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大禹的太子星琛是个病秧子,这些年任凭太医如何治疗,他都十分配合,尽管过程痛苦,可愿意惜命。
皇帝知道御医也就那点本事了,所以不断寻访民间神医,想能找到一丝希望。
终于在一次又一次失望中寻得一点点希望。
临州知府半月前上奏随意提了一嘴,说临州外齐山上住着个郎中,那山里常出毒蛇,有人被咬伤命悬一线是找那郎中救了回来。
那山势崎岖,常有人摔胳膊断腿,摔毁了内腑,旁人不敢治,他却能治好。不说痊愈,像个平常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神医是齐山百姓对他的称呼,并不是真的名气很大。甚至说那神医年纪轻轻,也没治过什么杂症,只是家中医术传了几代,用的药都是山间自己采摘的。
一个穷郎中罢了。镇上有点钱的都不愿意去他那,人住在山里,去也麻烦。
皇帝觉得那地方是块养育灵药的好地,医术总不会太差。去试试也罢。
星琛不能随意出宫,受不得累。
那小郎中又是个年轻胆小的,皇帝叫州府派人去接,只说给个稍有身份的公子家看病,生怕透露了身份吓着人,不敢下手治。
一道圣旨将远在临城齐山外的无名小郎中纳兰筌接到了大禹京都来
他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只知这趟出远门,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了家,门前的玉竹无人照看了。
他性子冷淡,常年一个人住在山里,最怕与人相交。
但终归是被知府威逼利诱来到京城。安置在大将军林筠府上。
林府总管贴心照看着他
“郎中莫有压力,这小公子是将军的远房表亲,来投靠的。将军也没常在府里,只叫御医看过几次。御医用的药自是上好的,但不见好转,这才打算找找民间郎中来看看。”
这话意思便是御医都没法子了,你就算真没法子也不打紧,将军对这个表亲已经算仁至义尽,不会找你麻烦,你按常规发挥就好。
纳兰筌知道有些贵人们脾气差点,若治不好可能会为难自己,一路都有些担忧。此刻听了总管的话,倒是安了几分心。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能进皇城,还能住大将军府上,没想到大将军的管家居然是这样通情,府里连个婢女都那么水灵,他也不敢看,看了会脸红。
倒不是因着喜欢,是怪过去的日子里太少与人打交道了。
在府上五天好吃好喝养着,总管说那小公子年前回了趟家,这会儿在路上。
其实是有意看他品行,若被奉承着便开始觉得自己医术高超,无人能敌然后瞎来,那实在是不能留的。
好在纳兰筌如州府所说,老实谦卑,五天里在那小院子里从开始的局促到慢慢习惯下来,还推了府里给安排的丫鬟,他实在不习惯被伺候,平日里就独自在屋里读着医书,再没别的心思。
当夜林筠进了宫,隔天将军府便悄悄迎太子进府了。
太子进府,暗地里自然事事仔细,可到纳兰筌的苑子里,就又一切如常了。
这天星琛还算有些精神,进了府后便下了地,去东苑的路上一路上赏着景
“你这府邸,三年了,怎么只多了几株竹子?”星琛披着厚厚的狐毛大氅,初春天是有凉意的。他浑身也就露着一节脖子和脸,连手都藏着。
皇帝走在前面半步,林筠侧后一步,一行人缓缓走着,因就着星琛,全慢了下来。
“这几株竹子还是殿下赏赐的,不然我哪管花花草草多了还是少了。”林筠这五天没去见过纳兰筌,一方面他是将军,平常人看着难免觉得有杀气,怕吓着人家,一方面,也没必要表现的太重视。
一路聊了些话,皇帝牵了儿子的手
“明日再看也不迟,今日你说了太多了,也不怕累着。”
星琛低咳了两声,垂了垂眼,算是听进去了。
好在也走到了东院
“我还是去那郎中苑里吧。”星琛忽然道
“初次诊脉,叫他看见我连走几步路都难,不是更吓人吗?”他看着皇帝
“小郎中胆小,你们说的。”他浅笑着叫林筠带路,皇帝知道他这是很久没出宫所以任性,无法阻止,只能由着他去。
他们来时,纳兰筌正在树荫下看书,穿的是自己带来的衣服,虽布料粗了些,却洗的干干净净,听了脚步声,他放下书抬头,见这么几个气质非凡的人进了苑子,懵了一瞬便连忙起身。
第一眼便看到了走在前面的林筠,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躬身作揖
随后看到的是皇帝,心里暗自流汗,京城贵人果然气质不一样,在他眼里,这人看起来像皇帝……
难道京中人人这样?
