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如果有人愿意时刻照料我,做我的护工,我会很感激对方。但这次,我产生了极大的抵触。
我一点也不想见到夏先生,也拒绝了他的任何帮助。
因为就算是平时再老实软弱、逆来受顺的人,也是有尊严和底线的。
后面连续三晚,我都被噩梦缠身。
我看到陆知延和其他男人躺在一起,而他枕边的每一个人,都有与我哥相似的地方,或是鼻子或是嘴巴,身上也都有我哥的影子
我又是一阵作呕,这种恶心又绝望的痛,化为了恨意。
梦境中的我是疯狂的,与平常判若两人,或许是被压抑得太久,我的所有情绪一下子都爆发出来。
我恨不得上前掐死这些人,掐死陆知延身边所有长得像我哥的人,甚至……包括我自己。
下一刻,我就真切地感受到了这种压迫感,我的脖子越来越痛,越收越紧,我难以呼吸,空气一点点消失,我的生命也一点点被流逝。
“宁念初!”
“宁念初,宁念初!你快松手!”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我听到陆知延的呼唤,他用力掰开了我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我的呼吸终于顺畅,止不住地喘着。但我的脖间,留下了红色的掐痕。
要是陆知延今夜没有出现,我也许就在睡梦中掐死了自己。
多么可笑的死.法!
等我缓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病情加重了。我已经产生幻觉幻听,甚至有了自.残的行为。
本来靠药物可以缓解,可我如今怀着孩子,不能轻易吃药和打针,否则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
前两天,陆知延明明表示他近期不会来探望我,我不知道他大晚上怎么会过来。
我想问,却又怕听到伤人的答案,毕竟我再也承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我垂眸不语,陆知延也始终沉默着。可他之后喊来了医生和护士,为我冷敷脖子,帮我尽快消肿止痛。
折腾到了凌晨,他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我,我怔怔的,并没有接过,而是问:“你……还不走吗?”
“你快睡。”陆知延淡淡一言,“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我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只是他的替身之一,没资格也没必要问他那么多。
而且我每次多问什么,他都不会正面答复。
他就坐在我的床边,眸光直直地投在我的脸上。换做以前,他根本不会有这种眼神和举动,我知道,他是怕我再次自.残。
可他到底是真的担心我,还是在意我肚里的孩子呢?
我觉得是后者。
被他一直盯着,我有些不自在,后来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入睡。
我和他睡了六年,早就有了戒不掉的习惯,每当我身旁有他陪着时,我就睡得比较安稳。
我没再做噩梦,翌日清晨睁开眸子后,床.边只剩下一把椅子,陆知延已经离去。
那位夏先生被我赶走了,今天倒是来了一个Beta小姑娘。
我一开始以为她走错病房,也找错人了,后来她清了清嗓子,正式介绍道:“宁先生,你好!我叫钟藜,是陆总让我来照顾你的。”
我不禁一愣,没料到陆知延这么快又派了一个助理过来。
但我对她的初印象不坏,也向她打了招呼:“你好,我是宁念初。”
钟藜也是陆知延的生活助理,她说陆知延有重要的工作,得出差一周,不能来医院看望我,这期间就由她来负责我的起居。
“宁先生,其实本来是另一个人来照顾你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被陆总炒掉了。”
我听了这话,很快反应过来:“那名助理,是姓夏吗?”
钟藜立马点头:“对!”
“他入职比我早很多,干了两年了,我是因为有个助理姐姐怀孕休产假,刚好有空缺,我才被招进来的。”
钟藜才二十岁出头,很有青春活力,她才和我处了几天时间,就不知不觉跟我聊了许多。
她是去年刚毕业的,工作时间很短,经验和能力都不足。而且她又是普通的Beta,一开始在陆知延旁边做事特别忐忑,生怕陆知延一个不高兴,就把她赶出公司。
“不过后来我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其实陆总也没那么喜怒无常,不会太为难我们。”钟藜说罢,还挠头笑了笑。
说实话,我是有些意外的。陆知延竟然会把这么一个单纯,没什么心眼的姑娘招到身边做事。
和我熟悉后,钟藜就甜甜地唤我“念初哥”。
“念初哥,我打听到了!”这天早上,钟藜一过来,就急着把夏先生的事告知了我。
我先前只提过一次夏先生,她就记住了,也在公司里打听了一番。
“念初哥,那人其实不咋样,一心想往上爬,居然还试图勾.引我们陆总!”
