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大雪纷飞，让整个天穹都泛着白，地上整是一片银装素裹的精致景象，只是在路边杂草丛中趴着一个气息奄奄，浑身血污的小孩。
“咳咳……咳……”
那孩子小手的指节以诡异的弧度弯曲着，两条小腿也浸在血泊中，裤子都软趴趴地贴在皮肤上，落上去厚厚的一层雪，几乎快要把他埋进雪窝里。
“呃……疼……”
楚引眸中噙着泪泫然欲泣，凑近看不难看出他的皮相不错，可谓是顶尖的俊俏，脸颊两旁还带着婴儿肥未消，再加上一双杏眼又柔和了他骨相上的侵略性，反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但这会儿他的可爱在血泊中只显得让人生怜，他喉中黏着救命，竭力扬起脆弱的脖颈但都因为失血过多栽下来，只能溢出几声破碎的闷哼声响，鼻尖上积攒着的泪珠已经被冻住了。
“真是冷……”苏钰裹了裹披风，他本来以为雪停了，特意找了件仙气飘然的淡青色衣服，没想到这天气没个准信儿，自己就是出来帮老二采药，居然会碰见这鬼天气。
下一息他烦躁地抬头啧了一声，眼珠转了两圈，细看可以发觉他是异瞳，左眼是罕见的蓝色。
“破。”
苏钰轻声呷了一句，这天瞬息就像被割裂般停了雪转为了阴天。
“这孩子……师尊！这有个孩子！”
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将昏昏欲睡的楚引淹没，他以为自己仰头呼救了，但实际上他拼尽力气也只是勉强动了一下自己已然被折断的指头。
“这破地方怎么会有孩子，要有也早就冻死了吧。”苏钰没好气地说着，一边又上前两步拨开了围观的一众人。
饶是活了近两百年的苏钰看到这小孩的惨状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给人渡了些内力保证人还不至于被冻死。
苏钰罕见地没有让人给他提着披风就蹲下身子，“十指全被掰断了，双腿也被打断了。”
沉吟片刻他又叹息一口，“灵核都被挖了一半了，这样还撑着一口气没死，这小家伙八字够硬的，就是可惜了，不然也是个修道的好料子呢。”
“师尊，这可怎么办啊？”尘青是个软心肠，再加上他略懂些医术，看着这孩子的样子不免心下不忍。
他生的就是一副菩萨心肠的样子，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跟他那天天扯皮的师尊简直是两个极端。
苏钰蹙眉沉声道: “带回去吧，看看能不能救活。”
“是。”尘青二话不说拉着旁边的白辙小心翼翼地护着小孩就御剑往回赶，剩下站在风中凌乱的苏钰跺脚咆哮。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两个就知道欺负人！回去我打断你们两个的腿啊！”
两人充耳不闻，赶到清浅门后就开始全心全意照顾着怀里的小家伙起来。
“诶呦诶呦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苏铭一向稳重，这会儿看着这半死不活的小娃娃也难免慌了神。
白辙: “二门主，这是我们方才去南岭捡到的孩子。”
“你们不是去采药吗？苏钰呢，还没回来啊？”
白辙: “师尊还没回来，我们带着这孩子先行一步回来了。”
尘青一点点剥开被血粘连在一起的衣物，越剥开他的脸色就越发阴沉起来。
“怎么了师……这……谁会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死手啊。”
楚引的双腿显然是被人硬生生打断的，连白骨都森然可见。
尘青: “不知道，去把我药箱拿来。”
“好好好。”
两人忙活了半晌，一直到第二日破晓时分才把这孩子从鬼门关里硬拽了出来。
“诶没睡啊这是，脸色这么差。”
苏钰采药回来，刚到尘青屋门口正巧遇到两人浑浑噩噩地往外走。
“师尊你回来了，那孩子救回来了，只是伤的太重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白辙还能强撑着搭话，尘青累了一夜，这会儿连眼都不想睁。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们回去睡觉吧，我看着这孩子，看看你们平常不练功的代价，一宿不睡都熬不住。”苏钰嘴上打趣着两人，实际上给人捏了个咒直接给人送回了房里，自己则是迈着步子满门乱转起来了。
等尘青一觉睡醒去看那孩子的时候苏钰还在闲逛着，早就把这事儿忘得没影儿了。
尘青: “师尊，那个孩子……”
苏钰恍然: “诶呀我就说今日忘了什么！我去看看啊。”
推门而入后见楚引已经醒了，苏钰着急忙慌地跑上去: “小家伙，感觉怎么样？”
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小脸的楚引循声抬眸，怔怔地看了苏钰半晌后惊声: “苏仙长！你是苏仙长吗！”
“你认识我？”苏钰记忆里可完全没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俗话说贵人多忘事，那苏钰这个级别的恐怕脑子里就不剩什么了。
“我们家在山下卖过苏仙长的画像，所以我识得苏仙长。”
尘青见缝问道: “那你又怎会被伤成这样？”
“我……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好疼……”
楚引是被吓坏了，再加上对方有意抹去他这段记忆，他这会儿越说越激动，眼泪汪汪的。
尘青见状赶紧哄着: “没事没事，你先在清浅门住着，别怕别怕。”
苏钰则是一脸懵，这小娃娃睡了他的床，他睡哪里？
