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今年带咱们队的仙君还没定吗?”
一个瞧上去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从内屋打着哈欠走出来,他一身泽山统一白衣红莲纹服饰,腰间悬挂麒麟玉佩,模样看上去很是青涩秀气,只是那衣带被系得扭曲得仿佛一整根麻花一般,俨然是一副没有睡饱的模样。
“咱下午就要走了,再不定那就只能我们自己去了。”
“没呢。”屋内的少女闻声回头去看他,“你这什么打扮,若被先生瞧见了,你可就只能一人留在此处禁闭思过了。”
“你真是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天天赶着趟咒我呢南星。”那麒麟玉佩的少年嚷嚷道,似乎又想抱怨什么,却被突然的一下开门声打断了。
进来的是一个模样看起来有些普通,但周身却带着一种很是独特的冷清气质的少年。
正是江屿风。
他昨夜刻意挑选了张路人脸,好叫他不容易被注意到,到时候逃时也会更加方便一些,不至于像他做折岁仙君时被人时时刻刻盯着。
“你是?”那叫南星的少女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屿风。
“你也是参加除祟大会的?怎么现在才入队呀,不会考虑到现在吧,是不是害怕了?”那少年就是个自来熟,上来就勾住了江屿风的肩膀,拍着胸脯道,“别怕,大哥会罩你的,你叫什么?”
“唔。”江屿风被少年拽得脚下一晃,淡淡笑了笑,“江川”
“我是乔暄,她是南星,我比你早入队,你可以叫我暄哥哥,她就无所谓了。”他得意地笑着,朝南星扬了扬下巴,却被少女翻了个白眼。
“你真幼稚。”少女道。
“噢?姓乔?”江屿风听见这姓氏便起了些许兴致,这与他掌门师兄乔河是同一姓,说不定还带些关系。
“没想到吧,我可是掌门的表弟!”乔暄开心道。
“你别理他,这一表三千里的,掌门压根就不搭理他。而且人家江川还姓江呢,和折岁仙君也是同姓,你得瑟什么?”南星嘲笑道,瞬间给乔暄泼了盆冷水,惹得少年气得直锤桌子。
“嗯。”江屿风笑了笑,看着泽山出来的少年们那么有活力,他这个老年人也很是感到倍感欣慰。
至少不是所有孩子都跟宋必回那样对人爱搭不理的。
“你性子怎么那么冷啊,就跟那群先生一样,我站你身边都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乔暄突然问道,还装模作样地搓了搓手臂。
江屿风愣住了,旋即低头掩面,“嘤嘤嘤,人家不是故意的,人家只是认生。”
反正他很快就会“失踪”了,以后与这群人也没什么交集,这点脸面可都去他的吧,能糊弄过去才是王道。
这下在场其他二人都傻了,乔暄更是面如菜色,当下微张着嘴巴,退后了一步,感觉一瞬间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我……你怎么把他欺负哭了……”南星结结巴巴把一句话说完整都很是艰难。
“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乔暄疯狂摇狂摇头,连南星都生怕他直接把脖子摇断掉。
“所以这次除祟大会就咱们三个人吗。”片刻,江屿风突然抬头询问,那脸上全然没有半点泪痕,只依旧是之前那一副冷淡的模样。
乔暄、南星:“……”
这骗子。
一柱香之后,从内屋又出来两个门生。
那两位门生长得很是独特,一个高高瘦瘦的像只瘦猴,一个胖墩墩的满脸像是在脸上写着憨厚老实四个大字,对比鲜明,宛如哼哈二将。
这两位看上去都要比乔暄大些,所以也不大乐意与他们这群孩子待在一块,只停留了一会便又出了门。
听乔暄说,这俩原先是一个小宗门的子弟,后来那小宗门前些日子因为些天灾人祸的事儿都散了,他们是中途投靠泽山的,掌门也是念他们可怜,但又有些功夫在身,才勉强收进了外门。
另外,去除祟大会的门生其实很多,这也是为了避免单独行动发生危险,只是还留在泽山的只有他们五人了,其他人大都会在聊都的沂水潭相会。
“我昨日不知听谁说,说是看见了槐序师姐找折岁仙君谈话了,不会这次是折岁仙君带队吧!”乔暄突然窜了起来。
江屿风也故作惊讶,憋着笑问,“真的吗?”折岁仙君本人就在他面前呢,怎么可能会带队。
可南星却是一副嫌弃的表情,“今天一早折岁殿便宣布全面封门了,折岁仙君又要闭关修行,怎么可能还会来带队,你这消息也太滞后了。再说折岁仙君喜好清净,根本不可能来这种大会指导咱们这些修为低下的门生的,人家教授的徒弟可是堂堂天珩仙君!”
