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本王想罚就罚,不需要什么理由。”
此时此刻路衡正趴在一张飘着淡淡檀木香的塌上,强烈的疼痛感从伤处漫延至四肢百骸,连动一下都像要了他半条命。
他在这直冒冷汗,而始作俑者却还能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实在是让旁人心寒不已。
只不过路衡觉得没什么,他眼皮都懒得掀开,不想转头去看一眼那个混账王爷。
他才刚刚适应了这具身体甚至连丫鬟都还没来得及替原主安慰一下就碰上了来看他笑话的姜煜,对方似乎很喜欢看他这般难堪凄惨的模样,非要当着众人的面挖苦他。
噢对了,听到这句话的原主是怎么回的?
路衡脑海里飞速回忆,大约能想到他是如何如何的心如刀绞,还要卑微地回说谢殿下。
他没有按照原主的台词回答,只是静静地趴着,想等姜煜自己回去。
毕竟此刻他若是回怼,肯定要牵动伤口,到时候遭罪的只有他,说不定还会再挨一顿责打。
忍一时风平浪静,等他痊愈了一定要把这厮锁房里狂揍一顿。
这边姜煜见他久久没有开口回答,虽然有些不悦,但见他气若游丝的模样也没再为难他,只是随意地扔给丫鬟一罐治伤的药便离开了。
见那家伙终于走了,路衡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子,果不其然被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去向丫鬟要手里的药。
“你,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涂就好。”
谁知只是这么一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话,丫鬟听了却抬手抹了把眼泪,似乎是在恨自己不能帮上什么忙。
“公子,公子您还疼吗?”
可不疼吗?在以前只有我打别人的份哪里有别人打我的份啊?
但他不能把内心的话告诉丫鬟,只能勉勉强强地回了句不疼。
看过原书的他知道这丫头是全书最可靠的,到原主死的时候都不忘殉情,整得他一度怀疑他俩有戏。
现在他被冤枉受罚后无依无靠的也是她在身边守着,只不过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已经不再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家伙了。
既然如此,不让那混账王爷体验一下这种痛感他岂不是白来一回了?
“小丫头,你去替我寻方镇纸来。”
丫鬟一愣,随即抽抽噎噎地问道。
“公子,您要镇纸做什么?”
路衡侧着脸,望着门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自然是,揍人。”
话虽这么说,路衡还是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才勉强能下得了床,不得不怀疑姜煜的责打下了死守。
说得也是,能将一个体弱多病的人摁在长凳上,还由两个壮汉施罚,要说他不是想让路衡直接命丧于此恐怕没人会信。
不过他失算了,他又能活蹦乱跳了。
“公子,您怎么起来了?”
丫鬟一见他起身就紧张地上前想扶他,但一想到不合规矩又惺惺地收回了手。
路衡淡淡地笑了笑,依照原书的进度,他下床的这一天姜煜纳的小妾来找了他麻烦,还将子虚乌有的事情嫁祸给他。
而姜煜本就厌恶他,即便小妾只是他娶来气路衡的他也想都没想就相信了。
果不其然,他刚刚下床喝了一口水,那女人便风风火火地迈进了屋,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嚣张跋扈的丫鬟。
“听说殿下伤好了,妾身特意前来看望。”
呸,你哪听来的?
路衡心里腹诽道,面上却一切如常,扯着嘴笑道。
“那可真是多谢了。”
你自己送上门来我也不能拒绝你嘛。
女人得意洋洋地让侍从摆了张椅子,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也没动用他屋里的杯子,而是挥手让丫鬟拿了个自家的。
只是服了,作者到底在想什么?写男人和女人宫斗到底有什么意思,我真想一拳呼死她。
“这位……既然你喝也喝你屋里的,坐也坐你屋的,那还来我这做什么?”
路衡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琉璃杯,原书里她便是特意前来炫耀王爷的赏赐,而后将计就计趁着王爷来时把它砸了还划伤自己嫁祸给他。
“你!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小妾顿时心头火气,指着他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
这路衡平日里明明就逆来顺受的,何时这般跋扈过?
“我可是王爷最为宠爱的,将来还有机会升为侧妃,你身为男子,不能为他生育,现在都这般落魄了以后能讨到什么好?”
