓了!
吃饭睡觉然后躺平批卷子,我的右腿骨折了,平时下床都是裴言澈扶我单脚蹦跶。
“你确定不坐轮椅?”
“不!”我坚决地摇头,“坐上去真的看上去和快死了样的,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虽然是先天性疾病,但是目前住院观察下来,我的腺体情况还比较稳定,只是内部损毁了些许。
医生的建议是先做个小手术,把坏死的那小部分进行处理。
“之前医院也接收过和你样腺体受损的病人,不过对方是后天创伤导致的坏死,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恶化得很严重。”
“这也是我要提醒家属的重要点,在这段时间不要给omega太大压力,尽量让患者保持乐观的状态,或许还有回天之力。”
裴言澈站在我的病床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手机,医生讲话他就在那里打字。
我伸长脖子瞧了眼,看到了微信界面。
好啊,好你个裴言澈!
我还没死呢,你就当着我的面和别人乱搞?
我默默地从手边的果盘上捏过枚桃子,偷偷瞄准站得笔挺的裴言澈。
哼哼,我让你站着玩手机,站着聊天!
“啪!”
裴言澈突然动了下,原本应该砸他后腰的桃子就撞击在了他身后的柜子上,又再次反弹击中了正在讲话的医生的小腿。
“就比如之前……”医生停下来,目光透过镜片盯着我。
我:“……”
裴言澈瞥了眼地上的桃子,也缓缓将头转过来,平静地看向我。他似乎在嘲笑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我尬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心里将裴言澈骂了个狗血淋头,“没事没事,您继续讲……嘿嘿。”
宋溪啊宋溪,你嘿什么嘿!
医生无语地看了看我,他的眼神还掺杂着疑惑和迷茫,低头翻了下手中的病例,神色更古怪了。
都得了绝症还不好好听医生讲话,嬉皮笑脸的手不老实,我宋溪大概是他见过的第人。
我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好难过的,人各有命,与其成天唉声叹气的过日子,倒不如趁着最后的时间该吃吃该喝喝。哦,顺便治治冷淡alpha。
医生就像我高中时期的班主任样,抓住我传小纸条之后,就恨不得把眼睛钉在我身上让我安分。
我被他的尖锐的目光看得如坐针毡,中年人的威压比我亲爹还可怕。我的脑袋越垂越低,最后像只小鸡仔样缩着脑袋,大气不敢喘下。
腺体凉,我被惊得抬起头,看见裴言澈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云淡风轻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
我皱起眉,刚想开口埋怨,裴言澈又用手肘碰了碰我的肩膀。
嗯?
他把手机递到我面前,我疑惑地瞟了眼,看到绿色框框里长串的文字,和医生刚才讲的话别无致。
我这才舒了口气,原来是记笔记啊。
这才差不多吗。
我伸手往上滑了下,忽然眼尖地发现抬头上的备注很不正常。
……小骗子?
我抓着裴言澈的手不放,想更仔细地看那个名字,站在旁目睹我俩拉拉扯扯的医生终于忍不住咳嗽两声,打断了我的动作。
“年轻人啊,最重要的条就是节制。”
“不要动不动就亲亲热热的,这里还有人呢。”
我脸上红,慌忙不迭地点着头,旁边的裴言澈倒是神色自若,收回手点也不心虚。
小骗子。
我狠狠地咬了咬牙。
骗什么?骗身还是骗心?
裴言澈!
我内心疯狂摩拳擦掌,已经暗暗想好了怎么扒出裴言澈藏在心里那么久的小妖精,然后找我哥去捉奸,套组合拳把他打趴下!
然后!我要让裴言澈给我跪下来道歉!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裴言澈!
我当时流的泪都是白流了!
什么年初恋,终究是错付了!!
“alpha在这段时间最好对omega有应必求,不要故意冷落omega,也不要逃避现实。不要嘴比钢板还硬,句话蹦不出个好字,小心到时候人没了有你哭!”
