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翌日东方初晓,阳光透过枝叶微隙和玻璃,被筛成斑驳光影柔和地落在霍莱斯的前额。他醒来时微微颤了颤睫毛,下一秒发现自己整个人被兰司身上清冽的气息紧紧包裹着。
兰司在拂晓钟声敲响前就睁开了眼睛,甚至在霍莱斯还在熟睡的时候,缓缓调整姿势方便他脑袋舒服地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很遗憾的是,昨晚他几乎一夜难眠。
对于一个正处于饥饿状态的吸血鬼来说,抱着一块美味可口的点心,近在咫尺却不敢擅自享用,这需要极强的控制力去忍受诱惑和遏制住内心强烈的渴望。
说是最残忍的惩罚也不为过。
霍莱斯脱离了他的怀抱,兰司悠悠撑起来,眨了眨眼:“父亲大人,早安。”
霍莱斯嗯了一声。说实话他身体并没有很排斥兰司的靠近,相反,两人完美适配的信息素和处于发情期被兰司趁机烙上临时标记的原因——
他昨晚睡得十分香甜。
还是以一种贪恋的姿态。
但高傲的审判长大人定然不会承认这一点,面无表情霍然起身进入更衣室内。
足踝处还裹着纱布,经过一夜的休养,伤口没有昨晚看起来那么可怖,他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将纱布拆下来。
脱下一身洁白的睡袍,换上正装、佩戴好圣十字剑,并给银色手枪的弹匣压装满子弹。
管家已经吩咐厨师准备好早饭,还告知霍莱斯昨晚留宿的客人在天还没亮就离开了庄园。
兰司挑了挑眉,低笑了一声。
安格斯为了他家那位金发omega后裔还真是显得过于迫不及待了。
霍莱斯擦拭嘴巴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嘴角噙着笑走过来的兰司。
“父亲享用完美味的早餐,我是不是也可以开饭了。”
艾伯特识趣退下,兰司从背后拥住霍莱斯的身体,下颚抵在他有着完美利落的线条的脖颈处。
得到霍莱斯的默许,他慢慢露出尖利的獠牙,眼睛里一片猩红漾着一贯仿佛能够将人溺毙的温柔。
腥甜温热的血液散发着致命诱惑,沾染上舌尖在唇齿间弥漫开,兰司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干渴到极点。
血液顺着喉咙滑下,尝到这甜美的滋味,他垂下眼睑无比享受般缓慢地吸吮,直到被喂饱为止。
霍莱斯闭上眼。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以至于凝固。
这么多年,他们的血脉早已相融。
兰司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指尖划过霍莱斯雪白颈间两个细小的齿印,将沾染上的最后一缕血色也舔入嘴里。
实在是一场难得的美味盛宴。
进食结束,霍莱斯站起来,淡道:“兰司,那枚雷塔斯特蛇徽章到底是什么?”
这或许就是同等交换。
兰司没想到审判长从昨晚开始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懒懒地笑着说:“是曾经十三氏族中魔党的后裔——怀特家族的族徽。”
“族长是第九代领主,名叫奥斯顿。”
对于这些,兰司如数家珍。
但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十三氏族了。
它由莉莉丝和该隐的十三位孙子建立,他们叛变并消灭了第二代吸血鬼,是一千多年前最接近神的一代,也被后人称作上古者。
尘埃落定后,十三氏族因避世、领权、后裔、责任、客尊和杀亲的六条戒律中最核心一条“避世”而争论不休,分为秘隐同盟和魔宴同盟,简称密党和魔党。
两大党派思想分歧如深渊沟壑,关系逐渐僵化恶劣,开启了千年圣战。
到最后在历史的洪流和无休止鏖战中,后代很多人认为上古者早已全部死亡,世间几乎再无他们的气息留存,只余古籍中的只言片语。
甚至有先知预言——上古者苏醒,火焚末日。
于是上古者慢慢变成了他们口中的禁忌。
圣战结束后十三氏族统一,从此密魔两党相融不分。
后来血族更迭换代,但一直遵循着密党设立的六大戒律,直至今日无人敢悖。
“不知道父亲大人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信息?”
