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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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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卫

  • 作者:星屑分类:现代主角:影卫 小王爷来源:长佩时间:2022-05-19 08:50
  • 热推小说《影卫》正火热连载中,作者:星屑,讲述了影卫小王爷之间的故事:影卫的心里应该是只有工作,因为他自己都十分清楚,其实他要谁都不爱,也谁都不能去爱,这都不是他能做的事。

    热门评价:谁说是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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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我是个影卫。

影卫的影,影卫的卫,就是那种古装电视剧里日常蹲在房梁上,主子一声令下就哗啦跳下来送死,或者被派出去搞暗杀,失败了就咔嚓咬碎牙齿里的毒囊自尽,从头到尾没正脸也没台词,到死都没名没姓的炮灰。

这种职业高风险还没有高回报,要是能有得选,我绝对不会做影卫。

可惜我没有别的选择,别人穿越都有主角运,什么皇帝王爷将军之类的,是起点种马文的好苗子,最不济穿个猎户农夫,也能混个升级流种田文,偏偏我这个倒霉蛋眼睛一闭一睁,出生点刷新在了影卫营里。

我没有原身的记忆,不过那不重要,没有人会关心一个将要成为影卫的孤儿的过去。

影卫营里大都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儿,最小的五六岁的样子,最大的也不过十来岁,一个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来历也大同小异,不是父母双亡就是家里穷得活不下去所以卖儿卖女——毕竟正经人谁当影卫啊,影卫,狗都不当。

不是没想过跑路,但也得跑得掉才行,这该死的影卫营设在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上,就算不被看守的人发现一箭射死,下场也不外乎是在野外饿死、被猛兽咬死、掉进海里淹死等等。我穿越之前只是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学生,毫无野外生存能力,逃跑是必死无疑,留下还能苟一苟。

于是我选择在一堆或是恐惧得嚎啕大哭,或是惊慌失措想往外跑的小孩里安静如鸡,老老实实地坐着等放饭,反倒凑巧吸引了影卫头头的注意。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影卫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我只知道他的代号是影甲。

就是他把我从逃荒的灾民手里买下带到岛上来的,我也不知道我该谢他还是恨他,后来我叫他义父,他教我如何作为一个影卫活下去,我应当是感激他的吧。

我杀的第一个人,是我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他也是义父当时看好的种子选手之一,我被看好是因为壳子里早不是原装货,他却是真的少年老成,冷静淡漠的眼神和别的孩子都不一样。

我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儿,和其他孩子都处不到一块儿去,自然而然和他走得更近些,当然我们也没机会有太多交流,只是训练时互相扶持一把。

他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很照顾我,我把他当弟弟看,估计他也把我当弟弟看,吃饭的时候鸡腿都要分给我半个。

这批孩子资质良莠不齐,我是沾了穿越的光,好歹是个成年人的灵魂,什么刀剑暗器、制毒易容之类的,都学得很快,再加上一点小聪明,在众人中还算是出挑。

而他则是真的心性沉毅,骨骼清奇、资质出众,是义父亲口盖章定论的习武好苗子,营里次次比试都能排第一。

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中,三年很快过去,真正的影卫选拔到这里才刚刚开始。

规则有点类似大逃杀游戏,无比残忍但有效,百余个学习了三年如何杀人的孩子被放出营地,在这座孤岛上像养蛊一样互相残杀,最后留下最强的十个,再正式被赋予影一到影十的代号。

在训练的时候我表现得还可以,是因为还没动真格,现在开始真刀实枪我就怂了,我一个受过法制教育的现代人,连鸡都不敢杀,哪敢杀人啊?

我不杀人,人要杀我。

我厚着脸皮去抱他的大腿,他居然也默认了我们的合作关系,我负责当诱饵、做陷阱,他负责补刀和收人头——真的那种人头。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死人,还都是曾经一起训练过的孩子。说实话,我很害怕,有时候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个噩梦,梦醒后我还在学校里上课,但身上刀割出的伤口是真实的,疼痛是真实的,我没有醒过来,这不是梦。

我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努力适应现实。

这场大逃杀的终点在海岛最高处的断崖上,我和他是所有人中最先抵达这里的,按理说我们应该都可以活下来才对。

但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不讲道理,那天来看影卫选拔的是一个女人,一身繁复华丽的艳红宫装,雪肤乌发,长得比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明星还美,义父恭敬地叫她王妃,她远远看着我们,猩红的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她说,我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不需要任何指令,刚刚还互相扶持的我和他就缠斗在一起,而我清楚地知道死的那个人会是我。他的匕首刺向我咽喉的那一刻,我和他离得很近,我想告诉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杀我的时候麻烦痛快点,我怕疼。