路衡白了她一眼,巧了,他一新世纪手黑人士恰恰就不怕这套。
“照你这么说你连我都比不上了,混了这么久你还只是个妾,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要忘了你连孩子都没怀上,姜煜估计碰都没碰过你吧?”
“你!我看你是还没挨够!”
小妾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往他脸上扇一巴掌,却听到外头传来了姜煜的声音,眼睛左右一打量,果真拿起杯子就往地上一砸,接着拾起碎片往自己臂上划了一道再将其塞给了路衡。
一套操作整得路衡连翻白眼,偏生就是这种苦肉戏姜煜是每回都信。
“你们在干什么?!”
果然是那混账王爷来了,路衡一看他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自己手里带血的玻璃渣,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
误会就误会,今天不往这女人脸上划两道我就不是个男人。
“我们在干什么?殿下没看清是吗?”
说着他就一把掰过那女人的脸,举起碎片连划了好几道,屋子里瞬间惨叫声连连。
姜煜在一旁直接看愣了,路衡平日里唯唯诺诺,旁人怎么欺负也不吭声,这女人整他的话就更不敢反抗了。
今天这是……见了鬼了?
“怎么样,这回看清了吧?”
路衡把碎片随意地扔在地上,对着捂脸惨叫的女人冷冷地笑了笑。
姜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看着自家王妃的眼睛里竟带着丝恐惧和不可思议,但他这般做便很清楚明了地表达了是小妾嫁祸给他的意思,一时间也不能怪罪他什么,只好连忙让下人把小妾拉走。
屋里瞬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你疯了吗?”
路衡看着他那一脸诧异的模样,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
四目相对,各怀心思,一个百思不得其解,另一个则手痒地想抄起那方镇纸。
“的确。”
最后他还是无所谓地肯定了姜煜的话,反正说啥也不听爱咋咋地,这种言情的套路他都已经要看吐了。
“发疯了也好,这样便有理由将你休回将军府了。”
姜煜还是第一次离他如此近,而且他也从来没发现路衡的压迫感居然这般强大,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依旧面不改色地说着冷冰冰的话。
他做梦都想结束这场皇上赏赐的婚姻,王爷从小就想和真心相爱的人共度一生,因此才对路衡万般刁难,想让他自己递和离书,这样他便不会被父皇责骂。
只是路衡好似没有半点心如死灰的感觉,反而还让人看出了那么些不一样的意味,和以往判若两人。
正当他想得出神,路衡忽然伸出手去掰过他的肩将他整个人翻过来,力气出奇的大,痛得他以为自己的肩膀已经被捏碎了。
事出突然,姜煜一时间浑身都提不起劲,只能微微佝偻着身子缓解疼痛并咬牙切齿地骂道。
“干什么?!你找死吗?”
他刚想去掰捏着他肩膀的手,结果被路衡抢先一个用力猛地摁在了榻上。
路衡屋里的床榻材质不佳,他被摔上去的时候便摇摇晃晃地嘎吱嘎吱叫,顿时传遍了整间屋子。
王爷被摁倒时脑子都混乱了,他居然被路衡给压在床上还毫无还手之力,此事传出去王府上上下下都会大吃一惊的。
毕竟谁都知道王妃虽为男子,但体弱多病,平日里走几步路都累个不行,现在居然手劲打得能压制住王爷,实在是奇也怪哉。
“如果不想死就松开本王。”
即便这样难堪了他还是要端着他的王爷架子,出口呵斥他。
“我若是不放呢?王爷,你也是靠你那几个手下,不然你以为你能翻起什么花来?”
路衡一手抓着他,另一手将帘子一把扯下来将他捆住。
把人制服了以后还不忘调戏调戏人家,抬起他的下巴左右打量。
的确长得万中无一,难怪书中描写他生得一副帝王长相,虽有些冷峻却又不失温润儒雅,只不过真的欠打得狠。
“你不是问我要干什么吗?那日你打了我五十仗今天我就统统还给你。”
说着他便摸出了不知何时藏在被褥下的镇纸,往姜煜的臀*上狠狠地砸了一记。
羞耻和愤怒顿时涌上心头,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轮到自己如刀俎上的鱼肉般任人宰割,对方还是他深恶痛绝的人。
“啊呃!本王,本王一定要休了你!”
