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周沉可不是恋爱脑，他承认自己对卫奇确实不同，但这份不同并不足以让他心甘情愿像傻子似的被人溜着玩。
很快，周沉就把家里卧室和书房的工作资料全部转移到了公司里，又升级了办公室的安保系统。周沉的这份防备心几乎一点没避讳卫奇，就差没指着他鼻子说我防着你了。
卫奇冷眼看着周沉的变化。他用了两年时间，才让这个男人稍微亲近自己一些。他原本计划先利用周沉的愧疚让他接纳自己，然后再一步步得到他的信任，必要的时候，性和爱也可以成为牵制周沉的手段。
他要成为周沉最信任也是最爱的那个人，因为只有这样他的报复对周沉来说才会是最痛的。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可以算是完美的计划。
可现在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周沉看向他的时候，眼神已经不再是亏欠和亲昵，而是……浓郁的恨意。
卫奇简直觉得可笑，恨？他周沉有什么立场恨自己？
卫奇站在落地窗边，窗帘掩着他，只露出他小半张脸来。
他正盯着楼下周沉的车。
周沉不爱用司机，平时都是自己开车出行。但现在他的驾驶座上坐着的人却是罗源，罗源送他回来，两人又在车上不知聊些什么，已经快二十分钟了，周沉还没下车。
卫奇的脸色阴沉沉的，他看起来像藏在暗处捕猎的某种兽类，充满蓄势待发的低气压。
这股气压在周沉进门的时候被释放了出来。
“你喝酒了？”少年刚经历过换声期，嗓音平稳而略带低沉。
周沉看也不看他，压根懒得回答他的问题。
于是卫奇走近他，把人困在自己和墙面之间，然后低头凑近他颈窝亲自去闻——
“没喝酒，那为什么让人送你回来？”
周沉前世和他做过不止一次，身体对他的接近并不反感，甚至很习惯——但心理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他现在看到卫奇这个人就满心不痛快。
周沉一把推开卫奇，很厌恶地皱着眉斥责他：“你干什么？没规矩！”
卫奇死死咬住后槽牙，面色冷硬得几乎要滴下水来，盯着周沉看了老半天，才终于开口：“我要学车，以后你再有应酬，我去接你回家。”
拿到驾照那天卫奇挺高兴，回家的时候特意绕路去买了周沉喜欢吃的那家烤鸭。这两天他有意缓和和周沉的关系，装的乖得不得了。
然而周沉根本不吃这套，他看看桌上的烤鸭，又抬眼看看卫奇手上的那小本，语气听不出起伏：“怎么，想要车？”
卫奇原本开心的表情僵住了。
周沉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开门见山，“其实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把你爹妈送进监狱的那些材料确实是我交上去的，但不是我伪造的，我没做错什么。就算你要报复，报复的对象也不该是我——更何况，我还养了你四年，给吃给住。”
还给操。
这番话在他心里积压许久，总算找到机会说出来，望着眼前人那张熟悉无比的脸，周沉觉得心里空得好像能透风。
卫奇很能抓重点，敏锐道：“四年？”
满打满算也才两年，哪来的四年？
周沉哑声，刚才一激动说秃噜嘴了。
卫奇默了默，才问：“周叔叔，你最近……为什么突然讨厌我了？”
“我不讨厌你。”周沉直直盯住卫奇的眼睛，“我是害怕你，我怕自己养虎为患，逮不准哪天就被小狼崽子吞掉了。”
卫奇被那双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别扭地活动了一下脑袋，声音低低的：“我不会的。”
周沉不屑地笑了一下，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这么回答，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车库里那辆黑色奥迪你先开着，想要新车等你自己赚了钱再说。”周沉打算结束这顿不算愉快的晚餐——尽管桌上那只为他买的烤鸭他一筷子也没动，“就这样吧，我还要去见客户，你自己吃完了记得把桌子收了。”
即使重来一遍他已经知道卫奇的居心，一时半会却仍改不了对这小崽老妈子似的念叨。