尘青: “师尊不会介意的吧。”
苏钰: “还是得打。”
之后的日子楚引就在清浅门住着，只是伤势太过严重，他的十指虽说被精心照料着但再也无法碰凉水，也再也不能握剑了，折了的腿骨也导致他身高比别人差了一截，以至于到了他十七八岁时他还是比尘青他们矮一个头，比苏钰矮了快两个头。
过后两天楚引一直高烧着，苏钰害怕这小孩真出什么事儿，几乎算是寸步不离，少见的没有吊儿郎当，楚引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着东西，苏钰才得知了他的名字以及一些情况。
十几年来尘青一直挂心着楚引的身子，虽说楚引恢复后开始慢慢跟着苏钰修道，但由于灵核缺失，进步缓慢无甚突破，好在清浅门上下都很照顾楚引，对于苏钰时不时调戏自己徒弟这件事也是见怪不怪，直到白辙无意间发现了楚引微隆起的小腹。
过了没两日白辙就寻了个机会与楚引单独过招。
楚引面露纠结道: “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不过你。”
白辙硬是拉着人从石凳上起来，“试试嘛，你都十七了，我看你最近精进不少，说不定呢。”
后山上特意修了座亭子，还引了眼清泉，原先是没有的，无奈苏钰非得骚包的说没有的话就不仙了，左右不算什么大事，清浅门也就给他建了，夏日里清浅门的弟子们经常在这里练功。
“师兄我……”
楚引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白辙拉了起来，他今日穿的衣袍为了遮肚子都较为宽大，腰间还坠了靛蓝流苏。
“等一下？”白辙把人拉到一半才注意到人腰间的白玉流苏，“这不是师尊一直戴着的吗？怎么啊呀……”
白辙话还没说完就被苏钰兜头一巴掌敲了上去，委屈巴巴地捂着后脑，“师尊，做什么拍我脑袋。”
“你做什么呢？拉我们家小引做什么去？”苏钰一如往常欠揍的语气。
楚引见苏钰来了往他身后躲了躲，苏钰也抬手有意无意的护在楚引小腹那处，若不仔细看还是看不出楚引已经有孕四月了，只有微微隆起的一小点弧度，楚引脸上反倒是瘦了不少。
“我想跟师弟切磋切磋嘛。”
“切磋什么！回去去！别打疼我们家小引了。”
白辙撇着嘴自己回去练功了，苏钰则是护着楚引的小腹慢悠悠地往屋里走。
楚引看着苏钰这副模样好笑道: “没事的师尊，他都四个月，没那么容易掉了。”
苏钰收了在外面面前轻浮的样子认真道: “那也得小心点，前两个月你吃了那么多苦，尘青给你开的药比饭还多，我不愿你再受委屈。”
楚引浅笑着伸手拍了拍苏钰的发顶。
苏钰也没想到自己活了这么久的人了居然会对一个，自小养在身边的小娃娃动心，但他觉得这不能怪他，完全就是楚引生的太好看了，桃花眼上点泪痣，鼻峰挺拔，总是扬起的嘴角让他气质柔和了不少。
再加上他的腿伤让他比苏钰矮了快两个头，有时候练功累了哼哼唧唧往苏钰怀里钻的时候，他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楚引: “白辙师兄是不是看出来了？”
苏钰把屋门关上陪楚引坐在榻上，“不知道，看出来就看出来了，不用管。”
“我们不告诉他他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那小子没什么心眼，到时候就说你胎气不稳不宜宣扬。”
苏钰摸着楚引微隆的小腹淡笑着，落在楚引眼底给人惹红了脸。
“脸红什么，昨天晚上你可是……”
“师尊！”楚引又羞又恼，自打四个月前喝了酒的那晚开了荤过后，他总是半夜溜进苏钰房里，苏钰每次都恨不得把人吃干抹净，楚引虽说觉得此事次数多了不好，但无奈自己想苏钰又想的紧。
苏钰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家小徒弟对他的非分之想，还在接着说着: “当年那段记忆你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烛阴当时既然留了你一命，就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说不定还会来找你。”
苏钰声音渐渐低沉下来，眸中寒光闪过，一百五十年前就是他亲手镇压的烛阴，结果这恶龙挣了出来，就因为楚引他们家卖的画像中把烛阴画丑了，他便残忍地灭了楚家六口人，把楚引折磨的奄奄一息还有意抹去了他的记忆，为的就是无休止地折磨楚引，若不是苏钰他们把楚引捡了回来，楚引这辈子都难逃魔掌。
提及烛阴时楚引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苏钰感觉自己指头都快被人攥折了。
转头看见楚引呼吸急促，眸中惊慌毕现，周身都有些难控的颤抖。
苏钰连忙换了话题，错手搂紧人拍着，轻声安慰着: “师尊不说了不说了，乖宝不怕，小引放心，当年就是师尊镇压的他，他再来多少次都不用怕。”
楚引瞳仁都在发抖，被苏钰环在了温暖的怀里，良久过后才堪堪回神，在苏钰怀中闷闷道: “师尊……”
苏钰被怀里一小团可爱的不行，低头笑道: “怎么了小引？”
就在苏钰已经把腹稿打好准备逗人的时候，却听见楚引闷闷不乐道: “我中午不想吃排骨了，换个别的吃好不好。”
“好好好，师尊去给他们说。”
苏钰起身出去，碰巧遇见尘青过来帮楚引切脉。
“师尊。”
“小引在屋里呢，你直接去就行。”
苏钰走了一半又偷偷折返回来同尘青一道，看看他的宝贝徒弟身子怎么样，只是他只是留在了屋外没进去，怕进去之后尘青有些话不敢说。
“师兄。”楚引将将坐到桌边准备开始画符，见到尘青来了索性放下笔把手乖乖伸了出去。