钟藜满脸鄙夷,又继续道:“陆总最初都不打算招他做助理的,不过那时候他家人生病要动手术,急需用钱,陆总就给了他工作机会。而且我还听说,那个夏先生长得像陆总的一位朋友。”
顿时,我又被戳到了痛处,不自觉捏紧手心。
钟藜见我表情不自然,她也后知后觉,不能总在我面前议论陆知延的八卦。
她干笑两下,然后赶忙转移了话题。
因为陆知延身边的助理,除了一个跟了他七八年的孙哥,其他表现不好的人,很容易就会被换掉。
一周后,出差归来的陆知延,给我办了出院手续,然后把我接到他的家中。
钟藜明显被吓到了,陆知延之前只说让她帮忙照顾朋友,她就以为我和陆知延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而我肚里的孩子,是另一个Alpha的。
她还认定了对方绝对是个渣Alpha!他抛妻弃子,不想负责,但幸好我身旁还有多年好友陆知延。
并且陆知延早就对我暗生情愫,暗恋我好多年了。
我着实很佩服钟藜的脑洞,我摇了摇头,刚想解释,结果她又抢先道:“原来总裁夫人竟在我身边!”
“念初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我可不想丢了饭碗。”
我:“……”
我一时不知从何解释了,她终究还是天真的小姑娘,脑补出的每一段故事,都是美好的。
这般幸福的走向,是我连做梦都不敢幻想的。
陆知延一直是独居的,他之前那个房子,只是让我住着,方便他随时来睡.我。
这次却不一样,他居然真的把我接到了他的家中。
不但如此,他还让我多做喜欢、感兴趣的事。我和我哥不同,我喜欢唱歌和养花,尤其喜欢栀子花。
因为陆知延的信.息.素气味,和栀子花香一样。
这是我哥告诉我的。
虽然我无法感知他的信.息.素,也嗅不到他身上的气味,但我可以多闻闻栀子花香,想象是他时常陪在我身边。
我在阳台养了许多盆花草,其中栀子花最多。这天,我嗅着栀子的香味,看向陆知延:“你能喊一下我的名字吗?”
“怎么了?宁念初。”
“可以去掉姓,再喊一次吗?”
难怪有人会恃宠而骄,我也变得逐渐大胆起来,都敢主动向他提要求了。
他却沉默了,我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忍不住在内心自嘲,也劝自己不要再生出多余的念想。
可就在下一刻,他的嗓音入了我耳,他第一次喊了我“念初”。
我顿时感到了久违的温暖,有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十七岁那年。
也许在他心里,我还是有一点位置的。
自从住进陆知延的家中,我的抑.郁.症渐渐有了好转,肚子也越来越大,如今哪怕穿着宽松的衣服,也高高地隆起。
这晚,我有些不适,觉得下方那处,有些痒,我很难为情,刚准备偷偷起床去厕所自行解决,陆知延却拉住了我。
“对不起,吵醒你了。”
我话音未落,他就道:“没有Alpha的信.息.素,孩子就不能顺利出生,你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他又问:“你知道怎么来获取吗?”
“我……”这个答案,我也是知道的,可我不好意思说出口,耳朵都开始发烫。
陆知延很快注意到,他从我的背后圈住了我。
怀孕前期是不能……,可目前我的身体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医生也说是可以适当的,让陆知延帮我扩一扩.产.道。
在此之前,我从没料到有一天,我会挺着大肚子,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上。
陆知延也很缓慢,原来他也能这般怜惜我。
因为太久没进行这种事,我俩持续到了凌晨。
怕伤到孩子,陆知延没有特别深,不过他抓着我的手,然后引导着我一起贴在了我的肚皮上。
以往他会这么做,是故意让我感受他的……
今晚却和我一同感受着宝宝,我之前破碎的心,又被一点点拼凑起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的心跳都变快了。
哪怕是错觉,至少这一刻,我产生了和他共度一生的幸福幻想。
陆知延问医生,我们的宝宝是什么性别基因?
医生只能给出大致判断,表示我有很大概率会生男孩,但也有可能是女孩。
之后陆知延问我,有没有想过孩子的名字?
我先是一怔,然后猜测道:“难不成你已经都想好了?”
他点了头,无论是儿是女,他都事先取了名。
“叫什么?”我又问。
他没直接说出来,而是让我伸出手。
我乖乖照做,然后看他在我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写下了——
陆、恋……
最后一个字,他刚写了个言字旁,我却忽然一阵呕吐,都弄脏了他的手和衣服。
“对……对不起。”我下意识向他道歉,我都怀孕八个月了,依然会时不时孕.吐。
有些孕.夫.还会吐到分.娩,这是因人而异的。
后来陆知延不知是忘了告诉我孩子名字的事,还是想等孩子出生后,给我一个惊喜,他就没再提起。
我也没有急着问,觉得这事根本不急。
离我的预.产.期还剩下一周的时间,这天,陆知延的好友陈子栎来访,当时我在二楼的卧室睡觉,醒来后,我也没去打扰他们。
我独自去了阳台浇花,却无意听到两人的谈话。
毕竟书房就靠在阳台旁边,陆知延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孩子,会长得像他吗?”
