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早春的天气携带着丝丝寒意,微凉的阳光落在身上,蒋予的眼睛被眼泪充满,看不清路,横冲直撞跑在大街上。
让人发抖的喇叭声、发动机的轰鸣声、喋喋不休,吵闹不停的咒骂声。蒋予被吓得一直说:
“对不起……”
“对不起……”
从马路上横穿过去,挨过很多伸出车窗的人的骂声,蒋予溜进了城市的一个小公园,他蜷缩在一棵大树后面,抱着膝盖,挡不住的瑟瑟发抖。
恐惧之中,他哽咽地哭出声:“我想回家。”
在这个安静的公园一角,大树后的阴影里,他放下了所有的防备,眼泪止不住地低落,一直哽咽着说着那些听不清楚的话语。
“妈妈,弟弟……我走,等我,别……”
一个傻子谁会在乎他呢?他说的话又有谁会当真呢?众人都当他是一个累赘,不管他乖不乖。他比牧弟弟家的小狗狗吃得还少,也是会被嫌弃,不管如何,所有人都嫌弃蒋予,都不要蒋予。
只因为他是蒋予。
“蒋予……予也想要上车……妈妈,等等予予啊……”蒋予被泪水打湿的眼睫毛不停颤抖,像只即将飞走的蝴蝶那样。
他胡乱地想起,想起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梦。
梦里黑漆漆的,只有靠边停着的火车有着微弱的光芒,妈妈站在车前朝他挥手,妈妈的腿好了,她利落地站立着,样子也是蒋予从未见过的年轻妈妈。
“妈妈……”
蒋予朝前迈出一步,可是却被这无边的黑暗给挡住,他无法去到妈妈身边。
这时一声悠远绵长的火车声响起,发动机在轰鸣——车要开动了。
他感到焦急,他对这无形的屏障拳脚相交,他大叫大喊,全都没有办法阻止——妈妈上了那辆火车。
远远地妈妈在火车门边冲他挥挥手:
“予予,你一定要好好生活。”
火车开走了,蒋予待在原地,无边的黑暗随着火车的离开卷袭过来,连微弱的光都消失不见。
孤零零的,没有一个人。
蒋予,被所有人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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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鹤站在屋子里,早春的空气寒冷而安静。
“……你不去追他吗?”被吵架声引来的杨格小心翼翼地说,他的目光有些犹豫地看着眼前这个冷静但却和以往不一样的将神。
“不用。”他停顿了一下,加了句,“他会回来的。”
“你们真的是远方亲戚吗?”杨格问,“我觉得你们的关系……怪怪的……”
蒋鹤微不可闻地低笑一声,觉得奇怪吗?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明明他们的关系都回到了正轨,还是会奇怪吗?
他的心收缩着,像是压抑着什么。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低沉且压抑的气息。
“蒋神……”杨格无端地感到害怕,现在的蒋鹤就像一个压抑坏人气质的反派。
南方城市,春天最不缺的就是绵绵春雨,连绵不绝,但却温柔地飘,就像雪花。
“下雨了。”
“我去接他回家。”
蒋鹤拿起放在门口的雨伞出了门,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就像是得到了一张梦寐以求的船票,可以去到梦想的地方。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不安,以及从心里看自己的冷静。
不安到极点,就像那个夜晚,他坐在林子里,看日出时,那种不安和冷静,夹杂在一起,构成了他的决定——离开的决定。
人都很奇怪,想着离开,却又念念不舍。考虑着理性,却呼唤感性。
他对蒋予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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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休闲,那个男人今天没有醉醺醺,也没有折腾人,而是清醒地和他们闲谈。
妈妈在一旁看不清楚表情,但是目光落在他和哥哥身上时却温柔到了极点。
蒋予扒拉着饭碗,吃得满脸都是米饭,他是哥哥,却比弟弟还不会照顾自己。笑得傻兮兮地任由妈妈给他擦脸。
男人笑着出了门,夸赞道自家儿子一个帅一个美,就跟儿女双全一样。还夸赞娶了妈妈很幸福。
说到娶时,蒋予感受到身后妈妈躯体的颤抖,疑惑地抬起了头,女人温柔地笑笑,接着帮他擦脸。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女人有些担心,问道:“予予啊,有没有谁欺负你啊?”
