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夜已过,温情脉脉也仅限于其间。
太阳挂于夕云边缘,暗橙色的光圈透进窗纸有如薄纱一般盖在一旁沉睡的天帝的身躯上。
敖广跪坐在旁边,傻愣地看着天帝的睡颜,脑海里闪过断断续续的暧昧片段。
敖广低头,掀开衣衫一看,就可以看见衣服上遗留的液体干涸的痕迹,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唉…不该如此的…”敖广皱紧眉头。
真想快点逃走。
敖广暗自想着,手却不自觉地伸到天帝面前,他双瞳微缩,瞳孔里闪过一丝连他也不自知的血色毫芒。
他的手缓缓移动,指尖直接触到了天帝的脖子,温热的感觉顺着指头蔓延而上。
敖广猛地回过神,仅是一瞬间,手就收了回去。他警惕地看着天帝,见天帝毫无动静时,就松懈地叹了口气。
敖广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一时间竟愁绪万分。
【杀了他吧……】
脑海里忽然响起这道莫名其妙的声音,敖广猛地朝四周望去,除天帝之后,并无第三人。
【杀了他,这样就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敖广偏头看向天帝时,那道声音又一次在脑海里回荡,他双目忽地黯淡下来,幻化为诡异的深沉赤色。
敖广双手颤抖地朝天帝伸去,抚摸至脖子,手指呈鹰爪状,手背上青筋凸出,要把天帝的喉头给掐碎似的。
【对…掐下去……】
他缓缓握住天帝暴露的脖子,只要他用力,用力地,狠狠地,掐他,就能恢复自由。
敖广这样想着,手却只是握着,竟无半分气力。 他嘴唇微颤,双目赤红,似要哭出来一般。
【动手啊……为什么不动手?!】
“我也不知道!!”
敖广一听,就松开天帝的脖子,旋即狠狠地朝地上锤去。他在心底里怒吼,那道催促的声音貌似被吓到了一般瞬间安静下来。
由于地板是软质的,尽管捶起来手会撕心裂肺的疼,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天帝听到这动静也只是蹙了蹙眉,然后继续熟睡着。
敖广也只是低着头,不再行举止,只是这脸上啊,又留了两道泪痕出来。
半个时辰后。
天帝终于有点动静了,消耗了蛮多的精血,变成这样疲惫也是正常。
他眯着眼睛,醒来的第一件事儿不是起身,而是伸长手臂,在虚空抓了一把,似是要把身边的人给搂过来,结果只摸到了空气,摸不到实物。
天帝心里忽然惊了一下,赶忙坐起来,也不管头昏脑胀,慌张地朝四周望去,只见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在窗前安静地盘坐着,天帝便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扶着额头,声音嘶哑地命令道:“过来。”
敖广的身子明着眼瞧见僵硬了一瞬,犹豫了许久,才缓缓起身,朝天帝走过去,在他身旁极不自然地跪坐而下,表情深邃,看不透敖广在想什么。
天帝自然是没注意到敖广的表情,他抓住敖广的手腕,扯过来搂进怀里,嘴唇对着敖广的肩膀和脖子就是一顿一顿地啃咬。
“啧……”敖广被咬得一疼,手忍不住攥紧拳头,却依旧只是乖乖承受,没有挣扎。他双眸黯淡,眼眶微微泛红,毫无情念的目光直直地望着远处。
天帝松开敖广,瞥了一眼他头上的两个龙角,伸手抚摸了一会,眸里波澜不定,旋即用法术将龙角掩藏起来,以防止被外面的人看到然后嚼舌根。
“……回去吧。”敖广忽然开口说道,“我不想这样。”
天帝听了,眉头一翘,手指撩开了敖广散落在额前的发丝,问道:“回去哪儿?”
敖广抿了抿嘴唇,犹豫之后微微张开:“回到原来的地方…回去,我不想见任何人…也不要任何人再来见我。”
“我也不见?”天帝沉声问道。
“你…”敖广偏头,嘲讽似的淡笑道,“你不是随时可见么?只是跟你暧昧了几日罢了,倒也不必如此客气地询问。”
“哼,你也知道啊?”天帝拽过敖广的下巴,同样不相上下地讽笑道,“只是跟我暧昧了几日,你就可以提要求了?”