我知道偷听不好,正打算回避,可一听到他的这句话,我的双脚便僵住了,寒意从脚底开心蔓延,竟一步也无法挪动。
“像谁?”陈子栎一惊,“知延,你……你该不会是指宁念语吧?”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念初也快生了,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忘不了他啊!”
在这一瞬,我忽然想通了陆知延为什么会留下这孩子,为什么愿意花这么长时间耐心照顾与陪伴我了。
我也知道了那天他没能写完的名字,大概是——陆、恋、语。
陆知延和陈子栎后面又说了什么,我已经不在意了,我扶着墙,一步步,缓慢又艰难地回到了房间。
我的心先前就破碎不堪了,就在我以为快要拼凑完整,可以重新跳动的时候,却再次支离破碎。
原来一切的温柔美好,只不过是假象,就像我把这颗心拼凑得再完美,可上面终究是裂痕累累,永远都无法消除。
我终于知道当人伤心绝望到极致,是流不出眼泪的,我很想哭,却反而笑了出来。
我双眼空洞,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的笑容。我活得像狗,像小丑,像最卑微的替代品。
我的人生足够荒唐滑稽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也重蹈覆辙,我默默找出了抽屉里的军刀……
陆知延根本不知道我的房间里会有刀,这是我之前偷偷藏的。
至于我当时藏的原因,其一是为了防身,其二是……
我只是轻轻一划,锋利的刀尖就割破了我的指头。随着血珠溢出,我的脑中也闪过了就这么让自己解脱、了结一生的念头。
可我低头望着隆起的肚子,我辛苦孕育的小生命即将诞生,我不能就此将这孩子也一起抹.杀。
我下定了决心,不论我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会带着孩子远离陆知延。
陈子栎离开后,陆知延很快就发现我的手指破了。我说是看书时,不小心被纸片划伤的。
他并未起疑,然后把我屋里的书本,包括尖锐的物品都收走了。
当然,他完全不知道我还悄悄藏了一把刀。
人果然是会变的,我居然也会说谎了,也可以在他面前演戏。
比预想的日子早了一天,我的羊水破了,连夜被送往医院。
整个生产过程,我觉得无比漫长和煎熬。
Beta难产的概率远超过Omega,很多Beta中途都会疼晕过去,他们也容易胎.位不正,大多数都要选择剖.腹。
我也是几度昏厥,可我紧紧咬着下唇,都咬出了血,强忍着巨大的痛楚,只想第一时间看到孩子。
不知过去了多久,女孩的啼哭声响起,当望见她的这一刻,我的泪水禁不住滑落。
兴许是老天爷可怜我,不忍我的女儿和我有类似的命运。
她长得不像我,更不像我哥,眉眼更似陆知延,而且她是普通的Beta。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但陆知延八成会失望,他对这孩子的期待,都落空了。
女儿还没满月,我就抱着她打算离开,可没过多久,我和女儿就被抓了回来。
家中很多地方都装了监.控.摄像头,有些只有针孔般大小,并且陆知延早就派了人手监视我。
我完全不清楚周围有多少人暗中盯着我,反正关于我的行踪,陆知延都了若指掌。
之后我又试图逃跑,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事实证明,我自己都很难出去,更何况还要带上女儿。
陆知延也劝我放弃,他语气笃定,说了“不可能”。
他的话,又一次重创我的心。我陷入了绝望,难道我真的不可能从他身边逃离,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吗?
女生出生都一个多月了,始终没有正式的大名。
这天,陆知延对我说:“她的名字,还是你来取吧,你想取什么名字都可以。”
他话音未落,我只觉得可笑。
因为我没生出一个儿子,而且女儿一点也不像我哥,又是Beta,所以陆知延原来取好的名字“陆恋语”大概也用不到,干脆舍弃了。
“让你失望了,是吧?”
我不答反问,他明显一愣,然后揉了揉眉心,道:“你别再闹了。”
他似乎变得不耐烦了,都不敢回应我。可我依然没放弃带女儿离开,又说:“你放过她吧,你不能算是她的父亲,她也不是你的孩子,能不能还给我?”
闻言,陆知延眉头一皱,他的表情越发凝重和复杂。
我知道,他这会儿大概认为我在无理取闹,像个撒泼打滚的疯子一样。
但我说错了吗?
女儿根本不像我哥,她也不是任何人。她是独立的个体,有自由的灵魂,以后也会有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可陆知延显然听不进这些,他不仅没有把女儿还给我,还觉得我精.神失常,将我关了起来,不让我和她有任何的接触。
我被逼着吃药和打针,隔三差五就要见心理医生。
但我的心结太重了,难以被开解和疏导,我的病情反而加重了。
之后,我时常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还有面前的陆知延,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我幻想出来的?
“宁念初,念初……”
“念初,念语,念初,念语……”
“念语,念语,念语……”
渐渐的,只要陆知延一开口,我就觉得他在唤我哥。
“够了!不要再对着我,喊我哥的名字了!”