“和罗源吗？”卫奇忽然说，眼睛里真的冒出点狼一样的幽幽绿光，“周叔叔，你要小心罗源。”
一周后罗源请了病假，说是右腿骨折了。他们公司请假流程并不繁琐，但罗源还是一板一眼地截了电子病历的图传给周沉，周沉扫了一眼就觉出不对劲来。
“你跟人打架了？”周沉收到微信后就直接跑医院探望下属去了，他看着罗源脸上那一拳淤青，心里忽然就觉得不妙起来，“看清对方是谁了吗？”
老实人沉默了一下，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对面站着的毕竟是他上司，他只好说：“没有，他戴了口罩和帽子。”
详细来说其实是戴了顶鸭舌帽，松垮垮地压脑袋上，对方武力值很高，揍他简直和吃饭一样轻松，甚至打完他一顿连帽子都纹丝不动。
罗源回想起那天的事，又是后怕又是憋屈，恼恨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能被人这么轻松地揍进医院了呢？
周沉从手机里翻出卫奇的照片，把下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一双漂亮却凌厉的眼睛，“是他么？”
罗源有些迟疑：“我……真的不太确定，好像有些像。”
“行，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养好了再回来上班。”周沉收了手机，又嘱咐了人两句。
罗源“病”了，暂时顶替他的那个新助理用着忒不顺手，什么事儿都得周沉亲自教，周沉整个一个心烦意乱，干脆把人赶走自己一个人留下加班。
一加班就加到了十一点，周沉伸了个懒腰，掏出手机打算喊个外卖吃，然而心念一动，顺手点进了微信页面。
卫奇的账号被他设置成了消息不提醒，因此对方一连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问他回不回来吃晚饭、想不想喝排骨汤、杂粮饭吃完了晚上喝绿豆粥行不行——他通通没看见。
周沉心里没什么波澜，顺着页面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接的很快，“周叔叔。”
“嗯，”他应了一声，又说，“你不忙的话，来接我下班吧。”
卫奇简直求之不得，很高兴地答应了。
在等待的时间里，周沉在心里想着该怎么开口。真的会是他吗？如果不是，那他前些天说的小心罗源是什么意思？可如果是，卫奇又是怎么和罗源杠上的？
心里有事儿的时候时间就过得分外快。
不一会儿卫奇就到了，给周沉打电话，“周叔叔，下来吧。”
周沉下楼，拉开车门，坐下系安全带——他当然是坐在了后座。
“罗源是你打的吧？我没记错的话，你学过泰拳。”最后周沉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丝毫没顾忌要是冤了卫奇怎么办这个问题。
卫奇瞪大了眼，满脸的委屈难言：“周叔叔……”
“别装。”周沉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用一种极端审视的目光盯着镜子里卫奇的眼睛，“他腿断了但眼睛还没瞎，我给他看了你的照片，你猜他怎么说？”
卫奇愣了下，下一秒果然垂了头，手指无意识捏紧了方向盘。
“没打多重，骨折而已。”卫奇的声音听起来低低的，透出点阴冷又满不在乎的味道，“这点小伤他竟然还向你告状，我上次比赛受伤你都……”
他住了嘴，但周沉知道他要说什么。
那是卫奇十六岁那年的事，他学拳，训练和比赛中难免会有磕磕碰碰，又是男孩子，偶尔周沉见他回来时身上带了伤也并不会多惊讶。但谁想到那一次竟然真的挺严重，开始只是疼，后来越来越疼，卫奇这么能忍的人都有些受不了，自己跑医院挂了号去检查，结果查下来医生都很诧异，说你这骨头折了怎么不早点来看，现在都自己长上了你才来。
卫奇拿着报告单子回家，在客厅里坐了很久，好像在等周沉下班回家，但周沉真的回来了他却又什么都没说，只照常乖小孩儿似的冲人笑，说周叔叔，我今天想喝骨头汤，咱们出去吃吧。
后来还是有一次卫奇出去夏令营，电脑充电器没带，打了电话给周沉让他帮忙找了寄过去，自打卫奇住进来，这还是周沉第一次进他房间，一时摸不清这小孩都把东西放在哪，一不小心就从书桌抽屉里翻出了那张报告单，顺着上面的确诊日期才逐渐明白过来那天卫奇说想喝骨头汤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不管怎么讲，打人都是不对的，更何况人家罗源也没招惹你，明天你去给他道歉。”周沉最后发话。