“小引，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心绪不宁？这样可对你养胎不利啊，你前三个月凶险成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尘青面露不悦，语重心长道，“你要是身上再有哪里不舒坦，师尊就该削死我了。”
“……”
楚引忧思着垂下头，手搭上小腹，来回摩挲着这个小家伙。
往后几个月他都按照尘青的话慢慢调理，白辙看着自家小师弟日益隆起的肚子跑到苏钰面前大喊着有人把小白菜拱了，结果喜提了一个月茅厕的打扫任务。
转眼到了楚引九个多月，沉甸甸的肚子挺在腰前让他行走不便，近段时间山下邪祟不断作祟，尘青和白辙被苏钰留在了山上照顾楚引，楚引日日闲的没事干只能画画符给苏钰分忧。
这次苏钰去了得有三日了，原先从没有过这么久，呆在山上的楚引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尘青看着就发愁。
好不容易到了第五日苏钰终于回来了。
“师尊！”
苏钰甫一回来就获得了自家小宝贝的飞扑。
“诶呦慢点慢点你别磕着了。”苏钰反手抱住人，后面一排本欲迎接苏钰结果被闪瞎眼的弟子们纷纷散开。
“诶呀怎么哭了啊，怎么回事呀这是？谁趁我不在欺负我们家小引了？”苏钰给人顺着气儿哄着，时不时别开头看看楚引的表情。
楚引哽咽着: “师尊你吓死我了……”
苏钰摸着人后脑示意人安心，“师尊没事，这不好好的回来了。”
事实上他回来之前特意沐浴了一番，甚至还买了身新衣服，美其名曰不能让自己那狼狈模样入了小宝贝的眼，与他身后几名出来历练的弟子显得格格不入，简直是一朵金花。
这次的邪祟来势汹汹，明显同前面几次不一样，苏钰本意是历练弟子，没想到最后居然还得亲自出场解决。
“不哭了，大家还得看着呢。”苏钰俯在楚引耳边轻声道。
楚引登时尬的不敢回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敢乱动，从苏钰低头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人红的快要滴血的耳垂，苏钰坏心眼地用指腹揉搓着那处。
两人小别重逢，正欢喜着就听见远远的有惊呼声。
“不好了……师尊……”小弟子跌跌撞撞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高声喊着。
楚引见状立马松开了手神情严肃地看向人。
“烛阴！烛阴来了！”
听到那令人生寒的名字楚引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苏钰闻言就想往外跑却被楚引一把拽住了衣袖。
楚引几乎是恳求的声音，眼睫上都挂了泪，“师尊……别去……别去……”
烛阴已经让他全家，将他最亲近的人同他阴阳两隔，他不能再失去苏钰了。
苏钰闭眸半分，隐忍下心中不舍，旋即在人脸上匆匆落下一吻抽身离开，“你在这别动，师尊守着你。”
苏钰心下了然，这几次邪祟作乱均是烛阴做的，如今他也终于按耐不住亲自来了，他务必要守好山门，无论是为了清浅门还是清浅门中的楚引。
“师尊！师尊！不要……”楚引跟着往前跑去，但苏钰已然御剑离开。
楚引此时此刻无比痛恨自己，若是自己灵核没有被毁，也不会让心爱之人去面敌，自己只能空呆在山上牵挂着苏钰。
“嘶呃……”楚引托着腹底闷哼一声，一旁正准备御剑的尘青连忙扶着人。
“小引，小引，感觉怎么样？”
“呃……”楚引双腿发软，腹底猛地抽痛让他慌了神，只能借着尘青的力堪堪稳住身子，“师兄……你去帮师尊……不必管我……”
尘青急声: “你这是要生了，我扶你回房去。”
楚引被尘青搀着往回走，楚引能明显感觉出孩子被迫开始下行的趋势，疼的他步伐不稳，有好几次都险些连带着尘青一齐摔倒。
“疼……”
尘青低头看向楚引身下顺腿而流，将他月牙色的衣袍染地猩红的血迹，心头逐渐攀升起不安来。
过了没两日白辙就寻了个机会与楚引单独过招。
楚引面露纠结道: “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不过你。”
白辙硬是拉着人从石凳上起来，“试试嘛，你都十七了，我看你最近精进不少，说不定呢。”
后山上特意修了座亭子，还引了眼清泉，原先是没有的，无奈苏钰非得骚包的说没有的话就不仙了，左右不算什么大事，清浅门也就给他建了，夏日里清浅门的弟子们经常在这里练功。
“师兄我……”
楚引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白辙拉了起来，他今日穿的衣袍为了遮肚子都较为宽大，腰间还坠了靛蓝流苏。
“等一下？”白辙把人拉到一半才注意到人腰间的白玉流苏，“这不是师尊一直戴着的吗？怎么啊呀……”
白辙话还没说完就被苏钰兜头一巴掌敲了上去，委屈巴巴地捂着后脑，“师尊，做什么拍我脑袋。”
“你做什么呢？拉我们家小引做什么去？”苏钰一如往常欠揍的语气。
楚引见苏钰来了往他身后躲了躲，苏钰也抬手有意无意的护在楚引小腹那处，若不仔细看还是看不出楚引已经有孕四月了，只有微微隆起的一小点弧度，楚引脸上反倒是瘦了不少。
“我想跟师弟切磋切磋嘛。”
“切磋什么！回去去！别打疼我们家小引了。”
白辙撇着嘴自己回去练功了，苏钰则是护着楚引的小腹慢悠悠地往屋里走。
楚引看着苏钰这副模样好笑道: “没事的师尊，他都四个月，没那么容易掉了。”
苏钰收了在外面面前轻浮的样子认真道: “那也得小心点，前两个月你吃了那么多苦，尘青给你开的药比饭还多，我不愿你再受委屈。”
楚引浅笑着伸手拍了拍苏钰的发顶。
