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南师附中的高三学生们都知道,常年位居年级第一的学霸背地里是个病歪歪的药罐子,整日靠着各色药丸吊着命。
他虽然身高腿长,却是弱不禁风,满脸病容,宽大的校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半长的黑发下,一张小脸甚是妖艳,脸色却因为长期喝药的缘故很是苍白。走起路来弱柳扶风,三步一歇,叫无数大猛一莫名地生出些保护欲来。
而这些大猛一当中,最猛的就属长相帅气、靠一身肌肉迷倒万千少男的体育生。
这天,是体育生下定决心追学霸的第一天。
“你等着瞧,老子不出一星期就能拿下这个病秧子!”
刚训练完的他龇牙咧嘴地倒在操场上,贪婪地注视着远处学霸单薄的身影,对着好哥们夸下海口。
为此,这天他特意提前了五分钟进班,把校服短袖撸到胳膊根,吊儿郎当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面偷眼瞥着正在低头刷题的学霸。
见人没有看自己,又撇着嘴把袖子放了下来,从书包里摸出精心准备的早餐,啪的一声拍到后桌学霸的桌上。
“喏,给你买的,作业借我抄。”
他伸着手耐着性子等待了半天,竟然什么动静也没有。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聋了啊?”
毕竟也是收情书收到手软的人,没想到特意绕弯给人买的早餐,送出去了竟然连个响也没有。体育生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故意粗着嗓子嚷嚷着。
“自己做。”后颈处传来了学霸低沉的声音,只说了三个字,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给打断了,“若是抄的,咳咳,还有,什么用……”
那剧烈的喘息声听得体育生一阵心疼,刷的一下转过身,方才还怒气冲冲的声音不自觉已经软了三分。
“怎么了,怎么咳成这样?难道发烧了?”
说着,就要把大手往学霸的额头上放。
“我,咳咳,没事。”
他的手腕蓦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不知是不是错觉,还轻轻捏了捏。
体育生只觉得接触的那一小片肌肤瞬间烧得滚烫,触电般地把手又缩了回来。
“切,不给抄拉倒。给你买的早饭要记得吃。”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回了身,把篮球顶在食指上转个不停,这是他平静心绪的一贯方式。
“特意给你买的桂圆红枣粥,补血的。你个小白脸,就该多喝点。”
“补血?”
后颈处传来一阵低低的轻笑,而后又淹没在了絮絮的咳嗽声里。
上午,体育生一直趴在桌上睡觉。
他表面上打着呼噜,暗地里却把小圆镜子藏在校服外套里,偷偷看着学霸俊美的侧脸。
那人鸦羽般的睫毛在白皙的脸庞上投下一排阴影,低头思考时,便一眨一眨的,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
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握着笔的手指也修长纤细,那手若是抓着自己的东西,一定更加妙不可言吧?
老师在台上讲着三角函数,体育生则把头埋在臂弯里做白日梦,只觉得浑身上下越来越热。
突然,身后传来哐当一声。
他飞快地回过头,只见学霸把书包单肩背在身上,捂着心口咳了两声,颤颤巍巍地朝后门走去。
他这是要去哪?
体育生的心一下就揪紧了,抓住老师背过身来写板书的空档,猫下腰,紧随其后溜了出去。
只见学霸倚在楼梯扶手上歇了好一会,才重又抬起脚向下走去,瘦削的身子晃晃悠悠的,似乎下一秒就会栽倒。卷起的校服裤腿下,露着一截细白的脚踝,看得体育生咽了咽唾沫。
他想追上前去,可不知怎的好像突然变成了哑巴,便只好一直与学霸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抓耳挠腮想着怎样开口才能避免尴尬。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慢慢地走出了校园。
学霸一路咳个不停,走两步就扶着墙壁歇一会儿,速度也越来越慢。最后竟慢慢地蹲了下来,一米八五的大高个抱着膝盖,在路边缩成小小的一团。
这下体育生再也忍不住了,嗖的一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了上去,把人搂到怀里。
“你怎么了?”
刚刚在脑海中排练的一百种开场白此刻尽数作废,出口的只有这句谈不上聪明的话语。
“没,没事,咳咳咳,喘不上气……”
学霸顺势倒在他胸口,素白的指尖紧紧揪着心口,指甲都因用力而泛白了。那妖冶的小脸此刻惨白无人色,把体育生吓了个够呛,不由分说就把人打横抱到了怀里。
“坚持一下,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他语速极快地嚷嚷着,拔腿就准备飞奔而去,校服下摆却被揪住了。
“不要!回,回我家,听我的,在金陵小区……”
学霸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用尽全力说完这句话后,青紫色的双唇紧闭,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体育生心急如焚,可人一身的冷汗浸湿了校服,他也不敢再追问,只好闷头飞奔起来。
他这辈子就算是比赛也没跑得这么快过,五分钟之后,就站在了学霸家的卧室里。
“怎么样,好些没有?”
