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即使于世不是一个对身边的人感情状态变化非常敏感的人,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他和魏宥期的关系正在往更暧昧的方向发展。
大脑里情感机制的警报系统铃声大作,迫使他必须采取些措施阻止这一切,可他根本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
于世开始回忆,之前他都是怎么处理的?
好像从来不会到暧昧的阶段,在对他有好感的人试图进一步接近他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拉开距离。再有直接表白的,就是坚定地婉拒。
当下这种情况倒是前所未有。
于世深入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大概是被对方的美色迷惑,所以被一步步引入纷华靡丽的陷阱还浑然不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其中了。
不过好在陷得不深,他也能及时清醒,现在只要采取些方法补救,一切就能恢复正轨了。
自从于世接了和魏宥期外婆同一病房的病号以后,两人的碰面比之前频繁了很多,就连于世去上班都能偶然和对方在门口遇到。
魏宥期远远地看到了他,挥挥手笑得很灿烂地和他打了招呼,然后小跑跟上来想和他并肩走。于世刚感受到魏宥期的接触,就不甚明显地往和他横向拉开了一步的距离。
魏宥期刚开始并未发觉,和他说着话又不自觉靠近了他。于世干脆快他一步走,在两人都停下来等电梯的时候,和魏宥期中间隔了两个人的空隙。
魏宥期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以为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认识,便不再和他搭话了。
这反倒让于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进了电梯站在最后面,用余光瞟到魏宥期和其他人一同挤进来,站在了离他较远的一侧。到了肿瘤科所在的楼层,魏宥期先他一步出去了,于世走出去的时候,看到魏宥期在大厅拐角处忽然回过头,隔空冲他抛了个飞吻。
于世: “......”
或许他应该疏远得更明显一点。
初秋午后的阳光晴得刚好,于世走到办公室才想起手机充电器落在车里了,看外面好像也不算冷,外套也没穿就去停车场取。
到了外面他才感慨秋风萧瑟确实不是说说而已,即使只出去一小会,他身上的热意也很快消散了,进了医院电梯还冻得打了个寒战。
于世从电梯出来,在走廊拐角正撞上从病房出来的魏宥期,眼看着他手里满满当当的东西一个没拿稳就要掉了,下意识伸手扶了一下。
这一扶就触上了对方温热的手背,于世条件反射似的缩回手,绕开他就要走。却被对方一个侧身拦住了,他艰难地腾出刚刚被他碰过的那只手,又自然地握住他的,还没等于世反应过来,就用一种认真又关切的语气说,“你手好凉啊。”
于世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恍神,紧接着又有些生硬地把手抽回来,“刚从外面回来。”
他看着魏宥期拎着的大包小包,想到魏宥期的外婆好像快出院了,大概是在提前收拾东西。明明是想关心一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最后说出口的却是“还有点事,先走了。”
刚迈出一步又被魏宥期拉住了,于世后退一步把手揣兜里疏离地看着他,语气也不太客气,“怎么了?”
魏宥期原本就不明所以,被甩开手后又多了分委屈,“你今天怎么老是躲着我啊?”
于世也知道他这样单方面冷处理不是办法,往四周看了看,见午休时间走廊里没什么人,便凑近他压着声音说,“魏宥期,你别再撩扯我了。”
魏宥期明知故犯般地垂下眼睫,“我没有。”
于世简直拿他没办法,“没有你还动不动...”他一时语塞,转而无奈地叹了口气,“总之还是别这样,不合适。”
“怎样?”魏宥期追问,始作俑者明显比于世坦荡得多,“亲你抱你吗,可我们不是一直都会这样吗,哪里不合适?”
于世并不着急跟他解释,只是看着他,“你知道有什么区别。”
魏宥期低头想了想,说的话比于世更冷静,“所以你觉得问题在我吗?”
“我们发展到现在这样,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吧。”
“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知为何,几分钟前还理直气壮的于世,被魏宥期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鉴于魏宥期后来确实没有再和他搭过话,于世觉得自己勉强算是达到了目的。
也大概是因为不再费心去想怎么处理和魏宥期的相处模式,于世最近才后知后觉,魏宥期和同病房的那个年轻男人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这天他和周徐茵在食堂吃着饭,周徐茵的目光忽然锁定在一处,然后伸长脖子看了半天,于世问她怎么了,她又看了一眼转过头说,“你记不记得那个25床的病人家属?”