蒋予点点头又摇摇头:“有弟弟!他保护我!”
蒋鹤不自觉挺起了胸膛,一脸得意。
女人点点头,暗想着她的决定没有错,两个孩子才能互相照应。
饭后蒋予去门外摘花,妈妈在收拾菜碗,蒋鹤搬了个小凳子,在门口边看着傻兮兮的哥哥,边写作业。
过了一会儿,妈妈走过来,瘸着腿也搬过来一个小凳子,和他并排坐在一起。
“学得怎么样?”
“班上第一名,老师还夸我聪明。”蒋鹤洋洋得意。
“嗯……”林文英转动眼球,看向在野花里无拘无束的蒋予,“……你觉得哥哥怎么样?”
“哥哥?”蒋鹤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哥哥是我要保护的人!”
“很多人欺负他吗?”林文英摸摸他的头。
“对啊!那个陆齐还有他的小跟班们……都看不惯我和哥哥!”蒋鹤委屈,“他们都欺负哥哥!”
“要不是我每天一放学就赶过去,哥哥笨蛋,只知道哭!”
“哎……”林文英叹了口气,视线通过远处茂盛的大树,看向远方。
“小鹤啊?你觉得哥哥长得……漂亮吗?是不是像个小姑娘?”
蒋鹤犹豫地点点头,他觉得妈妈情绪有些低沉。
“小鹤,答应妈妈一个事情好嘛?”
“好!”
天是单薄的蓝色,孤零零飘着几朵云,林文英望着天,说道:
“外面对哥哥太危险了,哥哥他啊,又笨又漂亮,是个漂亮的小傻子。这样,你要怎么保护他呢?”
按下蒋鹤挽起袖子的行为,林文英转过头,目光既温柔又忧伤。
“你一个人能打败这个世界所有的怪物吗?”
“答应妈妈,对于又笨又漂亮的哥哥,你只需要把他——带回家,带回来就好。”
“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带回家,别让他一个人呆在外面,太危险了。”
“好吗?”
蒋鹤稚嫩的面容严肃起来,他意识到了妈妈话里的担忧以及一些他懂不起的东西,他捏着拳头,一字一句都是认真。
“我一定会把他安全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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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轻飘飘的,不轻不重地像是落在了心头,丝丝的凉意时刻使得蒋鹤保持清醒。但他此刻就像身体和头脑分成了两个部分。
嘴里大喊“蒋予”,手脚并用,显得焦急万分。可是他的头脑却透过了他的叫喊声,穿过来来往往的车辆,他竟然还有一丝丝冷漠——一种对自己的冷漠。
他的头脑在身体之外注视他自己,冷漠地思考,此刻他是焦急与冷漠的极端,他越是手忙脚乱,就越是脑袋冷漠。
他在做什么呢?
他在干什么哦?
明明五年前离开时,已经思考了所有关于那个傻子的所有可能的遭遇,但他还是不留情面地离开了。他不顾他的一切,他不要他了。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还要去找他。他和他是血脉上的兄弟,但这种事,在没有任何法律认证的情况又有谁知道呢?
又有谁知道呢?
谁知道呢?
一颗早已埋在心中的种子似乎察觉到了变化,颤颤巍巍地发了芽。他的心也微微一动。
你真的放下了吗?
蒋鹤问自己。
你真的是这五年里没有想起过蒋予吗?