我再也受不了,身心都濒临崩溃的边缘,我大声地反驳他,“我是宁念初,我叫这个名字!”
陆知延先是一怔,接着缓缓道:“你刚才听错了。”
当真是我听错了吗?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究竟是不是幻听?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我注定得不到他的一丝爱。
久而久之,陆知延每次在喊我的名字,又或是跟我说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
不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而是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拒绝,拒绝接收和感应外界的一切,只沉浸在我自己的世界里。
我承认我是个缺爱的孩子,陆知延曾经的一个善意举动,一句关怀的话,我记了整整十年。
这世上哪有孩子不渴望爱,不喜欢糖果呢,可陆知延给予我的这颗糖,却掺了毒。
还是一种慢性又致命的毒。
这种毒一点点侵蚀我的大脑与身体,最终连我的灵魂也被蚕食殆尽。
这天深夜,窗外无星无月,漆黑一片,就像我也看不到任何希望,我不愿后半生都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我终究还是用了那把军.刀,一刀又一刀,割开了我的手腕。
我瞧着自己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反倒弯起唇角,笑了出来。
我的脑袋越来越晕,渐渐的,都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和疼痛了。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的耳边响起了巨大的撞门声。
陆知延撞门而入,脸上难得露出了惊慌的神情。
“宁念初,你……”
我的脑袋里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我只看到他满头是汗,急着为我包扎,但我的血,这时候怎么也止不住。
我用仅剩的力气,推开了他。
就像我生日当天想亲他,他推开我那般。
我的视野里越发模糊,连他的表情都看不清了,不过我早就不在意他会作何种反应了,随后我就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我被陆知延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医生说,要是再迟一步,人就救不回来了。
在其他人眼中,陆知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觉得他好残酷!
他为什么不让我就此解脱,为什么还要不停折磨我?
陆知延扔掉了我的刀,没关系,我还可以用其它东西来结束我的生命。
栀子花的花盆、吃饭的碗、喝水的玻璃杯……这些我砸碎了,依然能用碎片割破我的喉咙和手腕。
为了早点解脱,我可以利用身边的一切物品和工具,寻死的方法也有无数种。
如果陆知延看到我的脸,就会想起我哥,那我就拼命用手抓、用刀划,彻底毁了这张脸!
既然我的眼睛最像我哥,那我就挖出来给他!!
对着一个丑八怪,一个完全不像我哥的人,陆知延会怎么样?
他看得下去吗?
他还会抱我、睡我吗?
可惜,每一次我试图自.残,都被陆知延及时阻止了。
这天我气得直接咬舌头,他一惊,突然就吻了我。
他撬开我的嘴巴,勾.缠.着我的舌头,我顿时瞪大了双眼,因为他之前从不会主动亲我,尤其是触碰我的唇瓣。
但现在……
我的眼眶泛红,这时候怎么也推不开他,只得狠狠地咬了他的舌头。
他吃痛蹙眉,却依旧没有放开我,双臂反而收得更紧了。
后来我俩都是满嘴的血,没想到我和他之间的第一个吻,竟是如此血腥。
不知吻了许久,我都满面.涨.红,感觉呼吸都快要被掠夺,他才缓缓移开了唇瓣。
我并没有因此感动,我的心态已经大不如前,很难有所触动,毕竟我连求生.欲.都快没了。
“你要么让我解脱,要么让我……我带女儿走。”我对陆知延这么说。
他只是静静地瞧着我,过了半晌,却仍是摇头:“你们只能留在我身边。”
我眸底微弱的一点光亮,彻底消失了。
我不明白,陆知延养着一个他完全不期待的女儿,还有一个病入膏肓,随时会发疯自.杀的我,何必呢?
陆知延又把我关进了一间空荡荡的房间,这里除了有张床,根本看不到任何多余的东西。
他也反复检查确认过了,以防我再次自.杀或是逃跑。
我的生活还是和前阵子一样,医生会定期进来,给我喂药和打针,还有心理医生为我做心理疏导。
但不同的是,陆知延也把女儿抱了过来,让她每天陪着我。
我一见到女儿,灰暗的眼里就有了光彩,我感觉我又一次活了过来,也很愿意配合治疗。
女儿很乖,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容。但她有时候过于乖巧了,一整天都不哭不闹,好像也不需要喝.奶和进食。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至少我得给她喂.奶,我便解.开了上衣,然后把女儿抱在胸.前,但是她为什么不喝?
我快急哭了,忽然我一阵头晕,我揉了揉太阳穴,也反复眨了眨双眼,这才发现我搂在怀中的“女儿”,只是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我已经病到这种程度了吗?
居然都分不清女儿和洋娃娃了。
原来陆知延是用一个假的娃娃,来骗我!
当陆知延进屋时,我直接把娃娃砸向了他,红着双眼骂道:“骗子!”
