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我从未有过这样迷醉的感受。
这身古板又朴素的制服被硬生生的撕裂。脱下它,我仿佛就不再是荀家的奴仆,而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人。
一个会沉迷于极致渴望,也会表达自己喜怒哀乐的,活生生的人。
如玫红宝石般璀璨的蔷薇花嵌在枝头上,可挣扎之间,它落了许多,落在地上,被挤压出汁液,一遍又一遍,直到它完全的熟透,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若隐若现的喘息声中,一双有力的大手抠上了我的脊背。它真的好热,我一面紧贴,又一面逃离。
原本冰凉的草叶所带来的微弱痒意都被灼烧,我和他大汗淋漓。朦胧的夜色中,一只青筋暴起的手狠狠抓磨着草地,他无处可逃,只能把别人加诸在他身上的兽行都发泄出来。
皎洁的月光洒下,我竟觉得此刻的他不再是一头暴戾的猛兽,而充满着圣洁的意味。
不远处的仇家祖宅中灯火通明,我隐隐听见古老悠扬的乐曲,甚至是名媛与绅士们的假意调笑。
这是何等的大胆与禁忌,我的心脏怦怦跳。
我不敢想,平日里阴晴不定的主人,若是发现我和对家的继承人搞在了一起,会露出怎样有趣的神色。
“闭嘴!”
那人咬紧牙关,还不忘伸出手来捂住我的嘴。
这怎么可以呢?
我温柔的亲吻着他的手指,紧接着拂去他额前的碎发。在与他满是恨意与不甘的眸子相对时,我看清了他的嫌恶与惊讶。
但这没关系,在更加猛烈的攻势之中,我与他十指相扣,宛若一对相爱的恋人。
......
这块大陆被十几个帝国所瓜分,圣地桑帝国是其中最大的一个,一向为其他国家忌惮,自然,也被觊觎。
每个帝国都是一头凶恶的狮子,而贵族就是狮子最为锋利的爪牙。他们一边吸着自身的血,另一边,又不知足的去撕咬别人的血肉,好似饕餮一般,永远都不会得到满足。
仇家与荀家是圣地桑帝国里最为显赫的两个贵族,他们都被历代的皇室青睐。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利益,两个家族从来就没有过交好的时期。
仇家的家徽是蔷薇花。
矗立于山顶的仇家祖宅在月亮清辉的照耀下显出鸦黑蓝的色彩。深红的蔷薇依偎着靠在城堡裸露的墙衣上,像是女人那般小鸟依人。
近处的花园里栽种着各色珍贵的蔷薇花,白的纯粹,黄的淡雅,粉的俏丽,而最为耀目的野蔷薇如同烈火一般,一路摧枯拉朽的烧下了山去。
我的灵魂在今夜被野蔷薇点燃了。
站在无人角落里的我还露着半身,我静立着,仇家祖宅里每一处被月光光顾的房间,都接连着走入我的视线。我并不能看见什么,但我的脑海中却总是不自觉的浮现着仇家少爷的影子。
少爷那般高傲的人,肯定不愿意别人见他狼狈的模样。
月光停在我纤细如女人般的身躯上,我想,它也会停在仇家少爷的身侧,贪恋的看着少爷喟叹。
此时此刻,我竟有些嫉妒月光。
今天是仇家继承人的十八岁成人礼,只有高等贵族和皇室才被准许参加。像我这种奴仆,就算归属于显赫的荀家,也不被允许进入。
但谁也不能想到,让仇家人引以为傲的继承人,居然会和我这个卑贱的奴仆厮混在一起。
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荒谬至极。
“刃哥,我给你找了衣服。”
阿涛悄悄走近,将绣着荀家家徽的衣裳递给我。他那张黑极了的脸上显出几分红晕,阿涛一只手递给我,另一只手还死死捂着自己的眼睛。
我觉得好笑,但我没办法向阿涛解释我背后暧昧的抓痕,不过似乎他也已经明白了。阿涛只是在疑惑,那个大胆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若真要说,更为大胆的人应该是我吧。
我套上衣服,后背的抓痕与略微粗糙的衣料相磨蹭,疼,又像是痒,痒在我心尖上,让我总是念念不忘。
但这还不全是仇家少爷留给我的伤痕。
我轻轻摸上自己左侧的脸颊,那里红肿一片。甚至,那巨大的力道让我咬破了我的嘴角。而即便这样,那个打我的人也丝毫不觉得有快意。
没什么比被一个男人艹了更让人耻辱的事情。更何况我还是个没有地位的,仰人鼻息的奴仆。
啧。
明明两个小时之前,那双手还紧攀着我的脊背不放,现在,却一点不讲情面的挥到了我的脸上。
即使这身紧致的衣裳可以遮挡住我身上所有的痕迹,我也无法向主人解释我脸上的巴掌印。
“刃哥。”阿涛又叫我,我听出他语气罕见的为难。阿涛依旧不敢看我,他只是斟酌着语气,向我宣布了噩耗,“家主找你。”
那语气,就好像我不能活着回来了一样。
我是从偏门进的会厅,这里耀目的金光让我不自觉的眯起了双眼。空气中弥漫着酒的醇香与淡淡的脂粉味,灵动的鹿头雕塑闪着金属的光泽,大堂中悬挂着一副巨大的油画,仇家初代家主手持长剑,英姿勃发,坚毅的目光审视着厅堂里的贵族。
名媛们含蓄的笑着,与绅士们翩翩起舞,那扬动的蓬裙,恍若一朵朵和风中绽开的花。紫丁香,白菖蒲,红玫瑰,但却没有一人,有着野蔷薇那样的热烈。
与光鲜靓丽的名媛们不同,我所穿的是最简单的纯黑衣裳。它完美的勾勒出了我的腰线,好像我并不是荀家主最为依仗的心腹,而是他欢乐场上的玩伴。
有人注意到了我脸上鲜明的巴掌印,正在闲谈的名媛纷纷以扇遮掩着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说,谁家的仆人,居然这么没有绅士礼仪。
奴仆哪里需要绅士礼仪呢?