可我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千钧一发之际,他竟不着痕迹地卖了个破绽给我,我本应该捅空的那一刀,忽然结结实实地贯穿了他的小腹,他向后仰倒,坠向断崖下黑沉沉的海。

我看见他用口型对我说,活下去。

他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从那天起,我真正成为一个影卫,代号影一。

我开始在实战中训练,有时是护送贵人,有时是偷盗情报,大部分时候是杀人。

许多年后,我成了燕王府里最出色的影卫,没有之一。

燕王妃不仅给影卫们洗脑,让我们誓死效忠,还用毒药来控制我们,和天山童姥的生死符似的,每个月给一次解药,想逃跑也是跑不掉的。

有很多次我都想,这日子没意思干脆死了算了,可一想到曾经有人用他的命换我活下来,我就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

封建社会吃人啊!影卫这职业是个终身责任制,没法退休,死了为止,平均寿命一般不超过三十岁,我大概还是有点主角光环才苟到了二十八。

义父在一次任务里受了重伤,临死前把影卫营的令牌交给我,让我当了影卫的头头。弥留之际,他摸着我的头发叹了口气,一向冷酷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无奈的慈爱,他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一定要活下去。

一个两个都让我活下去,我也很想啊。

和那些被洗脑得彻彻底底的死士不同,我一直都还记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即使我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但我还是想跑路,只要搞到“生死符”的解药彻底解了毒,我不跑是孙子!

义父像是能听见我的心声,最后偷摸塞给我一枚药丸,还真是那玩意的解药。

然后他就死了。

我把义父葬在一个小小的衣冠冢旁边,还亲手给他刻了块碑,碑上写着义父影甲之墓,义子影一立,比旁边那块没字的碑看起来更气派些。

做完这事我就在想,我该怎么跑路。

这些年我已经在脑内计划了很多,每次出任务都在暗中留意,熟悉这个陌生的架空朝代的风土人情,现在手里有了点权力,很多事情都可以偷偷实施起来了。

自由就在眼前,晚上值夜班前我都高兴得多吃了两碗饭,末了轻巧地跃上房梁,藏在阴影里敛声屏气,安静如鸡。

已经夜半三更,小王爷还在读书。

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发顶,他今年才满十七,还没有及冠,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玉簪半挽着,就这样安安静静、背脊笔挺地坐在那里,除了翻书和写字外一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很轻,像个玉雕的假人。

我觉得小孩儿读书太刻苦也不行,得劳逸结合,每回轮到我值班就偶尔学两声猫叫,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听见怪声便会抬头看向窗外,我心安理得地公费摸鱼,借着月色欣赏他的脸。

小王爷长得实在很好看,眉眼间有几分像他那个蛇蝎心肠的亲娘,但更多应该还是像他那早死的亲爹,是一种很温润贵气的俊美,五官完美得跟游戏建模似的,每天看一看,心情都能变好。

说起来如果要跑路的话,我唯一有点舍不得的就是小王爷。

倒不是我为色所迷,主要是我一路看着他长大,就像云养了个儿子似的,真要走了,总有些牵挂。

那时候我因为任务做得漂亮,被王妃调来保护小王爷。

小王爷年纪还很小,和我当初穿越过来时差不多大,刚满七岁,已经能看出些美貌的端倪,拥着一袭狐裘立在雪地里,枝头红梅簇簇,衬得他愈发粉雕玉琢,雌雄莫辩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干多了杀人放火的勾当,看到这样干净的小孩儿,就有种没来由的羡慕和怜惜。

他当时刚遇到过一次刺杀,人倒没什么大碍,就是好像被吓着了,生了场大病,昏迷了几日,醒来后便不爱说话,整日里恹恹的。

我是影卫,不能现身,想逗逗他开心,就隔三差五捉几只叫声好听的小鸟放进园子里,开春后还能捉点蝴蝶、蛐蛐儿什么的,他见了也会多看几眼,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跟着转,浓长的睫毛微颤,露出一点细微的笑意。

小王爷的病养了大半年才好转,初时看他呆呆愣愣,还以为是个脑子不好的,但其实他很聪明,学什么都能学得很好。

王妃请大儒教他读书,又让武将带他习武,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搞学习,搞到半夜才能睡,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看得我都嫌累,影卫好歹还能换个班呢——但小王爷从来不喊累也不叫苦,他身上透露出的那种沉稳和淡漠,总让我想起一个人,可惜,人的命运是不同的。