他本不敢再抬头,但听得一个声音,有些清冷的嗓音,明显中气不足,却带着几分俏皮。
“这便是小郎中?”
纳兰筌微微抬眼看了过去,这一看,就没再挪开了。
眼前的白衣公子如皓月般,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叫人惊叹,但叫他移不开目光的还有一点。
只看一眼便知道这就是求医的公子了。
初春里需披着大氅,眉宇间三分疲态七分病态,以及铺面而来的药香……
这望闻问切先走了两步。
这公子脏腑不好,确如管家说的那样,御医用的药都是上好的,但只能是调理。不是根治。
星琛见他打量自己。饶有兴趣的缓步过去。
见小郎中葱白的指间那本古书。
“郎中在看医书?”
药香更浓烈了,夹杂着他说不上来的冷香,明明好闻,却有些逼人。
纳兰筌微红了脸,没有星琛高,却低着头
“我学的浅薄,怕忘了,就带了医书来。”
星琛看着他发红的耳朵,顿时觉得好玩,他伸手拿过医书随意翻看了两下:“我原是最怕吃药的,总觉得御医是瞎弄了些苦的来哄骗我,若是翻着医书给开的方子,倒是愿意试试。”
他这句话像孩子抱怨药苦一样,纳兰筌顿时觉得距离也没那么远了,仰头正经道:“良药苦口,御医开的药自是好的,便是我开,也没有甜药。”
星琛一愣,怎么感觉这小家伙在教育他?
御医可不敢这么说话。
“快进屋诊脉吧,别在外面吹风了。”皇帝生怕儿子一气之下不肯叫这小郎中诊脉,便道。
星琛倒是没生气,只是看着眼前的小孩,心里有几分好奇,御医都拿他无法,父皇怎么会叫这么个小孩来给他治病?
屋里一应俱全,但简朴,这也是林府总管特意安排的,生怕太过华丽叫小郎中心有压力。
进来的只有皇帝和林筠,其余人自觉在门外候着。
纳兰筌只是心里局促了一瞬,很快就又平复下来,他在心里暗示自己,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
星琛坐在桌前,自觉的将腕子放在小巧的垫子上。显然他对这个动作很熟悉了,甚至知道放缓呼吸好诊脉。
纳兰筌看着他青筋可见的腕子,轻吐了一口气,然后将双指搭了上去。
他诊脉很慢,一点点去感受,换了一只手,又再换一只手。
星琛难得配合,左右手袖子都微微拉向上一点,让他反复诊脉。
纳兰筌最后看着星琛的脸,问道:“公子可是受过伤?”
星琛睨着他,嗯了一声。
“我看看。”纳兰筌道。
太子和皇帝没什么反应,倒是林筠微愣,星琛伤在哪他知道,要看不就得脱衣服?
