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已经进了八月，立秋也有几天了，S市的天气依旧很燥热，明明已经下午四五点了，那大太阳却毒的很。
“大师，您看我桃花怎么样，什么时候能找到对象？”
“大师，我我我，请问我闺蜜什么时候能挣大钱走上人生巅峰包养我？”
“大师，我就想问一下能合个照吗？”
天桥下一个摊子前，三个女生蹲在那里，叽叽喳喳。
对面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坐在个小马扎上，面前的地上铺着块灰扑扑的布，上面画着八卦图。
旁边立着一块小黑板，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一次二百，每天十次”。
下面分别贴着微信和支付宝的收款码。
看这架势分明是个算命的先生，但收的价钱不知道比别人翻了几倍。
就比如旁边。
旁边摆摊的干瘦小老头看着那边，眼睛里都要冒酸水了。
仔细一看，好家伙，原来这也是个算卦的。
甚至排场一点不虚，小墨镜一戴，八卦图签筒一摆，边上甚至还放了一张面相术图。
看起来比那边“专业”多了。
可惜摊子前面空空荡荡，无人问津。
他垂着头叹了口气。
看看自己写的那个大大的二十，又看了眼对方的二百。
心里更堵了。
忍不住咕哝一句，“现在的小姑娘啊，不识货……”
他旁边一个男生正蹲在那里抽烟，听见了他的话嗤笑一声。
“人家长得好看啊。”
好看得把她女朋友都给迷住了。
那小老头满脸不甘心：“长得好看咋了，又不是自己男人，咋就这么心甘情愿被骗呢。”
男生没有说话，又惆怅地吸了口烟。
谁说不是呢，他还每周只能从女朋友那拿一百五的零花钱呢。
付于抬头看几个女生，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拒绝合照，谢绝还价，银货两讫，概不退换，小姐姐们想算什么？”
“那不灵可以不收钱吗？”其中一个女生开口。
“不可能的小姐姐。”付于敲敲小黑板上的二维码：“这东西哇，只进不出。”
“唉，你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呢。”
“因为我算的不可能不灵。”
他表情一本正经，那张帅脸一看就不会说假话。
中间那位二话不说，直接就掏出手机转了两百块钱过去。
“大师，这可是我男朋友接下来一周的零花钱，您一定要跟我好好说说。”
付于眼睛往旁边瞥，正好对上那个男生的眼睛。
那男生瞪了他一眼，狠狠吸了口烟。
付于见了一下子就笑了出来，顺便对着对方呲出一口小白牙。
十五分钟后，等男生又抽完一根烟，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那三个女生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隐约还能听见他们的交谈声。
“你今天抽了第几根了？是不是抽完今天的份了？”
男生不服气，“我的零花钱都被你拿去养小白脸了，你还好意思说。”
女生反驳：“胡说八道什么东西，那是大师……”
付于摸摸自己的脸，心中沾沾自喜，拿起手机就发了几条消息进大学宿舍群里。
长得好看真沾光啊，别人男朋友都得往后排。
他身子向后靠，闭着眼睛抖腿，嘴里还哼着奇怪的小调。
模样惬意极了。
“年轻人你不地道啊。”
一道幽怨的声音传来。
付于侧头。
边上的小老头正看着他，脸上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这么年轻又长得这么俊，干点什么不好，偏偏要招摇撞骗，你宰客这么狠小心进局子。”
付于闻言摇头，声音变得懒洋洋的：“大爷，格局小了不是，你收二十那赚的是口水钱，我收二百那赚的是生命钱，你假我真，价格自然不同。”
小老头嗤笑一声，对他说的话嗤之以鼻，可也不想开口了，怪难看的。
成功给别人添堵，付于心情大好。
刚想闭眼，余光就瞥到一团粉色从自己面前飘过。
他立马坐直，看着对方的背影分辨了两秒后皱起眉头。
出声叫住那人。
“小姐——”
女人没有回头。
付于就又喊了一声。
白晓好奇，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不远处一个摊子上，有个男生正看着自己。
她手指在自己脸上指了一下，面露疑惑。
付于应了：“对，小姐，算命吗？今天最后一卦了。”
白晓笑笑，见对方只是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想起了家里差不多同岁的弟弟，态度良好地拒绝。
“不用了，我没遇见什么困难事。”
付于不同意地摇头：“小姐不知道并不代表小姐没遇到，来一卦？童叟无欺。”
白晓依旧没有来一卦的打算，可脚步还是往那边移动了。
她目光在付于身上转了一圈，又瞥了一眼旁边小老头的摊位。
那小老头浑身一震，干咳一声慢悠悠道：“窥阴阳，晓百事，心诚则灵。”