霍莱斯沉吟:“他前天午夜杀了我们一名神职人员,她以前会定期给我送来抑制剂。”
经过各种想法不断在脑中交织盘旋,霍莱斯总觉得这些事情并非巧合。
缇娜那晚本应该照常秘密送来抑制剂,却死在了前往庄园必经的森林中,装有抑制剂的箱子也不翼而飞。
在发情期来势汹汹的时候,五感变得极其敏感,他明显感知到庄园外有人正盯着自己,是属于alpha身上一股辛辣烈酒味道的信息素,直到兰司的出现,那双嗜血阴狠的眼睛才匿于黑暗之中。
他很清楚,那人并不是被吸引而来的执行官伯伦特。
而是另有其人。
几块看起来没有相关的碎片联系到一起,霍莱斯隐约感觉到,有人安排这一切的目标——
是他。
前一天的偷袭暗伤,缇娜的死,还有他没有抑制剂无法控制的发情期。
这些蹊跷说明这个人不仅知道他是omega的秘密,还想削弱他的能力。
身为异端裁判所的审判长,杀了无数作恶多端的吸血鬼,他几乎是站在刀尖上跳舞,被血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蛰伏在暗处的那人到底是想趁他虚弱杀了他,还是另有目的?
霍莱斯思忖时没注意到,兰司脸上的笑意正在褪去。
“父亲,”兰司轻声开口,“月圆之夜将至,请您一定要小心。”
霍莱斯抬眸看着他,没应声。
兰司又是一如既往地挂上盈盈笑容,漂亮的眼梢微微上挑,妖冶至极:“如果您再次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儿子又得被迫以下犯上对您施加教训了。”
霍莱斯冷然地摸了一下腰侧的圣十字佩剑。
临走前,他转身看向楼梯拐角处的兰司,平静淡道:“要不要和我设一个局?”
兰司微微一笑。
“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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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莱斯脱下外袍径直走进异端裁判所建立的巨大藏书阁中,这里琉璃天顶被浩如烟海的书籍遮蔽,阳光照不进来,灯火如昼,就连空气中都常年流转着书香油墨和灰尘的味道。
他打算在这里了解一下更多关于怀特家族的信息。
突然,执行官神色焦急地迎上前:“审判长大人,乔休尔侦查员又发现了新的线索。”
霍莱斯微抬头:“说。”
执行官左肩上那只雄鹰的灰粽玛瑙般瞳孔中露出幽幽寒芒,阴鸷地盯着霍莱斯。
执行官喘了口气:“他昨夜派用追踪獒犬,一路跟着凶手留下的气息追踪到五十公里外的维兹镇。”
“不出意外的话,凶手应该是位于维兹镇的莫尔旺山堡的怀特家族,侦查员还发现,那一片经常出没雷塔斯特蛇,所以……”
正好和遗留在缇娜尸体旁的族徽对应上。
霍莱斯闻言竟是轻笑了一声。
执行官咽了咽口水,有点摸不准面前这位风轻云淡的审判长的想法。
“乔休尔侦查员现在在哪里?”
执行官干巴巴笑了笑:“他昨晚彻夜调查,我特意批准他在家休息一天,很抱歉没有提前跟您报备。”
霍莱斯搁下手中的书,下一秒猛地扶住书架,不慎碰落了架子上的几本书籍,闭上眼睛像是在忍受突如其来的心悸感。
执行官惊呼,以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试探道:“审判长大人,您身体又有不适了?”
又?
霍莱斯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颊侧的长发遮盖住他回味莫测的表情,半晌才抬头见执行官一如往常的神色,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
霍莱斯摇头:“避免引起怀特家族的注意,在日暮钟声敲响之后你跟我去一趟维兹镇。”
执行官:“可需要带两名除魔者一同前往?”