于世回忆了一下,脑海里有个大致的轮廓,“有点印象。”
周徐茵满脸溢着真诚,由衷感慨道,“他好帅。”
于世忍俊不禁,“是吗,你在哪看见了。”
周徐茵用下巴往一个方向点了一下,于世假装随意地扭头看去,只看到了端着餐盘左顾右盼的魏宥期。
“怎么样,是不是挺帅的,之前我在病房里看到就觉得好帅,但出于职业素养没敢细看。”周徐茵说。
于世的目光仍盯着魏宥期,“在哪?”
“你没看见?就那个柱子旁边的桌...诶,那是小魏吗?”周徐茵又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对,和小魏坐对面的那个,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喜欢在一起玩。”
这下于世看到了,魏宥期把餐盘放下以后,站起身环顾了好一会,忽然对着前面招了招手,周徐茵口中的帅哥就笑着坐在了他对面。
“帅吗?”于世转过头,“我觉得也就那样吧。”
“不帅吗?长相身材都很好啊,人也很有礼貌。”周徐茵被他坚定的样子问住了,短暂地怀疑了一下自己的审美,又借机看了两眼,最后得出结论,“你们gay和我们直女的眼光不一样。”
于世也看似不屑地回了几次头,得出了一个他们关系好像确实不错的结论,然后一不小心启动了大脑的追溯功能,回想起了一些之前不以为意现在又有迹可循的事。
他去病房的时候经常见到两个人很愉快地交谈,魏宥期也会有一些放松状态下才会有的动作。也经常见到两个人靠在走廊窗户前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在说话,好像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待很久。
魏宥期还会在25床病人家属不在的时候帮忙记一些医嘱,他之前还自以为是地认为对方是想和自己多些互动,现在看来也未必。
于世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不上不下正卡在心口的位置。是他让魏宥期离他远一点,可他开始游离地想一些杂乱无章的东西,魏宥期会吻那个人吗,会拉他的手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吗,不会的,魏宥期才不是这种人。
那一起吃饭和一起看风景也没什么意思。
他让魏宥期不要再靠近他的理由,反倒成了他现在自我安慰的资本。
但只有这样想才会让于世好一点。
又忙了一天,于世看了一眼时间,准备去病房给病人下了医嘱就下班。他走到魏宥期外婆所在的病房门口,他正打算推门进去,通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了一眼,搭在门把上的手忽然停住了。
医院的中央空调开的很暖,魏宥期躺在折叠床上,外套搭在身上侧身微微蜷缩着睡觉。折叠床上只有一个枕头,看起来更像是太累了随便休息一下。然后25床病人家属,那个和魏宥期一起吃饭的男人,正拿了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于世没怎么犹豫,直接推门而入,那人扭头看到他,依然不慌不忙地给魏宥期盖好毯子,又转身轻声跟他打招呼。
病房里很安静,很多人都在休息,于世压低声音跟方知信说一些化疗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和饮食忌口,余光忍不住去瞟睡着的魏宥期。
魏宥期好像睡得很轻,听到有人说话就慢慢醒了。于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保持一本正经和方知信讲话的姿态,魏宥期坐了起来,脸颊睡得有些红,他怔愣地看了于世一会儿,反应过来后似乎想打招呼,于世却收起病历本,目不斜视地转身离开了。
于世故作镇定地向外走,走到门口听到方知信轻声对魏宥期说“可以再睡一会”,这话听得他有些不适,他就出去了。
于世不喜社交,对于一些别人的印象和评价总是不太在意也有些迟钝,但通过周围人的言语和表现,他也渐渐能够了解魏宥期的受欢迎程度。
他早该想到的,魏宥期能让于世对他有好感,就能让所有人对他有好感,这与他无关,他本应该从容接受的。
可他现在却十分斤斤计较地想着方知信盖毯子时碰到魏宥期下巴的手,被人撞见也不紧不慢的坦然和表示关心时自然而然的熟稔。
而他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