正当路衡冷笑着忽略这话准备再继续时,外头突然着急忙慌地闯进了一个侍从。
这会儿轮到王爷捂脸不敢见人了。
他此刻正以一种半跪倒在塌前被人摁着腰的姿势处着,见状缓缓地伸出了手挡住了半张脸。
只见那小厮来不及反应便自觉遮住了双眼,嘴里哆哆嗦嗦地说道。
“殿下,魏妃娘娘派人来了!”
到手的两团白肉没打成,路衡的脸别提有多黑了,没好声气地松开了姜煜。
只见他连忙坐起身来拍了拍皱巴巴的衣裳,小嘴砸吧了两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啥,后来还是路衡给了他做王爷的面子替他回了。
“知道了,马上过去。”
姜煜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要打死他的心都有了硬是没能行动,只能坐着干气。
如果路衡死了,母妃那里没得交代,路家那也没得交代,麻烦的事情他向来不做。
不过他打的那一下真的是让他羞得不知道该钻到哪去,看来得找个什么机会废了那双手才行。
当然他没能找到这个机会就让路衡实打实地揍了一顿,这些都是后话了。
“刚才不还说要休了我?殿下,你休啊。”
姜煜见他凑近了自己,嫌恶地靠远了些,若无其事地说道。
“今日本王心情甚好,不予你计较,你若再这般以下犯上,本王一定叫你后悔。”
话音一落路衡就笑了。
谁叫谁后悔还不一定呢。
这句话自然不能说给王爷听了,他又瞥了他一眼,而后先一步迈出屋子,头也不转地走了。
姜煜紧跟着他出来了,两人一前一后地朝前厅走去。
“李公公,可是母妃出了什么事?”
刚踏进前厅就见李公公着急地四处渡步,一看姜煜来了连忙迎上去。
“殿下,陛下为娘娘提前办生辰,叫您即刻进宫。”
姜煜回头看了看路衡,两人皆是一脸诧异。
他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要提前,而路衡是连什么娘娘的生辰都完全不知晓。
毕竟原书他是跳着跳着看的,前面开头瞄了一段,嗯,鉴定了是渣男,而后再跳到最后看一眼,我靠全死了,便索性不看了。
“这日子定得好好的,为何要提前?”
姜煜问道。
“老奴听说,四殿下派人送信,说是前线大捷,今日就能到京城了。”
李公公神神秘秘地小声回道,一副生怕落人口舌的模样。
关键是他连路衡都小心翼翼地防着,害他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只知晓了个大概。
简单来说就是老皇帝把两件事提到一天来办了,俗称双喜临门,这也足以证明魏妃在宫中的地位不同于其他。
只不过这四皇子并不是她的子嗣,而且他与姜煜同样在为皇位而明争暗斗,这样做………
用路衡的话来说就是,怎么看怎么尴尬。
“知道了,本王这就进宫。”
姜煜自然也明白此事的不妥,但是皇帝高兴就好了,他也管不着。
“你换件衣裳,随本王进宫。”
他本来不想让路衡一起去的,但如果魏妃见他自己来了,一定会问东问西,倒不如带着他好些。
他便让李公公先回宫复命,而后转身对路衡说道。
“殿下不是瞧不上我,怎么不找你那小女人去?”
“你!路衡,你是想死吗?”
姜煜一听气得脑瓜突突地响,这家伙今天到底吃错什么药了?又是打人又是阴阳怪气的,是前些日子被打傻了?
“我还真不想,我现在就想揍你。”
路衡冷笑地看着他,想到那要人命的五十杖还没还给他,就心头火起。
不过大局为重,现在把人摁倒了打一顿便会错过那个什么宴会,到时候怪到姜煜头上,王府也不好过。
“本王看你是疯了,不把你休了我誓不罢休!”
虽然嘴上如此的剑拔弩张,但两人还是别别扭扭地挤在一辆马车里,毕竟对外得让面子看上去好看些。
“母妃。”
这不,等两人进了宫,立马又得是一副琴瑟和鸣的模样,并排走进屋内,引得宫女们都来偷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多好似的。
魏妃面泛难色,见到他们来了才勉强恢复了些。
“母妃这是怎么了?”