是,你害怕,你害怕想起他,你害怕你一直背负的背德感。所以你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你越想他,你越投入——因为你怕你想起他,你会迫不及待奔回去。你怕你会心软,你怕你的背德感。
你这个胆小鬼,到现在也还在害怕那种弱小到几乎快要没有的背德感。
他是你的哥哥。但又不是你的哥哥。
你逃避了五年,逃避了一整个少年期。你不过就是个胆小鬼。
你对不起他。
你是罪人。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些,雨滴顺着额头划过脸颊,落入土地,就像是蒋鹤的眼泪——蒋鹤五年没有哭过,他从离开起,就一直憋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他沉默不语,他沉迷学习,他想忽略这种情绪,但有些事是他逃不开的。
他想回家,他想蒋予。
他想亲吻他的哥哥。
他喜欢上了他的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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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一个身影突然快速地穿过草丛,躲了过来,正惊讶地看着这处隐秘地方的主人,“竟然有人躲在这里呢?”
舒暮忱东张西望,似乎在躲着什么人,然后蹲在蒋予身边。
“你是在这里……偷偷哭吗,小弟弟?”
蒋予埋着头在膝盖中,一动不动,充耳不闻他的话。
舒暮忱想了想,轻叹了口气,自来熟地揽上他的肩膀,还轻轻地拍了拍,声音放柔,“没事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的,你可以不那么拘谨,你可以把你的经历放心告诉我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
明明感受到了蒋予身躯的颤抖,但是他却还是一动不动。
舒暮忱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四处望望,而又猛得蹲下来,凑在蒋予耳边小声地说:“哎……那就只能对不起了,打扰你了,小弟弟,我躲个人,一会儿就走。”
蒋予还是无动于衷。
舒暮忱随手扯过一片绿叶,放在手中把玩,忍不住小声吐槽:“就像鸵鸟一样。”
“不是鸵鸟……是稻草人!”声音很小,但情绪挺大。
舒暮忱笑了笑,“好吧,稻草人。那么,请问稻草人,是谁把你惹哭了呢?”
蒋予又不说话了。
舒暮忱也不急,因为他知道,一个人一但开口,那么便一定会向人诉说,需要的只是时间。
蒋予埋着头,看着膝盖之间的缝隙之下的泥土,泥土被笼罩在阴影之下,看不清细节,但能看到它凹凸不平的外表。
能听见雨水打在叶片上的响声,轻轻的,好心的大树帮他挡住了雨水。
察觉了身旁人的善意,蒋予眨眨哭的发疼的眼睛,抬起了头,外面的光线由于下雨不强烈,但还是让他眯眼。
身旁的人从模糊到清楚,蒋予愣住了。
那是他看过最漂亮的一双眼睛,黑得看不清楚瞳孔,像是闪烁着星辰的漆黑宇宙,容纳万物,温柔深情。
拥有这样一双眼眸的人,也是一副好样子,此时正一脸温和,笑眯眯看着他。
温柔得……让人突然觉得好委屈。
蒋予哽咽了,但他深记得不能哭的原则,只是带着哭腔说道:
“你能带我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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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大树的庇护,两个人只能淋着雨。小心翼翼带着蒋予回到家,想着今天经历的事,舒暮忱有些头痛。
有什么比出门约会,结果遇到前男友,并且还和现男友聊起天来更烦人的事吗?
舒暮忱一脸疑虑地递给蒋予一件自己干净的衣服,“你跟我回家,真的没问题吗?你弟弟……”
在路上从蒋予非常难以理解地阐述中,舒暮忱大概理解了——这小弟弟叫蒋予,年纪比他还大,有个弟弟,居然还是他们学校,他的学长,教授口中的好苗子——蒋鹤。现在由于一些他没听懂,蒋予也说不明白的原因,这两个人吵架了,蒋予没人要了——而且蒋予还是个……脑子有些笨的人。
傻子什么的,舒暮忱看到蒋予那张乖巧精致的小脸,有些不敢想。
一个漂亮的傻子。
还随便跟人回家?