卫奇眼神已经冷得能冻死人了，咬着后槽牙重复：“人家？”
不就是个小助理，至于叫得这么亲么？
道歉。卫奇听话，真的去医院找人道歉了。只不过在他去过之后的第三天周沉就收到了罗源躺在病床上用手机敲出来的离职信。
周沉看到这份东西的时候正坐在办公室喝着新助理买来的忘记换成燕麦奶的绵云冷萃皱眉头，他几乎都要被气笑了，心想卫奇这个小崽子还真是……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上辈子卫奇也是这样沉默着一个个赶走周沉身边的人，开始时还只是那些周沉的追求者和419对象们，后来范围就越来越广，甚至连他们家新来的年轻钟点工他都开始看不顺眼，拿出小少爷的架子两句话就把人给开了。
周沉一度为他的行为感到头疼，然而每次在周沉试图跟他沟通的时候，卫奇都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也不讲话，看着看着周沉就教训不下去了，心里想着要不算了吧，这小孩也蛮可怜。
可怜。
全世界最觉得卫奇可怜的人大概就是周沉了，但偏偏全世界最没资格觉得卫奇可怜的人也是周沉。
现在回想起来，周沉自己都觉得自己犯贱。
“你要辞职？”周沉给罗源拨电话，语气极亲切，“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你知道的，公司很需要你，我也很需要你。”
周沉的确是一个好上司，给钱大方，从不克扣员工的休息时间，最关键的是人长得帅，也没架子，跟着这样的老板干活确实没什么好不满意的。罗源原本就不想走，被周沉这样一通关心电话打得就更不想走了，在电话那头狠狠点头表忠心：“周总，那封信……你就当没看见，我一出院就回来上班。”
周沉笑了，说不用着急，你放心，病假期间反正都是带薪的，你好好休息就是。
夏天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一眨眼狼崽子就要开学了。
他考的是周沉的母校，也读工商管理，算是周沉的直系学弟。当初填志愿的时候周沉也给他参谋了，还约好要是考上了就带他出去玩儿一圈。这约定到底是没能实现，录取通知下来的那天正好是罗源住院的那天，卫奇原本还挺高兴地开车去接周沉下班，谁知道周沉一上车第一句话就是问罗源，甚至一路上都在说罗源。
卫奇最后还是把那句我们去厦门玩吧给憋了回去。
“周叔叔。”卫奇拖着他的小行李箱，站在周沉房门口喊了一声。这行李箱比他当年来周家的时候小了不止三倍，只塞了点生活用品和两三件换洗衣服——反正就在本市，缺什么回来拿就是了。也不知是不是什么下意识行为，他就是不想这么快地把自己的痕迹从周沉这栋房子里抹去。
周沉没开门，只在房间里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怎么了，这话问得简直招笑，难道要卫奇问你要不要送送我吗。
卫奇心口凉凉的，说不出的酸涩。他接受不了周沉如今对他这么冷淡，好像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的样子。当然，他当然心虚过，怀疑周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然而下一秒他却又委屈起来，恨不能直接跑周沉面前撒娇问你凭什么为我还没做的事情冷落我。
最后卫奇是一个人去的学校，也没开车，甚至都没打车，硬是拖着那只小行李箱走了两公里路去坐的公交，也不晓得是在和谁赌气。
周沉一开始把自己闷被子里睡觉，后来就睡不着了，站在窗边去看卫奇的背影，卫奇穿一件灰不灰蓝不蓝的长袖衬衫，耳朵里塞着耳机，拖着行李箱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腕骨漂亮得恰到好处。周沉看着他走远，竟然觉得庆幸。
还好，还好我已经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了，否则或许我真的会再喜欢你一次。