说完似乎感觉不得劲，就又加了一句：“一卦二十。”
白晓视线又落到了付于身上，那意思显而易见。
付于看这小老头竟然跟自己抢生意，似笑非笑乜了他一眼。
“他那个不灵才便宜。”
“嘿，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小老头见他还来劲了，差点当场脱鞋甩他一鞋刮子。
大家都是神棍，你装什么大瓣儿蒜。
白晓跟着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怎么了，抬手从包里抽出两张红票票递给他。
“今天这天也怪热的，既然是最后一卦，你就赶紧回去吧，我这没什么好算的。”
二百块钱对于她不是什么大数目，家里有人信这个，她也一直保持不信且敬畏的态度。
大家遇见就是缘分，何况对方还挺合她眼缘，这二百她给的也心甘情愿。
眼见着一股粉色气息探向自己，付于身体向后仰了一下，没有接。
依旧说：“我给小姐算一卦。”
白晓无奈，把钱放在地上的八卦图上，“那大师，您看着说吧，我没什么想问的。”
她自认为没有遇见什么要依靠算命解决的事。
家里人身体健康，自己的工作安稳，有一个谈了七年的男朋友也要谈婚论嫁了。
付于当然看出了她的质疑，笑了笑，那张本来就出色的面孔瞬间多了些艳丽之色。
然后就从旁边包里摸出一个便签本，在上面写了一行字折起来递给她。
“可以去看看，这一坎过了，以后的日子才会顺遂，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起码一帆风顺。”
白晓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那张纸，视线却被他手腕上的饰品所吸引。
红色的绳子穿着五枚铜钱，衬得他手腕上的那颗红色的小痣更加鲜艳。
铜钱的颜色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可上面却结了一层比较光滑的膜，那是五帝钱。
喜欢风水之说的人总好在家里备上一串，就像她家里，也有那么一串。
只是她看着这似乎和家里的并不一样，这并不是小五帝钱，那如果是真品的话可真的就贵了去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对方好像并不是什么因为缺钱就出来坑蒙拐骗的男大学生。
“小姐姐，虽然我的手很好看，但是你也不能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啊。”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白晓这才回过神，对付于露出抱歉的笑。
她接过来纸条打开看了一眼，上面写了一个日期和地址。
“这就是你给我的卦？什么意思？”
付于竖起食指立在唇边：“天机不可泄露。”
白晓：“……”
我可是掏了两张票子的。
本来就没打算信，见状也不纠结，将纸条随手塞进了包里。
“那么大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付于点头：“您请便。”
“但今晚尽量不要出门哦。”
“哦？”白晓回头：“你算出来的？有什么说法，还是天机不可泄露么。”
付于摇头，拿起手机晃晃，脸上一本正经：“不是，日历显示，明天是中元节。”
那三个字一出口，白晓立马就感觉周身温度降了几个度。
也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付于捡起八卦图上的钱，捏住一角，另一手在纸面上一弹。
将上面沾染的粉色气息弹离，发出悦耳的声响。
眼看着这人短短几分钟又入账两百，小老头更不忿了。
小黑墨镜一摘。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我们这行业竟然也靠出卖美色维持生计了。”
付于轻哼一声：“你是假的，我们不是一个行业。”
“你给我来劲了是吧！”
……
说是最后一卦，其实不是。
等到真正送走第十个客人，他才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七点了。
边上的小老头也准备收摊了。
付于随手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没等多长时间，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面前。
将面前那块灰扑扑的布折叠起来，他拿起小马扎就上了车。
小老头满目惊讶，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独自咕哝：“长得好看就是赚钱啊。”
上车后，将手上的东西扔到一旁。
付于蹬掉脚上的拖鞋，毫无形象地蜷缩在后座上。
“师父，今天遇见什么难搞的了吗？”