而且,舒暮忱叹了口气,他自己还是个gay。不过,还好,蒋予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还好……蒋予是跟他回家了。
“这衣服……”蒋予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捏着衣角,有些不安,“……穿起来好舒服。”
舒暮忱眼前一亮,笑了笑,安慰了他几句。
衣服是当下很火的克莱因蓝色,胸前纹着小兔子的卫衣,穿在蒋予身上,幽幽的蓝色使得白皙的他平白多出一种距离以及脆弱感。还有胸前的兔子,让他多了丝俏皮。
不免让他又产生了:还好蒋予是跟他回家了。
隔着卧室门,舒暮忱听到拍门声,他让蒋予在卧室呆着不要出去,于是便急匆匆出去了。
门带上了,但却由于太过于急躁,没有关紧。
蒋予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透过门缝看过去——纤细的舒暮忱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压在墙上激烈地亲吻,舒暮忱双手想推开他,但男人情绪很激动,抱的很紧。等到最后男人被推开,见他还想亲过来,舒暮忱一巴掌打过去,只叫他滚。男人黏黏糊糊地说着很多蒋予听不懂的情话和歉语……
把男人送走后,舒暮忱揉着有些肿的嘴唇:“该死的家伙。”
片刻,拿出手机给那个男人发消息:
分手吧。别纠缠,请给我留下你的好印象——我最厌恶纠缠不清的前任。
然后一波熟悉地拉黑删除,舒暮忱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小笨蛋,于是整理整理衣服,便准备回卧室。
当发现卧室门是半开的时,虽然身经百战,但就是容易脸红的他毫不意外红了脸。
“你看……”
“他为什么那样对你?”蒋予此刻的视线有些呆,像是透过眼前看向很远的过去。
“什……”舒暮忱脸红透了,这种事被一个单纯的小笨蛋看到了,太让人难为情了。
“弟弟他也这样对我过。”蒋予声音突然变低了,还带着疑惑,“为什么?”
舒暮忱一愣,明白过来了后,脸上的潮红飞快的消逝,甚至还有些苍白,震惊地望向此时低着头,陷入某种困境的蒋予,惊讶出声: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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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予在山路上闲逛,走起路上,后脚跟用力,重心不太稳,显得蹦蹦跳跳,由于头发有些长了,也跟着颤动起来,像动物耳朵,整个人像是一只田野上可爱的小动物。
天色湛蓝,一阵风忽而吹起他过于长的碎花小裙子,他惊呼一声,眉眼弯弯地压住裙摆,笑声咯咯清脆。
他时而蹲下,去摘一朵可爱的小花,时而飞奔起来,去追一只迷人的蝴蝶。
少年人,却有着幼儿的纯真。
这是乱入人生凡尘的仙子。
不知何时身后紧紧跟着一道阴影,蒋予无所察觉地穿梭于林间,如同无知的小鹿。
陆齐跟在他身后,目光紧紧黏在他身上,喉结上下滑动,如同他此刻不太平静的心。
一个笨蛋,无人守护的笨蛋。
蒋予被一只突然飞上天的麻雀,吓得后退一步,背后却抵上一道透着热度的人墙。
他被吓得僵住,下一秒便被人强势地翻转过来,按在树上,他吓得脸色发白,眼眶逐渐湿润,眼泪汪汪看着陆齐。
“蒋予。”
“不是让你别穿裙子吗?”
他的语调低得像是压抑着什么,蒋予害怕得发起抖,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下,经过眼泪洗礼,圆眼明亮澄澈。
“你是男人吗?”
他的手顺着裙子下摆滑进来,触摸上光滑微凉的皮肤。
下一秒,陆齐被人一拳打得栽倒在地,这一拳用力极大,陆齐觉得脑袋疼痛欲炸,鼻血争先恐后地流出来。
明明受伤的是他,但他却笑得一脸得意,冲着带着蒋予离开的蒋鹤,大声嘲讽:“哦,所谓英雄弟弟来救美啦?!哈哈哈,别装的那么正义,你啊,不过和我一样。”
“你的眼神都快把你的美人哥哥给吃了!”
