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谢如意沉吟了一会,终于忍不住,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可笑的话语,直到笑到有些岔气,才道:“在意?欸,你告诉我,这‘在意’怎么卖?这东西它时至今日是不值钱了是吗?”凝视着穆莳,直到把他看得全身不自在,突然又感觉悲从中来,皱着眉头,又问:“你说,这人他怎么就这么贱?太在意时一颗真心捧到别人面前遭人践踏,反而是这不在意,倒是遭人稀罕了啊,这是为什么啊?哈,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啊?”谢如意眼中有些湿润,觉得有些丢人,便又平复了心情,“穆将军还有何事,若无其他事情,本王要回府了,将军自便。”
“如意你别这样。”穆莳伸手想要触碰他。
可是谢如意却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便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如意,我真的,真的不想要伤害你。”
“呵,伤害完了然后来说不想伤害我?穆莳,这世上要是一切纠葛都可以这么轻描淡写过去,哪还有什么爱恨?穆莳,你当真是自私至极。”
“我……”穆莳话到嘴边却又哽在喉里,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跟谢如意说,但依着他的性子又怎么可能轻易出口。既然说不出口,那就干脆绝口不提什么,直接用行动告诉他,这才是穆莳的作风。
穆莳俯身过去,在他波澜不惊的眼神与表情中,循着他淡色的唇,鼻尖嗅着他身上带着一点淡淡药香混着些许幽幽的梅香,却是出奇的好闻,而且有些诱人心神,低头细细的亲吻他柔软的唇,然后逐渐深入,逐渐变得急切。对于穆莳而言,行动远比言语更加容易表达。
谢如意感觉到他的急切,心中泛苦,却也没有阻止他,任由他一步步深入自己的口腔,攻城略地,直到把他最后一丝喘气的机会都给剥夺掉。这就是穆莳啊,霸道而直白。
穆莳抱着他好一会才放开,两人嘴角牵出一道银丝,在马车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旖旎。穆莳喘着气,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虽然也是气息不稳,脸色泛红,但面上和眼神却还是淡漠的谢如意,突然感觉是自己似乎是冒犯了他。平白地感到有些无措,“抱歉,你若是不愿,我……”可是穆莳似乎忘了一件事情,他们两个人正儿八经的拜过天地,是正经的夫夫关系,做这些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也许是谢如意这些年一直都表现的有些高高在上不可触犯的样子吧。
却不曾想,谢如意竟是伸了双手,搂住了他的颈项,压低,亲吻他。这个吻颠覆了谢如意一贯温文尔雅的形象,这个吻甚是急切,狂野,甚至牙口一合,把穆莳的下唇咬破了一道口子。穆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当年那个冲动鲁莽,会来踹他房门的谢如意又回来了。
人一旦冲动起来,根本没有谁能够阻止得了,尤其是像谢如意和穆莳这种习惯掌控主权的人,更是像毫无预料的洪水,瞬间能把人淹没掉。谢如意感觉自己就如溺水的可怜虫,贪婪地汲取着这一点点空气,而穆莳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只有紧紧抓着他才不至于彻底被淹没在无尽的深渊里。
疼痛唤醒了已呆愣掉的穆莳,狂喜之后便很快反客为主,鲜血混合着唾沫在二人口中辗转。谢如意和穆莳都不知道这算是怎么样的一种情谊,没有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只是一次痛彻心扉的抵死纠缠。
二人双唇分开时,还颇有些不舍。谢如意突然对外面驾车的云亭道:“云亭,加快车速,去城外别庄。”不为何,只因别庄距此最近。云亭无声的叹气,只好听命,策马加快速度。
马车停在别庄大门前,少数的几个下人就看着自家王爷拽着穆大将军的手往院子走,穆莳只是随着他的步伐走,不超过,也不拖后腿,更加没有挣扎。进了主卧,两个小丫头在外间打扫,在她们问安前开口:“退下。”待她们出门后便关上房门。
进了屋里谢如意反而不着急了,背靠着门,仿佛怕他跑了一样,只是悠悠地问,“穆莳,你可有后悔?你可以现在选择反悔。”如果反悔,现在就离开,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不悔,那就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穆莳看着直视自己的谢如意,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离自己这样近,不再是像天上虚无缥缈,难以捕捉的云彩,他想要禁锢他,想要折断他飞向远方的双翼,把他囚禁在只有自己能见着的地方,如果他还想逃,便连同他的双腿一起打断,锁在屋里,吃饭睡觉都有他亲自照看着,以后他的世界只有他,也只能有他的存在。
穆莳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原来对谢如意有着这么可怕的强占欲,更不知道自己原来是想要对他这样狠劣,也许自己的血液里就带着如此可怕的暴虐因子吧,就如他当初父亲……
一场发泄之后,谢如意却迟迟没有睡意,明明身体很累了,可是整个脑子都十分清醒。侧过脸盯着穆莳的侧脸。
佛祖,弟子尘缘想要斩断尘缘,可是弟子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如果这只是一幕幻境,也请佛祖原谅弟子的一时放纵,只有这一刻,就让我活在虚幻中,哪怕醒来要我下阿鼻地狱,弟子也再无遗憾。
谢如意落在脸颊的秀发被他的汗水打湿,但是他却没有要清理一下的意识,无论之前多少痛苦、纠葛与不甘,但至少这一刻,他真的感觉到了幸福,这次是真的实实在在的幸福,不是当年新婚夜等待着穆莳走进新房的那种期待却不安的幸福。
“穆莳,穆莳。”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这一刻的谢如意,真的想要拖着这个男人跟他一起下地狱。
谢如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气力这么荒唐下去,他以为,这些所有的冲动,所有的热血,早就被自己消磨殆尽,他的生活里只剩下了权谋与人命。可是不论怎么阴暗的人,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光明,并为了这一簇光明不惜飞蛾扑火。
屋内香炉里的烟雾缭绕,初月悄悄爬上天际,淡淡的光辉照射在窗台,榻上的人却是相对无言,倒是当真有几分“香雾云鬓湿,清辉玉璧寒”的意境。
谢如意侧过头去看窗台,月光很是微弱,心有些乱,又看向那透着暗暗微光的油灯,飞蛾在光圈周围环绕飞行,不知何时就会扑向烈焰,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谢如意突然想到自己,竟也是与这些飞蛾相差无几。
看看穆莳沉睡的面庞,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穆莳第一次不带防备的睡在自己的身边,谢如意却是悲从中来,几回魂梦,与君同!哪怕现在人就睡在自己身边,谢如意依旧是害怕,这一切只是虚幻之境,真是犹恐相逢,是梦中!
