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初春，落城属于南方雨季偏多，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润。
他穿着一身裁剪合身黑色西服，梳着斜分发型露出饱满额头，右手拿着一个公文包从办公室出来，坐门口右侧的助理见他推开玻璃门，踩着大理石光滑地面来，恭恭敬敬喊了一声：“栗总。”
助理机灵的拿起公文包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
“宋助理，把刘总的见面改到明天下午三点。”他的音线冷冷清清，略带几分低哑的调子。
宋助理名为宋宝，跟了栗子新三年多，对于栗子新生活作息了如指掌。
宋宝抬手推了推眼镜框，看着棱角分明，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藏着心事的栗子新点点头。
电梯门开了，栗子新迈开长腿走出电梯门口，宋宝没跟过来。
刚出旋转门，外面下着细雨如帘，他抬起头瞥了眼灰蒙蒙的天，下着雨，路边车辆飞驰而过。
转身去保安室要了一把黑色折骨伞。
撑着一把黑色雨伞走去停车位钻进驾驶位，他伸手拍了拍肩上雨雾后，驱动发动机开到落城机场。
栗子新下了车，手里拿起一束白玫瑰，迈着长腿进了机场。
在出口，他看着男人在人群里算是最高，穿着一件骆驼色薄款风衣，一套裁剪合身深灰色西服，右手推着一个浅灰色行李箱，梳着一个偏斜分发型，五官清秀俊朗，双唇抿成一条线，迈开长腿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小然，这边。'他朝着男人挥了挥手，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间如回到校园时代，穿着校服的少年对自己喜欢的人露出灿烂天真笑容。
男人走路略带微风，瞥了眼他灿烂的笑容，嘴角微勾，走到他的面前停住脚步，淡淡地说：“回家吧。”
栗子新接过行李箱，把手里的白玫瑰给男人，满眼爱意盯着男人说：'嗯，回家。'
栗子新和盛卓然高一就认识，如今细算来，相识十七年，相爱15年。
彼此尝过少年时期热恋期，熬过七年之痒，抵过十五年平淡。
他们和普通情侣一样，有过争吵，有过热恋，有过平淡，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两个男人相爱。
栗子新想，他当着全校师生面前，不顾世俗目光厌恶，表白喜欢的人。
那一刻，盛卓然便是他这辈子唯一相守之人。
高三初春，在一众蜡黄而疲惫的菜色中，栗子新如同一只火狐，顶着艳俗的红发。
台下的人仰着头，有的再看一个勇士，有的在看一个神经病。
可栗子新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神经病。
他只是勇于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人。
他手里拿着一份检讨稿，望着角落某一处清冷少年邪魅一笑，大声宣读道：“我生长在新中国国旗下，春风肆意挥洒着少年们的青春。”
“少年的青春怎么样也是浪费，还不如只浪费一个人身上，我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没错……”
这时台下一些同学欢呼声，一些充满鄙视异样的眼神盯着他，教导主任气得整张脸都能冒出烟，立即上台治制他。
“我可以接受学校批评我早恋，但我不接受学校批评我……是同性恋，同性恋本无罪……”栗子新手里拿着话筒，身子却被教导主任拽下台。
他的声音在广阔地操场里回荡着，音调里掺杂着倔强和天真。
万物苏生的春季，灰蒙蒙的天下起细雨，广阔地操场，同学们及老师们散去，只留下他和广阔地面站着一名少年淋着雨。
两人对视着彼此笑了笑。
那一笑，笑得阳光明媚，为他们第一战打了一个响号。
“栗子新，现在高考将近，你还给我整这一出，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才高兴？”栗子新刚淋过雨，全身湿透了，毛发紧贴额头，略显乖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坐在椅子上，气得发抖班主任看。
李晴推了推厚重眼镜框，扫了眼两人全身湿透，话卡在喉咙里，硬硬生生出不来。
“老师，我没有错。”栗子新身子站的很直，瞥了眼，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沉默地盛卓然。
盛卓然抬头看着窗外细雨如帘景色，褐色眼珠一转，嘴里轻飘飘说一句：“我们真的错了吗？”
盛卓然的音线很特别，冷冷清清地调子没有任何尾音，轻而清晰，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整个办公室的人听得见。