“兄弟厮|混,恶心!”
……
“……弟弟。”蒋予抬起头,蒋鹤伸出手先用衣袖擦去他的眼泪,然后再覆盖住蒋予的耳朵,脸色有些不太好,但却对蒋予笑得温柔。
“我们回家吧,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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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最近有些奇怪,蒋予躺在床上歪着身子,掰着手指。但是,他却不知道哪里奇怪。
按在墙壁上狭小的窗户只能望见狭小的一隅夜色,但却看不见一颗星星。
蒋鹤也上床来,从背后抱住他,明明洗过澡,蒋鹤的身子却还热得让蒋予想挣扎出去,蒋鹤却他牢牢抱在怀中,任由蒋予扭动,不可撼动。
过了片刻,蒋鹤低着声音:
“别动,哥。”
蒋予停下来,然后翻过身来,面对着蒋鹤,他将两只手贴在蒋鹤脸上,圆眼无辜地眨动:“我热。”
一双手,将两个人的体温串联起来,蒋予的眼睛圆圆的,澄澈明亮。像是一汪甘泉。
灯关了,蒋鹤将蒋予紧紧抱住,一开始他把蒋予按在胸前,后来慢慢地他弯下头,他的脸触碰到蒋予的脸。
“……哥哥。”
黑夜中蒋予睁着懵懂的眼眸,感受着蒋鹤压抑的吻,头脑昏昏地想:
弟弟,好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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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越来越奇怪,他和弟弟出门总是被许多人说着奇怪的话,每当那时,弟弟总会将他挡在身侧,捂着耳朵,甚至陆齐那个家伙,总来惹弟弟生气。
弟弟,不能生气,不能受影响呀。
妈妈说,弟弟以后要带他们走出去,要好好学习的。
弟弟会带他们走的。
忍一忍就好啦。
夜晚,按规矩,蒋予先洗澡,蒋鹤在门外等待胆小怕黑的蒋予,一会儿也是蒋予先上床,等弟弟洗完澡回来关灯。
但是今天晚上蒋鹤要和蒋予一起洗澡。
“弟弟?”
蒋鹤挤进来,狭小的卫生间瞬间拥挤起来,两个人的手臂紧紧贴着。夏天的空气,干燥窒息。两个人共同呼吸在同一个角落。
“哥哥,记住不要在别人面前哭,谁都不可以。”
“也记住不要让别人碰你,谁都不可以。”
突然开始说话的蒋鹤,表情格外认真,蒋予一呆,本来就不太灵光的脑袋瞬间卡住,“弟弟……弟弟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
蒋鹤边说着这句话,边开始脱蒋予衣服,用身体将蒋予挤在墙壁和他之间,埋下头亲吻着蒋予脆弱的脖颈,密密麻麻,吻得很轻,但是气息却极其不稳,像是压抑着什么。
“哥哥,别让别人碰你。谁都不行。”
他不停重复,但却没有停下轻柔的吻,最后吻到额头,滑到鼻尖——吻到嘴唇。
蒋予气息不稳,眼泪开始弥漫,眼角泛着红,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紧贴在一起,热度不停上升。
泪滑下,滑到了唇间。
蒋鹤想:涩的。
“……别在任何人面前哭,好吗,哥哥。”蒋鹤放轻语气,放蒋予大口喘气,他吻上蒋予的脸颊。
蒋予快要窒息,被热的脑袋昏昏,说不出话来。
看着蒋予此时衣服半褪,整个人迷乱不堪的样子,蒋鹤不知怎么了,突然加重了力气,单手用力按着蒋予的双手,举过头顶,然后重重吻了上去,另一只手,则滑进了最后一道屏障,向下行进。
大力蹂躏着柔软,蒋予疼得发抖,头来回摆动,挣扎起来。
“……疼……弟弟!”