苏钰也没想到自己活了这么久的人了居然会对一个，自小养在身边的小娃娃动心，但他觉得这不能怪他，完全就是楚引生的太好看了，桃花眼上点泪痣，鼻峰挺拔，总是扬起的嘴角让他气质柔和了不少。
再加上他的腿伤让他比苏钰矮了快两个头，有时候练功累了哼哼唧唧往苏钰怀里钻的时候，他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楚引: “白辙师兄是不是看出来了？”
苏钰把屋门关上陪楚引坐在榻上，“不知道，看出来就看出来了，不用管。”
“我们不告诉他他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那小子没什么心眼，到时候就说你胎气不稳不宜宣扬。”
苏钰摸着楚引微隆的小腹淡笑着，落在楚引眼底给人惹红了脸。
“脸红什么，昨天晚上你可是……”
“师尊！”楚引又羞又恼，自打四个月前喝了酒的那晚开了荤过后，他总是半夜溜进苏钰房里，苏钰每次都恨不得把人吃干抹净，楚引虽说觉得此事次数多了不好，但无奈自己想苏钰又想的紧。
苏钰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家小徒弟对他的非分之想，还在接着说着: “当年那段记忆你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烛阴当时既然留了你一命，就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说不定还会来找你。”
苏钰声音渐渐低沉下来，眸中寒光闪过，一百五十年前就是他亲手镇压的烛阴，结果这恶龙挣了出来，就因为楚引他们家卖的画像中把烛阴画丑了，他便残忍地灭了楚家六口人，把楚引折磨的奄奄一息还有意抹去了他的记忆，为的就是无休止地折磨楚引，若不是苏钰他们把楚引捡了回来，楚引这辈子都难逃魔掌。
提及烛阴时楚引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苏钰感觉自己指头都快被人攥折了。
转头看见楚引呼吸急促，眸中惊慌毕现，周身都有些难控的颤抖。
苏钰连忙换了话题，错手搂紧人拍着，轻声安慰着: “师尊不说了不说了，乖宝不怕，小引放心，当年就是师尊镇压的他，他再来多少次都不用怕。”
楚引瞳仁都在发抖，被苏钰环在了温暖的怀里，良久过后才堪堪回神，在苏钰怀中闷闷道: “师尊……”
苏钰被怀里一小团可爱的不行，低头笑道: “怎么了小引？”
就在苏钰已经把腹稿打好准备逗人的时候，却听见楚引闷闷不乐道: “我中午不想吃排骨了，换个别的吃好不好。”
“好好好，师尊去给他们说。”
苏钰起身出去，碰巧遇见尘青过来帮楚引切脉。
“师尊。”
“小引在屋里呢，你直接去就行。”
苏钰走了一半又偷偷折返回来同尘青一道，看看他的宝贝徒弟身子怎么样，只是他只是留在了屋外没进去，怕进去之后尘青有些话不敢说。
“师兄。”楚引将将坐到桌边准备开始画符，见到尘青来了索性放下笔把手乖乖伸了出去。
“小引，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心绪不宁？这样可对你养胎不利啊，你前三个月凶险成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尘青面露不悦，语重心长道，“你要是身上再有哪里不舒坦，师尊就该削死我了。”
“……”
楚引忧思着垂下头，手搭上小腹，来回摩挲着这个小家伙。
往后几个月他都按照尘青的话慢慢调理，白辙看着自家小师弟日益隆起的肚子跑到苏钰面前大喊着有人把小白菜拱了，结果喜提了一个月茅厕的打扫任务。
转眼到了楚引九个多月，沉甸甸的肚子挺在腰前让他行走不便，近段时间山下邪祟不断作祟，尘青和白辙被苏钰留在了山上照顾楚引，楚引日日闲的没事干只能画画符给苏钰分忧。
这次苏钰去了得有三日了，原先从没有过这么久，呆在山上的楚引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尘青看着就发愁。
好不容易到了第五日苏钰终于回来了。
“师尊！”
苏钰甫一回来就获得了自家小宝贝的飞扑。
“诶呦慢点慢点你别磕着了。”苏钰反手抱住人，后面一排本欲迎接苏钰结果被闪瞎眼的弟子们纷纷散开。
“诶呀怎么哭了啊，怎么回事呀这是？谁趁我不在欺负我们家小引了？”苏钰给人顺着气儿哄着，时不时别开头看看楚引的表情。
楚引哽咽着: “师尊你吓死我了……”
苏钰摸着人后脑示意人安心，“师尊没事，这不好好的回来了。”
事实上他回来之前特意沐浴了一番，甚至还买了身新衣服，美其名曰不能让自己那狼狈模样入了小宝贝的眼，与他身后几名出来历练的弟子显得格格不入，简直是一朵金花。
这次的邪祟来势汹汹，明显同前面几次不一样，苏钰本意是历练弟子，没想到最后居然还得亲自出场解决。
“不哭了，大家还得看着呢。”苏钰俯在楚引耳边轻声道。
楚引登时尬的不敢回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敢乱动，从苏钰低头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人红的快要滴血的耳垂，苏钰坏心眼地用指腹揉搓着那处。
两人小别重逢，正欢喜着就听见远远的有惊呼声。
“不好了……师尊……”小弟子跌跌撞撞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高声喊着。
楚引见状立马松开了手神情严肃地看向人。
“烛阴！烛阴来了！”
听到那令人生寒的名字楚引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苏钰闻言就想往外跑却被楚引一把拽住了衣袖。