副驾驶坐着的是个脸嫩的少年，只有十五六的样子。
此时看着付于的动作直抽嘴角。
他这个师父，果然不愧是风水大师，如此不拘小格。
付于打了个哈欠。
“难搞的没遇见，倒是遇见一个身上带着桃花煞的姑娘。”
“桃花煞？”江水惊讶。
这种东西他没见过，可作为一代风水大师的徒弟，理论知识，他有。
脑子里迅速将“桃花煞”的一系列相关过了一遍。
他的声音转为怜悯：“那可真是可怜。”
付于没有多说，车子开得安稳，他缩在那里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半晌后，江水像是突然响起了什么。
“对了师父，今天有一个委托，对方说得含糊不清，我也不知道接不接就想等着您回来拿拿主意。”
“哪家的？”
“房地产陈家。”
“推了。”
付于干脆利落拒绝。
江水惊讶：“师父知道他们家的事？”
付于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自作自受罢了，暂时死不了，不用管他们。”
听他这么说，江水也不说话了，那些有钱人有多少身上是干净的，能让他师父这样嫌弃的想必是很不堪。
随后就换了个话题，脸上堆笑：“师父今天想去哪吃饭，福星楼还是双子阁？我都预约了。”
刚说完迎面就飞过来一只拖鞋，直接砸在他额头。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教给你的东西我看你都吃进肚子里了，明天是什么日子还用我说？”
司机目不斜视，脸上表情也没有变化，就好像自动封闭了自己的感识一般。
江水拾起那只看起来就好像是特价处理的拖鞋，恭恭敬敬递回去。
摸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即抬手拍脑门：“师父我错了，那师父今天想要吃哪家的外卖？”
“福星楼，水煮肉片，红烧肉，再来一个清蒸鱼，我先睡会儿，到家了再叫我。”
江水应了一声，没有再打扰他。
吃完晚饭，付于又休息了几个小时。
等到晚上十一点多了，他才从床上爬起来。
将早就准备好的糕点水果放到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内。
看着照片上的人，付于轻笑一声。
拿手指把上面落下的细微灰尘抹去。
“今天晚上本来应该好好孝敬您老人家的，可您也知道您的条件多苛刻，现在自己就遭罪了吧。”
说着，他拿起一旁的香点上。
“三叔做的货，东西是好的，您来晚了吃不上的话也别使脾气，趁早去找我师兄，您找的话应该不是难事。”
说完没有再犹豫，将之前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上，上了车。
……
时至凌晨，T市。
“沉哥，电影好不容易杀青了，我们要不要休息几天？”
保姆车上，季沉坐在后座，整个人都靠在座椅上。
连着拍了几场夜戏让他的状态很不好，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助理小林扭身看着他，脸上写满担忧。
揉揉太阳穴，季沉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确实不早了。
“这些明天再说吧，这几天赶戏提前杀青应该有空出几天时间，正好给你放个小假回去陪陪女朋友。”
他这一说小林不但没有高兴还立马苦了脸。
“沉哥你可别说了，现在她每天跟我聊天最后的结束语都是让我好好照顾你，你让我这个男朋友情何以堪。”
季沉笑：“那你可应该高兴，她要不是我的粉丝你更苦。”
小林：“……这倒是。”
正说着季沉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提示音。
见状小林回身，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车子缓慢行驶，季沉看了眼微信，是发小陆垚发过来的。
他点开一看，对方发过来几张图片，小图看起来像是从哪个群里截的聊天记录。
【三土幼崽：没睡吧，给你看个好东西，高中QQ聊天群里的】
高中聊天群？
季沉不是很感兴趣，六年过去，高中的同班同学名字和脸早就忘的差不多了，大家也早就没了交集。
【三土幼崽：我知道你没睡，真的是好东西，可别敷衍我，是关于付于的】
【三土幼崽：说真的，能让咱们高中同学群里热闹的人还真不多，除了你刚出道那会儿也就要数现在了】
明明没有用语音，季沉却从字面上看出了一股感慨之感。
付于？
看着那两个字季沉想了很久才把这个名字和一张笑得灿烂的脸合到一起，莫名其妙的也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
没有回复陆垚，他把刚才对方发过来的图片翻到第一个，点开。
陆垚说的他出道时什么的他也知道，当时这位也有截图给他看。