慷慨激昂地讲了堆注意事项,医生话锋转,盯住了裴言澈,开始了我这辈子都叹为观止的针对alpha的演讲。
“有些alpha啊,明明说了omega需要静养,不能情绪波动特别大。偏偏不信邪,诶!他就是要疯狂挑战医生的再嘱咐!诶!他就是不信,以身试法,把自己的omega气跑了!”
“个omega精神状态又不好,身体又不好,还怀着孕呢,后来刚开春就死了。留了个孩子给alpha,本来说不定还能再活阵的,最后春天快结束了没熬过去。”
对于这件事情,医生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就差揪着裴言澈的衣领喊,“你说!你说哪个alpha贱不贱!贱不贱!”
“……贱。”
“大声点!贱不贱!”
“贱。”
“很好!从现在开始,好好对待伴侣!不然你会成为第个,跪在医院楼道里哭天喊地的alpha。”
……
我觉得裴言澈在瞳孔地震,经过医生的阵恐吓和吐槽,高杀伤力的输出让我听着都心有余悸。
幸好我不是alpha……
我拍了拍胸口,准备再从果盘上摸个桃子。
“还有omega!”
我手抖,桃子又滚到了地上。
“不要觉得alpha就是你的天你的地!他对你不好就把他踹了,天下男A35亿,长得帅的遍地走!不要为alpha伤心,眼泪不值得!”
我惊恐万分,就差没把脑袋点成定时打孔机。
天啊,这就是中年beta医生的无与伦比的气场吗!
好强!
好不容易熬走了医生,我才惊觉背后出了身冷汗,从地上捡起那个桃子拍掉灰,又从果盘里摸个新的。
我看了眼裴言澈,他微张着嘴,好像也被吓呆了。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从木塑泥雕的状态中脱离,神情恍惚地将脑袋转了过来,复杂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停留了很久。
正张嘴想把桃子往嘴里送,我猛抬头和裴言澈目相对。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现场分尴尬。
我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于是灵机动把右手那颗从地上捡起来的桃子递给裴言澈,笑容灿烂,“吃吗?”
“……”
他死亡凝视般看着我,询问的语气听上去更像是在磨刀霍霍,“你刚刚不是把这个桃子掉地上了?”
嘿嘿嘿……又不是不能吃。
晚上是哥陪我。
他这几年不再游手好闲了,有了份可以居家办公的工作,但是依旧没有对象。
大嫂都怀孕个月了,我也结婚有年,唯独他还在单身狗协会里苟着。
“哥啊,”我摸着下巴,漫不经心地问,“你什么时候才能谈恋爱啊?”
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叉着腰,“哥怎么就没谈过恋爱了?”
“哦,那你倒是把人带回家啊。哪家的omega,人品好吗?喜欢你吗?好看吗?”
“宋小溪!”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吐着舌头,“略,反正就是没有还要硬吹。身为个男alpha,丢不丢人?”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我坐在床上,也挺着胸脯,同他拌嘴,“那你倒是给我带回来看看啊?哪家的omega?”
哥的脸熟成了大番茄,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幅模样,调侃道,“不会是beta吧?”
我哥竟没反驳。
也好,beta嘛,又不是alpha……
“是个男alpha。”
我突然想抽自己个大嘴巴子,怎么就这么喜欢说话呢。
“……嫂,变成哥夫了……”
“你别乱叫!”我哥恼羞成怒,看来我猜得不离。
心底的那个窟窿被慢慢填充起来,我勾着嘴角看向我哥。
真好。
这样我死后就不会有遗憾了吧。
“我要出院。”
裴言澈端汤的手无缘无故颤了下,抿了抿唇神情看上去不太对劲。我皱着眉,等他把碗放到我面前的小桌子上,伸手揉了揉他的指尖。
“很烫吗?”