楚引几乎是恳求的声音，眼睫上都挂了泪，“师尊……别去……别去……”
烛阴已经让他全家，将他最亲近的人同他阴阳两隔，他不能再失去苏钰了。
苏钰闭眸半分，隐忍下心中不舍，旋即在人脸上匆匆落下一吻抽身离开，“你在这别动，师尊守着你。”
苏钰心下了然，这几次邪祟作乱均是烛阴做的，如今他也终于按耐不住亲自来了，他务必要守好山门，无论是为了清浅门还是清浅门中的楚引。
“师尊！师尊！不要……”楚引跟着往前跑去，但苏钰已然御剑离开。
楚引此时此刻无比痛恨自己，若是自己灵核没有被毁，也不会让心爱之人去面敌，自己只能空呆在山上牵挂着苏钰。
“嘶呃……”楚引托着腹底闷哼一声，一旁正准备御剑的尘青连忙扶着人。
“小引，小引，感觉怎么样？”
“呃……”楚引双腿发软，腹底猛地抽痛让他慌了神，只能借着尘青的力堪堪稳住身子，“师兄……你去帮师尊……不必管我……”
尘青急声: “你这是要生了，我扶你回房去。”
楚引被尘青搀着往回走，楚引能明显感觉出孩子被迫开始下行的趋势，疼的他步伐不稳，有好几次都险些连带着尘青一齐摔倒。
“疼……”
尘青低头看向楚引身下顺腿而流，将他月牙色的衣袍染地猩红的血迹，心头逐渐攀升起不安来。
“师尊……”
楚引心有余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苏钰垂头颓然呼吸，右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在微微打颤，连带着佩剑发出嗡嗡的躁动声响。
“师呃……啊……”
楚引之前听尘青说过，说是生产前要开满十指才能生，晌午那会儿他也只是堪堪开到三指，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一摔摔得太狠，他这会儿甚至已经能感受到孩子已经快到门口了，身下被填地满满当当，他想用力又怕伤着孩子。
“啧，看来我猜对了，你就是他师尊啊，那当年就是你把这倒霉孩子捡走的？”烛阴故作无辜，“诶我说，苏仙长你行不行啊，这么多年没见，怎么连我这几招都接不住了？”
苏钰抬眸，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冷漠道: “你修炼禁术，就不怕遭到反噬吗？”
烛阴不屑道: “不怕啊，反正自打我苏醒，十几年了都没事，他们就是骗人的，什么反噬不反噬的，分明就是自己练的不到位，嗨呀这自己不行就怪这怪那的。”
“唔……”楚引岔开双腿弯腰跪在地上，双手向前扶着椅子痛叫一声，粘稠血污混杂着顺着白皙大腿内侧滑落，随着楚引的颤抖不断被甩出去几滴，落在沾满尘土已经脏透了的下摆上。
“小引……”苏钰侧身注意着楚引的情况，始终保持着原先的站位，堵在烛阴面前让他伤不到自己身后的楚引。
“师尊……”楚引一手抱着孩子，一手颤抖着去拉苏钰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
一小块画面入眼就让楚引内心震颤不已，苏钰右肩血肉外翻，几滴沾着烛阴黑血的粘稠血迹干涸在苏钰肩头衣料，左边心口处的惨状更是难以言表，伤口几乎是洞穿了整个身体，破碎的灵魂四分五裂的躺在淌血的伤口之中，沾染着鲜血的金光盈盈扑扇着，其中还裹杂着与之心灵相通的楚引的淡蓝光芒。
“师尊……不要……不要……”楚引抬手想要渡灵力给苏钰却被苏钰挥手打断。
“小乖，乖，不浪费你的灵力……”苏钰一说话，薄唇间便不可控地往外处溢血，猩红血液顺着苍白脖颈滴落在地。
楚引想帮苏钰擦血，但他自己手上也满是血污，浑身脏污的两人凑到一起依偎着，“呃师尊……你看看孩子……”
楚引说着把怀中刚出生的婴孩凑到苏钰面前，楚引也不通晓生产的事宜，孩子连擦都没擦，皱巴小脸上还挂着胎水胎脂，嘴里哼哼唧唧的。
“师尊……是个男孩……是个儿子……”楚引跪坐在苏钰身旁，单手怀抱着孩子给苏钰看，楚引泣不成声，每句话都是断断续续磕磕巴巴的，“长得呃……像……师尊……”
小家伙这会儿也跟听懂了一样睁开惺忪睡眼好奇地打量着，小嘴还努来努去的，如楚引的话一般，小家伙同苏钰一般左眼都是罕见的蓝瞳。
苏钰竭力抬眸艰难道: “真够胖的……没辜负你父亲专门为你学的做饭……”
苏钰已经彻底失了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桀骜与凌气，清浅门的人都觉得他玩世不恭，如今这人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苏钰本还想着抱抱孩子，哪怕是摸一摸，但一想到自己身上满是血污又悻悻地收回了手。
“师尊……”楚引看穿了苏钰的心思哭到失声，嘴里含糊不清道，“你摸……你摸摸他……”
楚引边说边拉起苏钰的手去触碰小家伙的脸，楚引哭的手不稳，苏钰整条胳膊都连带着颤抖。
“你摸他……”楚引哽咽出声，苏钰指尖轻触到小家伙柔软的肉乎小脸，小家伙享受地哼哼出声，楚引看见这一幕破涕为笑，强迫着自己扯出一丝苦笑看向苏钰，仿佛时间定格于此这般苏钰就不会走。
苏钰也扯出笑来回望楚引，看着自小被捡回来就娇生惯养，从来不让受委屈的小乖哭成这样，苏钰无奈又心酸，恨自己不能多陪陪楚引和孩子。
楚引想回头却被苏钰叫住，“小乖……”
“师尊……”
苏钰艰涩开口，“你幼时指骨和腿骨都受过伤……不能受凉……你总爱吃的那家酪酥是山下李记的……师尊还在山下衣服铺子那家给孩子做了不少衣服……师尊不在……没法帮你……你记得去拿了……”
