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周央央是个懂事的,她并没有伸手去接周寄羽的东西,反而先开口,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大哥”,笑容甜甜的,比巧克力也差不了多少。
周骏轻描淡写看了一眼周央央,点了头。他惯常是不理会小孩子的。
周寄羽举着块巧克力,见小姑娘完全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也不尴尬,笑着把巧克力塞进她肉肉的小拳头里。
周央央瞪圆了眼睛,去瞧手中的快状物。薄薄的锡纸包着。京城冬夜太冷,巧克力没有变形。
她这才抬头用观察周寄羽。
周寄羽被小姑娘打量了,心下好不稀奇,当即还转起了圈。他身形俊逸,动时有一种说不清的美态。
周央央扑闪着眼睛看他,突然想:这要是穿了裙子肯定很漂亮哇。
她眉头一皱。可是妈妈说,男孩子不能穿裙子。
周寄羽转两圈预备停下来,周骏怕他站不稳,双手就覆了上来,严厉道:“多大人了,像什么话。”手臂却不敢撤开。
留洋数载,周寄羽在外养成了矜骄自持的性情。成年人情感藏的深。只有亲密的人面前,他才会表现出一些孩子气。
老仆不敢耽搁,敬告他们快快去厅堂拜见长辈,便抱着周央央离去了。
*
接风宴除了周三少寄读在外没有参加,其他直系都在。
周寄羽跟在周骏后头,一前一后相继跨进了门槛。
甫一见影子,周老爷子就站了起来。大家都不敢坐着,也跟着起身。
周寄羽匆匆上前,千言万语梗在心头,闷的他喉头酸楚。
荣光一世的周老爷子,灰白长髯连腮帮颤动。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只用苍老的双手攀着周寄羽的肩胛,用力连续拍打好几下。
素来端庄体面的老太太也红了眼,用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意,替金口难开的老爷子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骏沉默立于堂下。周家大爷和长房太太——周骏的父母,都在此处。
家宴融洽。
周骏却深目难转。
他欲盖弥彰的垂下眼帘。但目似刀刃,偶尔偷刮过周寄羽的眼角耳廓,做贼似的观那冷白面庞。
可周寄羽不会回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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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子:金刚菩提子,罕见植物,驱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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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恨不得一下子诉尽愁肠。
周寄羽学医,在大多数人看来,是意料之中,是水到渠成。如今周老爷子欣慰周寄羽的造诣。但其实,他原本是最不愿周寄羽去学医的。
老太太目光毒辣的丈量周寄羽身围。她平素仪容光洁,此时鼻梁上的皱纹都纠结在一起。她扯着亲外孙的手腕,感觉差点能圈住,好不心疼道:“瘦了太多,骨头都支楞着呢。”
周老太爷观察一会儿,颔首附和老妻的话,道:“求学虽苦,你也不能不顾身体。”关怀的话他不常说,总说的不伦不类,像骂。
五年过去了,稚嫩的少年也支起了成年男子的臂膀。周寄羽天生骨骼俊秀,比之一般男子,他的肩胛稍显瘦削。国外物质条件并不差,周寄羽发育的时间又晚又长,身子又抽条一些,一米八的身量在国内鹤立鸡群。
男人的腰女人的胸,挺不起来就不好看。
恰好他腰生的美妙,侧面看过去尤显细窄。腰臀连接处蜿蜒的弧度,衬衫被勾折出来的褶皱……瞟一眼便知甘美滋味。
周骏心不在焉。眼神总不着痕迹就往周寄羽身边缭绕。
周老太爷出身就是学医的,前半辈子见惯了病骨沉疴。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这种道理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即使周家改医从商,他还是教导家中小辈遵循养生之道。
他曾希望,自己的儿子中能有人从医。但可惜的是,他早年并未平衡事业与家庭。当他中年安定之后,几个孩子俱成长为少年或青年模样。
长子念着大学,于从商方面展现了非常的兴趣与天份。嫡长子继承家业再好不过,周老爷子渐渐更愿意带着大儿子往码头跑,不提从医之事。余下两个小子顽劣,能好好念书就很不错。
究到底,自己身为人父也未尽到责任。他心怀亏欠,无奈作罢。
唯一的女儿倒对学医挺有兴趣。但周老爷子不舍得女孩儿学医。枯燥乏味不说,整日与草药呆在一起也不像个样子。另一方面,周老爷子还是以为女人学医学不精。周老爷子只带她玩似的学了几年医书,后来女儿去上了女子学校,这事儿便也不再提起了。
再后来明珠泯灭——成了二老心口拔不掉的刺。
*
“今后都不走了,我打算在京城安定下来。”周寄羽回答二老,握着老太太的手指,又熨帖又温暖。
二老都替他感到安心许多。还是家里好,在外漂泊总是冷清。
天色已经很晚了。