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当时他们的年级第一，学习成绩那么好的“清冷贵公子”会选择出道当明星。
有人开头后就讨论起来，有个当明星的高中同学这些尚年轻的男女们也都挺兴奋就是了。
只不过这次讨论的主角可不是他，是付于。
当时新华一中第12届高中生里有两个传奇。
一个传奇是十二班的第一名，年级第一。
那第一的宝座就好像是镶嵌在他屁股底下似的，一坐就是三年，因为人长得帅气，性格高淡，被人戏称清冷贵公子。
另一个传奇依旧是十二班的，只不过是十二班的倒数第一名，也是年级倒数第一。
凭借自己的本事硬生生在车尾上吊了三年，但是外貌出色性格阳光，加上那神神叨叨的日常，人送外号“活神仙”。
这次还是有人意外知道了付于的现状才讨论起来的。
付于真对得起他的外号，大学毕业以后就开始从事他的风水事业，专门给那些有钱人解决问题。
听说混的风生水起的，年纪轻轻的房子有了车也有了。
群里人说的时候话里多多少少都带了点嘲讽，在他们这些名校毕业的社会人才面前，那什么风水都是装神弄鬼，是封建迷信。
虽然听起来挣得挺多，但他们看不上。
只是那些话说出来，字里行间带着些嫉妒，这才让陆垚看了个乐子又当成笑话一般发给了季沉。
说起来季沉还算是记得付于的，学渣一个，整天咋咋呼呼地在班级里蹿来蹿去，每每从人身边跑过就会留下一股子酸涩的橘子香。
学渣长得好，脑瓜子也好，一张小嘴挺会嘚啵嘚，就是不努力学习，简直白瞎了那张巧嘴。
天天神神道道的，班里的人基本上都被他看过手相面相，也基本上都被他说过印堂发黑。
为什么是基本上？因为季沉就是那唯一的例外。
全班都享受过的待遇他没有，少年时期一向冷情的他也皱过眉，暗暗揣度着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过这位“活神仙”。
一张张截图看过去，季沉了解了个大概，可是不管讨论的多么厉害也没见付于出声。
只有一个脾气比较暴躁的女生看不过去这些人装逼阴阳怪气说了两句。
【小季炖蘑菇：看完了。】
季沉看完后心情有些微妙，那个人竟然真的走上看风水的路了。
长得那么好看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那些有钱人潜规则。
刚想完他又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真的是想哪去了。
能给有钱人看风水看到买房买车的，想必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已经是挺有名的了。
有钱人才是最相信运势一说的，哪个人想不开去潜规则风水先生，日子不想过了吧。
那又不是乱七八糟的娱乐圈。
【三土幼崽：嘿嘿，我就知道你没睡，刚拍完戏？国内已经凌晨了吧，怎么样，有没有嫉妒，这比你出道时讨论的都激烈】
【三土幼崽：可惜的是你们两个正主都不在群里，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讨论】
【小季炖蘑菇：付于不在？】
他是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跟谁都玩得到一起的人竟然没有加班级群。
【三土幼崽：当然不在，要不然当着别人的面讨论那不是有病吗】
这说的也是。
【三土幼崽：话说你还记得付于不？就咱班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当年他还说我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来着，真的没想到大学毕业后他还真的去当风水先生了】
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赶紧找补了一句。
【三土幼崽：哈哈哈，当然你也不赖】
季沉这时候不想跟他贫，回复了个白眼就把手机关了。
他揉了揉眉心靠在车座上，权当听了个八卦。
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其实很多事情都已经模糊了，高中，在他的记忆里基本上就两点一线。
学校，公寓。
日常就是学习。
他本来就不算是多么合群的人，大部分的时间还都用在了学习上。
至于付于。
高中三年他们好像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当时就隐隐感觉对方和自己不对付，虽然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但就是有那种感觉。
或许这就是学渣和学霸之间的爱恨情仇？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有青春校园剧本的味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路边，“沉哥，到了。”小林看了下时间，早上四点了。