曾经的我,哪敢骂他怨他,生怕惹他不开心,所以我总是小心谨慎,顺从着他。
可如今我早就变得不像我了,我的神经高度紧绷着,就如同一个定时炸弹,连我自己都不知何时会失控爆发。
“我要我的女儿!你把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还没等陆知延开口,我就扑了上去,我气得捶打他,甚至还张口咬了他。
我咬了他的手、下巴和脖子,随着血液流出,我嗅到了血.腥味。
好像只有疼痛与鲜.血,才能让我稍微清醒片刻,让我感知到真实,而不是虚幻。
望着陆知延脖间的咬.痕,我瞳孔一缩,立马停止了啃.咬的动作,泪水不自觉地滑落。
即便被我咬伤,陆知延还仍旧搂着我,他是担心我自.残,所以宁可我去咬他吗?
我又分不清了,这时候的陆知延,是真实的吗?
我默默哭了好久,但每一次,陆知延都会用手抹去我的泪。
这天过后,我的病情持续恶化,陆知延好像很久没去公司了,他天天都在房间里照看着我,从白天到黑夜。
他嘴里也说着什么,可我脑袋又晕又疼,我压根听不清。
我的潜意识,早就屏蔽了外界的种种。我连自己的命都无所谓了,更不会在意陆知延对我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后来陆知延也清楚,他的言语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他开始勾画了一些简笔画,尝试用图画和手势与我沟通,就像心理医生的那一套。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
可我还是不想理他,也没必要理他。
正常人很难走进一个精.神.病人的世界,我早已把自己牢牢地封闭了,谁也进不来。
女儿快要满百日了,陆知延最近在忙着筹备女儿的满岁宴。宴会的前一天,他摘了一朵栀子花,轻轻放在我的掌心。
一股栀子花香袭来,我好似回到了十七岁那年,难得有了一点反应。
我鼻翼微动,眼珠也转了两下,陆知延立马捕捉到了,他很快在纸上画了什么,随后递给我看。
陆知延画了戒指,还是一对。
这一对戒指,代表什么意思?
我呆呆地看着他,我又忍不住想,这一幕是真实的吗?
还是我幻想出来的场景?
我真的累了,我干脆放弃了所有的思考,就做一个空洞的,毫无反应的人偶。
这样等到陆知延有一天腻了,对我厌烦了,就会把我丢弃,那我也能得到解脱。
到了女儿百岁宴的这晚,陆知延把我也一起带到了酒店。
我本来不想去的,可是,我想见一见女儿,我太久没见到她了。
宴会是晚上八点才正式开始,下午六点多,陆知延带着我,是提前到场的。
因为他还有别的事要忙,就吩咐钟藜帮忙照看我一会儿。
钟藜许久没见到我,今天差点没认出我。她轻轻地唤了我一声“念初哥”后,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眼里泛起了泪意。
我知道自己八成是吓到她了,我如今面容枯槁,骨瘦如柴,任谁见了都会吓一跳。
毕竟我早就吃不下东西,现在只能喝水和注射营养液。
钟藜调整了心情后,又像以前那般,笑着和我聊天。
听钟藜说,除了孙哥这个Alpha之外,陆知延把他身边的其余助理,都换成了Beta。
我不知她为什么跟我说起这些,我早就不关心了。后来我干脆合上眸子,躲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了。
钟藜见我对任何人和事都提不起兴致,也就没再多言。
晚上七点的时候,她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说是家里出了急事。
钟藜一脸慌张,我让她赶紧回家,钟藜不放心我,又打电话喊了别人来。
但别人还没到,钟藜的妈妈又打电话催了,我就让她快回去,反正晚宴也快开始了,陆知延会来找我的。
钟藜点点头,她走出酒店十分钟后,后厨那边起火了。
事出突然,火势也蔓延得很快,这时候陆知延在前厅,而我刚好被安排在后面的房间。
所有人都急着往外逃,我却没有动,我觉得这大概是天意。
早在我十八岁时的大火,就该把我带走,却迟了十年。
现在又来了一场火灾,我不知上天是残忍,还是仁慈,但我总算可以解脱了。
如果说还有遗憾,就是临死前,没能见女儿一面,还有陆知延……
我曾经以为我会一辈子陪在陆知延身旁,甘之如饴,可事实上我做不到。
我受够了这一切,我再也不想当我哥的替身了!
我不是任何人,我叫宁念初,我只是一个、渴望被爱的平凡人。
“宁念初!你在哪里?”
“宁念初!念初!念初!!”
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我居然还能听到陆知延的声音。
熊熊大火中,他在大声呼喊我,一遍遍地喊着我的名字,这怎么可能?
我自嘲地笑笑,我到底是有多喜欢他?