一晃眼十年过去,小王爷的眉眼慢慢长开,身量也拔高许多,从瓷娃娃长成了美少年,气质越来越冷冰冰,渐渐有一个合格的藩王的样子了。

他是老燕王的独子,当今皇帝的亲侄子,他爹当初曾是先帝属意的太子人选,册封前却蹊跷地病逝了。燕王妃一直觉得是今上杀了皇兄夺位,从小就给小王爷洗脑,让他一定要为父报仇、夺回皇位,就跟天龙八部里慕容复他妈似的,成天叨叨着复国,把儿子当成复仇的工具人,看不出一点母爱。

小王爷金尊玉贵,有人杀他,有人护他,有人敬他畏他,却唯独没有人真正爱他。

我要是走了,也不知道后来的人能不能保护好他,他能不能实现王妃的野望。

呸呸呸。

我一个影卫,不心疼自己,心疼锦衣玉食的主子,真是犯贱。

我应该想的是如何全身而退,如何多薅封建主义的羊毛,如何多快好省地上班摸鱼。

比如趁小王爷不注意,摸几个他桌案上的葡萄吃。

反正他也不吃,放一晚第二天就会被扔掉,上好的贡品,不如便宜了我,我这反正也是给他试毒嘛。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真香。

心疼归心疼,不舍归不舍,该跑路还是要跑路。

这一年岁末时,皇帝忽然病重,因无嗣召诸藩王入京,要从其中选出储君。

我奉命护送小王爷进京,一路上遇到好几拨杀手,最开始普通的侍卫还能招架,到后来折损了不少人手,便轮到我们这些影卫出手。

已经快要到京城了,再翻过一座山就能看到巍峨的城墙,在山路上小王爷又不幸遇到刺杀,这回对方人有点多,简直可以叫做围剿,燕王府的亲兵被他们拖延在后方,看样子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在小王爷的马车被逼到悬崖边时,我第一次正面跳出来保护他,他很配合地让我把他护在身后,还抽出佩剑试图帮我分担压力。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竟然有种莫名的默契,并肩鏖战到最后,敌人只剩下三两个还在负隅顽抗,援兵赶来,胜负已定,我知道他安全了,终于决定就趁现在金蝉脱壳。

这处悬崖我以前出任务来过,高是很高,深不见底,但其实山壁上有树藤,山下面有水潭,如果轻功好的话,跳下去死不了,是个绝佳的假死脱身之地。

那几个杀手也没让我失望,我故意卖了个破绽,腰上就中了一剑,然后我反手还击,借着惯性往后一倒,坠崖前还没忘了大叫一声王爷小心,简直是可以拿奥斯卡的演技。

开始下坠的那一秒,我脑海里闪现出未来的美好生活。

我打算去江南,因为我身份不干净,最好低调行事,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先把我各处藏着的私房钱挖出来一点,想办法搞个正当户籍,再在乡下置办些田地宅院,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种田文开局?

虽然我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治愈PTSD,也可能一辈子都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午夜梦回时眼前都是那些鲜血淋漓死在我手里的人的脸。

但是没关系,能活下来就很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说时迟那时快,没等我高兴两秒钟,小王爷脸色一变,飞身便扑上来想抓住我的手。

“影一!”

小王爷叫我。

亲兵叫小王爷。

“王爷——”

我们一起掉下了悬崖。

谢邀,人在大楚,刚下悬崖。

我的假死计划成功了一半,从那么高的悬崖峭壁上跳下来,除了腰上的剑伤之外,我只受了点轻微的擦伤。

失败的那一半则在于小王爷,也不知道他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非要扑过来救我,坠崖时还极不符合物理学定律地一把抱住了先掉下去的我,把我死死拥在怀中,最后甚至在落地前给我当了人肉气垫。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活蹦乱跳没什么大碍,小王爷的后脑勺和右手臂却在石头上狠狠磕了一记,一身锦衣华服遍染鲜血,正躺在我面前昏迷不醒。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京郊偌大一片山林,搜过来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我完全可以抛下他一走了之,留下些痕迹装作是我也因公殉职被野兽叼走的样子,就此逃出生天,未来一片光明。

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这不中用的手已经给小王爷清理包扎好了后脑和身上的伤口,骨折的地方也仔细正骨拿树枝固定好,顺便捡了些干柴在水潭边生起火堆,捉了只野兔串起来烤。

一系列操作熟稔麻利,该死的条件反射。

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好歹小王爷也是因为想救我才受的伤,就凭这份人情,我也得对他负责到底,把他全须全尾的送回去。

而且万一他看我如此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时大发善心就准我光荣退休了呢?