季沉回神，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推门下车。
和司机打了招呼后，两人并肩往酒店走。
季沉的步伐很慢，或许是陆垚的话勾起了一些模糊的记忆。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低头看着手机，解锁又关上，来来会会几次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了几步后，小林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这见鬼的天气，白天能热死个人，一入夜就这么凉，怪不得就连边上早餐店都还没人。”
季沉听到他的话看了看周围，除了他们和刚开走的车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到处都是空旷旷的，这样对比之下好像那些路灯都比往常暗了几分。
一丝异样的感觉从心里划过，他低低笑了一声，感叹开口：“都立秋了可不就是该这样了。”
对于艺人来说，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的。
小林一想也是。
又说：“我刚才在网上订了下午五点多的机票，到时候睡醒就飞S市了，这几天没有排通告，跟徐哥说说应该可以好好休息几天。”
季沉应了一声，也没有表现出多高兴。
他们住的这间酒店是剧组给统一订的，离剧组不算是最近的，但环境不错。
可走近后小林却感觉有点奇怪，季沉在这里拍戏很长时间了，有不少粉丝都跟了过来。
之前下班不管什么时间都有人守在酒店门口，今天怎么一个也没有了？
难不成是听说沉哥今天杀青以为他们离开了？
这个念头只在脑中闪了一下就被他抛到脑后，没有也好，自己也不用挺着这小身板兼职保镖了。
只是进了电梯，他原本放松无比的心情就又紧绷起来。
只见季沉拿着手机看了起来，似乎在看论坛一类的东西，时不时翻动一下点开照片看看，嘴角的弧度有些异常。
小林浑身一个哆嗦，只感觉一盏小红灯在自己头顶上一边转动一边发出刺耳的尖叫。
沉哥难不成是谈恋爱了？！
是谁？！对方是谁？是田莹莹还是李南星？
要是让徐哥知道沉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对象了还不得把他的皮给扒了。
一边想着，他脚下暗暗挪动，挪到季沉背后屏住呼吸，小心踮起脚尖，这时候真是该庆幸他不是个近视眼。
只是刚探出头季沉就放下手机，抬头看着面前的电梯门：“你干什么呢。”
小林身子一歪，脚下不稳撞到他背上。
站直后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才哼哼唧唧说：“沉哥，你要是谈恋爱了可一定要告诉我们啊，徐哥那边还要做方案……”
季沉知道他是误会了，不过没有特意解释。
他只是在搜索付于。
之前看聊天记录里面提到了网红算命大师，他就搜了一下。
可是因为这种事情多少算是封建迷信网络上不给传播，只有当地的贴吧里提到了，还附着一张有些模糊的侧脸照。
这一看就是偷拍的。
照片里的年轻人微微低着头，细碎的刘海乖巧地伏贴在额头上，淡色的嘴唇似笑非笑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从那个角度看过去，对方本来就修长的颈项更显一份秀气。
照片不是很清楚，但季沉很肯定那就是付于。
高中时期这个人就是那样招蜂引蝶的模样，现在依旧没变。
“叮咚”一声，将两人的神经都唤了回来，是电梯到了。
外面的楼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透着光。
季沉将手机揣进口袋，率先走了出去。
小林比较在意季沉的态度，被自己误会谈恋爱了竟然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是不是真的有可能性了？
想着想着就走神了，往前迈了一步撞在季沉身上。
“不好意思沉哥我走神了，怎么，不走了……”小林后退一步。
季沉出了电梯左转看到外面的情景后脚下就顿住了。
那一瞬间就好像有桶冰水从他头顶上浇下来，浑身一个激灵，控制不住的回忆和骨子里涌上的困倦之意消失的一干二净。
空气一时间有些安静。
过了将近一分钟，季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小林。”
他的声音变得很沙哑，就好像有什么话堵在了嗓子中一样。
“沉沉，沉哥。”
小林这时候也看到了前面的景象，咽了一口唾沫后，躲在季沉身后使劲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
是疼的，他们没有眼花。