敖广抿紧嘴唇,沉默不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散开来,舌尖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早知如此,就不自讨没趣了。
“随你。”敖广憋了许久,也只是从嘴里蹦出这两个重如千斤的字眼,他缓缓站起来,嘴角的一抹弧度尽是苦涩和无奈。
天帝没有理会,他同样是随之站起,走到铜镜旁,脸皮也是厚得紧,直接招呼敖广服侍他更衣:“过来。”
敖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天帝此举的含义。他也只敢在心底里抱怨和生气,表面却是平静如水地走过去替天帝整理衣衫。
“有手有脚还要人服侍…这手不用,怎么不砍下来丢了呢?看着都碍眼,砍下来扔了罢,这样岂不更加方便?”敖广在心里小声抱怨,手中动作却一刻不停,有意地作势,用了点力气弄出不小的声响以示自己心情不佳。
天帝察觉到敖广这不耐烦的动作,一时竟忍不住发笑起来:“你自己生气,关我何事?到头来还不是要给我把衣服穿戴好。”
敖广的手一顿,旋即又继续沉默不语地整理天帝的衣服,实际上已经是满腔怒火了。
“我之前就应该把你掐死的。”敖广在心里恶狠狠地说道。
整理好天帝的衣服后,太阳已移至斜上方,时间流逝得极快。
敖广跟在天帝身后,还不知道天帝要带他去哪儿。
不过走了一圈,敖广也算是对当今的天庭有了个大概的了解,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就是“兴荣强盛”,跟他“衰败破落”的海底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说起来也不能怪谁,当初也是自己不成熟,一时情痴地为了天帝连自己的龙王府都可以贡献出去,如今再仔细一想,自己恐怕才是罪大恶极的那一个。
如果没有擅自做主,没有相信天帝的那些“巧言蜜语”,没有被情所扰……那这一切,还会发生么?
敖广失神地想着,却没有注意身前的天帝已经停下来了,自己一个不留神,直接撞在了天帝的后背。
“怎么了?”天帝转身,疑惑地看着敖广。
“没事,走神了。”敖广摇了摇头,脑海里的思绪却依旧混乱不堪。
只见自己站着的地方,是藏在一片白色花海里的酒亭子,敖广微微愣了一下,忽然被这一片白得发亮的花刺疼了眼睛,蚂蚁啃噬的酸痒感顺着眼球蔓延。
敖广赶忙眯起眼睛,他偏过头,抬起衣袖挡住双眼,躲在天帝身后。
天帝见状,也不觉疑惑,他自然而然地从怀里拿出一条黑色的布条,替敖广绑上。
几秒后的漆黑让敖广松了一口气,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这布条,触感顺滑,天帝在一旁看着,忽然开口说道:“这儿是禁处,只有我能进来,你就在这里待着。吃的喝的也都放在这里了,你若是饿了渴了就自己摸索着吃,晚些时候我再来接你。”
“你对明亮的东西有敏,千万别把这个遮眼的东西摘下来;若是摘下来,看得久了会得失盲之症,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治好。”
敖广一听天帝要把他放在这陌生的地方,心中自然是极不情愿的,他扯住天帝的衣袖,恳求道:“不能回去么?”
天帝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言罢,也不管说出的话如何的莫名其妙,他在敖广的脖子上施展法术,一项红色项圈浮现出来,把敖广的脖子锁住。
做完这一切,天帝又把敖广的手扯开,转身离开,脚步声也渐渐消失。
敖广手一空,心里忽然也跟着空了一块儿,极不好受。
眼前尽是漆黑的画面,陌生的环境包裹着他,恐惧,失落,空虚,孤独……皆是漫上心头,就和当初被囚之感如出一辙……
本以为承受了几百年的孤独就可以习惯此处,哪里知道这样痛苦的感觉,居然是天帝如今再次离开后又一次出现的……
敖广双手微颤地在周围摸索着,摸到一处柱子时就顺着往下摸,摸到了石凳后就犹豫地往下坐。
敖广抬手,抚摸着锁在脖子上的异物,旋即又把手放下,仰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