穆莳啊穆莳,为何你要在我放下你的时候来撩拨我的心弦,你根本就是笃定了我无法拒绝你的好。想着想着,眼泪从眼角倾泻而出,你说你早几年这样,我们之间,又何必有中间这么多事情?
如果几年前穆莳开口让自己与他走,那么自己一定是义无反顾的收拾东西,哪怕是私奔,哪怕是要去过那苦日子,粗茶淡饭,流离失所也在所不惜。可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太迟了,迟到他已经身不由己,甚至是心不由己了。
“咳咳咳~~”无法止住的咳嗽在昏暗的房中响起,惊醒了睡梦中的穆莳。
穆莳起身披了外衣,走到油灯处,把灯芯挑高,房间亮堂了很多。倒了水,走回床榻边,稍扶起他,慢慢喂他喝水,“没事吧,是伤寒还未好吗?我去叫大夫。”刚准备起身,就被谢如意拉住腕子,低头看他,关怀的问:“怎么了?”
“我咳咳咳~,我没事,你再给我倒些水。”谢如意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好。”到桌前又倒了些水,扶着他的背,喂他喝下水,有些担心的问:“真的不要请大夫吗?你咳的很厉害。要不我让云亭回王府请云先生过来看一下?”
“不用了,咳咳咳~~大半夜的,云亭都睡了吧,这时候城中都,咳~宵禁了吧,何必把云松再叫过来。明早回去也是一样的。”谢如意咳着,却依旧淡淡的笑着,往后靠到他怀里,有些疲惫的说:“让我靠一下,我有些累了,我先睡一下。”
穆莳只得轻声呢喃:“嗯,你睡吧,我陪着你。”一手轻轻拍抚着他,另一手帮他掖了掖被角。
谢如意睁开眼睛,往后抬头看他,“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陪着你。”穆莳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句,轻声在他耳边呢喃:“我陪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一直陪着你。”穆莳回想着,自己以往对他的冷漠,如意如今这般不安,却也十分容易知足,只是一句话便可让他安定下来,这个总能扰乱自己心神的谢如意啊……
“好。”穆莳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细心的对待过自己,这时候的谢如意,感觉自己是被人呵护着的,连睡着时也是带着笑入睡着。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不要醒过来了吧,就这样让他一梦不醒,至少他是带着幸福沉睡。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第二日天还未亮,穆莳便发现怀中的人全身烫得像火炉一般,本来就没有睡熟的穆莳直接就清醒了,把谢如意用被子裹紧,披上外衣往外走,叫了同样一直担心主子而一夜没睡的云亭,吩咐他回王府请云先生,“你驾着马车直接把云先生接过来。”
云亭这时也顾不上过问昨夜穆莳对主子做了什么,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主子现在身体不比从前,松懈不得,“现在这样一来一回反而更加浪费时间,况且这个时辰,王府里的人也大概都还没起来,云先生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上山采药。这样,我先快马加鞭回府,拦下人,你驾车把主子送回王府。”
“那也好,你现在马上去,骑着踏莎去,能快些。”
踏莎是穆莳十年前在草原驯服的一匹纯种的草原马,能日行千里,但是性子极烈,而且还极其认主,陪穆莳南征北战,早就认了主的,云亭这时才不会选择花时间去驯服这匹烈马。在马栏牵了自己的马,跨上马背便策马狂奔,往城里的宁王府而去。
穆莳转身进了屋,直接取了一床新的被褥,把被谢如意的汗浸湿的旧被褥掀开,用新被褥把他整个人裹起来,只露出可以呼吸的脸在外面,以防止他再吹到风。吩咐下人牵了马车,把里面的窗都关好,才抱着他进去。
云松坐在床榻边帮昏睡中的主子把脉后,看向穆莳,斟酌了一小会儿才开口:“王爷近来身子虚弱,不比从前,还请将军克制些,万不可再纵欲。”
一番话说得穆莳有些尴尬,但也只是有些尴尬而已,依旧一副淡漠禁欲的脸色:“是我孟浪了,请云先生开方子吧。”
“我先开一方子,让小厮去抓好药熬好,先吃上一两日。”说着便写好药方子交给徒弟,林云一接过药方便急匆匆的出了主卧,没办法,他对这位穆大将军还是怵的慌。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穆莳拧了布巾,坐在床边帮他擦汗,有些揪心的看着一直昏睡不醒的谢如意,这些年被拘在京城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是否是太过委屈他了?是否过得太累了,为什么现在连身体都熬坏了,自那次伤寒过后,谢如意的身体就有些垮掉了,日日汤药不断,这是他所知道的他为数不多的一点消息。
其实说句实在话,如果他不是北定侯,不是靖远将军,抛开这些所谓的忠君的借口,凭心而论,比起太子,比起皇帝的那么多位皇子,谢如意更加有能力当这个帝王,他有帝王该有的才能,有帝王该有的胸襟,也有帝王该有的悲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