刚才坐了半天电梯后，现在出来看见的竟然还是酒店的大堂……
巨大的水晶灯吊在房顶上，暖黄色的灯光把酒店大堂照的暖呼呼的。
视线一转，待客的茶几上还放着刚倒的热水，一次性纸杯上的热气袅袅飘着。
可此时的季沉和林梓却同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空旷的酒店大堂一个人也没有，酒店前台处本来24小时值班的小姑娘现在不见踪影。
不远处的窗户开着，时不时有些风吹进来，平添一股阴冷。
季沉呼吸乱了一瞬间，心脏似乎接收到了外界对神经系统的刺激，也跟着剧烈跳动。
安静的环境下，那咚咚的撞击胸腔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又明确。
他手指抽搐性的动了动，似乎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吗？”季沉没有回头，问身后的人。
小林左手攥着季沉的衣角，嗓音里带上了哭腔：“我，我不知道啊沉哥，我没有注意。”
话说这早上四点，就算没有看见人脑子也会下意识的合理化，根本不会认真注意的好吗！
更何况他们忙活了这么长时间，神经也很疲累，哪里会真的注意那么多。
不知道为什么，季沉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刚才看见的照片，如果他在这里可能会解决现在这种问题吧。
也是有点晦气，明明多年没有见面了，自己只是稍微搜索了一下他的名字，看了几眼他的照片就遇上了这种事。
看来付于不喜欢自己是真的，就连那没什么意识的照片都要替他讨厌自己。
“沉哥，我们，我们要怎么办……”
“呼呼”身后突然传来机器运作的声响。
小林双腿打抖，猛地扭头往后看，动作有些大，把季沉往前顶了两步。
顺便把季沉吓了一跳。
其实只是是电梯合上了。
直到看着电梯上数字闪烁，没什么东西下来，小林才扭回头。
他又往季沉身上靠了靠，感觉到前面人的体温才放松了些。
季沉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什么冷淡，什么高冷，在这一刻都不顶用。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没有信号，时间停在四点零四，是个不太吉利的数字。
门外的景色依旧，季沉深吸一口气，他想要再去试试电梯，想了想还是作罢。
根据恐怖故事原理，再坐一次说不定小命都得交代在里面了。
只能无奈开口：“先，到处看看吧。”
说着就往前台走去。
看了看电话之类的，没有任何信号，就连内线都拨打不出去。
又转了两圈，这里除了他们确实没有任何人。
想了想他还是走向门口。
小林没有主意，跟在季沉身后亦趋亦步。
透过门口的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夜间该亮的小彩灯亮着，没有任何人影，空荡荡的小广场，贴着地面刮的凉风卷着一个零食袋子打了几个滚，路灯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沉哥，我们要出去吗？”
“不知道，看看吧。”
季沉推开门，猛然灌进来一阵风，擦着耳廓就吹进屋内。
他面色沉了沉，那瞬间他好像听见了一些其他的声音，似乎是猫的尖叫也似乎是人的哭声，简直是配得上鬼哭狼嚎四个字。
外面的景色就和从大堂看见的一样，没什么人，早餐店里的灯也都暗着。
两人走出去，可是在身后的门关上的一瞬间，面前的景色开始扭曲。
如同老旧的信号不良的电视机，一个眨眼间两人就又回到了酒店的大堂内。
“沉哥！”
季沉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很不好看。
两人又尝试了一下爬楼梯，结果不出意料，在登上二楼的那一刻，两人又出现在了一楼。
“沉，沉哥，这时候说这些可能不太合适，但是我白天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看了一眼，今天好像是中元节，我们是不是，是不是撞嗯……了。”
“鬼打墙”三个字同时出现在两人的脑中，可是谁都没有说出来。
季沉坐在沙发上沉思，所以是鬼打墙的话他们是什么时候进入这个循环的呢。
是从下车的时候吗？
他抬起手机看了看，四点十六。
小林紧紧挨着他坐着。
“沉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季沉手指在纸杯外面摩挲，脸色带着不正常的苍白可还是稳定自己的声音：“不怎么办，等着吧。”
如果真是中元节的话他们可能还算幸运的，没有遇见比较恐怖的东西。
只是鬼打墙而已，一般天亮了就能出去。
而且现在看起来时间不是停止不动的，这个季节，一般再过十几分钟就天亮了。