裴言澈好像不习惯我们距离之间的缩短,也确实自从我出了车祸后,我们就不像从前那样每天刻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彼此疏离不像结婚关系,倒像只是点头之交,是起共事的同属。谁都害怕冒然越界,到时候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他有瞬是想把手抽回去的,但最后没用动,偏头望向窗外,那里有株绿萝。
是哥放的,说有点绿色才显得有生气,还可以缓解眼部疲劳。从窗下望去其实也有树,不过长不了墙那么高,被无情地拒在了玻璃外面。
我的时间也没有永远那么长,终有天会在某个时刻离去。从前觉得埋在心里等以后自然而然开口就好,现在好似每天都是从死神手里偷来的。
“你在医院不太高兴吗?”
是有点无聊,我有点想回家,坐在桌前幻想着邻居的纸飞机从栅栏里穿过来。我还想抱抱家里那只金毛,我结婚后它就跟着我来到了裴家别墅。我出车祸前几天被送去宠物医院做了体检和驱虫,本想亲自接它回家的。
还有我哥送我的画,我最喜欢的画家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了。
“嗯,我有点想回家。”我松开他的手,叹了口气,“下周我的学生就要中考了,我想陪陪他们。”
“他们是我从入学带到大的,和初恋样重要。最后几天,我不想在他们的人生重要场合里缺席。”
而且谁也不好说,我会不会又发生什么意外。
车祸骨折如此突然,紧接着就是先天性疾病被查出。
医生说过,如果恶化得快的话,只需要几天全部器官都会衰竭,速度之快甚至来不及进行手术。
我怕,我其实很怕死,怕自己来不急完成之后想做的那几件事。
我知道告诉我的爸妈,他们不会同意我回去的。他们希望我在医院里好好接受观察,尽量活得久点。可我不想被关在这狭小的屋子里,我还有很多事情准备着去做呢。
裴言澈陷入了抉择中,他很少在我面前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因为他平日里压根不关注我的大部分事情,就像他到现在也没有和我说句迟来的生日快乐,也从来没有真挚地说过句,“宋溪,我爱你。”
他的这个选择做得很艰难,碍于我父母的压力。但他大可以放心,只需要开车送我回去就行了,其他的事不麻烦他,我也不会让我的父母为难裴言澈。
裴言澈又不喜欢我,我俩除了做过几次没有感情基础,他对我不过是各需所需。他和我结婚看中我家还能帮他们裴家把,而我只不过为了满足年少的奢望罢了。
“好。”他点了点头,那瞬间我总感觉他像是做了个很重大的决定,比他公司里的合同推卸不掉的酒会还要重要。但是裴言澈在走出病房前,煞有其事地嘱咐我,“但是你不可以自己个人逃走。”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
我为什么要逃走?
我回到家啦。金毛看到我高兴地将尾巴摇成花,上来就想扑我腿上。平日里对金毛漠不关心的裴言澈竟然主动伸手拽住了金毛的牵引绳,把我心心念念的宝贝拎到了门外交给赵叔。
看见我委屈地眼尾向下耷拉,裴言澈轻咳了几声,“它应该去运动了,让老赵陪它溜会儿。”
好吧。
我个人上不了楼梯,偏头本想让裴言澈扶我把。谁知道话音未落,裴言澈搂住我的腰,把我抱上了楼。
……
啊啊啊啊好丢人!
虽然是个omega,但到底是个男的,之前从来没有被人用这么羞耻的公主抱抱过。
哦,小时候玩滑板车,调皮摔断腿后可能被我大哥这么抱着过。
但还是好丢人!裴言澈又不是我哥!
我刚躺倒床上就捞过被子把脸盖住,别管我,让我去死……啊不对,让我静静!
被子被人往外扒,我手腕使劲发力,最后还是拗不过力气比我大了好几倍的alpha。裴言澈把我从被子里剥出来,淡然道,“腿还没好,别瞎折腾。”
却……
我忽然想起件事,触电了样差点从床上跳起,“你怎么还在这里?”
“什么叫我还在这里?”
裴言澈反问我,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他之前不是直很忙的吗?
“你不回公司?”