罗源是在周四下午出院的，虽然周沉让他不用着急回来上班，但他还是周五一早就出现在了工位上，看到周沉就挺高兴地打招呼：“周总早，工作文件都已经放在您桌上了，这是您今天的行程，给您确认。”说着就把ipad递过去。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周沉觉得身心都舒畅许多：“嗯，帮我定份早餐。”那小崽子开学之后，家里就没人做早饭了。罗源也上道，按周沉以前的习惯给他点了份中式早餐，豆浆还特意加了两份糖——人跟人的对比就体现在这种时候，之前那小助理的工作做得其实也并不差，只是他还没时间去了解周沉的习惯和喜好。或许是年纪越大就越不喜欢折腾，周沉现在就只觉得用惯了的东西才是最好的——豆浆进口的那一瞬间，周沉就决定给罗源涨工资了。
罗源虽然还不算完全恢复如常，但也已经不影响日常工作了，只是他伤在右腿，开车还是有些困难。周沉今天心情好，主动提出要送他回家，罗源哪里敢答应，连连摇手说不不不不用了周总，我打车就好了。
周沉说那你把我当司机不就成了，实在想花钱就给我花。
他话是这样讲，但罗源哪里敢当真给他转车费，只好战战兢兢坐上他的副驾驶，脸红到脖子根：“那，谢谢周总。”
周总今天心情确实不错，一路哼着歌给人送回家，又哼着歌自己开回家，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好像是周五？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九点多钟，卫奇要是回来的话应该会给他发信息，要是没发那应该就是……
没有应该。
周沉刚开门进屋就被人大力团抱住，双手被牢牢箍在身体两侧动弹不得，甚至连公文包都是被甩到地上去的。
“卫奇……”周沉下巴被迫卡在卫奇肩膀上，整个人都紧密贴住卫奇胸膛，只好很艰难地从喉咙里卡出音节，“你能不能先松手。”
卫奇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硬邦邦：“不能。”说着就低下头，把唇角贴上周沉左边锁骨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很细地去舔那一圈被他自己咬出来的牙印，像是野兽在慢慢享用大餐。
他很少有这样在周沉面前直接露出阴冷本性的时刻，周沉又气又痛，却根本挣脱不开，只好嘴上放狠话：“卫奇，你冷静点，你要是再这样，我就……”
“就怎样？”卫奇又在他右边锁骨上咬了一口，“就干脆在罗源家不回来了是吗？我想了好久也想不出来他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这么放不下，但我刚才想明白了，大概是他在床上能伺候得你比较爽吧周总？我知道你喜欢男的，但罗源……啧，周总，你品味可真够差的。”
他一口一个周总，叫得周沉耳朵都在痛。
“卫奇，我再说一遍，放开我。”
“我不放。”卫奇甚至抱得更紧了一点儿，嘴唇飘飘忽忽地从锁骨挪到周沉唇边，很纯情地碰了碰人唇角。
周沉当然记得他的吻。前世卫奇常常这样吻他，半点情欲不沾，就只单纯地碰碰嘴唇，像小孩子尝贵重糖果那样，不敢舔，更不敢多吃，实在馋得厉害才敢凑过来咂咂味儿。
“周叔叔，我是不是很没用？”狼崽子吃完糖，忽然就又变回了大狗，语气一下子没了凶狠劲儿，满当当全是委屈，“我什么都抓不住，命运要我怎样我就只能怎样，身边的人一个个抛下我，可是我谁也留不住。”
周沉心想你他妈这还叫什么都抓不住？明明老子肋骨都快被你抓折了。
“所以你和命运作抗争的方式，就是伤害别人吗？留不住人，所以绑也要把人绑在身边，是吗？”
卫奇被他问得有些发愣，“周叔叔……”
趁他愣神的功夫，周沉一把推开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角：“卫奇，这样的事别再做第二次。”
回到房间，周沉一下子就卸了力，瘫在床上像一滩烂泥。他以为，在知晓了卫奇的真实目的以后，他对卫奇只会剩下厌恶。他以为，他对卫奇的靠近只会觉得虚伪和恶心。
可是刚才卫奇吻他的那一下，周沉竟然只觉得眼眶泛酸，犯贱一样从心底升腾出一种怜爱的情绪来。
真是犯贱。周沉狠狠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眶，转身捞出手机给好友发了条信息。