霍莱斯看向他,声线平淡:“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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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落,几只渡鸦站在枯硬枝丫上,森林中凌乱无章的杂草犹如从干裂土地里钻出来的黑色触手,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声响。
抬头目光透过树缝眺望,远处山崖边由坚固黑色花岗岩筑成的古老城堡,沉淀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
这是一条通往玄秘深邃的密荫古道,两旁无数双凶恶动物的眼睛漂浮黑夜里,像一个个黑洞,闪烁着幽幽蓝光。
但因为忌惮这位如神邸降临的男人,它们带着莫名的恐惧畏缩着,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执行官跟在霍莱斯半步之后,肩上的鹰喉咙里发出轻微啁鸣。
四周安静得可怕,执行官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霍莱斯大人,月圆之夜将至,属阴之物将在黑夜里如鱼得水,特别是吸血鬼,我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霍莱斯嗯了一声,手覆上腰侧的圣十字剑。
又前行了三百米远,执行官深呼吸:“大人,您有没有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霍莱斯早就察觉到,他眉头一蹙,没有出声。
这是一股名为EST的信息激素,是由汗液中提炼的睾酮衍生物,能够在几秒内直接刺激omega大脑进行反应,产生难以控制的性冲动,从而催熟发情期。
是一种被严厉禁止的下作手段。
霍莱斯感受到身体里开始燥热沸腾,激素的香味刺激着他的神经,心脏强烈震颤之下后脖的腺体不受控制般散发着紫罗兰香味信息素。
他暴露了……
与此同时,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两种属于alpha信息素的味道。
一种是来自于执行官身上的,另一种辛辣如烈酒,是那晚在他发情之时,蛰伏在黑暗里的味道。
霍莱斯往前踉跄两步,他即使受过严格的抗信息素训练,努力克制内心的躁动稳住身形,回头却见执行官对他的反应并不惊讶。
执行官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像是不屑和嘲讽。
霍莱斯冷笑一声:“伯伦特,内鬼果然是你。”
话音刚落,从黑暗里走出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阴鸷的眼底浮起狂喜笑意,手杖上盘旋着一条红宝石眼睛的雷塔斯特蛇。
男人身后跟着一名娇弱苍白少年,漂亮的脸上闪过仇恨的神情。他是一名omega吸血鬼,事先服用抗激素的药物,这股香味对他并没有产生影响。
“亲爱的霍莱斯审判长,欢迎您来到我的领地,”奥斯顿领主噙着笑,张开手臂,“首先容我向您介绍一下,我叫奥斯顿,是怀特家族的族长,现在我代表我的族人对您的到来感到十分荣幸。”
执行官走到领主身边,俯身行了一礼,他肩膀上的鹰像看到主人似的,展翅落在了领主手臂上。
“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不知是对雄鹰还是对执行官说的。
执行官正要开口,奥斯顿却伸手死死扼住了他的脖子,强烈窒息感扑面而来。
“但是很抱歉,作为一条狗,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不过身为领主从不食言,你想要的圣十字剑,到时候我会将它和你的尸体一起放进棺材里。”
脚尖离地半尺,执行官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嘴角汩汩冒出血泡,他双眼充血,不敢相信自己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结局。
当他从奥斯顿口中得知霍莱斯不过是一名弱小的omega之后,他想取代他坐上审判长位置的想法便开始猖獗侵入。
盘踞在他心中,枝叶盘虬长成大树。
毕竟凌驾于王室和女王陛下的异端裁判所,教皇麾下最锋利的圣十字剑,怎么可以由omega来担当。
应该是他才对!
这些年站在霍莱斯的阴影之下,到最后也没得偿所愿,但他也只能咽下满心不甘和恨意,被奥斯顿扭断脖子,然后像一块破抹布般被随手扔到密丛之中。
暗中等待的猛兽饥渴地扑到他尸体上啃食,骨肉不留。
娇弱的血族omega少年低眉顺眼地吻了吻领主刚刚扼死执行官的手。
领主看向霍莱斯笑道:“尊敬的审判长,我帮您处理了身边的叛徒,是不是应该赏面去我的城堡做做客?”
霍莱斯额前渗出细密汗珠,他身材拔直颀长,目光冷然:“奥斯顿,前天晚上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奥斯顿并不讶异,爽快承认:“当然。”
霍莱斯轻轻笑了一声:“果然……”
一阵狂风倏忽吹过树叶发出沙沙震颤的声音,黑夜里原本气势汹汹的猛兽在一瞬之间都停止动作,像是感受到某种未知的恐惧和压制,颤栗匍匐在原地,心甘情愿地臣服。
同时,奥斯顿神色里闪过愕然和不可置信。
只见兰司从漩涡般的墨色中走出来,上前轻轻搂住霍莱斯的身体。
为他挡住了风。
殷红的双眸淡淡扫向领主,笑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奥斯顿领主,好久不见,身为怀特家族最伟大的预言师——”
“你,能不能预见自己的未来呢?”