“不回,这几天陪你在家。”他把我身上凌乱的被子扯整齐,顺手还理了下我的衣领。锁骨被他冰凉的指尖抵着,我没由来地想起第次和裴言澈共同度过发热期的场景。
我缩在床头,浑身发烫,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胡乱地念着好几个字眼。手机被我攥得屏幕上泛起水雾,我痛苦地咬着嘴唇,脊背不断发颤往上拱,忍着将那些想要求欢的呻吟咽进喉咙里。
裴言澈会来吗?
他那么不喜欢我,会碰我吗?
我在心里自嘲地想,更觉得自己愚蠢,当初就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连支抑制剂都不舍得留着备用,全给扔了。也没有考虑到万孩子没了,狼也没抓着怎么办?
那难熬的不就是我吗?
我自己给自己挖坑,天底下没人比我更蠢了!
腺体直在发烫,因为发热期的缘由微微红肿鼓起,那片软肉更加地脆弱敏感,折磨得我差点想要咬自己的手腕。
热死我了,裴言澈这个王蛋!
我要好好学习如何骂渣A,改天趁裴言澈回家了,晚上溜到他房间骂死他!
“宋溪?”
嗯……?
我费力地睁开,睫毛上还粘着泪珠,顺着泪沟往脸颊两侧滴淌,落到床单上。
裴言澈的眼睛如既往地好看,其中的神色波澜不惊,他的左手紧紧攥着我的右手,指相扣反而让汗意变得更黏腻。
他轻车熟径地用右手掌压住我的腺体,丝丝凉爽终于解救了我。我忍不住仰起下巴往后缩了缩,然而不等我反应,alpha的左手用力地攥了下,随即后颈传来密密麻麻的细疼。
……
醒来后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裴言澈人又不在了。
但是我摸了摸自己的腺体处,察觉到了异样。
我身上的气味也变了,不再是纯正的白山茶味,似乎由外包裹了层蔷薇花的香气。
裴言澈给我留下了终身标记,从此我除非做手术,不然这辈子只能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明明留了终身标记,算是认可了我的伴侣身份。
可是裴言澈却连着接下来的个月都告诉我要出差。
我不明白,裴言澈……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去书房拿笔记本电脑,你不要乱动。”
我回过神,点了点头,贴心地说,“你要是忙工作可以不用管我的,我没事。”
他明显是不相信我的话,很快地开门关门,拿了东西又开门关门,生怕我出这间屋子。
个下午,就连吃饭都是让老赵送上来。有裴言澈这么个大活人盯着我,我连声音都不敢发,熬得像坐牢样。
有种被偏执狂囚禁了的错觉。
我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得起了身鸡皮疙瘩,抱着双臂哆嗦了下,裴言澈就抬头看向我,用眼神询问我是否有事。
我摇摇头,笑得勉强。
有事,当然有事。
你能不能出去啊!我动都不敢动下,小学全班被老师罚静坐半节课都没有这么难熬过!
百无聊赖中又想起了声讲话那天,我从裴言澈手机上看到的“小骗子”。
他似乎很笃定我不会发现。
或者没打算掩饰。
小骗子……小骗子……会是谁呢?
我记得裴言澈在高中和初中的时候都没有对象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醒来揉了揉眼睛,裴言澈坐在我的办公桌上,从桌上端起杯温水递到我手边。
我起身靠在枕头上,双手捧着玻璃杯发呆。
无意间余光瞥过裴言澈的手边,他的手机就放在那里。
我舔了舔牙尖,生出计。
“裴言澈,你下楼帮我拿个桃子!”
“你吃不腻吗?”他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老实地走下楼,出门的时候把门锁上。
你怎么知道我经常吃,我在医院就吃了两个而已。
还有,你为什么老是锁门!
绝症omega也是要有自由的啊!
不管了。
我是第次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时不时用余光瞥着门把手的方向。
裴言澈的手机还上了锁,我绞尽脑汁把他的生日和爸爸妈妈的忌日都输了遍,没有个是正确的。他的密码不止位,我真的没辙了,鬼使神差把自己的生日也输了进去,满心期待着真的能解锁。
“嗡——”
屏幕上显示输入错误,仿佛在嘲讽我的不自量力。
明知道可能是羞辱,却还要不知死活地往上贴。
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抽了耳光。
我原本捉急的颗心,突然跳动也变缓了。
安静的环境中,胸腔里的声音嘭咚碰咚,如此微弱却在耳边被无限放大。
明是早有预料的结局,我却仍然感到无比悲伤难受。
裴言澈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生日,又怎么会把我的生日当成至关重要的手机密码呢?