小林看他一直看手机也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可是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收起来了，眼睛还是不停地在酒店大堂各处乱瞟，生怕一不小心就有什么东西从角落冒出来。
沉默的几分钟熬起来就好像时间静止了般。
时间来到四点二十，一声尖锐的鸡叫声突兀响起。
坐在沙发上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紧随后一声温柔的女生就在身旁响起，“先生，请问需要帮助吗？”
季沉感觉包裹在自己身体周围的阴冷之感瞬间退去，眨眼间，整个世界好像都活了过来，淡淡的喧嚣之音也钻进他的耳朵里。
抬头一看，他身边正站着一位身穿制服的小姑娘。
刚才的话显然就是她发出的。
小林醒过神，脸上带着激动，差点当众表演一个喜极而泣。
季沉恍了下神，然后对着那个小姑娘微微一笑：“没事，我们马上就上去了。”
说着拿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起身往电梯处走去。
小林背着包赶紧跟上，生怕落后一步。
那酒店前台的小姑娘看了两人一眼，又晃回了前台后面。
凑到另一个姑娘身边嘀嘀咕咕。
季沉，她是认识的，大明星，住在酒店里的这段时间酒店外面一直有一些小姑娘在外面蹲点。
幸亏他上班没有什么固定时间，像今天这种的外面蹲着的人就会很少了，而且大部分人都不会进来。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他的助理来来回回的上下电梯，到最后还坐到了酒店大堂的沙发上。
本来知道今天是中元节以后她们值夜班都很不情愿。
看那两人的样子就好像是中邪了一样，搞得人心里毛毛的。
她们两人相互推脱了半天她这才过来问一句。
近距离看着那两人本来木然的表情突然鲜活起来就好像是被人从梦中叫醒一样，那可真真是吓了她一身冷汗。
终于回到房间，季沉两人没什么精力找人诉说自己的经历，匆匆洗了个澡就都睡下了。
S市。
“少爷，付先生说让鸡叫后再出门。”
中年男人坐在驾驶座上一脸不赞同。
江水却不在意，他手指在领口里摸索几下，拉出一根细线。
细线下面坠着一张符。
“我师父给的，驱邪祟保平安，没事的。”
说着又在自己背包里掏了掏，摸出另外一张塞到中年人口袋里。
“李叔，来，这个给你。”
男人连忙掏口袋：“少爷，你这是从哪里弄的。”
江水嘿嘿一笑：“从师父那里偷的。”
中年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少年制止。
“哎呀李叔别磨蹭了，现在都快四点了，就提前半个小时，没关系的。”
中年男人拗不过他，只能拉安全带。
……
江水坐在黑色轿车里，脸紧紧贴着车窗，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人。
付于坐在他那个小破马扎上，眼睑低垂，脸色冷漠。
对面明明没有人，可是他的嘴唇翕张似乎在说着什么。
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隐隐绰绰看到一点黑色的影子。
然后就见付于抬手在面前的黄色纸符上写了什么东西，又抓了一沓纸钱连带着那张黄纸一起扔到前面的火盆里。
火舌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扭动着似乎是在挣扎。
眼见着颜色慢慢变青，映照着付于的面孔多了一分神圣。
随后他对面的那个黑色的影子凝实了一瞬又逐渐变淡。
等火盆里的火苗熄灭之后，一声嘹亮的鸡鸣声响起，东边有些朦胧的天都亮了几分。
过了几分钟，等确实没什么动静了，江水才咽了口口水。
他刚才是看见了什么，是鬼吗？
他师父是在和鬼做交易还是在施舍。
果然，让李叔提早赶过来不是没有好处的，像今天这种场面，他就没见过。
脑子里回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场景，越想越感觉酷。
最后推门下车。
付于坐在小马扎上靠着墙精神萎靡，半眯眼看面前的摊子。
江水小心瞥了他一眼，就立马收回视线干起活来。
“师父，我过来时看了一眼，赵姨家的店开了，我们今天还过去吗？”
少年手脚利索地把八卦布叠成四四方方的样子装进背包里。
边上的黄符纸还有签筒也被他一股脑扫了进去。
付于掀起眼皮，声音不悦：“我不是告诉你鸡叫以后才过来接我吗。”
江水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又抬起头笑嘻嘻地说：“师父不是看见了，我就是鸡叫后才来的啊。”
付于没什么精神跟他胡闹，懒洋洋地低头脱下脚上的拖鞋丢过去：“你小子少给我打哈哈，下次再不听话就趁早滚蛋。”
“得嘞。”那拖鞋没用什么力气，被少年一把接住：“我就是好奇想看看，啥也没干，我发誓。”
他放下手边的东西走到付于身边，“来师父，您高抬贵脚。”