这是一座漆光鉴亮以白塔砖木结构、琉璃瓦金檐的殿庭,赫然矗立在异端裁判所的最中心位置,给人一种庄严恢宏的感觉。
成群的白鸽飞过无数精雕细刻层叠而上闪闪生光的顶尖,仿佛穿透苍穹一窥天堂的神秘。
霍莱斯一身修身笔挺的制服,胸前的徽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神色清冷,像极北之地千年不化的冰霜。
路过的众人噤若寒蝉不敢轻易搭话,心里嘀咕着他们的审判长大人心情估计又因为什么原因变得不好了。
霍莱斯顺着长梯拾级而上,穿过殿庭外铺着白色大理石的长廊和缠绕翠绿树藤的金石大柱,走到正在修剪花枝的老人身侧。
这里静谧神圣,时间仿佛停止流动。
对笼罩着光华犹如天神一般的老人低头恭敬道:“圣父大人。”
异端裁判所里人尽皆知,只有审判长才有这份殊荣尊称教皇一声圣父。
在霍莱斯十六岁的时候,由教皇在万千信徒面前宣布他担任审判长一职,在神的注视下亲自赋予圣十字剑。
发誓永远忠诚于和平和秩序,信仰光明与神谕。
身为人民的利剑,脚下尽为所斩的邪恶亡灵。
即下地狱,也永不背叛誓言。
这么多年在教皇的指示下从未改变过。
老人头发洁白如雪,目光怜悯温和,脸上的沟壑纵横透着看淡岁月流逝的平静,他一袭白袍用金线刺着六芒星和日月,笑容和蔼:“来了。”
“哧”的一声,一片枯黄的枝叶落入泥土中,化作养料继续滋养着傲然盛开的玛格丽特花。
“我的孩子,你身后经常跟着的那位名叫伯伦特的孩子呢?”
想到执行官被嫉妒蒙蔽双眼甘当内鬼,最后被扭断脖子,遭到野兽吞噬尸骨无存的下场。
霍莱斯眼底流露出复杂,他沉默了一瞬才开口:“伯伦特和奥斯顿领主结为血契,成为了他的血仆,在前天夜晚死在了他的手上。”
风吹过教皇曳地白袍,却不染一丝纤尘。
教皇手一顿,语气很轻,像是一声悲伤的叹息:“可怜的孩子一不小心迷失了方向,仁慈的上帝会再次接纳他。”
他的声音平和又温柔,好像所有一切罪恶和污秽都能被原谅度化。
“你很虚弱,最近是不是使用了圣剑的力量,”是笃定的语气。
霍莱斯点头:“为了能留下那只吸血鬼的性命,但运气不好,我只斩下了他的肩膀和一只手臂。”
还有身后新旧交叠红肿的伤势,经过一路布料的摩挲,让他竭力忍受才不至于在教皇面前失态。
教皇微笑:“以后记得量力而行,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世间万物都没有你的生命珍贵。”
“是,敬爱的圣父大人。”
“你颈后的结印有松动的迹象,这几天应该很难熬吧。”
十分难熬。
霍莱斯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了兰司的脸,还有自己那晚不受控制的狼狈窘迫。
被他趁机临时烙下的标记正慢慢淡化。
教皇将剪刀搁在一旁缠绕着枝叶的白色花架上,“孩子,走近点,我帮你再加固一下。”
霍莱斯上前两步,转身,修长的手指将垂到腰部的浅金色长发分开,露出光洁的后脖和腺体。
教皇枯瘦的手抚在他腺体上,流光在他手心凝聚成一团金色的光华。
原本无形的结印开始隐隐发光,显现出银色复杂的纹路。
很快,霍莱斯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流在血液里蹿动,抚平了发情期带来的疲惫躁动和不适感,浑身轻松了许多。
谁能想到,霍莱斯身上最大的秘密——他是omega的事实,竟然是教皇大人亲自帮他伪装成alpha,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完美隐藏。
“你需要好好休息,接下来几天就不要太忙碌了,执行官的人选你自行定夺,不用向我过问。”
教皇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地看着他。
“去吧。”
霍莱斯对他躬身行礼,刚走出殿庭的大门,恰好和前来的大祭司面对面碰上。
两人在异端裁判所中分庭抗礼,但对待吸血鬼的处理方式向来意见不统一。
只是互相微微点了点头便错身而过。
大祭司感知十分灵敏,他回头看了霍莱斯的背影一眼,俊美容貌中透出一丝苍白的病态。
眸光变幻,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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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王庭之中,一座华美的寝宫。
年轻娇小的女王站在镜子面前,银灰色的卷发披散在小腿腹处,浓密睫毛下,瞳孔犹如墨绿湖水平静无波。
脚边正跪着两名帮她穿上高贵繁复的黑色蕾丝宫廷裙的侍女。
精致的锁骨上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美轮美奂的血玛瑙项链。
“下去吧。”
她招了招手,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她一人。