屋里本来就是四个男人,就算要脱也没事。
星琛微笑着,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不知怎么,纳兰筌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绕在金黄的腰带上,然后缓慢的抽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动作让他有些脸烫
“不用全脱,松开了能看见就行。”他小声道,脱了会受凉,倒不是因为他害羞。
星琛也明白自己受不得凉,只松了腰带,胸口处几层衣裳就能轻松扒开了。
纳兰筌看着他胸口衣裳散开,不由惊讶,那胸膛比他想的要结实,可没扒开之前看起来像弱不禁风的。
心口白皙的肌肤上有一道疤痕,尽管看起来有十来年了,却依旧触目惊心。
就是这次重创留下的隐患。纳兰筌心想。
他起身靠近,林筠就上前了一步,可纳兰一个小郎中,根本不知道人家那是护主的表现,他动作未停,左手贴在星琛后心处,右手贴在星琛胸口那道疤痕上面。
星琛微愣,抬眸看他,两人靠的太近,几乎像纳兰筌圈着星琛。
他闻到小郎中身上的草药味,以及干净衣服上的阳光味,从他的角度看去,小郎中的下巴精致小巧,嘴唇饱满,微微粉嫩,那是健康的唇色。
温热的掌心贴在星琛心口,他感觉有些酥麻……
只有实在难受复发的时候会有太医给施针,但这样触碰到他的人纳兰还是第一个。
纳兰筌可不知道太子不能乱碰,他只是平常怎么治人就怎么治了。手贴在星琛心口,凝神片刻后忽的往前一压。
星琛只觉一股刺痛猛的直逼心脏,连原本的警惕心都霎时散掉。
“呃哼……”
他闷哼一声,浑身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险些没坐稳。
事实上如果不是纳兰筌还有一只手抵着他后心,他真可能坐不稳。
“你干什么?”林筠一步上前猛的提住纳兰筌的后领子。
后者不及反应就被反扣着手脸贴着桌子被按住。
“唔——”纳兰筌手痛的不行,却半分都不能挣扎。他吓的心脏狂跳,嘴里因为嗑了有血腥味。
星琛还没从痛中缓过神来,抓着皇帝的手支撑自己皱着眉捂着心口。
纳兰筌就被按在他面前,侧着脸看着他,眼眶都吓红了。
星琛缓了缓,勉强着开口
“松开他。”
林筠见太子脸色差,但到底没出什么事,就松了手
“你会武功?”他问小郎中,不然怎么就能把太子弄疼了?如果真会武,那就是他的失职了。
纳兰筌哪里受过这种待遇?他在齐山虽说活的贫苦些,却未曾有人能来对他用粗,他揉了揉贴桌上贴疼的脸颊,看向星琛。
星琛见他眼中有委屈,苍白的脸上居然绽出笑容来,却是问
“怎么样?”
纳兰筌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皇帝和林筠,这五日平静下来的心也有些慌乱。
“我……没把握。”
星琛和皇帝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喜。
满宫御医都没办法,只能替他调理,补身子,这小郎中不过把了脉,就说没把握,不是说没得救。
“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什么奇药都能给你送来。”皇帝道,好不容易有个人敢治,自是高兴的。
纳兰筌又看了眼同样在看他的星琛
“我还需要多诊几次脉,需熟悉公子的身体状况才能着手治疗。”
“这你无需担心,殿……他往后就住在这里,何时可以诊脉我们都能安排。”林筠也是高兴道。
星琛挨了他那一下也是不好受,回东苑就歇下了,皇帝看府中一切都准备妥当,也就悄然回宫了。
纳兰筌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回不去,也就放宽了心,他向来是认真对待每个病人的,虽然那两个人看起来有些凶,他又揉揉脸颊,揉揉手腕,总管还说大将军并不在乎这个远房表亲呢,可看起来明明很在乎。
还有那个始终不说话的老爷,纳兰筌觉得他最可怕。
相比下来,他的病人倒是挺不错。人长得好,声音也好听。虽然直视自己的时候有些莫名的压迫感
但他可以包容,毕竟是病人。
隔日用了早膳,纳兰筌带着小腕枕就去诊脉了。
到东苑的时候星琛还没起身。
他向来都不早起,夜里有时睡不安稳,就需要早间来弥补,不过昨夜是因为心口犯疼。
纳兰筌在外间等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太监前来引他进内室。
这里和他住的地方不大一样,处处透着华丽,但绝没有碍手碍脚的东西。
穿过挂帘,只见前方是一张雕刻繁复的木床,两边帘子已被挂起,床上躺着的人正是星琛,他褪去一身繁杂的衣裳,此时只着了白色里衣,一头青丝也散着,脸色如雪,眉宇间因病态透着几分忧郁,与昨日初见又是不一样的惊艳。
纳兰筌又红了脸,他还从没进过谁的屋子,更没见过这样隐私的一幕。
星琛听见动静,睁开了眼,迷糊间看到昨日那个在自己跟前委屈的小郎中。
他自觉的将腕子搭在床沿
小太监已经退了出去
纳兰筌上前,坐在床前凳子上,小心的将星琛手腕放在小枕上。
“这里头装了什么?”星琛垂眼看小枕。他又闻到了那股子淡香,特别像春日里雨后的太阳。
“只是普通的草药。”
纳兰筌手指搭在星琛腕上,眼睛瞧着他,一旦进入状态,就忘了看星琛的时候会脸红这个事。
星琛知道太医也是要看他脸色好不好的,平日里都不记得这个时候自己在看哪,怎么这个小郎中来,他就想盯着人家看,看那眼神的变化和专注。
纳兰筌诊了脉,收了小枕端坐着
“你没有吃东西?”