大老爷适时说:“我瞧寄羽脸色疲惫,不如早些休息罢。”他是久立于一家之主身份的男人,说话分量极重,连周老爷子大多时候也听他的了。
周老爷子看周寄羽气色确实不太好。但他还想多聊聊。
老太太知他顽童病又犯了,乐劝道:“行了,我看你也早点休息,年纪大了就该好好养着。”
老爷子乐呵着呢。他缓缓点头,对一众道:“都散了吧。大伙儿照面也算打过了,来日方长。”
老太太帮忙张罗着,叫佣人们撤了茶食碟子。
折腾到现在,周寄羽的确疲惫。但他没忘一一与长辈们作别。可见教养依旧是顶好的。
杨娟就站在周三爷的旁边,旗袍外罩皮草,身材曼妙,散发着成熟芬芳。确实有资本。
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周寄羽不动声色:“夫人好。”礼貌得体,让人挑不出错。
敬爱的亲姊故去了,周三爷对这个亲外甥心怀怜悯。留过洋的才俊外甥嘛——他欣慰地拍了拍周寄羽的肩膀,一边提道:“她是我的姨太太。不必拘谨,你便喊她姨罢。”
杨娟被落下半晌,此时只静静笑,像一株明媚的花儿。她嫁了周三爷,却连舅妈的名号都不配。
周寄羽看着杨娟,眼神清正,夸道:“夫人明艳动人,舅舅真是好福气。”距离恰到好处,不过分熟捻也不缺体贴,绅士极了。
“不过我看夫人年轻,不如喊一句姐姐,亲昵好些。”他这样讲道。目中藏笑。
更加附庸的夸词杨娟不知都听了多少。但顶不过这位长得俊。脸又俊嘴又甜,双重享受嘛。
杨娟绞着帕子掩嘴偷乐。
传说中的周二少,她见识到了。
宴散了。
北方夜寒。偌大周宅,院子里的灯柱点了几盏。周老太爷生性节俭,又不习惯电灯,免不了还得人工打盏马灯。
周骏将提灯的仆人也支走了,自己提着灯为周寄羽照路。
周寄羽不紧不慢地跟着周骏的脚步。他走的极慢,时不时借着昏黄灯光观察四周。
周骏也偶尔停下来,非要等待周寄羽与他走成一排。周寄羽有时走到前面去了,周骏就在后头故意踩他走过的地方。四下昏黑,他一步一步,愣是踏得准。
周大老爷的别墅夜夜通明。但大老爷和太太并常不住,他们更惯住深宅院子。因此这里更准确的说,是周骏的家。
周骏将马灯随手支在雕花铁门上。
佣人帮忙卸下周寄羽的行李。
周寄羽盯住马灯里忽明忽暗的灯芯,若有所思。
周骏边脱领带,讯问道:“你笑什么?”
周寄羽回神,笑说:“我想到小时候,大家玩疯了连夜里都敢捉迷藏——可笑我当时怕黑,你就为我打马灯。”
夜里捉迷藏还打灯?傻得不行。
但那真是一段足够美好的记忆。
周寄羽音容笑貌俱佳。当他轻声细语的时候,总能让人如沐春风。如果他在叙述某件事,人们往往会全神贯注去捕捉他的字眼。
周骏很享受地侧耳听他说话。
说着周寄羽又想起了一人:“当时有个叫李小胖的,看我们拿灯还跟着我们。”
周骏没什么反应。
周寄羽问:“你不记得李小胖了?”
周寄羽环视着别墅的客厅。
天气寒冷。桌上稀罕的插着一束粉玫瑰⁽*⁾。
周寄羽随意闲谈道:“我们一起玩过几次罢,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周寄羽以前有段时候挺孤僻的,也没什么伙伴,于是他对玩伴如数家珍。和他一起玩过的朋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周骏却着实记不清了,那少说也是十年前的事了。
周骏便只笑笑。
严肃的男人一旦笑了,说是冰川融化也不为过。周骏相貌俊朗,男人味十足,嘴唇微勾很有成熟的魅力。可惜无哪个女人有幸得见过。
周寄羽背对周骏,指尖柔柔把玩着花朵粉色娇俏的花瓣。
两人都不是什么话多的人,空间一时静谧了。
“晚安。”周寄羽抿抿嘴唇先开口。
闻二字,周骏胸膛里的某个器官猛地一哆嗦。可他依然装作好整以暇,也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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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玫瑰:青涩初恋
第九章
卧室提前就叫佣人整理过了,舒适宜人。那张柔软厚实的床铺令人很有在上面打滚的欲望。
房间里芳香馥郁,似乎是熏过什么香。
周寄羽归途漂在海上,条件自然比不得平日生活那样精致。
他囫囵洗了个澡,裹着毛巾直接钻进被窝。倦意浓浓,不多时便睡着了。
“……”
眼前一片朦胧。
周寄羽拨开草丛,四周很黑,视线也不好。他勉强判断自己应是身处花园。这草丛的高度都快到他腰间,茂盛得离谱。
他穿得很单薄,风吹过来有些冷。
周寄羽一头雾水,试探着行走。草里带着露水,沾湿了他的裤脚。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身体似乎不受自己控制,因为他脑海里明明想着往左边走,脚步却还是往前走去。
“真冷啊。”他脑海这样想,声音就发了出来。
周寄羽乍然一惊。这听着分明就是个小孩子。
周寄羽总算发现不对劲了。
他垂目一看,脚上的皮鞋小了不止几圈,这小腿怕不是细的像根柴火?
管你周寄羽什么留洋高知,医学天骄。人有时候就得承认自己经不起吓。一吓就傻了。
周寄羽呆若木鸡,脚步也停下了。
“小鸽子?”不远处突然有个少年钻了出来。
周寄羽转过脸去。
“表哥?!”小孩子的声音又尖又细。
周寄羽惊到极致,脑子里只想问:你怎么也变小了!
但嘴巴黏的死紧,没能喊出声。
来人正是周骏。却是个少年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