姜煜一进屋就直接撇下路衡上前一步扶住要起身的魏妃,一脸关切地问道。
“无妨,既然来了,我们入席便是。”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拍拍姜煜的手叫他安心。
“衡儿,快过来。”
路衡本来在猜测魏妃也许对他没有什么好感,没想到她居然叫他叫得如此亲切,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事实证明,她不是坏人,至少对路衡来说是的。
毕竟他是将军府的公子爷,和姜煜成亲便是给了他一臂之力,对他的前途大有好处。
这虽然在母子俩眼里是件好事,可在老皇帝和其他皇子那里却不见得了。
宴会上众人皆是面露喜色,纷纷讨论方才皇帝亲自到北门接四皇子的事情。
姜煜和路衡并排坐在一起,中间的间隔能有多远就有多远,也不怕别人议论。
但实际上今晚的焦点早就偷偷换了人。
“喂,姜煜。”
等那位凯旋归来的四皇子身披铠甲进入大殿时,大伙都被吸引了过去,路衡才趁机将他的垫子扯过来些。
“你做什么?”
姜煜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尽量很小声地问道。
“你可得提防着他,爱信不信。”
他记得结局的时候提到了姜煜的死以及这位四皇子顺理成章的登基,全剧以两位男主因为头脑过于简单而玩不过权谋告终,叫他记忆犹新。
“本王知道,这还用你说?管好你自己罢!”
姜煜努力地移动垫子想要远离他,哪知他的那只手气力十足,他又不敢有太大动作,竟被自己的王妃拿捏得死死的。
“你可别死了,那五十杖我还没和你算呢。”
路衡见他眉头紧皱,一副想发飙又不能发飙的模样属实是给他看乐了,说话便愈加想要气他。
“你!你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本王,本王……”
不知道是路衡的变化过大还是这句话让他尴尬不已,姜煜的话一时间没有了下文,只能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可路衡不想放过他,那五十杖差点把他的命给买了,如果不收拾收拾他就对不起自己手黑人士的称号了。
“这样,我们打个赌,我若输了,便如你所愿,我们和离,你若输了,那五十下我便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如何?”
“赌什么?”
姜煜不耐烦地问道。
他这王妃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放在从前哪里敢如此说话?带他去哪便去哪,撑场面从来不需要担心。
不过他承认自己还是动了些许好奇心,想听听路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路衡猛地将抓着他垫子的手松开,那人差点没坐稳倒在他身上。
幸亏王爷及时地撑住了地板,大臣和皇帝也没有过于关注他们,才避免扰了大家伙的兴致。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老皇帝已经亲手为姜烨解下了战袍,并且还对他御敌有功进行了嘉奖,殿内无不是阿谀奉承的声音。
姜烨卸了铠甲领了赏赐,整个人眉眼都舒展开不少,正坐在姜煜身旁的桌子前,微笑着喝酒。
“父皇,儿臣敬您和四皇兄一杯。”
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殿内热闹的氛围,路衡差点以为是姜煜开口说的,结果发现是坐在他对面的人喊的话。
那人的脸无不写着嚣张跋扈,身着更显财大气粗的模样,尤其腰间别的那块硕大的墨绿色玉佩特别招人眼。
老皇帝眼中是欣慰和赞许,应了他的要求举起酒杯,而魏妃则在一旁好心劝说他不要饮酒过多。
“那个人,是谁?”
路衡压根不认识那些皇子,现在也才知晓了两个,没想到老皇帝能力还挺强,皇子公主遍地都是。
他微微歪了脑袋问姜煜道。
“本王就说你是傻了,他你还能不认识?”
姜煜在外头也不像爱出风头的模样,见着那位皇子起身敬酒却纹丝不动,将远处一碟小菜拉近了些。
“他便是本王的七弟,姜焕。”
虽然嘴上在骂人,但姜煜还是回答了他。
七皇子?怎么还多了个七皇子?原书前几章和后几章根本没提到他啊?莫不是半路杀出来的?