我神色更加的淡然,在言语的中伤及异样的眼光之中,坚硬的好像一颗永不会被摧折的树木。
主人就近在眼前,他穿着绣暗纹的纯色长风衣,暗灰衬衫整理的一丝不苟,举止优雅,正微晃着杯中醇香的红酒,与其他的贵族谈笑风生。
这本该很和谐的,但荀家主的脸色在看见我的那一刻阴沉的吓人。他周围现出了直径好几米的无声地带。就连他娇笑着的情人,燕歌夫人,都不自然的收了笑容。她向我投来一道冷漠的目光,和其他人一样,默默的熄了声。
我不觉得害怕,依旧挺直了背,格格不入的闯了进去。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地,然后毫无尊严的低下了我的头颅,表示完全的臣服。
“是谁?”
没有人敢说话,我也不可能供出那个人。
但其实很大的概率,那个人正在某个楼上偷看着我的窘况。我不知道这能不能让他释怀一些,也或许,更令他生气。
荀家主骨节分明的手不由分说的抬起了我的下巴,我被捏的生疼。但真正对上荀家主的视线时,我眼里却分明带着笑,像是个不知道疼的傻子。
他淡色的瞳孔之中倒映着我如女人般秀丽的脸庞。就好像自己的领地被侵占了一般,向来处于权力顶端,掌握一切的他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荀家主在愤怒。
他放开我,又去擦我嘴角的伤,擦的很重,伤口应该裂的更大了,我甚至感觉到了温热的鲜血顺着下巴滑下去的触觉。
我回想起当时的情况,竟然觉得荀家主会再给我一巴掌,这样好歹对称,不至于那么搞笑。
但贵族的身份并不容许荀家主这样做,他只是隐忍着怒火。因为我一言不发,让他一时间没法儿找任何人的茬。
很显然,我让他丢脸了。
所以离开仇家祖宅的时候,我只闻了一鼻子的尘土。
“呵,没想到你也有被厌弃的一天。”张伯特端着贵族架子从我旁边走过,他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好像我是什么恶臭熏天的垃圾。他很得意,笑容咧的很大,变得怪模怪样,“离开了荀家主,你也就只是个垃圾而已。等着吧...”
在这之前,我从未被荀家主抛下过。所以张伯特此时来冷嘲热讽也并不奇怪。
但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仗着一些小权力到处欺压别人的无脑贵族。不管张伯特怎么说,我都懒得理他。
而且,我并不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让主人丢脸的奴仆大多都没有好下场,而荀家主现在只是希望他养了二十年的狗自己找回去罢了。这根本不能算是惩罚,反而是一种偏爱。
只有张伯特那种没头脑的低等贵族才会想不明白。
我静静的等着所有的贵族离开,当最后一辆马车驶离时,月亮已经高高悬空在夜幕上了。
我回首,月光如潋滟的水一样铺洒在这座古老的蔷薇城堡上,昏黄的灯光若隐若现。
我不知道哪一间屋子是仇家少爷的居所,我只觉得这里像是一个华丽的牢笼,它的年岁越大,被囚禁的人就越多。
“殷先生,您该离开了。”仇家的奴仆特意来提醒我,因为我在这里停留太久。他说:“家主喜好大型猛兽,所以花园里散养着许多,殷先生走时还是小心些。”
“多谢。”我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我再也没有继续停留的理由了。而仇家的花园,实际上包括了附近的好几个山头,作为帝国显赫的两大家族之一,这不算什么特别的。
荀家也有这样大的花园,只是荀家过于古板,只种了树。而不知道多少年前开始,这些树就都死了。它们死了,所以无人知晓更无人关心它们到底是什么品种,自然也不会有人去过问它们的以往。
我偶尔会想,等我死了,是否也会和这些树一样。但或许我会更好一些,至少我的尸首不用时常被人欣赏。
我这样胡思乱想着走了一夜,运气还算好,并未碰到什么猛兽。
当我终于走到公共的大路上时,阿涛正在那里等我。他看见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笑?我忍不住想骂他几句,好让他知道如何对前辈尊重一点。
但看见他墨镜里映出的半个猪头时,我自己竟也有些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