斜角边正在批改卷子男老师，听到这句话嗤笑一声，插一嘴说：“你们的确做错了。”
李晴侧身变脸似的对批改卷子老师笑了笑说：“刘老师，我在教导孩子哈。”
刘老师听了李晴的话，继续低头批改卷子。
栗子新细细打量盛卓然那张不入红尘清冷脸，转头望着李晴笑得没心没肺说：“老师，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只是恰巧是男生，所以我没有错。”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他错就错在努力学习的年纪想着早恋。
“栗子新，你是要活生生气死我才甘心吗？”李晴现在心烦的很，班里成绩最好的学生竟然同性恋，她的班级已成为学校笑话。
如果当初察觉他们有异样的火苗。
她一定会早阻止，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发生。
“老师，我单方面追求盛卓然。整件事与他无关，要罚就罚我就一个人好了。”从头到尾都是他追逐盛卓然屁股后面跑，至于那个吻，他也不知谁先开始。
只知道那天在榕树底下，光影一点点落在盛卓然白皙干净的肌肤上，打完球一身汗臭味，右手拿着球的栗子新。
像是勾了魂，眼神直勾勾盯着正在看书盛卓然看。
盛卓然忽然间视线从书里离开，瞥了眼，坐在自个身边像大哈巴狗的栗子新，从草地里拿出一瓶水递在他面前。
栗子新忽感喉咙一紧，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周围环境很杂，似乎恍然间没了声，只有急促呼吸声和心跳声。
两片唇瓣很轻地触碰，生怕稍微一用力就会打碎金贵易碎品般轻。
“啊——”
一声尖叫声，打破了美好平静的画面。
栗子新一慌，把盛卓然揽入怀里，另一只手挡住他耳朵里。
周围的人把他们围成一圈，用鄙视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太ex了吧，昔日的学霸男神竟然是同性恋……”
“对，的确恶心。”
“死同性恋，滚出吧，别祸害千年”
“……”
刺耳的声音随风全灌进耳朵里，栗子新把怀里的人耳朵捂得更加严实。
当时的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想让盛卓然听到。
从草地里站起来，面对着围观的人拿着手机拍他们。
“你他妈得，再不让开，别怪老子不客气。”栗子新没了平日里嬉皮笑脸，换上一副阴的吓人的脸。
好像一副随时都要吃人的脸色。
有些人怕了栗子新这幅模样散去，有些人死猪不怕开水烫拿着手机怼脸拍。
“竟然敢做了，就不要怕我们拍。”另一位个子高的男同学，洋洋得意的姿态。
栗子新当时气得心脏都快要爆炸，长脚一蹬，把人踢摔倒。
在混乱之际，栗子新跟男生打起架来，听见盛卓然大声喊他的全名。
“栗子新，别打了。”
栗子新在混乱之际，渐渐地拉回理智。
教导主任和他的班主任赶来，看戏的同学们才褪去。
教导主任胡子苏推了推眼镜框，黑着一张脸，在他与男生身旁转了几圈，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来临。
“好呀，你们长本事了，竟然敢打架斗殴。”胡子苏扫了两人鼻青脸肿的脸，气得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大声吼道：“你们俩给我去教务室。”
那男生抬手擦了一把嘴角血迹，手指着一直沉默地盛卓然，笑嘻嘻说：“主任，他们俩早恋。”
“你他妈的，有毛病是不是？”栗子新不想把盛卓然拉入来，一副想吃人的模样看着男同学嘶吼。
胡子苏像是没听见般，不确定问道：“造谣可是很大罪，你可要想清楚。”
胡子苏横看竖看，盛卓然和栗子新俩人断然是不会是喜欢男生的人。
可他还是看走眼了。
男生咽了一口唾沫，捡起草地被踩碎屏的手机给胡子苏看。
“盛卓然同学，这是你吗？”胡子苏用眼睛警告栗子新不准动，拿着破碎的手机走到盛卓然面前，手指指着相片里被栗子新搂紧怀里的人，看不清正脸，只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贴在胸膛里。
盛卓然脸上没什么情绪，而是侧头瞥了眼，栗子新炽热的眼神，沉默一阵，望着胡子苏点点头。
那一刻，栗子新心一动，脸色羞红，抬起眼皮一看，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栗子新思绪拉回现实，脑海里回想起胡子苏气得满脸通红，骂他们违背伦理畜生。
只是那畜生词语实在污秽了，不适合用在盛卓然身上。
栗子新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冰清玉洁”四字在脑海里。
他心想，胡子苏应该骂他畜生摘了盛卓然这朵冰清玉洁荷花。