星琛眼睛眨了眨。
“胃口不好,起床会晕,夜里睡不着觉,惊醒会心悸。这些症状严重吗?”
星琛眯了眯眼:“你是郎中,怎么还要问我?”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不像一直不起的,更想累了刚歇下的。
纳兰筌一点不怕他恼,认真道:“诊脉是能知道,但总有偏差,我也不知道你的耐力是多少,需要听你说,这才能了解你的身体状况。”
宫里故意不派御医来同他说明,就是怕他在根本上顺了御医那条路。治来治去没了区别。
要等他定下方子和方向才能让御医来瞧。
星琛一直都惜命,从来不拒绝父皇母后给找的医师,只是以往不爱说话,都是些老郎中,他甚至懒得睁眼看看。
这次是个小孩,还喜欢脸红,便多看了几眼。
可这小孩居然是话最多的。
“你说的那些都有。”
“那我没说的呢?”
星琛睨了他一眼,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纳兰筌知道他久病难免抗拒这些,便不再发问,起身看了看屋子,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碳火盆上。
“这个拿走,窗户开大些。”
春日里再拒冷也不能弄个碳火在室内。
其实这个太医也说过,只是昨天星琛格外难耐,才放了进来,午后也是要撤走的。
星琛现在已经没了睡意,起身靠在床头看小郎中指挥小太监搬弄东西,觉着有些好玩,小小年纪,板着一张可爱的脸。
他有几个混账兄弟,可没一个看得顺眼的。
纳兰筌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待屋里空了些,纳兰筌便转身看他
“公子,你该起来吃点东西了。”
贪睡不利于身体恢复,他还不敢直说这个,得回去多翻翻医书,定下怎么治疗才能让星琛配合他。
星琛看着小太监给他的书,听了此话抬眸:“我不想吃。”
不是撒娇,也不是反抗,就是一句陈述。
不想吃,所以就不吃。
纳兰筌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小太监上前道:“公子一直都不用早膳。”
星琛很少起来上朝,顶多吃点午膳。
纳兰筌有些为难,昨日那两人的气势,他若是把面前的公子医死,只怕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去。
他年纪尚小,不想早早无辜在此丧命,便提了凳子坐在星琛面前打算同他商量。
“这样吧,我明日再给你诊一次脉,也就差不多能定药方了,定了以后你能否听医嘱?”
星琛合上了书,看着面前坐下就矮了些许的小孩
又有一种被教育的感觉,好像他是多不听话的病人似。
于是就有些逆反:“如果不能呢?”
他看到小孩瞬间拉下去的脑袋……
“那我也没办法。只能尽力治。”他还想回家,不想死,可是如果星琛不听话,不听医嘱,将会很难治疗。
“哼。”星琛轻笑,坐起身子来。
“喜德。”他轻唤了一声,两三个小太监就进来服侍他更衣了。
他身材欣长,一层白衣罩在身上,看起来比几层纱衣时要紧实许多。没有多余的赘肉,也没有瘦到弱不禁风,和那将军站在一起,估摸也只是差一点点,只是星琛手腕脚踝看起来都细着些,病态使他看起来没那么高大威猛。
纳兰筌不知道人家更衣洗漱该回避,又或者是完全忘了。
只呆呆看着星琛一层一层的穿上衣服,最终系上了金黄色的腰带。
这一系,那腰肢便又细了许多,叫人看了也心起怜惜。
星琛的白衣并不素雅,金线绣的纹路细致,图案繁杂,祥云连片,腰间玉佩也是上成的。头发虽束的随意,那簪子也不是素雅之物。
总之一身珠光宝气,贵气逼人。
星琛是太子,再简也简不到哪去。就算是来这养身体,也不能失了皇家威仪。
“可看够了?”