“不要师尊……不要……你走了我怎么办……师尊……”楚引越听心下愈发苦涩起来，咬着唇摇头哽咽，像往日一般耍赖，“师尊你把我养这么大，你不在了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我已经通知过老二他们了……他们马上就能赶到……”
楚引泣不成声，“我不要……我不要……师尊……我只要你师尊……我呃……”
楚引猝然弯腰蹙眉闷哼一声，小腹坠痛逼迫他不得不用力，他咬牙痛叫一声，胎衣应声掉落出来落在他下摆上。
“别哭别哭……你刚生产完不能这么哭的……”苏钰徒劳地想给人擦泪，几次抬手都没能如愿，还是搭在孩子身上没能移动半寸。
“师尊……”楚引这会儿已经分不清是心更疼还是肚子更疼了，喉管因为哭的太狠哽地厉害整个胸腔都火辣辣地泛着痛。
苏钰轻声喃喃着: “别怕……你想师尊了就看看师尊送你的东西……别怕……”
“啊我不要……”
这清浅门中到处都是苏钰与他一同生活相爱的痕迹，泉眼旁的嬉戏打闹，门前的静坐观月，凉亭中未下完的棋局。
证据比比皆是，楚引只消一抬头便能看到苏钰送他的小狮子正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滚满了血污与泥土。
“师尊……”楚引哭泣中扭头看了一眼怀里乱动的孩子，惊恐地发现苏钰指尖正缓缓泄出金光朝着孩子渡进，楚引发疯般摇头，企图阻止苏钰，但当他看到苏钰已经开始消散的躯体后俯下身子开始转为发疯般搂住苏钰，“不要……我不要……不要啊师尊……”
楚引眼泪糊了苏钰一身，反正也显不出脏来了，苏钰只觉得无力，他想再揉一揉楚引的头都没办法。
“小乖……”苏钰紧锁眉心，极度困难地把手放到了楚引手背上渡着灵力，柔和的淡金色没入到楚引手背，“烛阴没下死手，基本上都只是重伤，师尊的这些灵力足够他们疗伤了，届时……”
苏钰顿了顿，似乎有些不舍接着道: “你用这些灵力救治弟子们……”
“我不……我不……”楚引趴在苏钰身上绝望摇头，内心不禁想过用灵力催化肉体的邪术，“只要灵力还在师尊就还有机会回来……我……”
苏钰蓦然沉声: “楚引……舍了师尊……”
楚引心如刀割一般往外渗血，薄唇颤动着迟迟不肯答应。
随即苏钰扯出一丝苦笑来，“真可惜啊，还没跟我家小引去求个姻缘呢，许我们来生还要在一起……早知道上次下山就一道求了呢，我顺便再求一个保佑我家小引和小崽子平安健康的……唉……”
苏钰话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做的更绝，就连自己的肉身都没放过，将自己的肉身也全都榨成灵力，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消散开来又归于楚引指尖。
“照顾好自己……小引……”
“师尊……”
楚引只能眼睁睁看着苏钰一点点消散，他看着苏钰释然的眼神崩溃大哭，眼泪蛰地眼睛生疼，楚引用力眨了眨眼，但下一次再睁眼时苏钰已经彻底淡化。
正剩下楚引指尖明明灭灭的点点灵光闪动。
“师尊……师尊……苏钰……啊……”楚引怀抱着孩子哭喊到嗓子喑哑，呛咳不住，“师尊……不要……”
他记不得自己哭了多久，只记得苏钰消散前夕阳西下的暖橙萧瑟，洒进屋内只堪堪照的清满屋的狼藉，他腹中剧痛乍起，心脏也在不规律地跳动发胀，好几次哭的都没能倒过气来。
他似乎命格如此，重要的人永远都会离他而去。
楚引再度睁眼已经是第二日晨起了，他醒后也没过问孩子的情况而是径直地朝着受伤的弟子们而去。
休息了一晚已无大碍的尘青连忙过来搀扶着楚引。
楚引双腿发软，猛然脱力跪倒在弟子身旁，楚引面色惨白，整个人毫无生气儿，活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连关节都略显僵硬。
尘青看着抬手就给弟子渡灵力的楚引急道: “诶小引！”
但在看清那灵力是缠绕着金光之后尘青认命地闭上了嘴，昨日晚上旁人告他说师尊出事了他还不信，如今看见楚引这反常模样和金光，他全信了。
就连平日里冒冒失失的白辙也罕见地安静下来，在角落处抹了把眼泪。
一旁的苏铭看着楚引这浑浑噩噩半死不活的状态心疼却也知道劝不回去，只能任由人这么做。
楚引一个弟子一个弟子的渡了过去，他这虚弱身子如今光是走路就都让他不堪受用，到最后几个的时候楚引走都走不动了，基本上是完全依靠着尘青拖着他往前走。
到最后一点金光在楚引指尖消失后楚引如释重负，瘫坐在地上长呼一口气出来，肩背肉眼可见地不似往日般坚挺而是萎靡地佝偻着。
楚引呆愣着眼神喃喃道: “师尊……小引依你所言……将弟子们全部救治了……”
楚引推开要来扶他的尘青，强撑起身子虚浮着脚步走回屋内。
尘青不放心道: “小引这……”
苏铭摇了摇头叹气，“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
楚引气息不稳，轻喘着端起苏钰的佩剑。
楚引心有不甘又无奈地低喃着: “师尊……”
少顷，长剑当啷落地，楚引右手无力垂下，鲜红血珠顺着腕间伤口颗颗滚落。
楚引昏昏沉沉地做着梦，梦里一重又一重的虚幻破碎在他眼前，他每次充当的角色都是那样的无力又绝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人的鲜血从自己指缝中滴落，他挣扎着哭求却什么都换不回来。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了，只有胸腔滞留的强烈悲伤笼罩着他逼的他无所适从，整个世界静的仿佛只剩下鲜血滴落的细微声响。
一滴一滴的连串不停，他下手之狠整个右手腕几乎深可见骨，白辙发现他的时候情况已经很糟了，本就是刚生产完又大悲之后的身子，换做旁人根本无法扛过去这关，楚引却硬生生被救活了过来，夜里他情况彻底稳定下来之后连苏铭都感慨命大。