反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自古以来为了这高高在上的皇位众皇子皆争得你死我活,要说哪个对皇位不感兴趣都没人不相信。
现在看来自家这位王爷也许是皇子阵容最傻逼最惨的了。
不过目前他所能倚仗的也只有姜煜,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毕竟他可是穿在了那种老掉牙的苦逼男主身上,所谓老掉牙和苦逼便是在自家不受宠,婚后也不好过,只不过这本书里的家伙没有主角光环罢了。
正想得出神,殿中央的歌舞已经不知不觉地换了一批,舞女们赤足踩着地挥舞绫带,身上着奇装异服,中间的舞者手持一花鼓,其余人莫不争奇斗艳,不似平常舞那般整齐划一,倒像是在斗舞。
但两人都没有兴趣看这些女人,各自望向一边,自顾自地喝酒。
等到那位七皇子说完了客套话也敬完了酒准备落座时,手持花鼓的女人脸色剧变,但没几个人注意到她的神情。
半晌过后,只见一抹剑光划过大殿,那名女子已经一跃而起,手持短剑朝老皇帝刺去,留下一个被划破的花鼓在原地打了几个转。
路衡直接傻了眼,还以为老皇帝会因此葬送了性命,没想到在一片惊呼中姜烨冲向了高座,一下将皇帝扑倒了。
“殿下,游戏开始了。”
所幸有惊无险,这边的路衡带着捉摸不透的笑,低声对一旁的姜煜说道。
而王爷则是将他这话听了去以后便朝着高座走去。
姜烨将老皇帝扶着坐了起来,眼看着朝臣都围了上来。
魏妃落座于皇帝身旁,自然也被吓到了,扶着额看起来不是很舒服,但没一会儿便踉跄地挪到皇帝身边去了。
老皇帝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手捂着胸口连着喘了好几口气,靠在姜烨怀里迷茫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感到气血翻涌猛地吐了一口鲜血,而后望向了大殿里的每一个角落。
朦胧间姜烨担心和愤怒的神情已经看不清了,而这一望心里的答案也没有了底。
因为每一个角落的每一个人或许都包藏祸心,都想谋逆篡位。
“将宫内封锁起来,别让凶手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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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自然不欢而散,诸位前来参加的达官贵人以及皇子公主也被留在宫中彻夜排查。
殿中跪满了临时被宣来的太医,为首的李太医慢吞吞地将搁手的方巾收了回去,白发苍苍的脑袋微微低下,说道。
“陛下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暂时昏迷。”
说完,他便背着自己的小药箱回到队伍里规规矩矩地跪好了。
“既然如此,你们就先退下吧。”
姜烨开口说道。
“殿下,大理寺的人来禀,说是宫内候着的官员有好几个认出那名舞女的来历。”
“他们说是尚书大人的府中也养了一群异域来的舞女,殿下,若真是如此,将舞女培养成自己的心腹而后混入皇宫内的这一支舞队也不是不可能啊。”
说话的便是随姜烨征战沙场的手下越屏,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回避在场的任何人。
“不要妄下定论,豢养这么一支舞者在自己府上难免会让他人知晓,这样做太张扬了很容易被人怀疑,况且一进皇宫便是领舞者,实在是有些牵强。”
“你且先将方大人和那几位大人先留在宫中,其余的都先放回去,让大理寺卿来见本王。”
姜烨眯着眼,猜不出他怀着什么心思,而一旁的姜焕则死死地盯着他未曾移开眼。
亥时三刻。
路衡缩在一堆人背后打起了哈欠,睡眼朦胧地看见姜煜朝自己走来。
也许是完事了?
那倒不是,只见姜煜当着众人的面冷漠地扯起他的袖口,低声说道。
“母妃让我们去她宫里。”
路衡见他不好发飙也不好说得太难听,心里越是想逗逗他。
“殿下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问的自然是那个赌注了,他本来还在想要跟他赌些什么,没想到赌注直接送上了门,而他自己想了许久,隐隐约约有了些答案。
首先肯定不是他家这位干的,因为但凡他有一点想要争权夺位的心,也不至于落个惨死的下场。
所以今天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姜煜在走到拐弯处将他的袖子松开了,望着他的眼神里有些复杂,竟鬼使神差地回道。
“自然记得。”
“事情应该没有那么快水落石出,依我看,是你四皇兄做的。”
“先捅人一刀而后救驾有功,豁出性命相救别人很难会怀疑到他身上。”
路衡也不跟他绕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姜烨常年征战沙场,想依功名得到父皇的青睐并不难,铤而走险直接捅人一刀有何意义?”
