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敖广坐于桌前,自是百般无聊的,他无可奈何,只得起身走到墙边,只见从墙角处延伸过来一个木制的平台,上面摆着几盆绿色植物,想来是为了添加些许生气,好让周遭沉闷的氛围变得活跃些。
敖广伸手摸了摸这翠绿的叶,呆滞了一瞬,旋即脸色毫无波澜,直接把一大团绿叶紧紧攥着,原本鲜活地昂头生长,如今也被迫垂叶烂茎。
“烂掉了才好…”敖广语气微沉,望着被揉捏得不成样子的绿叶苦笑着自语道,“烂掉了就没人在意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一阵不急不紧的敲门声,敖广将手中被捏得七零八落的叶子放回盆栽,沉默着偏头看向大门。
“岐大人,请。”
只见是仙宫女推开门后用手抵着,让门外的医仙进来。
敖广定睛一瞧,双瞳微缩,心里忽然是一阵莫名地绞痛:“……阿岐?”
医仙一进寝室,就直直地盯着敖广,双眸毫无波动,他挥袖让仙宫女离开,语气平淡如水:“我要为公子换药,退下吧。”
“是。”仙宫女躬身离开,退出时还不忘把门带上。
敖广回过神时就把头转向另一边,回避了医仙那充满侵略的目光。
医仙并不着急,他缓步走过去,走到敖广旁边时,才开口说话,打破了此时沉默的僵局:“换药了。”
敖广紧张地抿了抿嘴唇,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医仙跟着走过去,站在敖广面前。
医仙微微躬身,伸出手把敖广的衣服一层层解开,解到最后一层时,白色绷带仍沾有血迹,苍白肌肤仅有肩膀赤裸,却也是红色痕迹遍布,十足的暧昧,医仙见了,双手便停顿下来,高冷眉目直直地对着敖广。
敖广察觉医仙这样沉默,心中无比慌张,像是做了些亏心事般偏过头,不敢与之对视。
“自愿的么?”
医仙突然问道,语气坚毅得不容拒绝,当他冰凉的手抚摸向敖广的肩膀时,敖广就被刺得身体一阵阵地发麻。
“……不是。”
敖广回答道,心里却莫名其妙地虚得很。
医仙眯了眯眼,也不说话,他把手伸长,摸向敖广的后背把绷带解开。
敖广也老实地把手抬起来,方便医仙上药。
医仙看着敖广胸前深浅不一的疤痕,双目便不着痕迹地暗沉下来。
“愈合得差不多了,今日上完药后也不用再绑纱布了。”医仙一边说,一边在敖广的胸膛前来回抚摸擦药。
温热的药膏涂在敖广身上,虽然舒服,但是气氛压抑,敖广耐不住无聊的性子,就偷偷地看了医仙一眼,脑海里尽是回忆过往时杂乱无章的画面。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医仙忽然抬眼问道。
敖广一下子紧张起来,直接跟医仙四目相对,却因医仙这双冷眸寒颤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我只是……”
医仙一边替敖广把衣服整理好,一边平静地问道:“要跟我走么?”
敖广听言,就微睁着双眸,不可置信:“什么?”
“我虽不足天帝,但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医仙直起身子,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无法看透他的心思,“几百年前你因天帝拒绝了我,我不甘心,等你等到现在…到了如今这般情况,你仍要拒绝?”
敖广语塞,不知该作何回答。
医仙见敖广不说话,就转身走到铜镜旁,伸手抚向了镜面里敖广的虚影:“…倒不必担心天帝会找你,而且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说一,不二。”
“可是…我的兄弟……”敖广忽然想起了还在海底禁狱被囚的几个兄弟,不可能只顾自己而抛弃他们,他站起来,看着医仙的侧影说道,“…我没法放下他们不管。如果不是我,他们也不会被囚…”
医仙的手顿住了:“所以呢?”
敖广皱眉:“所以?”
医仙又走近敖广,用手挑起了敖广的下巴,露出了一个略有深意的浅笑:“就凭你一个废人?”
敖广仰视着医仙,眼里透着一股倔强和不甘,他推开了医仙的手,斥问道:“你是何意思?”
“意思?我的意思你又不是不明白。”医仙脸上刚挂起的笑容在一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只余漠色,望着敖广的眼神也变得满是胁迫。
敖广被医仙用这样危险的眼神盯着,他就浑身发麻,手指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敖广这细微的反应自然是没逃过医仙的目光,医仙秀眉微皱了一瞬,冷声道:“你在怕我?”
