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一声急促刺耳的刹车声骤然响起,划破长空,响彻天际。
“靠!”高煜坐在副驾驶,胃里一下子翻江倒海,差点把一肚子的酒全吐出来。
“你他妈会不会开车!”一股怒火瞬间燃起,他浑身酒气,把气全撒在了正在开车的助理身上。
“我、我……”助理紧紧握着方向盘,脚下还踩着刹车,从挡风玻璃直直地向前望去,颤抖着一动不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不会开就给我滚下去!”高煜烦躁地一把扯下安全带。
“对不起!但是……我好像、撞人了……!”
安辰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结结实实摔倒在柏油马路上,隔着睡裤,膝盖顷刻间被磕出血来。
“哆哆!哆哆!”他慌乱地挥舞着双手,顾不上疼痛,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起来。
“哆哆!你在哪!哆哆!”几乎声嘶力竭,腿上传来的刺痛让安辰不得不踉踉跄跄,他捂着膝盖,不停地呼唤着,眼前一片黑暗。
混乱之中,安辰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冲撞着,一下次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你他妈走路不长……”
“我的狗!求求你!帮我找一找,求你了!”安辰像是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在高煜身上上下摸索着,确定了他是个人后,无助地恳求道。1
高煜话还没说完,看着眼前的男孩,一下子噎住了。
安辰眼圈红红的,双眼却空洞无神,不知道在看哪里,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几乎挡住了二分之一的瞳孔,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像是刚从清水里浸泡过的一样。
“求你了!求你了!它不见了!”安辰上气不接下气,嗓子因为慌张已经沙哑,瘦削而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揪着高煜的衬衫袖子,在明晃晃的路灯下显得苍白无力。
酒精的味道猛烈地刺激着安辰的每一根神经,但还是抓着高煜不肯松手。
安辰的白色睡衣因为摔了一跤而染上了斑驳,有丝丝血液从膝盖处渗出,点缀了单调的颜色。头发乱糟糟地,睡衣领子不知什么时候敞开了一个大口,可以清晰地看到分明的锁骨和洁白的胸膛。
高煜一阵恍惚,把刚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任由他抓着自己,还有些迷糊。
安辰见他没反应,着急地跺脚,高煜这才发现眼前的男孩赤着脚,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脚踝纤细无比,好像稍微一使劲就会折掉。
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安辰索性松开了手:“哆哆!”
“小心!”又一辆车呼啸而过,车速骇人,高煜一下子清醒过来,一把搂住安辰的腰,阻止他险些冲出去的身体,吓得心脏砰砰直跳。
“你不要命了!”
安辰像是没听到一般,奋力向前,嘴上还呼喊着,奈何腰间健硕有力的臂弯禁锢了他的去路,他奋力挣扎着:“哆哆!别跑!哆哆!”
被这么一弄,高煜酒全醒了。
狗丢了?
助理还没缓过神来,吓出了一身冷汗,坐在车里根本不敢出来。
隐约之中,安辰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好像听到了铃铛声。
“哆哆!”他激动地朝身后唤了一声,高煜顺着看过去,一片空荡,什么都没有。
“是它!我听见了!”顾不得疼痛,安辰直接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跑去,高煜怕他再被车撞到,跟了上去。
安辰走一步停一步,就连迈大步伐都很艰难。路过一个小台阶,安辰一个没注意,一脚踏空,一下子失去了重力,就在脸快要碰触到地面时,又是那个结实的臂膀搂住了他纤细的腰。
“别着急,看着点。”安辰依旧没理他,稳住身子后,挣脱开来继续往前跑着。
两人好不容易来到一个小巷子口,一声清晰的狗叫声传来。
“哆哆!”安辰好像在回应。
“别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瘫在地上的狗和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高煜再一次将安辰一把拉住。
“这狗真干净啊。”
“绝对上等的品种!”
“这可是导盲犬!能不好吗!”
“你就说能卖多少钱吧!”
安辰的听觉很敏感,一群人小声交谈着,却被他一字不落地收进了耳朵。安辰一下子急了:“不要!哆哆!把我的狗还给我!”
这么一喊不要紧,一下子吸引了那群人的目光,高煜和安辰两人也暴露无遗。
“什么人!”
好像是认出了主人的声音,哆哆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听见叫声,安辰心脏一紧。
“把我的狗,还、给、我!”
安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晶莹的泪珠一下子顺着眼角滑落,然后滴落在地,消逝不见,高煜没想到他小小的身体能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
“这是你的狗啊?”其中一人纹着花臂,一手把叼着的烟从嘴里抽出来,弹在地上,冷笑一声,朝两人步步逼近。
“哆哆!还给我!”安辰声音颤抖着,有些无助。1
“识相的话就滚远点!”那人从背后抽出一根钢管,身后一个人直接一脚踢在哆哆头上。
它痛苦地呜咽了一声。1
“别动它!”安辰几乎要癫狂,吼叫着要往前冲。
可是他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昏暗的巷子,沉闷的黑夜,把视线压迫地更加闭塞。
安辰被高煜拉着,两个人使着反向的力,高煜皱起眉头,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最后两人谁也没拉过谁,还是僵在原地。
“放开我!放开我!”安辰甩着胳膊,手腕被高煜一只手就死死抓住,完全没有挣脱之力。
“我说了,别过去!”高煜低沉性感的声音从喉咙吐出,如同地狱的修罗一般。
“我要救哆哆!”
“你能证明这狗是你的吗?”就在两人僵持时,钢管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高煜感觉安辰浑身一紧。2
“我、我……”安辰紧张到声音都在颤抖,他能想象得到面前的场景。
高煜一下子将安辰护在身后,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裸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我说了,让你们快滚!”