姜煜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反倒是姜焕,狼子野心满朝内外没有谁看不出来,他想嫁祸给姜烨实在是太容易了。”
“况且那舞女行刺未果便咬舌自尽,一看就是府上养的刺客,连退路都安排得如此详细,若要说是今日刚回京的人做的,本王不信。”
说着说着,两人已然踏进了魏妃的偏殿内。
“只不过舞女居然是方大人府上的人,而这方大人和四皇兄关系也不一般……”
今夜共处一室已经是不可避免之事了,偏生姜煜看见他将门关了便觉得臀部生出股莫名的酥麻感,一抹粉红顿时爬上了他的耳根。
烛火摇曳间路衡倒也没发现他的变化,而是自顾自地脱了鞋袜上了塌。
“怎么?你没有话和本王说了?”
姜煜也挪到塌前,脱下鞋袜,而后捏起一角被褥钻了进去。
他还是头一回和自己的正牌王妃宿在一处,躺在一起他又不免想起那莫名其妙强有力的手,别扭得差点想要出逃。
可惜今夜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抓把柄,现在离开肯定没有好处可言。
“闭嘴,再说话我揍你。”
“你!成天将这话挂在嘴边,成何体统?”
即便叫官员们先回府待命,但有些为表忠心的人还是坚决守在殿外等候。
直到夜半时老皇帝转醒,睁着眼睛盯着门外看了好一会儿,发白的嘴唇一张一合,虚虚地吩咐道。
“叫他们先回去吧,魏妃留下陪朕便好。”
“行刺之事交给大理寺卿,烨儿,你刚回京,不要操劳过累。”
姜烨跪在一旁听训,心里很不是滋味,最后回了句儿臣明白。
老皇帝似乎对他长了戒心,虽然没有表现在明面上。
大理寺卿已经被安排全权负责此案,他也不好再插手,只得连夜赶回王府。
舞女死前那抹惨淡的笑在他脑海里炸开,在柔和的月色里竟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四皇兄。”
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姜焕挂着张在他看来虚假至极的脸冲他歪头笑道。
“本王好像听说,那名舞女是方大人府上的,而这方大人……”
可是效忠于你呢。
阴阳怪气的语气听得让人很不舒服,姜烨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的确,尚书大人是他姜烨一手提拔的,自然也就效忠于他。
“七弟这般关心父皇,他一定会很高兴。”
姜烨也不甘示弱,故意躲开了他要拍上了的手,笑道。
“父皇已经转醒,既然他将此事交给了大理寺卿便是不想让你我插手,七弟又何必疑神疑鬼地猜测呢?”
姜焕加快了脚步与他并肩而行,黑夜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皇兄也知道本王不爱理朝中之事,一番猜测也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父皇有性命之忧自然不容小觑,你说是吧,皇兄?”
说完他便退了两步,转头就和一旁的官员随意地攀谈了起来。
黑夜里从宫中传来了几声鸟叫,显然惊悚无比,姜烨加快了往宫门去的脚步。
————————
翌日
宿了一夜已经是别扭到极致了,姜煜一大早就醒了,躺在榻上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抛下脸面把路衡喊了起来。
“殿下,府里来人传话,说是四殿下在等您。”
昨天带来的侍从小心翼翼地敲开了门,对着姜煜说道。
路衡睡眼惺忪地艰难爬了起来,昨夜他被挤在里头睡得很香,也不知道自家王爷睡得好不好。
可一听说姜烨在府上等着,他便来了精神。
难道这么快就要开始行动了吗?一大早就来是怕别人不知道吗?