再给我发点奖金什么的,我不贪心的,百两黄金要得,千两也要得,万两也不是不可以……

我正畅想着这万两黄金该怎么花呢,就听见小王爷吃痛似的低喘一声,像是要醒了,连忙放下烤兔子凑过去看他。

小王爷鸦羽似的睫毛忽闪忽闪,随即睁开了双眼,和我四目相对。

要如何向他汇报当下的情况、做出合理的行动规划,我原本都已经打好了腹稿,可他用那双琉璃珠一样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眼底不像往日那般淡漠疏离,干净澄澈的眼眸中全是我的倒影——

看得我顿时老脸一热,心如擂鼓,舌头像是打了结,嘴巴张了又张,半天也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哦豁。

这下完犊子了。

我好像,是真的有点喜欢小王爷。

脑海中天人交战,“他还是个孩子”和“他真的好好看”大战了三百回合,我终于凭借影卫过硬的专业素养定下心神,面色如常地抱拳单膝下跪,颔首沉声道:“属下护主不力,请王爷赐罪。”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我等了半晌,仍没等到小王爷开金口,膝盖都有点跪麻了,没忍住悄悄抬起一点眼皮偷看他的表情。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他居然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天色昏暗,篝火暖黄的光影衬托下,小王爷冷冰冰的一张俊脸似也多出几分柔和,他用那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望了我许久,忽然对我歉意道:“对不起,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句话一出,宛如晴天霹雳,比我发现自己喜欢小王爷还要完犊子。

我一时震惊失语,小王爷倒还很淡定,很有礼貌地问我:“你身上有伤,不如先坐下说话?”

估计是后脑勺那一下子磕得脑震荡了,脑震荡导致暂时性失忆也是有可能的,说不定一会儿就想起来了,我深呼吸几口,先起身去把烤好的兔肉拿来给小王爷垫垫肚子。

他的右手受了伤,左手也有几道口子,不方便自己进食,我就尽职尽责地撕好兔子肉喂他。他没什么抗拒地张嘴吃了,脸上有些红,大概是火烤得太热,我又去拨弄火堆,用捡来的树叶给他扇风。

吃到一半停下来,说已经饱了,让我也吃。

我是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没有推辞,谢过恩就三下五除二地把剩下半只兔子囫囵吞了,末了还意犹未尽,抹抹嘴打了个饱嗝。

小王爷看着我,笑起来,让我给他讲讲他忘记的那些事情。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回忆。好像也没什么可讲的,小王爷姓沈名君泽,刚出生不久爹就不明不白地死了,燕王妃带着襁褓中的他南下就藩,孤儿寡母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好在燕王妃是个狠角色,许多年前便在暗中养了一支影卫,也就是义父他们那些甲乙丙丁,还有我们这批一二三四之类的,在最初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脏事,配合着她明面上的恩威并施,逐渐打下燕地的基业。

小王爷由她亲自教养长大,童年实在乏善可陈,从开蒙起整日不是读书就是习武,然后就是听燕王妃念叨夺位复仇、复仇夺位;再长大些便开始接触政事与阴谋,今天见这个幕僚,明天会那个将领,一盘棋局铺得弯弯绕绕,我看了都头疼。

我干巴巴地讲,小王爷沉默地听着。

等我说完了,他开口做出评价。

“听起来,不太好。”

小王爷英挺的眉头微蹙,发自肺腑地表示:“我不想当燕王,更不想当皇帝。”

这是可以说的吗?

小祖宗,你这话要是被王妃听见,她非得扒了我一层皮!我赶紧打补丁,找点好的来说。

譬如燕地富庶广阔的领土、兵强马壮的军队,燕王府华丽的宫殿和成群的奴仆,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享不尽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将来若登基称帝,更是坐拥万里河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等威风凛凛!

小王爷却不为所动,摇摇头说:“可是我过得不开心,这些有什么用呢?”