不过事到如今,一切都重要了,我对他或爱或恨,无论程度再深,也换不来他的一点真心。
接近死亡的这一刻,我彻底认清了,这世上除了我哥,没有人是真心待我的。
我好想我哥,我终于可以去找他了。
恍惚中,我看到我哥在笑着对我招手,我也笑了,慢慢走向他……
陆知延将一对婚戒小心翼翼地装好,然后放入了自己的西装衣兜内。
他朝着宁念初所在的房间走去,然而才走了几步,就被大火拦住了去路。
浓烟冲天,烈火肆掠,这场火来得突然又凶猛。
酒店前厅的人们率先逃了出去,陆知延也被人往外拉,可他不顾别人的阻拦,反倒冲进了火海。
“宁念初!你在哪里?”
火舌所经之地皆化为废墟,浓烟呛鼻,也非常影响陆知延的视线,他怎么都找不到熟悉的身影。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全身被汗水浸.透,生命也随时受到威胁。
“宁念初!念初!念初!!”
陆知延放声大喊,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无人回应,直到他的嗓子都哑了,人也快失去意识,他听到了——
“你在叫我吗?”
“我在呢,就在这里。”
陆知延感到自己被人摇晃着,耳边的话语声也越来越清晰,这嗓音清脆甜美,并不是宁念初,而是——
“臭老爹!你又吵醒我了!”
陆知延这才彻底苏醒,原本在自己身旁乖巧入睡的女儿,这时候嘟着嘴,脸上明显带着怨念。
“你最近怎么老是说梦话,还一直在喊我?”
“对不起。”陆知延道了歉,他轻.揉着女儿的头,又说,“其实我喊的人不是你,初初,是……”
“哦,我知道了。”女儿黑亮的眼珠一转,“那你就是在喊念初爸爸。”
她这时用小手握起陆知延的大掌,望着他戴在手上的戒指,笑了笑:“因为我叫陆恋初,而他是宁念初,他的名字也是你教我写的。”
陆知延点了点头。
自从正式给女儿取好了名字,他就习惯唤女儿“初初”。
他也跟女儿说过,她还有一个爸爸,名字和她是同音的,只差了一个字。
“臭老爹,你是想念初爸爸了吗?我也一直很想他,我都五岁了,还没见过他呢。”
“你刚出生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他。”陆知延道。
“这个我知道啊,你也说过很多次了。可谁记得刚出生的事,反正我一点印象都没了。”
陆恋初每次努力回想,可脑袋里就是一片空白。
“而且我三岁前不是经常生病吗?陈叔叔也说过,在我满百日前,一直在住院,身体可差了。”
她的这些话,显然让陆知延的心情更沉重了。
他抱起女儿,仔细打量着,生怕这孩子也突然消失了。
“初初,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如果有,一定要及时说出来。”
陆恋初直点头:“嗯嗯,知道了,你变得越来越唠叨了!”
“臭老爹,我们下个月又要开家长会了,一直都是你去的,什么时候念初爸爸也能去一趟呢?他今年能回家吗?”
“他今年……”陆知延话到嘴边一滞,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快了,等他忙完重要的事。”
“哦哦,那我会乖乖等他回来。”
陆恋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委屈,她一直不懂,还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每次她问起另一个爸爸的事,陆知延都说他在国外,而且是待在研究室里做研究,全程都要保密,等研究成功,至少得三年五载他才能回家。
瞧女儿不太高兴,随后陆知延又把一个漂亮的洋娃娃递给她。
这是从小陪她长大的娃娃,一直都放在陆恋初的床.头,虽然已经旧了,可永远是陆恋初最喜欢的那个,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陆恋初立马抱在怀里,问:“臭老爹,我记得你以前也说过,念初爸爸也很喜欢这个娃娃,对吗?”
陆知延点头:“嗯,你生病的时候,他很担心难过,就把这个当成你,很多次都想带着它一起离……”
他又是一顿,没继续说下去,但成功勾起了女儿陆恋初的好奇心。
“念初爸爸带着它一起,做什么?”
“没什么。”
陆知延很快岔开话题,他看了一眼洋娃娃,又摸着女儿的脸,“初初,你只要知道,他真的很爱你。”
陆恋初上学很早,如今已经是一年级的学生了。这周一的早上,陆恋初的班上转来了一个男孩,因为性子比较内敛慢热,班主任老师就安排他坐在了陆恋初的旁边。
陆恋初晚上回到家,就跟陆知延说起了这事:“我这个新同桌,好像也只有一个爸爸,我们就有很多共同话题聊。”
陆知延闻言微愣,问:“那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他姓闻,叫闻屿,名字也很帅气!”
到了周五,陆知延难得不在公司加班,而是去了医院。
连续五年了,他都要定期去医院复查,除了身体上的毛病,还有心理疾病。
“你到现在还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们吗?”他的主治医生问。
“难道不是吗?”