看来得好好查查他。
“本王先回府了,你一会儿自行回去。”
姜煜理了理外袍,对他说道。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路衡一骨碌下了塌,却被姜煜拦住了。
他眉头微皱,显然有些不乐意,“你去做什么?真是个麻烦。”
“自然是看看你会不会被捅咯。”
路衡也无所谓地怼了回去,还冲他咧开嘴笑。
笑话,我不跟你去你还不得在自个家就被人宰了,你个蠢货。
“你!本王懒得跟你计较。”
姜煜气不打一处来,没再看他便甩袖离开了。
而路衡也抓紧时间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带着小丫鬟赶了回去。
府门前果然停了一顶富丽堂皇的轿子,两个看门的已经在门外隔空聊了起来。
看样子这四皇子来了有一会儿了,倒真像是精心设计好要来拖姜煜下水的。
只不过他在两人谈话的屋内的屏风后听了好一阵,听到的却全是些客套话,他难得有耐心地待在原地,而一旁的小丫鬟却忍不住了。
“殿下,这样不太好吧,被王爷发现你会被打死的!”
路衡刚想回她没关系不要怕,另外一头便传来了其他的声音。
原来是姜煜唤来了几个丫鬟为他们换茶。
“有四皇兄为父皇分忧,事情应该很快便会水落石出了。”
姜煜坐在主位,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他左手边的丫鬟为他沏好了新茶,退到了一边候着。
他拿着杯盖在杯口划了几下,但就是不喝,一面不忘夸夸姜烨。
“此事父皇已经交给大理寺卿全权调查了,意思便是不想让你我插手,到底还是不放心我们兄弟啊。”
姜烨举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薄雾将他的脸映得有些模糊,只听他继续说道。
“倒是你啊六弟,皇兄去年赠予你的那位姑娘,最近可别让她太张扬了。”
姑娘?哪来的姑娘?
路衡在屏风后脑子突然就懵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小丫鬟,只见她也有些震惊,用着口型对他说着两个字。
而那两个字正是小妾的名。
也是,府上能得他器重的姑娘也只有那不知死活的女人了。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四皇子送给他的,他竟然傻到连辨别好坏的能力都没有吗?整日和她形影不离只为了气他有意思吗?
看来昨日划的那两下还算便宜了她了,就应该直接往她脖子上划两刀,永绝后患。
姜烨如果想用这种方式来嫁祸于他或者让外人认为他与方大人也有来往,那祸患不日便要降临在王府了。
“皇兄说的是,她昨日刚受了伤,现在在养伤,不会如何的。”
姜煜顿了顿,硬着头皮回道。
这样看来这小妾现在竟成了烫手山芋,难道真如路衡所说,背后操刀的便是自己的四皇兄。
可姜烨虽然和他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人家这些年来也从未刁难过他,当初收下小妾也没有多想,只想着用她将路衡气走。
那现在这个局面又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路衡正黑着脸坐在王爷的房内。
他身旁躺了一方厚重的镇纸,说起来还是从他这房里的桌案上拿的。
他万万没想到原书里的姜煜居然傻到这种程度,别人给什么便拿什么,丝毫不在意是要害他还是帮他。
如果说是别的东西他还能沉住气忍个几天等四皇子的罪名坐实了再揍他一顿。
可偏偏是这位刁蛮无理还爱争宠的小妾,实在是让人不能忍。
幸亏此刻还没有人想起来他府上的这个女人,否则他想解释都解释不清。
老皇帝不仅会对他起疑心,更会找借口削弱他的势力,为其他的皇子铺路。
只不过现在把人赶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真是难以抉择。
“你做什么?想要吓死本王吗?!”
姜煜刚把人送走,推开房门想要休息一会儿,结果看到路衡坐在自己的榻上。
“你坐在本王的榻上做甚?起来……”
他走到路衡面前,冷声对他说道,可还没等他骂完,那人已经伸出一只手将他捞了过来。
感觉到腰上一沉,王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摁倒了,那日不堪的记忆在脑海里翻云覆雨。
他,他要打我?!
果不其然,路衡也不管姿势合不合适标不标准,摁住那人欲弓起的腰,迅速抄起一旁的镇纸便是狠狠一砸。
在他这里只要能动手的决定不动口。
和那日一样的痛感隔着一层衣物传到了皮肉里,姜煜羞得想要弹起来,一头青丝垂在床沿,被他死死摁住不得动弹。
闷闷地砸了几下后,路衡停手了,他将镇纸砰的扔到一边,声音大得他一抖,对着狼狈不堪的人说道。
“起来,把亵裤褪了。”
姜煜一听怒火中烧,又羞又气,但却被更加愤怒的语气喝得没了气势。
“怎么?王爷,是要我帮你脱吗?”
