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我心脏是浸在坏水里的,骨子上也刻着坏,眼角的疤都是上天对我施加的黥刑。
他们都这么说,我也很认同,要不然“我害死了于长建”此类传言怎么会平白无故被散布到每一个角落。
我的名字,于罪,就是我一生余罪的开端。
不知道为什么于长建会给我起这个名儿,或许是他想把自己的罪行转移给我吧,让我替他下那十八层地狱。
没有这么多便宜可以捡,既然不想下地狱,就要承受另一种后果。
于长建想要长命,我看得出来,毕竟每次他打了我妈之后都会嘴里神神叨叨念些什么,替他自己开脱,不想因为此等罪孽误了他长命百岁的道。
可惜,我身上留着他的血,里边有他一半的残酷,我没能让他活过35岁,尽管我那时才7岁。
我没下狠手,只不过就是在他向我求救的时候无视了他。
是他教会我的,是他一次又一次在我面前上演无情的戏码,我妈求饶他都不停手,他求救我为什么要管。
我冷眼看着他,看着他摔下去,砸在地上“咚”的一声,巨大无比,窗子都被震了几下,可我的心里没起半点涟漪。
于长建像是料到了我不会疼,在掉下去的那一刻碰倒了一个花盆,溅起来的碎瓷硬生生划破了我的眼角,非得叫我疼一下才肯罢休。
最终也没能知道他到底下没下地狱,不过这事不归我管,我得慢些死,好好感受没他的日子。
没有人的嘴是会紧闭的,就连快死了的人都可以指证。
于长建在最后一秒都不放过我,非得指着我才算安心。
其他活着的人的嘴更是不用说,不消三天就把这事传遍了,最后的一指也成了他们传播的底气。
以至于我在接下来的十年都没过得了安生日子。
原先的那个学校并不单纯,社会上的人是一把又一把,骂着我“硬骨头”又要叫我跪下,把那些传言一遍又一遍地向我重复。
我靠着墙,看着围了我一圈的人说没办法,娘胎里带出来的坏,怎么剔得了,那些传言我并不在意。
他们拿着“把柄”不放,我笑着说那不是把柄,那是荣耀,眼角的疤就是我的勋章。
最后还是溅了血才收场。
传言一直以我的丑闻自持,甚至威胁到了我妈的生活,逼得我非要融入那群人,活生生把他们的嘴缝上。
后来,我的传闻就不再仅局限于上一个了,更多的传闻不断涌现,无一例外都不好听,但都是我的荣耀。
我妈受不了,费尽千辛万苦把我拉出那个地方,一心想要挖掘我内心另一半的好。
可她没有想过,坏就是毒药,早就侵蚀过去,把另一半也变成了自己的领土。
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并不会让我好很多。
但这十几年,我最高的善德就是不忤逆我妈。
在这个新的地方,我会把自己伪装成她期冀的模样,如果她愿意,我可以扮演一辈子。
还好,在那里,我有扮演的前提,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
我逐渐变成了一个“好”学生,至少不打架不迟到早退吧,不惹事成了我对自己的最高准则。
可舆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学校里又有人知道了我之前的那些传闻,一夜之间我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会吃人的怪物。
之前结识的朋友都对我避而远之,哦,不对,那应该谈不上是朋友。
我又融入了众人眼中不入流的那帮人,烂在了里面,我突然就舒服多了,原来这才是我的归属,我的灵魂安放之处,他们才是我的朋友。
可我有一点不同,我不会和他们一样主动去惹事,不是说我有什么难得的好心肠,而是因为我没有那种冲动,不会勉强自己,说一句自私也不为过。
没有冲动的事就不会带给我快感,那我便不会去做。
可是突然有一天出现了一个转学生,我第一次有了冲动,有了想要欺负他的冲动。
看着他白皙细弱的手腕,就想拉过他的双手举过头顶,一只手握住它们,再把同样细瘦的脚腕扣上他不可能挣开的镣铐,洁白与黑色交融,又由我来添上红色的痕迹,在他的脖颈处留下清晰的印记,作为点缀。
那一定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