陆知延反问道,他的一双眸子布满了灰暗,一点生机活力都看不到。
医生陷入沉默,他又开了几瓶药,看来陆知延很难戒掉这些抗抑.郁的药物了。
“以后必须严加控制,否则就会……”男医生欲言又止。
“我明白。”
陆知延知道医生想说什么,毕竟他亲眼见过一个好端端的正常人,是怎么被逼疯的。
那人终日疯疯癫癫的模样,他也近距离观察和感受过。
但他绝对不能变得那么严重,不然就没法照顾女儿了。
五年前的那场火灾,陆知延的背后有大面积被烧伤,他之后花了重金进行植皮和修复。
现在虽是看不出任何伤疤了,可有些伤害是不可逆的。
因为他脖后的腺.体也被烧伤,并且是致命性的损坏。
陆知延相当于挖除了腺.体,他的身上不再有栀子花的信.息素气味,他也不会出现易感期,更不会受到发情的Omega 影响,再也不可能去标记任何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已经不算是Alpha了。
到了七月八日,这曾经是女儿满一百天的日子,但一场突发的火灾改变了一切,成了特殊的“忌日”。
陆知延让家里的保姆阿姨看好女儿陆恋初,如果女儿问起,他出门的原因,就说他去忙工作了。
阿姨点头应声,前几年她都是这么说的。
细雨绵绵,不仅是陆知延一身严肃的黑衣,还有他的好友陈子栎、助理孙哥,以及钟藜。
这三人撑着黑伞,陪着陆知延到了墓.园。
对着“宁念语”的墓.碑,陆知延深深鞠了一躬,又看向旁边的墓.碑。
但这块墓碑上面,却没有写上名字。
钟藜在无名的墓.碑前,放下花束后,就忍不住抹眼泪,嘴里不自觉地唤着“念初哥”。
旁边的孙哥给她递上纸巾,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陈子栎也是悲从心来,比起这三人,陆知延却几乎看不出多余的神情,始终很淡漠。
陈子栎看向陆知延:“初初明年就六岁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你总不能一直这么瞒下去吧。”
陆知延沉默不语,陈子栎越想越难受,他情绪上涌,忍不住骂道:“你该清醒了吧!你之前活在对宁念语的愧疚当中,现在又不肯相信宁念初已经死了,你真是……”
陆知延冷冷地打断了陈子栎:“他没死!”
陈子栎:“……”
旁边的钟藜与孙哥皆是一惊,他俩刚准备上前劝架,陆知延就转身走开了。
那场火灾过后,陆知延面前只有一具被烧.焦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没法辨认。
不过通过残留的衣料,还有发丝鉴定,这确实是一名二十八岁左右,生过孩子的男性Beta。
几乎每一项,都符合宁念初的特征,也都在向陆知延证明对方已死的事实。
五年过去了,所有人都跟陆知延说,宁念初已经死了。
陆知延却不信。
他晚上回到家时,女儿陆恋初已经睡着了。陆知延坐在女儿的床边,他打量着女儿安静的睡颜,不自觉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你说得对,初初一点也不像你,她也不像任何人。”
五年前的那场火灾,改变了很多人和事。陆知延之后搬了家,他带着女儿陆恋初住到了另一处安静的别墅区,住到了现在。
从那天起,他的手上就戴上了婚戒。
一些不明情况的旁人见了,都以为他成婚多年了,其实不然。
陆知延一直是单身,即便没有结婚,他也一直戴着戒指,从未摘下过。
久而久之,周围的人都猜测他早已心有所属,那个人,应该就是生下陆恋初的人。
而另一枚戒指,就是留给那一位的。
至于陆知延之前住的地方,那个他把宁念初接进来,然后陪着宁念初治病的房子,他还留着,而且周末有空时,他就会开车过去。
陆知延的主治医生,经常告诫他,说他的身心都太过疲惫,希望他找到一个心灵上的“避难所”,好好让自己放松。
可陆知延难以寻觅。
他或许没找到真正适合他的心灵“避难所”,却习惯待在原来的“家”放空自己,并且逐渐产生了依赖。
他潜意识里在寻求与宁念初有过关联的事物,但这个“家”早已不见宁念初的身影,连一丝痕迹都没了。
如今只剩下陆知延一个人,他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躺在宁念初睡过的那张床.铺上,想要去体会宁念初当年的感受。
但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陆知延知道他再怎么努力去感知,也远远不及宁念初当年的痛苦与绝望。
他现在一闭上双眼,就会想起宁念初不愿理睬他,也根本不去听他在说什么。
那个曾经抱着他,做出承诺的人,早已不复存在。
宁念初和哥哥宁念语相差一岁,而陆知延和宁念语是同龄人。
他刚上初一,就和宁念语分到了一个班。他俩是同班同学,之后通过宁念语,陆知延才与宁念初有所接触。
他与宁家两兄弟,高中也是在同一所学校。
哥哥宁念语开朗健谈,很会和人打交道,弟弟宁念初却与之相反,寡欲少语,常常一个人待着。