纳兰筌回过神来,又红了脸。慌张的起身。
星琛虽性格乖戾,却不喜欢欺负这弱小的,相反,还挺关照他。
叫人掺着到外头,午膳已经备好。
纳兰筌出来,自觉的上前看一眼,是四物汤。最补气血的良方,熬的十分讲究,他像个初进学堂的孩子,自己有些东西,但看到好的也止不住向往。
心想果然是御医治过的,这底子也难怪没到十分复杂的地步。
“怎么?药膳也需要改吗?你说是,我今日就不吃它。”
星琛坐在那,手杵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纳兰筌。
纳兰筌一眼就看出他是不想吃东西瞎扯借口。便退到旁边坐下。喜德险些当场叫他起身,被星琛挥手阻止。
人家本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大家都是平等的,不至于坐下来都不行,太分等级反而无趣了。
纳兰筌也看到喜德的动作,迷茫的看了眼星琛。
星琛将面前的糕点推给他:“小孩都爱吃零嘴,这给你备的。”
若不是为了支撑这条命,他真是连药膳都不想吃,更别提吃糕点。
纳兰筌看着面前的桂花糕,味道已经到鼻尖,便伸手抓了一块放嘴里,眼睛瞪大了几分,他从未吃过这样美味的东西。
七八岁就独自生活,山里有什么便吃什么,好在见过父母是怎样种菜种果子,他偶尔去一去镇上也只是买些必需品,因为没多少钱,也记不起来要去买这些小吃食。
他所有值钱东西也就是那一本本医书了。
星琛光是看他吃都觉得饱了,面前药膳是一口没动。
纳兰筌吃了几块糕点抬头,顿感尴尬,连忙把糕点推回去,吓的喜德又是上前端了盘子,怎么也得换盘新的。
“咦!”纳兰筌以为他们要拿去丢掉。
“叫厨房多送几样糕点来。”喜德也不是个傻的,在门口吩咐了人才折回来。
纳兰筌回神,看着星琛面前没动过的药膳道:“你不想吃这个,为什么不叫他们换想吃的来?”
星琛不舒服,懒得说话,坐在那继续杵着下巴。
纳兰筌逼不了星琛,真不吃也没办法,后来婢女送了一些糕点,全让纳兰拿回自己苑里吃去了。
这一日纳兰筌都在苑里石桌前看书,晚膳后便同过去在齐山一样早早洗洗睡觉。
睡得迷糊,忽然被总管叫醒,外头脚步声嘈杂
“纳兰小公子,我们公子病了,您快去看看。”
纳兰筌一下子清醒了,随意披了衣就去了东院。
一看门前立着不少人,他上前就道:“你们都散开些。”他转向将军:“院子里只留两个丫鬟,其他人全都不要靠近,公子需要静养。”
说罢也不管林筠听没听,径直进了内室。
星琛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嘴微微张着,有些喘,脸颊微红,是发热了。
他第一想到的是升散退热法,星琛明显是内有郁热,可按《黄帝内经》所说的“火郁发之”的治则,发汗退热最是有效,但过汗损伤津液,此法不适合用在身体虚弱的星琛身上。
只得捻了冷帕子敷在星琛额上,连忙开了寒凉的方子叫人去熬药来。
此法伤脾胃,却也是所有能想到的法子里伤害最小的。
星琛烧的迷迷糊糊,冷帕子敷上来时颤栗了一下
“别怕,一会儿就好了。”纳兰筌凑近,手轻轻撑着帕子,到底没让冰凉的帕子直接落在星琛额上。
手轻轻拍着星琛的胸前,他发热引了心悸,现在心跳有些快,若再不平复,只怕会更严重。
林筠已经去请了御医,到底没敢直接把太子交给一个江湖小郎中。
但星琛的情况却好了一些,他原来发热时心中总是烦躁,御医都是选择发汗退热的法子,将他闷的恨不得去死。
可发热时触碰到寒凉的东西才会让他舒坦一点。
纳兰筌见他睁开微红的眼睛,继续哄道:“公子喝点水吧。凉的。”
星琛眼神迷离,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烧的喉咙发紧,都发不了声。
纳兰筌叫喜德帮忙,将他扶起来靠着,才喂水到唇边,当然不是凉的,水还温热,但星琛烧的头晕,喝到口中水温就比自身低了许多。确实像凉的。
喝了水,星琛闭着眼靠着,不肯再躺下去,额头上帕子老掉,纳兰筌抚了几次,干脆坐到他身后,将星琛的后脑勺放在肩上,这样帕子就掉不下去了。
陡然换了个舒坦的姿势,星琛低吟了一声。
他如今十八岁,早几年还小的时候父皇母后也是这样照顾病中的他。
大了就不合适了,御医更不敢这样摆弄他,没想到这样的姿势要舒坦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