这话听得江屿风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怎么在他们口中他与宋必回的关系都这么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吗?可他现在想到宋必回都感觉后背冷汗直冒。
“啊!折岁仙君怎么又闭关了!自从入泽山到现在,我都没瞧过折岁仙君几眼,那现在岂不是没仙君愿意带我们了。”乔暄很是低落地长叹一口气,“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年除祟大会,就是希望能得到仙君的指导。”
“仙君的指导很重要吗?”江屿风问。
“那当然啊!”乔暄无奈道,“你真的不懂吗?还是在逗我玩呢,俗话说得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然你来除祟大会做什么的?”他摇头晃脑地又开始了一阵的絮絮叨叨,最后还是南星骂他跟扁毛畜生一样啰嗦,他才嘟哝着住了嘴。
除祟大会是由几个大宗门一同举行的,起初有人提议时,乔河就很赞成,也拿出了不少资金来支持,所以各方面对泽山还是比较优待的。
毕竟是金主爸爸的存在。
江屿风坐在云车里的时候,心里便在不断感慨,有钱就是好。
只是他就快与他的温柔乡告别了。
乔暄昨晚在夜宴上玩得太疯,导致一天都困得不行,一上车便在一边的软榻上睡得如同死猪一般,呼噜震天响,虽然有这么一瞬间被快受不了的瘦子摇醒了,呼噜短暂停了片刻,可好景不长,一会儿后又响了起来。
所以这会儿除了乔暄,谁都别想睡。
起初大家还能坚持一下,可到了后来,除了江屿风,其他人皆是一副想睡又睡不着的痛苦模样,看向乔暄的眼神都多了一分杀意。
江屿风也不只是因为修为高精力好,只是始终都有一种要死里逃生的兴奋与激动。
他轻轻撩开身边的布帘,望着窗外是云雾缭绕,天光渐动的景象,只觉美好又自由的未来生活在朝他遥遥招手。
突然间,一只宛若春葱的纤细玉手将云车木门推开了,一女子衣裳飘逸地轻巧进了车中,正是昨日刚见过的钟槐序。
她是历届负责大会流程的仙姝,往常都会跟随钟遥夜负责一些基础的管理。
钟槐序一眼看见他,愣怔了一瞬,接着有些好奇地问,“你是?”
“我是……自愿前来参加除祟大会的。”江屿风一本正经瞎扯。
钟槐序微微点了点头,她对此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往届也总有突然混进队伍的门生,但掌门从来没制止过,他们便也不多管,毕竟人各有命,既然来了,好自为之便是。
“仙君会在沂水潭等你们,你们届时先去登仙楼安置行李吧。今天没别的事,可以休息一日,明日晚上长老们会在沂水潭举行集议,祭祀天地,宣读规则,记得别玩过头了。”钟槐序看了看里面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乔暄,“特别是你。”
“啊?师姐,你别骂我。”乔暄委屈道。
钟槐序不是愿意多言之人,只又提醒他们不要错过时间,便出了门,飒然飞身,接着落在了前面的那一辆云车。
难道钟遥夜还是来了?昨日她不是说福泽村有事脱不开身,原来已经解决了吗?江屿风暗下疑惑,但也没再多想。
刚下云车,乔暄便一人直冲了出去,到一边的树前大吐特吐去了。
江屿风也很奇怪,为什么一个人明明在车睡得那么香甜安稳,却竟然还能晕车?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而不知被折岁仙君称作可爱孩子的乔暄正生无可恋地扶着树,全身绵软得仿佛刚去和人大战了三百回合,难受地弯着腰在那儿直哼哼。
俨然一副虚弱的娇花模样。
“太没用了,乔暄。”南星嘲笑道,“你怎么跟个公主似的,需要我去报告槐序师姐,找些人来抬你么?”
“你走你走。”乔暄简直气昏了头,伸手去拽江屿风,“你看看这冷血的女人,我都这么惨了,她竟然还这么说我,我一大老爷们!怎么可能要抬呢?你说对不对川川。”他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盯着面前的人。
“川川?”江屿风被乔暄这么大一个挂件束缚住了手脚,只觉行动有些不便,“那你就自己走便是。”
“呜呜呜我怎么可能要人抬呢。”乔暄死死抱住江屿风的胳膊,愈发伤心起来,嘴里依旧是一刻不停,“我不要人抬的,对不对?”
江屿风:“……”
南星:“……”
之后乔暄还是被路过的钟槐序发现,命人直接抬走了。
走时少年还瞪着他那双通红的眼,跟两人强调,“可不是我要人抬的嗷。”
“嗯。”江屿风轻轻点头赞同,“知道了公主。”
然后残忍地背过身去,再不管离去还在大喊大叫的乔暄。
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