要是没了宁念语在中间,陆知延都不知道和他聊些什么。
有天放学后,陆知延无意间看到宁念初手里拿了不少花种,然后弯腰在土里种花。
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进泥土里,幸好陆知延及时上前,拉了他一把。
宁念初回头望着陆知延,两人四目相对,还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打量着彼此。
以免气氛尴尬,陆知延随后就摘了一朵栀子花,递给宁念初。
他的信.息.素气味也是栀子花香,虽然宁念初是Beta闻不到,但可以嗅一嗅眼前的花。
陆知延的内心有些忐忑,哪知宁念初接到了手里,还朝他笑了。
宁念初脸上的一抹笑容,就像他如水的性子一样,温柔浅淡。
从此之后,陆知延对他的印象就改变了。
他不再是宁念语的弟弟,他也有自己的名字,叫“宁念初”。
陆知延其实是陆父在外的私生子,陆父和他的夫人是商业联姻,两个人也是没有感情的结合,生下的孩子没多久就夭折了。
陆父之后找到了陆知延,等他高中一毕业,就送他出国留学。
在国外的三年,陆知延每周都会和宁念语发电子邮件。
而且几乎每一封信,宁念语都会提到栀子花,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欣喜。
陆知延原本只当宁念语是朋友,渐渐的,他意识到宁念语对自己而言,是特别的,是难以割舍的存在。
陆知延大学毕业后就回国发展,陆父很器重他,病逝后也把一切都交给了这个唯一的儿子。
自从回国后,陆知延就一直想找机会向宁念语表白,可一场车祸,永远带走了宁念语。
所有人都以为是场意外,唯独陆知延知道真相,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葬.礼过后,宁念初抱着他安慰道:“虽然我哥不在了,但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转眼六年过去了,宁念初却几度想要逃离他,还大声骂了他。
从十七岁至今,陆知延是第一次见到宁念初生气的样子,他眼眶里含着泪,骂他是“骗子”,甚至还咬伤了他。
血腥味飘散出来,他的手、下巴和脖子都布满了宁念初的咬痕。
但陆知延并没有没多大感觉,现在却觉得疼了。
宁念初也是“骗子”,他还是走了,都走了五年……
陆知延的公司旗下也有酒店产业,其中当地的一家国际酒店更为知名。
于是陈子栎就联系了他,道:“知延,我有个大客户最近刚回国,他想在你的这家酒店办生日宴,他还想趁着自己过生日,请一个特别重要的人过来,顺便表白和求婚。”
陈子栎其实有点担心陆知延怕麻烦,不愿搞这场生日宴,毕竟陆知延不差钱,而且又不是他的客户。
可话音未落,陆知延就“嗯”了一声。
“那就拜托你了!”
陈子栎笑道,还让陆知延好好策划和筹办,千万别出了什么闪失。
毕竟大老板的人生大事如果成了,那他的一桩生意肯定也能谈妥,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过了一周,生日会如期举办。而今天的寿星,是季溯,也就是陈子栎口中的大客户。
在今天见到他之前,陆知延都以为对方应该到了中年,甚至年纪更大。
但这位跨国集团的CEO却意外的年轻,比陆知延还小两岁。
陈子栎为了达成合作,自然想好好表现。他今天也喊来了陆知延,说让他在自家的酒店,共同见证幸福,而且他以后也能多一些人脉,总归是好事。
宾客们陆续携伴入场,可季溯今晚打算表白的朋友,还没出现。
季溯也不急,因为他知道朋友要去接孩子放学,路上会耽搁一会儿,反正离晚宴开场的时间还早。
陆知延也听陈子栎说,季溯今天要表白的人,是有一个儿子的,不过人家根本不介意。
宴会开场前十分钟左右,随着厅门被两个门童拉开,众人还未见到那位闻先生,就率先听到了男孩的笑声。
闻先生一身白色的高定礼服,他牵着儿子的手,是最后入场的。
与其他人的气质不同,他柔软的长发过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右眼角处还有颗淡淡的泪痣。
像是误入商业场的艺术家,他漂亮纤细,又敏感禁.欲。
陆知延本来和陈子栎一样,只想在旁围观,可随着闻先生抬眸轻笑,眼波流转间,他却僵在了原地。
因为除了头发偏长,还有那颗泪痣之外,这位闻先生的身高体型,尤其是眉眼,简直与宁念初一模一样。
季溯笑着上前迎接闻先生和他的儿子,他正要开口说什么,陆知延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宁念初!”
季溯和其他人都无暇反应,只见远处的陆知延加快脚步,一下子就走到了闻先生的面前,还抓住了他的手腕。
陆知延紧紧扣着闻先生的手腕,闻先生却怔了怔,随后脸上又恢复了优雅的淡笑:“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