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大约是他们觉得烦,秦姑皱了皱眉,眉心立即出现一道深深的竖纹,指甲凭空又长了一寸。
“啊,那个……”容不念赶紧把子路拦回来,使劲挠了下头,急得语无伦次,“那个什么,这个人不能和你成亲的!”
这话一出口,刚才还安安静静悬在半空的的烛台一下就指到了他们面前。
这蜡烛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只亮不热,容不念还能感受到烛火上的寒气,几乎要把人冻住。
子路站的笔直,盯着一身喜服端站在石台上的秦姑,一手握着剑鞘在心里估计她的修为。
秦姑歪着头,声音跟吞了碎石碴子一样:“你们要拦我?”
“是!”
子路往前走了一步,答的铿锵有力,说完就被秦姑冻住了。
碎冰随着子路脚底往上爬,一会儿就爬到了肩上。
容不念:“……”
不行,这么下去他们就别想再出去了。
“那个,姑娘听我解释——”他一把把子路拽回来,“我们不是有意妨碍姑娘,实在是您找错了人,我们怕您一失足成千古恨,酿成大错,不得已才阻拦的。”
“找错、了人?”
“是,是找错了人。”
秦姑看了看他们,又转头看了眼江子陵:“不可能,生辰八字都对的上,他就是我夫君。”
这些话开了头就好往下编了,容不念趁热打铁道:“听姑娘说的像是与秦家有恩怨?”
“嗯。”
“那姑娘的夫君可是秦安?”
秦姑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是他。”
“那就对了,”容不念一拍手,“据我所知现下姑娘身边的是我朋友,姓江名唯字子陵,祖上往上数三代都和秦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他半月前才大老远从千机山上下来,又哪里和姑娘来的恩怨呢?”
容不念向来忽悠起人来很有一手,跟别说现在是“据理力争”了。
秦姑现在脑子明显有点不太灵光,听了他的话大半天才偏了下头,脸上神色也松懈下来:“姓江?”
“对对对,姓江,姑娘不行还可以让他自验身份。”
自验就是修士拿滴自己的血,施个简单的回溯之术,别说身份了,连祖坟在哪里都能扒出来,是个认证身份的好办法。
只是前提得是施术之人自己愿意,且对自己身份清清楚楚的。
……
秦姑还在垂头想这个办法的可行度,下一刻就被人按住了命门。
“别动。”殷辞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摸到了秦姑身后,他三指按在秦姑的手腕处,看起来轻轻巧巧的。
秦姑厉声道:“你们骗我!”
再抬头时她眼睛已经变成了血色,那颜色像是要顺着脸颊流下来。
子路没被吓到,但这会儿只剩下嘴能动:“没想骗你,只是为了自保。”
秦姑被制住,子路还被冻着,周遭的几十个木偶人也一下没了动作,殷辞站在石台上看着容不念,目光如炬。
场面一时寂静下来。
婴孩手臂长的龙凤花烛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燃到了大金色的“囍”字上,歪歪扭扭的挂在烛身上。
那个快被烧秃了的囍字配上垂下来的烛泪,活像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小蜡人。
容不念:“……”
殷辞确实制住了秦姑,可容不念也不知道殷辞现在还有没有余力。
眼下他没功夫再和眼前的蜡烛耗了,干脆从袋里掏了掏,把还没捂热乎的缚妖绳拿在手里扬声问殷辞:“怎么样,可以破结界吗?”
“你……”殷辞没回答他,牙冠咬得死紧,就那么盯着秦姑不放,眼底一片殷红,目光如刀,她被攥着的手腕处肉眼可见的凹陷下去。
他看着都怕殷辞再用力些就把秦春雨的手腕捏碎了,有那么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殷辞是想生把秦姑给剖开的。
秦姑也怪,被捏成这样愣是一声没吭。
“……殷辞?”
似乎是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殷辞猛的回神,他眼眶还是红的,呆呆扭头地看了容不念好一会儿才点了下头。
“嗯。”
看到殷辞点头,容不念心里有了谱,拿着绳子径直走过去捆住了秦姑,说来也怪,他看见殷辞下意识就觉得很靠谱,没想到真要配合时也很合心意。
这下殷辞终于腾出手去帮子路。
刚才殷辞上手的时候直接捏着她的手腕,差点忘儿把她腕骨捏碎,这会儿容不念一来就捆了她两圈,差点儿没把肺给勒出来。
秦姑先后被这俩人接手,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脸色由煞白变得铁青,敷了满脸的粉都盖不住。
可惜容不念现在一心都在被捆的人身上,没顾得上看姑娘脸色。
江子陵就站在秦姑旁边,红通通的吉服穿在身上,脸上还有不知道打哪里擦的白粉,中间是两坨红脸蛋,这么站着和其余那些木偶人毫无区别。
他试探着江子陵眼前挥了下手,对方意料之中的没有给他什么反应。
子路已经没事了,活蹦乱跳的,看起来载三个人不成问题,容不念叹了口气,准备先把人扛走再说。
结果他刚准备把江子陵扶下去,一扭头就看见秦姑望着江子陵流出两行血泪来,嘴角挂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容不念脚步跟着一顿。
这么一迟疑,他的的脚步就没迈出去,旁边的江子陵双眼紧闭呕出一口血。
“你干了什么。”
这回他语气里已经没了疑问。
秦姑只是不能动,但还可以说话,这会儿她脑子再怎么不灵光也知道自己栽了,于是她看着眼前的殷辞,语气平直:“少年郎,我劝你不要动他,他中了我的缘劫,我现在和他同心同命,他能不能活,全凭我一人心意。”
“你!”
容不念看见殷辞不着痕迹地冲他摇摇头,心里一沉。
人活一世总有不如意,要是平白受了冤屈或是不公就或多或少会产生些怨念,可控范围之内的,那叫因果,要是太多就会干预到转世,变成缘劫。
在鬼物手中,这是是利器。
容不念心知不能冲动,于是抢行压住情绪,“你也明白这样要挟,双方都得不了好的,我们也没有得罪你,为何不能放过他呢?”
秦姑讥笑一声,“呵,我也没有得罪谁,为何他们不能放过我呢?”
“他们?”
“对,我平白蒙冤,受尽折磨,心有执念,死后一缕冤魂不散,修成鬼灵,自然要回来寻仇。”
“但是你被沉塘——”
“不,”秦姑黑漆漆的眼珠子转过来,打断容不念,“我不是因沉塘而死的。”
“什么?”容不念一愣,“你不是秦春雨吗?”
“秦春雨……我是啊,”秦春雨看着他露出了个要哭不哭的表情来,“我就是那个人人都觉得应该沉塘而死的秦家少夫人。”
容不念心里一动,但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你怎么才能放了江子陵?”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是我?秦家为什么害我,明明我们……”
容不念:“……”
这话说的,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这时子路终于解了冻,闻言扶着腰站起来,暴躁的问她,“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找人。”
“什么人,你夫君秦安?”容不念扫了一眼旁边穿着吉服的江子陵,心下有了数。
“对,”秦春雨抬了下眼皮,说话又开始磕磕巴巴,“你们、去厌岭镇、只有三天,这三天、他得、留下。”
容不念咬咬牙,“好,三天就三天,三天我们帮你找到人,但到时候你得放了江子陵,解了他身上的缘劫——”
秦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定定地说道:“好,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