女王突然对着虚空冷声说:“血皇,你逾矩了。”
不知是哪发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寝宫里:“很抱歉,奥斯顿并非是我授意,他只是想像我表明忠心,但很不幸的是,他最后只换来一具残破的躯体。”
被剑光削开的破口处,如被火焰烧焦一般黑黢黢,永远无法再长出来新的手臂。
奥斯顿领主失去的还是最重要的右半边臂膀。
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女王闻言冷哼一声:“愚蠢的蝼蚁,只会坏了我的大事。”
语气里散发着与她长相十分不符的戾气。
血皇笑了笑:“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状态,十二年前遭受的重创并不会随着时间慢慢愈合,反而会一刻不停地溃败,我急需一个足以承载血脉的容器。”
“而且那位大人居然死而复生,我们的计划只怕会更难执行下去。”
女王摸了摸血玛瑙项链。
“所以,你只有遵守我们契约的内容,在教皇那个老头死之前,不再任由手下背着我使一些小动作——”
她停顿了一瞬:“我才能尽快将霍莱斯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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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了一天的臀(防防)部胀痛发麻,管家小心翼翼地帮他放好沐浴用的热水,热水浸透身后的红肿愈发难忍作痛。
睡袍下的皮肤浮现一层淡淡的粉,发梢微湿披在身后未束,霍莱斯路过书房,倏忽驻足。
鬼使神差地走进去拉开抽屉,那块薄木板正安静地躺在一本羊皮材质的卷宗上面。
这该死的东西,那天落在兰司手上竟然予他那么剧烈的疼痛。
早就不该留着了。
霍莱斯将他交给管家销毁,回到了卧室,一天的疲惫下,他在家里全然是放松的状态,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尽入正从睡梦中醒来掀棺而起的兰司眼底。
妖冶至极的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手上还拿着从管家那里要回来的薄木板。
“咔哒”门把手响动。
霍莱斯冷下脸来,迅速拿起手边的银枪。
“滚出去。”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自己,兰司哑然失笑:“父亲大人,在您完全恢复状态之前,您应该很清楚这个东西杀不死我。”
霍莱斯不置可否,毫不犹豫压下手枪后端的击锤,手指触碰到扳机上。
蓦然间,一阵微风拂过。
耳后一团雪松混杂烈日味道的alpha信息素萦绕,兰司不知何时闪现在他身后,轻声:“十分感谢您第一时间拿起的是枪,而没有选择拔出那把剑。”
腰被手臂圈住,兰司一动,他便翻了个面和他正面贴(防防)合在一起,鼻尖沁入属于他的鼻息。
手腕被攥着,枪掉落在地毯上,扳机不小心被扣动,“嘭”的一声巨响,墙面又被射穿了一个窟窿。
惊飞了窗外枝丫上的渡鸦。
而那块薄木板正以威胁性十足的姿态抵在他屁月殳上。
“三十下,作为父亲大人擅自做主的惩罚。”
说罢,不待霍莱斯反应,兰司扬起手腕,坚硬冰凉的木板再次落在了他伤痕累累的屁月殳上。
“啪”的一声脆响,一记板子就疼得霍莱斯精致眉头皱起。
伤上又添新伤,不同于早晨巴掌的大面积钝痛再次席卷而来,于身娇肤(防)嫩的霍莱斯而言十分难以忍受。
近在咫尺的俊脸,他垂下眼睑,尽力控制呼吸的力度。
清脆的声音响彻卧室,裹挟着剧烈的羞赧和疼痛。
但很快,当捱到二十五下的时候,霍莱斯咬紧的牙齿溢出一声闷哼。
兰司眼底浮上笑意,不轻不重落下最后的五记,将板子扔到不远的床上。
然后手掌覆上去轻轻给他打圈揉了揉。
隔着一层睡袍的布料还微微发烫灼热的触感。
这才是他今夜的目的。
一天的工作下来,想必他亲爱的父亲因为前面两顿痛责而吃尽了苦头。
身为惩戒执行者和儿子,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感受到孽子能将人溺毙的温柔,霍莱斯竟然罕见地冷静下来。
他这两天脑海里一直在思考一些问题。
奥斯顿领主见到兰司之后的震惊,包括兰司逐渐在自己面前展现的能力。
兰司给他的感觉就是熟悉又陌生。
终于,在这个云深露重、并不合时宜的夜晚,两人紧紧相拥着,霍莱斯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身后冰凉的手停顿了一秒,又仔细将他屁月殳上的肿块缓慢揉开。
四目相对,兰司从他眼底读出了某些难以言说的情绪转瞬掠过。
语气含笑,却又很认真。
“我从未欺骗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