周六早晨，卫奇像从前一样早早做好了早餐，南瓜米糊金灿灿的，旁边还配了一碟牛肉生煎。
周沉扫了一眼桌上的早餐，挑了下眉，“你早餐做多了。”
卫奇当然注意到了周沉今天的变化，周沉今天穿了平时很少穿的短款夹克，衬衫束进去，勾出很好看的腰线。他腿又长又直，这样穿当然好看——好看归好看，但这明显不是工作装扮。
甚至卫奇还能隐隐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香味。
“吃一点再走吧，今天的南瓜米糊打得很好。”卫奇还想留人。
然而周沉一点面子没给他，“我今天约了人，你要是无聊就早点回学校去。”
周沉约的这位好友严格来说算是曾经的p友，两人在各个方面都挺契合，下了床也很有话聊。但你知道有的关系从产生的时候起就已经被限定了位置，不是所有“很聊得来”的p友都非要转正成恋人。
周沉明白这一点，对方大概也明白，所以最后两人干脆砍掉了那点肉体关系，把这段感情提纯成了纯粹的友谊。
他们今天约在商场见面，林子繁还带了自己的新男友一道来，说想让周沉帮着把把关。他男友换的勤，也不见得每个都是认真谈的，但每个都一定会带来给周沉掌眼。
“沉哥！”林子繁远远看见周沉，很兴奋地蹦起来对他挥手，“吃早餐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点儿？”他的新男友个子不高，白白瘦瘦的一小只，看起来存在感很低。但林子繁在看到周沉的瞬间就把胳膊挽上了那人的臂弯，弄得周沉想不注意到都难。
周沉对这样的场面已经见惯不怪：“吃过了。”
“那我们进去吧，今天想给小路挑两身新衣服，沉哥你眼光高，帮我们看看吧。”林子繁笑眯眯的，“小路今年刚大一，好多以前的衣服现在都不大合适了，想给他买两身好的。”
周沉有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心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他家里那个大学生来。
那小崽子好像也很久没买新衣服了。
最后他们在商场逛了一天，林子繁手里提了两个袋子，周沉手里提了五个。
三人又一起吃了晚饭，实在没事干了，周沉才慢吞吞往地下室走，有点不情不愿地开车回家。
然而北京城就这么大，他再怎么绕路走，那点路也总会走到头。
卫奇正盘腿坐在客厅地上看书，明明挺大个个子看起来竟然有些弱小可怜。他角度选的好，正对着大门口，因此周沉刚一进门他就从书里抬起了头：“周叔叔。”
他难得的没去过问周沉今天去了哪见了谁，眼神从周沉手上那几个袋子上扫了好几圈，也还是没问你买了什么。
他好像就真的只是出于礼貌，对周沉这个长辈问了句好而已。
周沉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开口却仍旧伤人得很，“你怎么还没回学校？”
“……”卫奇沉默了一下，缓慢地把自己的书本合上摞起来抱在怀里，“我明天上午就回去。”
周沉对他这样的改变感到些许惊讶——卫奇的控制欲和占有欲都是他切切实实领教过的，这人看起来乖，但实际上又倔又狠，所谓乖巧不过是他伪装出的面具——但此时此刻的卫奇，却给他一种不大一样的感觉，乖得很真实，就好像他昨天说的那些话真的奏效了似的。
周沉挺满意他的改变，心头闪过一丝如果卫奇能一直这样安分守己下去，那两人和平共处好像也不是不行的念头来。
重生以来他第一次对卫奇露出微笑，虽然只是动了动嘴角。
“给你买了两件衣服，去试试合不合适。”
卫奇嗯了一声，抱着书走过来去接他手里的袋子。在接过去的那一瞬间卫奇好像愣了一下，眼神几乎是黏在周沉侧脖颈上，看起来惊讶又心痛。
只一瞬间，下一秒卫奇便回过神来，收敛了眼神，恢复了那副眉眼低顺的沉默样子——不，应该说他变得更沉默了。
周沉原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直到他晚上洗漱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脖子上居然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上去的口红印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