“并不是怕。”敖广咽了咽口水,退后了一步,靠在床杆旁,语气微颤,“我若是抛弃我的兄弟,听从了你,那我跟畜牲有何区别?”
医仙凑近敖广,两人间的距离已不足十公分,周遭无比安静,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听得十分清楚。
医仙俯在敖广耳边,声音极小。
“……如果,把天帝杀了,救回你的兄弟,你就会跟我走么?”
“你…”敖广听了,就有些吃惊地看着医仙,却只注意到医仙露出的一副愀然不乐的酸涩表情。
医仙继续轻声说道:“我虽是文才,不善武力,但毒术也是略知一二。只要你肯跟我走,我就助你把天帝杀死,救回你的兄弟。”
敖广闻言,心忽然颤了起来。
杀死天帝?
听起来就很不可思议,没想到从医仙嘴里说出来,却是这么的平常而淡然。医仙是什么样的人,敖广也是极为了解的,从不会撒谎,想必这杀死天帝之言,也绝不是妄言。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
敖广犹豫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时,语气虽羸弱,但所述之言是坚毅无比的:“…如果你真的能助我把天帝杀了,并救回了我兄弟……我就跟你走。”
医仙一听,原本暗沉的双眸就明亮起来,欣喜之色显露无遗:“真的?”
“……真的。”不知为何,敖广在回答医仙时,心里的底气骤然直降,一股心孤意怯之感涌上心头。
医仙二话不说,直接将敖广揽进怀里,肆意地抱紧敖广。敖广呆滞了一瞬,反应过来时刚想挣扎一番,可碍于内心愧疚,只得让医仙随意来了。
可是一想到天帝,敖广就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红杏出墙”了。
“你肯答应我,就最好了。”医仙适时地松开敖广,他轻轻地替敖广撩过发丝,这一次说话的语气难得的温柔敦厚,给了敖广一种虚假如幻觉般的感受。
医仙露出了这般柔情似水的笑容,敖广心里也越加地不好受。对于医仙,感情多深倒是谈不上,愧疚的话多多少少是有的,不是自己不想去爱,而是已经无法爱上了,光是天帝就占据了他爱与恨的全部位置,没有任何空位。
医仙留恋不舍地抚摸着敖广的脸,软谈丽语的模样让敖广尤其心闷:“之后我再来找你,等我。”
言毕,医仙就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室。
敖广呆滞地望着医仙消失在门后的背影,他感受着脸颊上尚存的余温,面容苦涩,嘴唇缓缓蠕动。
“……对不起。”
温和的阳光透过窗纸洒进寝室,敖广扭头看去,心里是尤为的怅然与若失。
正午之时。
烈阳高挂于当空,整个天庭燥热如火海,呼吸时连空气都得热个三分,不过玉殿却是阴寒之地,非但不热,还泛着一股冰意。
天帝坐于高位,桌前仅是堆积如山的奏折,每翻过批阅一本,他的表情就越加俊肃,直至烦闷。
“前日凡间疑似有妖兽出没,据民所述,该怪瘦削如骷髅体型,食人之样貌,并毁民房十二栋,伤民众百余,淹渔房二十七座。望陛下细查。”
天帝看着这一个仅有几句话的奏折,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罪恶感,这个奏折上龙飞凤舞的字不管左看或右看,都像是在谴责天帝一般,颇为讽刺。
“啧。”天帝暗自嘁了一声,把奏折丢回桌上。
身旁的老仙人见了,就有些疑惑地问道:“天帝,这奏折有何问题?”
天帝皱眉,沉声静气地回答道:“…去找一下土地神,让山里多长点药草,然后这几日干旱,再让雨神下几日清雨。”
“老奴知晓了。”老仙人眉头一翘,似是明白了天帝所想,就识相地没有过问,而是微微躬身,双袖一合,安静地消失在虚空中。
天帝看着老仙人消失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扭头对身旁的仙宫女说道:“去把那个公子带过来,朕有事找他。”
“是。”仙宫女恭敬地蹲了蹲身子,缓缓往后退去,身形也于云雾中消失。
天帝又挥袖让玉殿里的侍卫全部退下,直到只剩他一人时,就疲惫地靠着椅背,表情深邃。
寝室。
仙宫女很快就来到囚禁敖广之地,她先是礼貌性地敲门示意,无人理会时就自顾自地推门进去。
只见敖广坐在桌前,手肘撑着桌面,呆呆地看着桌上放着的一本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书籍,有人来了也没注意。
仙宫女缓步走到敖广身旁,小声提醒道:“公子。”
敖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吓得浑身一颤,心跳的速度猛然加快,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转过头,埋怨道:“你进来敲门了么?”