我努力咧起嘴角,试图对着办公桌前的窗玻璃扮个虚假的笑容。但是我发现我没有做演员的天赋,唇边的弧度弯起了,眼眶却盈满泪水,尾端泛起淡红,片湿润。
怎么办呢,裴言澈。
我好像不会演戏。
那我该怎么才能呆在你身边走完这段自欺欺人的婚姻和人生最后的段路呢?
裴言澈上楼时手里端着个玻璃碗,只削过皮的小桃子被盛在里面。他把东西放在桌上,我浑浑噩噩地伸手去拿,差点把碗碰到地上。
平日里觉得去了皮的桃子比没去皮的甜,今天怎么吃都觉得样苦。
“裴言澈,我可以翻你的手机吗?”
“密码是91001023,你翻吧。”
“哦。”
他是真的不在乎被我翻到那个“小骗子”。
他点也不在乎我。
我的感受无关痛痒,能让他情绪不稳定的可能只有他曾经真正喜欢过的人吧。
我又算什么呢?
……
宋溪,你应该搞清楚你的定位的。
我们不过是联姻关系。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情分。
可我就是想犯贱。
我翻到那个“小骗子”,每条信息都仔细地查看过去,期间也没有忘记偷瞄裴言澈的反应。
他盯着电脑屏幕,专注地处理着事物。
他是真的不在乎,可我在乎。
于是我咬着牙看到最早的条。
年前,裴言澈发给对方的条信息。
“高考顺利。”
对方从来没有回复过裴言澈,可是……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
因为在这么多的聊天记录里,我看到了条“生日快乐”。
那个从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的人,和我同天生日,甚至和我同年参加高考。
我在想,裴言澈忘记我生日的那天,原本是想要陪伴谁的呢?
我很想知道这个藏在我心里很久的问题的答案。
反正我已经快要死了,等我走后就是给另个人腾位置了。与其稀里糊涂地到死都不知道,还不如问个清楚。
但我知道,我可能需要给裴言澈点时间。
让他知道,其实我是不后悔的。
不后悔暗恋他年,不后悔和他结婚,自然也不会对他不喜欢我的这个事实有任何不满和怨言。
所以,我打算从自己说起。
裴言澈来我家求婚的那几天,先是在我哥那里碰了壁,又是被我大哥拦在门外不让进,最后是我爸妈亲自出面,表面笑盈盈,实际上是在戳着裴言澈的痛处暗嘲他别有用心。
最后他没把我的家人泡软,倒是让我先丢盔弃甲,自己答应了裴言澈。
我爸妈再让我斟酌,我却跑去和裴言澈领证,连婚礼也没有,就这么住进了他的家。
所以啊,就算我真的被骗了,那也得是我咎由自取。
活该呗。
我用食指尖戳了戳裴言澈的肩膀,握着手机把屏幕凑到他眼前晃了晃,“小骗子”个字他不可能看不到。
“他是谁啊?”
裴言澈面不改色地用余光扫了眼,看上去不慌不忙,还在键盘上打着字。可是我发现他的右手在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明显抖了下,同个字他敲了遍又撤销。
我攥着手机的手指不忍加了几分力度,指尖由红开始变白。
我不知道我现在装出来的表情是否完美无缺,只知道血液的流淌让我浑身冰冷,北极的风似乎掠过了陆地,来到盛夏灌进我的身体。
原来我没自己想象的大度,还是会不甘心。
为什么裴言澈喜欢的不能是我呢?
在泪珠即将脱眶而出的瞬间,我微抬起脸,用力咬了下舌尖,疼痛让我冷静下来,将不该有的眼泪逼回了心里。
没必要哭。
哭了就彻底死心不了了。
裴言澈的语气很轻很缓,我竟然听出了几分温柔。
“你觉得他是谁呢?”