想到这里栗子新，瞥了眼，盛卓然这张脸，很自然地代入了冰清玉洁这词。
“你们知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现在全校都在说你们是同性恋这件事。”李晴瞧着栗子新一头红发，忍着爆发的脾气耐心劝导说：“你们现在年纪还小要以学业为重，至于你们哪点事高考结束再议。”
栗子新眼睛一亮，笑眯眯说：“那我们高考结束后就可以谈恋爱吗？”
“栗子新，你别给我扯歪理。”
“老师，我们做一个协议吧。”一直沉默的盛卓然突然抬起头，望着李晴，另一只手在身后突然抓住栗子新的小手指，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李晴看着两人全身湿透了，干净地地板全都是两人衣服上滴落的水迹，于心不忍叹了一声，说：“什么协议？”
只要她能接受范围内，李晴心想都能接受。
出了这样子的事，她也难免不了会被上级领导处分。
昨天她讲完课，就被叫去批评处罚，全校老师坐在会议室，商议栗子新和盛卓然处罚方案，一经决定全校批评处罚。
栗子新和盛卓然在年级排名第一二名，是各位老师看好的苗子。
谁能想到第一二名竟然早恋了。
还是两个男生，李晴想想就脑瓜疼。
“我们不会辜负学校对我们栽培，一定考上A市最好的大学。”盛卓然知道他和栗子新成绩好，学校不会对他们处分太重，自然也把话说的圆滑。
“再次期间我跟栗子新同学，会全力以赴备战高考，努力学习，绝不互相打扰彼此。”盛卓然抬起头，一双透亮的眼睛坚定看着李晴说：“证明我们选择是对的。”
“希望你们的选择是对的。”李晴突然从椅子上起身站起来，看着两人高她半个头的学生，手指指着栗子新的那头红发，怒气说道：“你下午，给我去染回来。”
栗子新依依不舍偷偷地松开盛卓然小拇指，一脸笑嘻嘻的表情，敬了一个特正礼说：“好的，老师。”
“赶紧把湿透的衣服换了。免得着凉。”
两人被李晴下了逐客令，离开了办公室。
一前一后在走廊走着，走廊里雨声伴随着讲课声，还有栗子新踩水迹声。
走到最里头转了一个弯，正好路过他们三班，教室内的同学传来一声“哇。”站在讲台上的物理老师训斥一声，依旧有小声议论他们。
恰好这些议论声音如冷风般强制灌入盛卓然的耳朵里，迫使他加快脚步。
正当他转身回过头来，栗子新一脸笑嘻嘻的脸映入他眼底，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快点走。”
他们去教务处各自领一套干净校服去厕所里换上。
两人在不同的隔间里，外面有脚步声进来，踩着地面水迹一轻一重脚步声，走到小便池，两男边解小边议论。
“嘿，你说他们俩也够恶心的，两个男的下面都有，摸起来也怪渗人。”
“老子之前看过那些片子，恶心到老子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嘿嘿，你不懂，人家就是看中盛卓然腰细屁股翘。那些同性恋都癖好这个。”
“说的老子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太他妈恶心了。”
“嘿嘿，你觉得恶心，说不定人家就是喜欢给别人卖屁股。”
“哈哈哈哈真他妈的，恶心死人，他们俩也干的下去，老子大写一个服……”
在隔间内，栗子新听了感觉自己血管都要爆发出来，门一开，站在两个男生身后，怒道：”你他妈的说谁恶心呢？敢不敢再说一遍？”
右侧的男生一脸鄙视的表情，正准备开口时，左侧男生把他拉近些小声说：“别跟他计较，小心把同性恋传染给我们。”
右侧男生一惊，壮足胆说：“我们、懒得跟你计较。”
语音一落，就拉着身旁的男人逃离卫生间。
盛卓然换好衣服从隔间出来，不紧不慢整理衣领完后，问栗子新前不搭后语的问题。
“栗子新，你喜欢我什么？”
栗子新抬起手摸了摸了耳垂，半响认真注视着对面盛卓然才到自己肩膀，说：“喜欢你好看。”
栗子新看着盛卓然那张不沾红尘清冷，用眼神细细地描绘五官。
想把这张脸深深印在心里。
盛卓然眼睛睑裂细长，内窄外宽，外眼角略高于内眼角，眼睑皮肤薄，是典型的丹凤眼。
眼睫毛长而翘，鼻头娇小挺拔，他嘴唇皮肤层薄薄地，看着很水润，是栗子新见过最好看的嘴型。
盛卓然抿了抿发干的双唇，深黑色眼珠映入栗子新笑脸，认真地说：“你的喜欢太肤浅，不值得我冒险。”
盛卓然不敢拿未来赌栗子新的真心，他赌不起。
栗子新一听就着急了，上前抓住他的手，却被对方甩开手，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说：“我不想玩，离我远些。”
栗子新一听就怒了，凝视着盛卓然那一副与他无关的脸，破骂道：“盛卓然，我对你从头到尾都是真心，从来没有想过要玩。”
“我他妈的，是真的喜欢你……”栗子新越说越委屈，红了眼盯着那张平静的脸。
盛卓然呼吸一窒，脸依旧平静说：“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