蒋鹤突然大吸一口气,后退一步,蒋予正怯怯地望着他,那眼神就像望向陆齐那帮人一样。
什么英雄,不过与他们一样。
突然,他沉默下来,空气还在流通,燥热得让人窒息,他的语气很轻,像是苍白的一片纸。
“哥哥,别让别人像我那样对你……我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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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鹤走出卫生间,却无意间发现,属于林文英的那道门开着,他们的母亲林文英,正站在门内,异常平静地立在原地。她的目光淡然平静地看过来,然后什么也没说,关上了门。
蒋鹤同样什么也没说,沉默地抬头望着低矮的天花板,人会在感到无力的时候抬头,想要妄图上天给点什么。
“弟弟……”
穿戴好的蒋予走出来,就看见他的弟弟夺门而出,他愣了愣,追了上去。
在林子里,蒋鹤突然停下来,蒋予紧跟在他背后,累得直喘气,险些撞到他。
周围是一片竹林,竹子们像一把把利剑直刺向天空,又像黑色的铁笼,将他们困于其中,困于世间。
“弟弟……”
不等蒋予询问,突然他就被蒋鹤按倒在地,紧接着是激烈的吻,蒋鹤压下了蒋予剧烈的挣扎。
然后他开始撕扯蒋予的衣服,就像一只野蛮的野兽,然后紧紧抱住蒋予。蒋予感到害怕,害怕地抖个不停,嘴唇上传来的疼痛更是让他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许久,干燥的空气只有他们唇舌纠缠的声音。
“哥,打我!”
“谁都不许碰你,不许欺负你,尤其是pg,谁碰你,你就打他!”
“哥,打我!”
蒋鹤背对着月光,一滴冰凉落入蒋予的脖颈,蒋予一愣,然后猛得开始挣扎,胡乱地挥舞双手,打到蒋鹤的脸庞,肩膀,胸口……
蒋鹤跌坐在地上,看着被吓到的蒋予跌跌撞撞地往回跑,他大吼道:
“回家去!别乱跑!”
然后他坐在原地看着被竹子分割得四分五裂的世界,看着黑夜退却,一抹阳光照亮世界。
他的泪痕凝固在脸上,他的手中紧紧抓住他撕扯下的衣服碎片。
他想:他要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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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朦胧了世界,马路上川流不息,偶尔传来一声拉长的车鸣声。
蒋予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两只手不安地搅在一起,和他面对面的是舒暮忱。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脑子里似乎想了很多,过了很久,才打破了沉默,“是刚才我的那样的……亲吻行为吗?”
“对。”
蒋予眨眨眼,一双圆眼眼眸转动,思考着,然后点点头。
舒暮忱后仰,靠在了沙发上,整个人有被惊讶到。没有想到,原来学校里一身正气的学霸居然是个欺负自己笨蛋哥哥的混蛋。
“这样子是不好的吗?”蒋予的语气满是懵懂。眼眸亮晶晶的,塞满求知欲。
“……不好。”舒暮忱直起身来,直视蒋予,“特别不好!”
“不能那样!蒋予,不能让别人那样对你!”舒暮忱突然站起身,语气激烈,但视线落入蒋予懵懂的眼眸时,却又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蒋予,别让他那么对你。”
蒋予的眼眸总是像蒙着一层水雾,黑得发亮,懵懂无知。这双瞳孔像是能够看出人心的复杂,比较出黑暗的心思。你没办法在他眼前,去撒谎,不想去亵渎那片干净的海。
“妹妹。”蒋予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想昂起头,冲着舒暮忱笑,眼睛眯眯。
舒暮忱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什么?”