只有正遭雷劈的苏钰骂骂咧咧地跟阎王掰着手指头算日子，楚引自戕，他心头挂着的苏钰一抹灵力也险些随之消散，苏钰折腾了半晌总算是用那一丝灵力护住了楚引心脉，然后接着讨价还价想把七次雷劫打折成五次。
昏睡了半个多月才再度睁眼的楚引怔愣地看着屋内的陈设。
一切都没变但又好像哪里都变了。
屋内少了个光往他眼前凑的人，多了个本该与之随去的人。
楚引脸上血色褪尽，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恹恹的，原先被苏钰变着花样喂出来的小脸现下瘦的凹陷进去，半阖的双瞳浑浊不堪，掺杂了太多复杂情绪。
“唔哇……”
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让楚引眼底微微闪动多了分生气儿出来。
尘青: “好好好别哭别哭，怎么刚把你抱过来就想哭啊，吵着你爹爹了。”
楚引眼波轻转，看见了躺在小床里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以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孩子下半身看不到孩子的小脸。
“孩子……”楚引嘶哑着嗓子出声。
惊地尘青手上动作一顿，随即看向榻上的楚引惊喜道: “醒了小引？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没有？伤口还疼不疼？”
尘青倒了杯温水喂了人两口，将将养一养当日哭坏了的嗓子。
尘青不提醒还好，提醒过后楚引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右手手腕的阵阵钝痛，身上有了痛意让楚引更加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后悔当日没有割的再深一些，没有成功死成。
楚引几乎是强迫性地逼着自己将视线移开不再去看孩子，他这种放弃自我的行为又有什么资格去照顾孩子呢。
“你是不是还没仔细看过孩子呢？看看，长得可标致了。”尘青边说边把孩子抱到楚引身边来，“你看，清浅门上下都夸这孩子生的漂亮呢。”
楚引心虚地把头扭开，泪珠也随着他的摆动潸然落下。
尘青见人如此反应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 “小引，人死不能复生，孩子已经没有父亲了，不能再没有爹爹了小引，说不定老天爷就是看这孩子可怜，留下你让你陪陪孩子呢。”
楚引不答他，只是空洞着眼神喃喃: “师兄……师尊走了……”
尘青闻言心中也不好受，垂下头看着怀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看着那跟苏钰如出一辙的蓝瞳怎么可能想不到苏钰。
尘青又看向榻上的人，满打满算也不过刚刚过了十八岁，幼时家破人亡，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在同一天又一次失去了至亲。
尘青再度开口规劝着: “小引……师兄这么说不太好，但就算是为了孩子，好好活着好不好？师尊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么消极。”
楚引抽了抽鼻子眨落两滴泪珠，片刻后才扭回头看向孩子。
“诶醒了？快快快师叔看看怎么样了。”屋外听了半晌见没动静的苏铭推门而入，在被褥底下拉过楚引左手细细掐着脉，半晌后得出结论，“恢复的还不错，接下来好好养着，你还这么年轻，好得快。”
苏铭话里话外都在安抚着楚引，楚引垂下眼睫兀自落泪，看的苏铭跟尘青心里都不舒服。
“别哭了小引，你这么哭下去老三大半夜该来找我托梦怪我没照顾好你了。”苏铭边说边拉过楚引右手查看了人伤口，见没有化脓发炎才稍稍放心，准备给人换药。
“嘶……”
药粉接触到皮肤疼的楚引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自觉地想往后躲却被苏铭紧紧扣住不得动弹，楚引闭上眼皱着小脸等结束，这会儿白辙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师叔，宁师兄情况怕是要不好。”
尘青见状把孩子放回小床，接过药瓶催促着苏铭，“我帮小引上药，师叔你去前面看看。”
“好。”苏铭一刻也不敢耽搁就往外跑。
楚引抬眸挂着泪珠小声询问着: “当日我用完师尊的灵力后，师兄们情况还是不好吗？”
尘青: “不能算不好吧，只是被烛阴用了禁术，身子骨多多少少都受了损伤，有几名弟子受伤最重，其余的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楚引抿唇不语，内心愧疚难当，师兄们受伤皆是因为他，当日他用尽苏钰灵力后以为师兄们便不会有性命之忧，没想到他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了，而他却在那时做了傻事，给师兄和师叔添乱，楚引心中愈发自责起来。
尘青腾出手来给人擦泪，“好了好了不能怪你小引，别哭，我可算是知道这小家伙这么能哭是因为谁了，跟你小时候一样，一天得掉好几次眼泪珠子。”
“对不起……是因为我……是我……”楚引每一声哭腔都仿佛要将自己毕生的气力用尽，“师兄……师尊走了……我真的不知道……”
尘青适时打断他，“没事小引，修道之人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大家也没有怨怪你，你散尽师尊的灵力也已经尽力了，只是往后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了就行。”