话音刚落,钢管从地上猛抬起,在空中无情的划出一道弧线!
安辰瞬间闭紧了双眼。2
安辰眼睛闭得愈发得紧,却没听到棍棒落下的声音。
高煜一下子握住对面手腕,顺势往反方向拧,浑身散发的寒气令人丝毫不敢靠近。
“啊!好疼!!”
钢管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滚了几圈后安静地待在地上不动了。
高煜还没松手,他拧着对方的手臂,一步步进攻。
“放手啊!给我放开!”
“呵,”高煜冷笑一声,居高临下:“你花臂白纹了?”随即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愣着干嘛?都给我上啊!”
高煜一听,一下子松开手,趁其不注意一个猛踢踹在那人小腿骨头上,疼得他哇哇大叫。他顺势捡起地上滚落的钢管,狠狠地甩向一旁的墙壁,猛烈撞击发出的声响在巷子里回荡着。
安辰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直接瘫倒在地。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大脑一片混乱。
“我看谁敢过来?”
高煜拧了拧脖子,表情有些不耐烦,深吸一口气,打了个酒嗝。
“小兔崽子,玩儿阴的是吧?”花臂大哥揉着自己被扭得生疼的小臂,小腿又传来阵阵疼痛,一时间不知道该揉哪。
“我玩儿阴的?”高煜丝毫不惧,从运动短裤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出“110”,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哆哆适时地轻吠一生,好像在给他打气。
“你!”花臂大哥又要上前,高煜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手指贴在手机屏幕上,缓缓就要按下拨通键。
“别!别!有什么条件好商量!
“狗还我。”高煜指了指地上的哆哆,单边眉挑了挑,摊开手。
“不是他的狗么?”另一个人手上拎着酒瓶子,指了指已经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的安辰。高煜撇了一眼地上的安辰,花臂大哥瞅准这个空隙,一个箭步上前,报复似的给高煜脸上来了一拳。
他被打得后退几步,直接被激怒,直接拨通了电话。大哥见状扑上来就要抢手机,两人扭打在一起。高煜占了上风,抬起头,看见安辰坐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纯白的睡衣在漆黑的夜色里格外显眼。
“狗!”高煜喊了一声,不忘了护住手机。
安辰依旧浑身颤抖着,听到高煜的喊声如梦初醒。他从地上爬起来,打斗声太过于嘈杂,安辰根本无法分辨自己的位置。
不管了,安辰认准一个方向就往前跑,结果一下子被团团围住。高煜见状,有些着急,一下子分了神,眼角又挨了一拳。
眼看着绿色的酒瓶子朝着安辰的头挥去。
“快蹲下!”
安辰反应很灵敏瞬间护着头蹲下身,只是睫毛异常湿润,豆大的泪珠不断滑落。
警笛声响起,警车停在了巷子前,几位身穿制服的警察从车上走下来。
“干什么呢!都别动!我们是警察!”
几人一看警察来了,转身就想跑,高煜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疾手快地抓住花臂大哥的衣领。
一群人被带上了警车,安辰这才敢站起身,一起身,腿不受控制地软了一下,又摔倒了。
“哆哆!”
就这样走一步摔一步,安辰终于来到哆哆身前,抚摸到它金色柔软的毛发。
安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起来,不停地安抚着,明明自己已经遍体鳞伤。
“哆哆,没事,别怕,我来了哆哆。”
安辰把脸碰在哆哆湿润的狗鼻子上,刚抱了几下,就觉得它不太对劲。
高煜伸出大拇指擦掉嘴角的血迹,观察着这一切。
哆哆是一只拉布拉多,由于巷子里实在太过于昏暗,高煜这才看清哆哆身上穿着导盲犬的衣服。
他好奇地凑到安辰眼前。
安辰眼眸低垂,眼神依旧不知道在看哪里,像是在发呆。
“哆哆,不怕,不怕。”安辰皱了皱眉,喃喃自语,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此时此刻,哆哆奄奄一息地靠在他肩膀上。
高煜抬起骨节分明的手在安辰面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
换了个方向,继续晃了晃。
还是没有反应。
“真看不见啊。”
他又想在安辰面前做鬼脸,结果扯到了嘴角的伤,疼得他“嘶”了一声。
安辰瞬间警惕地抬起头。
“是我。”
听到高煜的声音,安辰身子又软了下去,低垂着眼,缓缓点点头。
“谢……谢谢。”
安辰手上还不停地摩挲着哆哆泛着金光,充满光泽的狗毛。
高煜看着安辰满身的伤痕,裸露的两只脚满是污泥。
穿着睡衣跑出来,一定很着急吧。
想起自己刚才对一个盲人发脾气,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那个……”
安辰再一次抬起头。
“刚才,对不起。”这好像是他高煜二十五年来第一次这么诚恳地道歉。
“请帮我看看,它怎么了。”安辰好像又一次忽略他说话,一心只顾着关心自己的导盲犬。
高煜心里在打鼓,他不会……讹自己吧?
“我认识兽医,可以带它去看看。”
“真的吗?”安辰一下子精神起来,冲高煜问道,只是眼神飘忽不定,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高煜一下子站起身,突然压低了声音,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薄唇紧闭,目光冰冷如同薄刃。
月光清冷,城市的上空偶尔闪着些微弱的星光。
安辰粉嫩的唇瓣微张,额前有些发粽色的碎发自然垂下,挡住了眼睛。
“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什么事?”安辰坐在月光下,如同圣洁的天使一般。温柔又清冷。他有些不安地开口,声音轻轻的,带着些细碎的沙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