蒋予是个笨蛋,是个傻子。但他对于情绪的敏感程度却敏锐过正常人。他只是说不出为什么,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他也站起身,走到舒暮忱身边。舒暮忱比他高半个脑袋,他扬起头看向舒暮忱,神情竟然透着温和。他伸出双手,抱住了有些不安的舒暮忱,语气放得很轻:
“妹妹,没事的,没事的。”
“没事的,妹妹,哥哥在呢。”
舒暮忱感受着蒋予的温和,心里那点源于过去的悲痛和感触,轻轻地又藏了回去。他回抱住了蒋予,抱住了这个娇小的哥哥。
声音未免有些哽咽:“……为什么叫我妹妹?”
蒋予眼睛亮晶晶:“就是妹妹呀,妈妈说,妹妹都是笨蛋,喜欢自己偷偷哭。暮忱,就是妹妹呀。”
“……我没有偷偷哭。”
“哥哥知道的,妹妹偷哭过。”蒋予的眼神干净而真诚,舒暮忱不敢和他对视,转移了视线,同时又有些感慨,有些人或许他只是不会思考常识,但他不一定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石头。
蒋予,比正常人还要透彻和温柔。
“……别叫妹妹,听起来怪怪的。”舒暮忱将头埋在蒋予肩膀上,蹭了蹭。
“就叫妹妹,就是妹妹呀!”蒋予眼睛亮得就像发现新大陆那样得意。
“到底是谁安慰谁呀?”舒暮忱学着蒋予语气打趣。
“哥哥,安慰妹妹。”蒋予说,“妹妹,也安慰哥哥。”
“你这哥哥妹妹的是从哪里学来的啊?”舒暮忱苦笑道。
“是妈妈呀,妈妈要生小宝宝了,妈妈让哥哥照顾妹妹,弟弟保护哥哥。”蒋予回忆道,“是弟弟呀!”
“那你安慰我做什么?我又没事。难道你自己这个笨蛋被人欺负了还安慰别人?”舒暮忱拉扯着话题,妄想压下他想述说的欲望——一个人被牵动了想要分享过去的心,总会千方百计拉扯话题,不愿说出过去。
“可是,妹妹的眼睛都快要落下眼泪来了。”蒋予那双圆眼,也弥漫着悲伤,“妹妹也被人欺负过吧。”
舒暮忱的声音到了嗓子眼,再也发不出来,只能哽咽地弯下嘴角,阻挡哭泣的声音传出,眼睛不知不觉已经被席卷上来的泪潮蒙住。
“我学不会爱自己,以及爱别人。”
被迫长大,被迫包装自己的孩子,终于在一个空间,一个时间,面对了,被层层包裹下的自己。
窗外的雨依旧轻飘飘,像是不停按揉着人们的心,萌发的绿意在雨里闪闪发光。
蒋予不会安慰别人,他只会以同样悲伤的心情去不断重复:“没事的,没事的……”
“等你的事情处理完了。”舒暮忱从蒋予肩膀上抬头,泪眼直视泪眼,语气有些悲伤,“能听我给你讲一个过去的故事吗?”