仙宫女忍住笑意,一脸平静地回答道:“回公子,奴婢确实敲了七下,但是无人回应,所以便直接进屋了。”
敖广愣了愣神,仔细回想一番时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他有些尴尬地揉了揉眉心,转移话题道:“何事找我?”
仙宫女浅笑道:“陛下找你。”
敖广一听是天帝找他,原是平静的内心也变得慌乱如麻,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如此低劣,连拒绝的权利都不复存在了,敖广只得听从仙宫女,他把书合上,站起身,无奈叹道:“那…走吧。”
仙宫女低了低头,然后转身走出寝室,敖广则紧随其后,在踏过门槛时仍犹豫不决,伸手试探了一番,察觉到无形屏障消失时,敖广就松了一口气,这还是他被囚禁以来第一次重获自由。
敖广跟在仙宫女身后,时不时地四处张望。几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这天庭变得这般繁华而强盛,跟以往相比差别甚大,敖广只觉十分陌生。
过了一会儿。
敖广跟着仙宫女走进玉殿,一眼望去就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天帝。
他心跳加速,额头冒有虚汗,尽管表面再作何镇定自若之仪态,一旦见到天帝,总会破绽百出,心中的畏惧和哀恨也会不停地啃噬他,心如蝎蛰,哀哀欲绝。
“陛下,人已带来。”仙宫女躬身说道。
天帝寻声抬眼看去,一个白衣翩翩的人形映入他的眼帘,本是平静的内心忽然跳了几瞬。
天帝威严十足地命令道,冰冷双眸依旧犀利地紧盯着仙宫女身后的敖广:“退下吧,别让朕再看到第三个闲人。”
“是。”仙宫女毕恭毕敬地行过礼后就离开了。
整个诺大空旷的玉殿也仅剩天帝与敖广二人。
“过来。”天帝命令道,语气淡然。
敖广惧然地浑身一僵,天帝这强大的气场死死地压迫着他,连呼吸都变得稍稍困难。
敖广一鼓作气,咬着牙,缓步走过去。
当敖广走上台阶来到天帝身旁时,出乎意料地关心起了敖广的伤势:“伤势如何?”
敖广一愣,心中暗自嘲讽,天帝何时这般关心他了?之前待自己不都是肆虐逞威,横拖倒拽之样么?怎么今天就一副吃错药的模样呢?
他就像是跟天帝作对一般偏过头,并不放尊重之态,回答道:“皆好,只是昨日那样劳累,伤势今早才愈合完全。”
天帝瞧见敖广这般阴阳怪气的模样,心里倒是不生气,还觉着有点好笑,不过碍于身份,天帝也只是露出了一个深意十足的浅淡笑容:“是么?”
敖广听了,忽然觉得浑身发毛,生出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脑海里也断断续续地闪过一些不太妥当的画面。
天帝看见敖广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就明知故犯地戏弄道:“怎么?觉得不满足?”
敖广不满天帝这散漫的态度,就有些气愤地反驳道:“不是,我反倒觉得你这献殷勤之样实在不对劲,若只是想捉弄我的话,那你就随意来好了,倒也不必如此劣语相向,反正我也不能拒绝。”
“这可是你说的,朕可没逼你。”天帝毫不在意地说道,伸手把敖广拉过来,揽进怀里。
敖广双目微睁,眸里毫芒闪过,条件反射般退后了几步,又被天帝给拉进,一个踉跄,敖广就直接坐在了天帝的大腿上。
敖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抵住天帝的肩膀,斥了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天帝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掀开了敖广的衣服,搂压住敖广的脖子,凑上去咬了一口。
敖广眉头一皱,他刚想反抗,身体却是酥软下来,只感觉脖颈一侧又疼又痒,手死死地抓着天帝的衣服,也不知是推开还是拉近。
天帝握住敖广的手腕,另一只手又按着敖广的后脑勺,仰头吻上去。
敖广被天帝这放肆的举动搞得心头一阵纳闷,敖广双瞳微闪,嘴角微微上扬的一抹幅度似是无谓地自嘲,又似不甘地妥协。
止不住地叹息,心烦意乱。
更可谓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