我没办法反驳他,因为其实我也觉得当什么王爷皇帝都没意思,要我说还是回现代做个普通人更快乐,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世界。

但我却不能附和他,他现在只是不记得了,万一恢复记忆又想了呢?我只能沉默,然后转移话题:“王爷,山中多野兽虫豸,此处不宜久留……”

得在附近先找个安全的山洞过夜,小王爷现在脑子不太好使,手臂还骨折了,不宜走动,还是就地扎营,等待燕王府的人来救援比较好。

我们的运气还不错,很快找到一个刚好能容身的岩洞。检查过里面没有蛇虫鼠蚁之类的危险因素,我又生了一堆火取暖,捡了些干草和树叶垫在洞内较平整地上,把外衣脱下来铺成一张床的样子,请小王爷休息。

他也没嫌弃这床铺简陋,只欣然躺下,还留出一半的位置,问我:“影一,你不睡么?”

我抱着剑,站在岩洞口挡住外面的风,闻言摇头道:“王爷放心睡吧,属下为您守夜。”

小王爷又皱起眉:“不行,你也要睡。”

我耐心解释:“属下是王爷的影卫,此乃属下职责所在……”

他打断我的话:“影卫也是人,是人就得休息,何况你身上还有伤。”简直比我这个穿越人士还有人人平等的意识。

我只能说自己不困,身上不过小伤而已,都已经包扎好了。

小王爷还是坚持,最后想出一个他觉得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我们交换着睡。”

我刚要找新借口拒绝,他就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道:“你不是说我是王爷吗,你得听我的话。”

这下我再没办法违抗他,只好答应。

说是两个人换着睡,小王爷睡着睡着又说冷,要我和他一起睡。我怕他因为受伤发烧,或者受风着凉,想想还是顺了他的意在他身侧躺下,让他可以依偎着我取暖。

我仍抱着剑,集中精力保持警觉,然而少年修长矫健的身体温热地贴上来,一股独属于小王爷的浅淡梅花香气萦绕鼻间,我竟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小王爷已经不在岩洞里,燃了一夜的篝火只剩下灰烬。

我心中警铃大作,提着剑蹭地一下站起来就要冲出去找他,才刚走出两步,便看见他背着一捆干柴,拎着只野兔还有些野果子,正往我这边走。

他的右臂还固定着不能动,只用左手提着东西,神色倒并不很吃力,我却看得不是滋味,三步并两步跑上去,把干柴和野兔野果都接过来,对他说:“王爷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交给属下来就好。”

小王爷说:“一直是你照顾我,我也想照顾你。”

他照顾我……我也挺想的,可我舍不得。

我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再多吃些也无所谓,小王爷不一样,按他娘的话来说,他可是天潢贵胄,生来就应该继承大统的天命之子。

我倒没这种封建思想,只是觉得小孩儿不该受这些罪,他这个年纪换在现代,估计还没高考呢,我活了两辈子,大小也算是他长辈,护着他是应该的。

山里的日子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一晃就快半个月了,燕王府的援兵竟然还没个影子。

再这样下去,我和小王爷就要成山里的野人了,每天就是砍柴、打猎、钓鱼、摘野果子,身上脏了就在溪水里洗洗,我甚至在最初那小小的岩洞旁搭起了个棚子遮风挡雨,棚子上野兔皮挂了一溜,附近的野兔估计都快被我灭族了。

我每天给小王爷讲他过去的事,问他有没有想起一点什么。

他总是摇头,说没有,什么也没有。

然后央着我带他去溪边洗澡,要我给他擦背,或者说想吃上次那种酸甜的野葡萄,叫我和他一起去找,总之就是不爱听我提那些报仇夺位、夺位报仇的车轱辘话。

我在影卫营时学过医术,虽然绝大多数时候用毒,但医毒不分家,看小王爷的脉象,应该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他又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我只能叹气,脑震荡导致的失忆,有人是暂时性的,有人是永久性的,这是现代科技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别说这时候了。

“要是我真的永远想不起来呢?”

小王爷忽然问我:“你要送我回去吗?”

我确实打算带他往山林外走了。

山不就我我就山,就这样干等下去不是办法,他的皮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手臂的伤势也恢复得不错,我有信心保护好他,等护送他回去换上更好的伤药,也能痊愈得更快些。

我一点头,小王爷却不肯了,他坚决摇头:“你说的那种生活,不好,我不想回去。”

他又用那种清澈而真挚的眼神看着我,央求似的说:“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

乖乖,你这是在动摇军心知道吗?

我的意志很不坚定的,一点都禁不起诱惑,你再多说两句,我可能就要忍不住答应了。

见我沉默了许久都没答话,小王爷再接再厉,一把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喜欢我吗?”

我听见少年还带着一丝青涩,却已十足磁性悦耳的声音道:“他们还没有找到我们,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生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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