他气喘吁吁地把人放到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准备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
腿还没迈出去,手臂就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拉住了。
“不,不要走……”学霸薄唇微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好冷,抱我……”
体育生一下愣住了,心脏砰砰狂跳,双脚像扎了根似的定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眨着眼睛。
“快过来……”学霸颤颤地把被子掀开了一个小角,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手颤抖得不成样子,“你,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被子下,那细瘦的腰身不堪一握,看得体育生眼睛都直了,突然又恢复了移动的能力,一咕噜翻身进去把人轻轻搂住。
“还冷么?”
他忍着内心的躁动,把人虚抱在怀里,将人两只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暖着,不觉间已是面红耳赤。
学霸往他怀里又拱了拱,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慢慢摇了摇头。
就在体育生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竟又抬起头开口了,声音极轻极轻。
“舒服多了。”他又吞了吞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要……”
体育生看着人因为高烧而红扑扑的小脸,脑子彻底死机了,周身像是沸腾一般,用残存的理智反复思考着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
学霸不耐烦地戳了戳他的胸肌,声音不复之前的虚弱,反倒带了些命令的意味。
“你,快些。”
体育生的大脑又重新开始运行,一咕噜起身,依言照做。正想攻城略地,那人又捂着心口,摇了摇头,缓缓开口了。
“不好,我怕疼。咳咳,你,上去,自己,咳咳咳,自己来。”
见他半晌都没反应,学霸难受般眯起了眼睛,有些不耐烦地咳了几声。
“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什么?我可是大猛一啊!就算缺乏实战经验,也还是大猛一!
体育生在心底无声地怒吼着,石膏般定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可机会千年一遇,他又不舍得就此放弃。
在经历了仿佛长达一亿年却其实只有一秒的心理斗争后,体育生把眼一闭,把心一横,安慰自己谁做一不都一样。
可事实证明……
真的很不一样。
第二天,训练从来没有请过假的体育生第一次破天荒地缺席了。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他的出场方式——被平日弱不禁风的学霸抱宝宝似的抱在怀里,轻轻放到了座位上。
“猛一哥,我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训练了?”
课间,趁着学霸去办公室问老师题目的功夫,那个曾经听他信誓旦旦吹牛逼的队友走上前来,一脸的疑惑。
“你这是拿下他了?还是,还是被他给拿下了?”
“滚,”体育生把脸埋在大手里,宽阔的脊背微微颤抖着,整个人越缩越小,“此生,以后,这辈子,下辈子,再也不许跟我提这件事,不然我,我就……”
“咳咳,就怎么?”
不知何时,学霸颤巍巍地来到了他的身边,伸手在他毛蓬蓬的脑袋上揉了一下,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体育生黑黢黢的脸顿时变得黑里透红,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打他,又哎呦一声倒在了座位上,使出浑身力气推着身旁笑得直不起腰的哥们。
“滚滚滚,快他妈滚!”
耳畔又传来一阵阵低沉的轻笑,直把体育生的脸笑得越来越绿。
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何方妖孽!身子虚的什么似的,昨天咳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害得自己只好使出全身力气——
做零。
想着想着,体育生憋屈的不行,感觉自己像只充了气的河豚,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便发狠地踹了一脚后面的课桌。
可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反应。
他愤愤地转过身,可那人正趴在桌上咳个不停,出气多进气少,一幅下一秒就要一命呜呼的样子。
体育生眯着眼睛,拳头都要被攥碎了,可喷薄而出火气究竟还是没发出来。他叹了一口气,哗啦啦猛倒了一杯水,啪的一声掼到那人桌上。
“喂,你怎么了,没事吧?快喝水!”
毕业后,学霸考上了北大,体育生也如愿考进了北体,每日刻苦训练。
可慢慢的,他的成绩越来越差,跑也跑不快,跳又跳不高。
教练觉得奇怪,勒令他去医院体检,检查结果一出,全院都震惊了——
他怀宝宝了。
大了肚子的体育生更来气了,要知道他装了一辈子大猛一从来无人怀疑,这波翻车可是翻到阴沟里去了。
“他妈的,都怪你!”体育生把检查单往学霸桌上一拍,双眸通红,“你说,这可怎么办?”
学霸把厚厚的专业书放到一边,捂着嘴咳了两声,抖着手接过检查单。只瞄了一眼,嘴角就悄悄勾了起来。
“你还笑!!!”
体育生顿时火冒三丈,刷的一下抓住学霸的肩,使出全身力气把人紧紧箍住,“老子只好休学了,都怪你,都怪你!”
“对,怪,怪老公,咳咳,咳咳……”
学霸把手覆在体育生手上,那手冰冰凉凉的,体育生倒吸了一口气,手上顿时卸了力。
只见那人的脸色不知何时变得苍白如纸,正痛苦地蹙着眉头,揪着心口喘个不停。体育生顿时心疼得要命,把人紧紧搂到怀里,抚着脊背给他顺气。
“老婆,不怪你,不怪你!其实,”他缓缓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脸悄悄红了,“我也很想和你有个宝宝的……”
只不过,不是我来生。
学霸闻言,竟渐渐地止住了咳。手上略使了些力,就把体育生顺势揽到了怀里,环住他仍未全部消失的腹肌摩挲着。
“老婆真乖。不如,今晚奖励你,让你来吧?”
闻言,体育生愣住了。
这明明是他朝思暮想的事情,可不知怎的一被那人说出口,却又蓦地变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