我没回答他这个,把裴言澈的手机放到书桌上还给他。
转而主动提起有关于我的那年,准备将过往全部揭开,“裴言澈,我们有空聊聊吧。”
“我给你讲讲我暗恋年的那个人。”
……
裴言澈突然站起身,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开始收拾办公桌上属于他的东西。
“你去哪儿啊?”
他头也没回,冷漠地答了个“嗯”字,言简意赅,“书房。”
“你早点睡。”
我大脑短路,伸手拽住他的衣角,“我我想洗澡。”
说是洗澡,其实就是简单的擦背。
我没有想要占裴言澈便宜的意思,实在是这么久都没洗过澡,我快要成为根腌入味的咸菜。
明明更亲密的事也做过,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仍忍不住耳根发烫。
裴言澈就不样,他向冷静。
裴言澈这几天总躲着我,具体表现为又说自己忙。
我不明白他到底在害怕我什么。
是嫌我烦吗?
哥说要替我收拾裴言澈。
……
我说,别打进医院就好。
当然啦,开个玩笑,我不舍得。
本来说好让老赵送我去考场,谁知道哥把我塞进后座,裴言澈就拉开了驾驶座的门。
哥对着吹胡子瞪眼,“你从哪里掉下来的?前几天死哪里去了,你不会想把我弟拖去卖啦吧?”
这都是什么乱糟的啊?
我刚想开口劝阻,听见裴言澈喊来了老赵。
“哎呦,宋少爷,来来来您到这里陪我老头聊聊天!”
“赵叔,你拽我干什么啊?!”
“来来来,我们吃西瓜去!赵叔给你准备了勺和瓜!”
我目睹哥被脸上堆满笑容的赵叔拉走,裴言澈从前面伸过手,不轻不重地在我额头上弹了下。
“别看了。”
“系好安全带。”
我总是晕车,上了车就想睡觉,不然就是想吐。
路上偶尔颠簸,我心底浮现起我带过的那个班级所有孩子的脸。
……
我有点忘记了,预定好的第次手术是什么时候来着?
听裴言澈说是下周。
我有点怕疼的,长这么大还没做过什么手术,除了骨折。
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这几天,我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变得有点淡了,尤其是终身标记留下的蔷薇花香味。
我还想到个很严肃的问题,我不可以再和裴言澈起度过发热期了,也不能再拥有生育能力。
我不就成了个半残吗?
裴言澈还会要我这么个omega吗?
……如果他不要的话,我就……叫我哥揍他……
“宋老师!这是你的alpha吗?”
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上轮椅,裴言澈推着我停在那列队伍前面。
好久不见,这群孩子明明昨晚还有人问我题,今天就和许久没有联系过样地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是啊。”我笑着看向他们,“好好考试!宋老师陪你们程!”
也是最后程啦。
之前我直戴着婚戒,同事们都知道我结过婚。此刻好奇地打量着裴言澈,有几个单身的蠢蠢欲动凑上来想要加裴言澈微信。
“宋老师的alpha长得真帅啊!”
“宋老师运气真好啊……”
我捏紧拳头,保持和善的微笑。
裴言澈运气不好?我不好看不优秀?
“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我警惕地回头,白月光还没查出来是谁,又要冒出谁来?
“不可以。”裴言澈斩钉截铁地回道,语气表示没有任何余地可言。
好嘛……还知道为自己的白月光守身如玉。
我戳了戳袖口的布料,酸不拉几地想。
那你也没守成,现在是我的alpha!
你的白月光才不要你个有O之A!
回去的路上,我轻描淡写地提起那件事。
“等会儿陪陪我,我有事想慢慢告诉你。”
“没空。”
“你有空。”我早有准备,扬起嘴角冷笑,“我刚才就问过老赵了,你今天并不需要去公司。”
“还是说你又想说要去应酬酒局?到底是有人拉着你,还是你自己想在外面喝?”
“别骗我,裴言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