两个人都压抑着没有哭,蒋予点点头,他看着舒暮忱抬头看向天花板,来抑制眼泪滑下,他也跟着学。
最后,两个人低下头对视,脸上都是清晰的两道泪痕。
“这,不管用的呀。”
“确实。”
两个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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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点消息,已经过去了三天,小时,0分钟,00秒。
漫长的三天,蒋鹤没有去上班,没有停下寻找,但几乎可以让蒋予安身的地方都没有人。
他已经报警了,可讽刺的是,他竟然没有一点可以作为寻找蒋予的证据——他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他把蒋予弄丢了。
这次的丢是不一样的,以前他知道蒋予他就在那里,现在蒋予他可能在任何地方,也可能哪里都没有了。
他不敢想,他只能匆忙地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城市的角落。
这几天一直是绵绵不绝的春雨,下得优柔寡断,藕断丝连。
早上,他匆忙起床,也不过只睡几小时,如果不是深夜太黑,他看不清楚,否则他都不打算睡觉。
在要出门时,却被杨格揽住。
杨格的眼神充满了担忧:“蒋神,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哎……”纵使有千万关心的话,但现在蒋鹤最需要不过是一句蒋予回来了。
蒋鹤三天没整理仪容仪表,头发杂乱地像个流浪汉,胡茬竟然开始生长,衣服还是三天前那一套,凌乱地布满泥点。
“别挡路,让我出去。”他已经管不了舍友情,满脑子只有蒋予。
杨格被他冰冷的语言一堵,只能叹一口气。
“陈教授让你回学校一趟,他还想跟你谈谈。”
“他是你的恩师,你看在他面子上,暂时停下来休息休息吧。”
……
路上蒋鹤脑袋里竟然除了蒋予,什么都装不下,没了蒋予的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他听不见车鸣声,看不见红绿灯。要不是杨格跟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到达学校。
天气真是奇怪,连续了三天的雨终于停了,不过天上的太阳,却被厚厚的云层包裹,像个遥远的路灯,没有任何温度。
冷风嗖嗖,蒋鹤就像感觉不到冷,表情冷漠。
其实杨格一直都想问他一句,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吧,那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他们的关系一定不是远方亲戚,那时没有悟出来,现在想来,那时蒋神的谎言简直低劣地让人发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但杨格一个局外人,又该怎样去质问他们的事情呢?他们的事情还得看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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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蒋鹤安全送到,杨格便就走了。
陈教授还是为了那件事,让蒋鹤留校任教。
蒋鹤心不在焉地听着这位老教授——他的恩师的话语。
“你最近怎么呢?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陈教授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的得意门生,担忧问道。
蒋鹤摇摇头,语气很轻:“一些家里的事情。”
“家里的事情啊……该来的总会来的。”陈教授是知道他这位学生的底细,所以对他特别照顾。“那就把它处理好,蒋鹤,你不是一个逃避责任的人。”
两个人漫步在校园,边聊天边散步,突然蒋鹤停下了脚步,目光锁定在某间教室后座。
他的身躯突然颤抖起来,巨大的欢喜从心里席卷出来,他疲惫的身躯被这股情绪又重新支撑住,他想飞奔过去抱住他的哥哥,但还是被抑制住。
他的哥哥身穿蓝色水手服,就像一名未入社会的高中生,和旁边被挡住看不清脸的家伙低头偷偷嘀咕着什么,笑容明亮。
他衣袖下的手用力掐着手心,整个人却正常地冲教授道歉,说要处理一些私事。
陈教授有些担忧,但知道有些事是只有他才能做的,于是便就让他去,他们可以下次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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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节课没想到这么长,蒋予新奇地观察着这全自动的教室,天花板很洁白,墙壁上挂着名人名言,老师懒洋洋,但却对于骂人很有精神。
“我没去上学,是我妈妈教我。”蒋予圆眼明亮。
舒暮忱揽住他的肩膀,心疼道:“那就好好上课,体验体验——被学习支配的恐惧。”
蒋予感受着四周望过来的目光有些局促地低下头,“他们为什么看我们。”
舒暮忱有些无奈,作为学校出了名的风流人士,带了个可爱小弟弟,难免不让人乱想,可这让他怎么和蒋予解释?
“……他们觉得我俩长得好看。”舒暮忱想,这是实话。
蒋予恍然大悟,然后便回应周围的目光善意一笑,把那些投来视线的人惊住,匆忙转过头去。
一节课是真的好长,终于在蒋予迷迷糊糊之间下了课。
可是一回头就看见了不知何时坐在了他背后的蒋鹤。
蒋鹤的喉结上下滚动,半天才冲出一句话:
“蒋……哥,该回家了。”
蒋予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语气很坚决:“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