帮他把拖鞋穿上后手指又勾住马扎的边：“师父，再抬抬尊臀？”
付于好看的桃花眼睁大，乜了他一眼，站起身向着黑色汽车走去。
江水拿上所有东西，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将东西放到后备箱后才爬上副驾驶。
“李叔，走了。”
付于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拢拢身上的衣服脑袋靠在车窗上闭眼睡了。
车子一路行驶，很安稳也很安静。
不知道是他们太早了还是同样有人忌讳着今天的日子，马路上的车辆还挺少。
江水抬头看后视镜里的人，心里满满都是崇拜。
这世界上怎么有长的这么好看又有本事的人。
大概过了十分钟，江水瞥到那家开门的店赶紧叫停，下车去买早点。
付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撑着头看车窗外小少年欢脱的背影。
“麻烦李叔跟江先生说声抱歉，这段时间老带着他来回跑。”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付于在跟他说话。
连忙道：“付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江先生说今天中元节想必付先生忙得很，就让少爷再待两天，等这几天过了再回去也不迟。”
这位付先生是个有本事的，这很让他尊敬。
可是如果自己的孩子要走这条路他是肯定不乐意的，也不知道江先生是个什么想法。
付于没有多说，江水这小子，有时候是不靠谱了点，但确实是个好苗子，少年嘛，好奇心向来是重一点的，。
不一会江水拿着打包好的东西一路跑回来，看见付于已经醒了，献宝地把其中几个袋子递给他，眼睛笑得弯弯的：“师父，赵姨都认识我了，粥还专门拿大杯子装的。”
说完又拿出几个递给旁边的李叔。
付于接过来喝了一口：“你小子应该快开学了吧，都上高二了还能能等到九月？”
少年还没有说话就被开车的人抢答：“少爷都开学好几天了，请了病假一直没去。”
那声音里满是不赞同和告状。
“李叔！”江水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扭头看付于。
讨好地笑笑：“师父你不要听李叔瞎说，我请病假没去是因为最近身体不舒服，等过两天就去了。”
付于看了他一眼，又抿了一口粥。
“明天最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既然我说什么你也不听，就好好去上你的学，那才是你这个年纪该做的。”
“我不，我都决定了，我以后就跟着您学习了，是您救了我的命，我以后也要当师父这样的人。”江水立马反驳。
“当我这样的人？”付于看着一脸倔强的小少年冷哼一声。
“我什么样的人，高中三年吊车尾，大学四年科科挂，毕业了就招摇撞骗装神弄鬼，你这话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江水被噎住，嗫嚅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脸上满是不服气之色。
嘴上不甘心的嘟囔，“才不是招摇撞骗。”
师父之前救了他，他知道师父有多大的本事。
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江水把脸上的神色收了收，换上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
“师父，之前你是在给那些孤魂野鬼烧纸钱吗，他们真的能收到？”
付于挑眉，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丝危险的笑，柔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呀……哎呦——师父你能不扔拖鞋吗，注意形象气质！”
付于手指狠狠地戳到他额头上：“我告诉你鸡叫后再出门，你可好，不听话不说还拉着李叔跟你一起胡闹，今天那鬼魂都凶着呢，一不小心小命就丢了，做这行要是都像你这样啥都不忌讳，你师父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江水一把握住付于的手，一脸可怜巴巴：“我改师父，我改还不行吗。”
“这几天过了你就去学校，什么时候放假了再过来，下不为例。”
江水撇撇嘴，不是很满意，“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师啊。”
付于冷哼一声：“我从开始小学习，现在才有了些成就，你这半路子开始学还想着怎么着，先把我不值得任务完成再说吧。”
小少年语塞，但看付于的样子似乎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