楚引哽咽应下，“好……”
自打楚引醒后，躺了没两日就开始帮着门内大大小小的事宜，白辙撵都撵不回去，看着人苍白的小脸只能给人披了件披风，修道之人本是不惧寒暑的，但楚引如今伤了底子，苏铭特意教导说平日里得多上点心。
有了小家伙门中也多了不少乐趣，一个两个争着来看孩子，养伤休整的日子便也没那么难熬了，
夜里楚引怕麻烦尘青谁的便将孩子留在了自己这里照顾着。
若是让苏钰看到楚引如今的样子简直要把他心疼死了，原先一直护在手掌心疼的人如今成长起来，跑前跑后的处理大小事宜，为了清浅门的发展硬生生是蜕变成了无可挑剔的爹爹和小师弟。
楚引灵核缺失无法除妖，只得留在山上处理事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他经手，将清浅门上下管理的井然有序，挑不出错来。
只是楚引自从生产完就落下了个心悸的毛病，平日里没怎么发作过他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生产留下的后遗症。
小家伙也慢慢长着，自从会说话之后楚引就愈发头疼起来，简直跟苏钰那个臭美包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爹爹爹爹，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能不能换个名字啊。”三岁的苏引安晃着脚丫问道。
楚引拍了拍苏引安的小脚丫怒道: “不可以，这是你父亲给你起的名字，再不喜欢也得叫这个。”
“好吧……”
楚引拍了拍苏引安的小屁股，“进被窝去睡觉去，明日爹爹要下山采买东西还得早起呢。”
苏引安拉着楚引胳膊撒娇: “我也想跟着爹爹下山！”
“那你乖乖的不能乱跑听到没？”
“听到啦！”
“睡觉了。”
“爹爹搂着睡。”
这一晚的楚引并未安眠，翻来覆去的做着梦，心口的疼痛拔高瞬间将他疼醒过来。
“哈啊……”
浓重夜色中只剩下夏蝉的弱弱鸣叫声，楚引坐起来捂着心口猛地粗喘一口。
“爹爹怎么了……你又不舒服了吗？”苏引安揉着惺忪睡眼爬起来拱到楚引怀里，困的不行还是强撑着精神看着楚引。
“爹爹……爹爹没事……”楚引看着怀里小家伙担忧的神色欣慰一笑，“你睡，爹爹去喝口水去。”
等楚引喝完水回来看见苏引安坐起来抱着自己膝头，一见楚引回来立马掀开被子让人躺进来，又细心地给楚引压好被角然后自己再钻进来搂住楚引，“我搂着爹爹睡。”
楚引侧身把小家伙揽了揽，亲了亲人额头，“好乖，睡吧。”
第二日下山苏引安蹦蹦跳跳地跟在楚引身后，一开始还听话的不行，楚引一个没看住苏引安就不知道跑去了哪儿，今日正碰巧赶上集会人多得很，楚引急得不行，边找边问人边喊着苏引安的名字。
楚引正心焦着就听见苏引安的声音朝自己跑来，“爹爹！爹爹！”
楚引寻声扭头，教训人的话却卡在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引安拉着一人远远跑来兴奋道: “爹爹！我想让他当我父亲！他跟我一样都是蓝眼睛！”
楚引喉头哽了千言万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看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俊朗贵气的人霎时红了眼眶，若不是苏引安的声音，楚引恐怕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楚引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扑进了人怀中，熟悉的怀抱再度拥入怀，热泪也大颗大颗滚落，楚引用力之大简直快要把人名贵的衣料扯得开线脱丝了。
“师尊……”楚引几乎是用气音哭出的两个字，失而复得的欣喜感和害怕再度失去的恐惧交织缠绕，让楚引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只想牢牢搂住眼前的人。
苏引安本来还激动的不行，看到楚引哭了之后立马想用自己的小手分开两人，“你别抱我爹爹！你把我爹爹弄哭了！你放开我爹爹！”
楚引哽咽落泪，“你怎么回来的……”
苏钰不以为然道: “你心头有我一丝灵力，我跟阎王讨价还价了半天说我灵力并未全然消散，阎王嫌我吵就把我放回来了。”
隐去雷劫一事，苏钰又搂紧了两分在楚引耳边小声叹道: “没办法，太想你和孩子了……”
楚引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小豆丁，连忙把苏引安抱起来教他，“引安，这是你父亲，叫父亲。”
苏引安急道: “我不叫，他刚刚把爹爹弄哭了！”
苏钰刮了刮苏引安鼻头，“小兔崽子刚刚还说让我当你父亲，真的是，翻脸不认人啊，你是不是还给我们家小引找过不少人当你父亲啊？”
苏引安: “才没有呢！”
苏钰闻言松下口气，“那还差不多！走了！”
苏引安: “去哪啊？”
苏钰: “回家啊去哪！”
苏引安巴巴地趴会楚引肩上委屈道: “爹爹他好凶……我们回去吧……”
楚引破涕为笑，颠了颠小家伙含笑道: “好，我们回家。”
苏钰一路手不安生，来回戳着苏引安，打打闹闹地踏着一路春色回了清浅门，清浅门逆光而建，光晕撒下来勾出一派暖人色调，楚引身后的影子摇曳拖长，直至被旁边的影子突然伸手拉进自己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