“说点好话就把你唬住了?怎么?让你送命你也送吗?”
路衡见他迟迟不肯起身,干脆一把将他的外袍掀开,而后把裤子褪下,举起镇纸重重一砸。
“呃啊!本王没有!本王根本不知道他……啊!”
“你不知道?”
路衡用手拍了拍他的tun部,雪白的肌肤只附上一层薄薄的粉红,怕是等会便要惨不忍睹了。
“我看,你是想气我吧?想把我气走?想跟我和离?我告诉你,我就不走了!”
“我不仅不走,我还要揍到让你知道为止!”
说着镇纸便如雨点般密集地朝姜煜的tun部上砸来,直砸得他红了眼。
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路衡外袍的一小块,他觉得自己身为王爷的尊严已经碎成了渣,不然他嘴里怎么会不由自主地说着求饶的话?
“不!啊呃……好痛!路衡,路衡,别打了!”
即便再硬的嘴也会败在路衡又快又狠的镇纸之下,那东西厚重又结实,抽起来疼得要命,养尊处优的王爷一开始还能叫板,到后面眼泪都情不自禁地流了一堆。
他真的输得一败涂地!
“别打了……本王,不,我,我不会了!”
而后他连本王都不敢自称了,因为上头的人力气根本使不完,每一下都带着想把他打死的愤怒。
姜煜在一阵痛哭流涕下终于向手黑人士妥协了,但还是没能平息对方的怒火。
路衡看着他雪白的tun部变为紫红心里才渐渐地舒坦了许多。
也不知道到底打了多少下,反正到最后王爷连说句话都哑嘚不行,衣衫不整地趴在他腿上抽泣,大概这辈子也没这么疼过。
不仅仅是疼,还有羞。
想到这姜煜不禁将脸埋进了湿哒哒的被褥里,里面全是他哭干了的泪水。
“起来,现在去写张检讨。”
路衡呼出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几秒后又反映过来古代没检讨这东西,不由地觉得可惜。
没有没关系啊,创一个不就好了?
果然姜煜哭懵了的脑袋里搜索不到检讨两个字,跪起来哑着声道。
“什么……是检讨?咳咳咳……”
“自然是让你长记性的。”
路衡将他抱起来,走到现成的书案前,将他摁在木椅上。
“就这样坐着,将你的挨打经历给我写出来。”
姜煜被这一摁疼得直抽冷气,惨不忍睹的tun部碰上这样的硬板凳,让他直接在心里把路衡划进了不好惹的区域里。
“我不知道……”
“怎么?你还不知道?是需要再给你一顿伺候吗?
路衡见他额头冒起了冷汗,眼泪还在不要钱地掉,板着脸说道。
“如果你再作死,便不是这么简单了。”
姜煜眉头紧皱,嘴唇有些泛白,被这话吓得不清,连忙点头,然后想起他方才的话又摇了摇头。
原以为是个硬气的主,没想到才几下就把人揍乖了。
“算了,我不为难你,明日便把那女的赶到偏院去,然后搬到我这来。”
路衡叹了口气将人扶到塌上趴好,说道。
“只要让外人看来你我恩爱无疑将那小妾当作空气,自然会少一些疑虑,你说是吧?”
挨了打的王爷现在格外乖顺,只有点头和摇头根本不敢说什么反驳的话,侧着脸艰难地看着他。
这家伙,还挺可爱。
要是没那么作死还真不想揍他,既然都这么乖了不逗逗他还真不行。
毕竟自己也不能三天两头地就打他,让人多没面子,最好一顿就让他每每想起时都记忆犹新才好。
“看什么?”
路衡一把捏住他的脸,平日里冷冰冰又嘴毒的家伙现在被自己握在手里,别提有多乖了。
“来,你喊句夫君来听听。”
“你……是我,娶的你……”
姜煜觉得士可杀不可辱,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人,怎么能喊他作夫君?
不过他马上就妥协了。
路衡往他屁股上又盖了一巴掌,重重的一下他浑身一抖,带着哭腔喊道。
“夫……夫君!”
本王真的不做人了,真的没法做人了!
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