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陈家别墅是座把人吞噬的疯人院,住着陈遇珩一个疯子,疯子日复一日的生活在黑暗之中,终于将他唯一的光亮给找回来了。
陈秋进了房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陈遇珩等了很久,忍不住站定在陈秋房间的门前,他知道,无论陈秋如何,只要他想进去,陈秋就阻止不了,他眼神阴鸷的盯着紧闭的大门,幻想着一百种破门后如何对待陈秋的方式,但手刚抬起来,脑袋刺耳的闪过一道让他骨血都冻彻的声音,“你要我死在你面前吗?”
陈遇珩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母亲的死状犹如在眼前,他这一生都会被当年的那一幕所纠缠,陈秋也会这样在他面前死去吗,如果他进入屋子的话,陈秋会不会又把尖刀对准自己?
陈遇珩自以为把控了一切,却没想到五年后的陈秋已经不能让他随意拿捏,他以为自己不会害怕,但一想到陈秋有可能会离他而去,他内心深处无人能窥探的惧意便疯狂的滋生着,要将他的经络的紧紧的缠绕起来,让他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脸色发白的慢慢沿着门坐了下来,能让他冷静的药就在屋子里头,他明明可以不顾一切的把药给吃进嘴里,但药却有了意识,懂得了如何去回击他。
陈遇珩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拿捏不住陈秋令他有一种无力感。
他在自己的世界横行霸道惯了,却没想到有人能给他定下规矩。
陈遇珩痛苦的抓住自己的头发,脑袋里面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血,他痛的拿脑袋在门上一下下的磕着,喃喃着,“哥哥......”
陈秋听到声响,恐惧得缩到了床角,昔日的场景好似下一秒就会重现,他在极度惊惧中还得分神去思考应对的方法,如果陈遇珩闯进来,他该怎么办?
可是过了很久很久,一下下沉闷的声音慢慢弱了,直至消失,空气里又沉浮着寂静的因子,夜晚重新回过平静,唯有陈秋因为不安而急促的呼吸显得那么清晰。
陈遇珩没有闯进来,但陈秋能感应到门外有人,他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好似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陈秋咬紧了牙,用力闭上了眼睛,身体却不住在发着抖。
严寻说得对,越是极端的人,精神世界就越脆弱,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撕下他引以为傲的伪装。
陈秋是陈遇珩的安定剂,同时也是陈遇珩的弱点。
陈秋一夜睡得很不安稳,重回陈家,他一晚上都在梦魇,在梦里,陈遇珩原形毕露,化作青面獠牙的怪物像要把他的骨头都吃进肚子里,他满头都是冷汗,猛然惊醒了,还未定神,便见到床边站着个面无表情的陈遇珩,他控制不住的尖叫了声,几乎是吓得魂飞魄散,无论他如何说服自己,刻在骨子里对陈遇珩的惧怕却无法磨灭。
遮光窗帘拉着,昏暗中的陈遇珩眼睛却是亮得可怕,他在外头待了一个晚上,听见陈琦因为噩梦而尖叫,拿钥匙悄然开了门,就一直站在床前看着睡梦中挣扎的陈秋,如今陈秋醒了,脸色惨白的看着自己,他顿时想起年少时,他把陈秋按在身下时,陈秋惊慌无措的眼神,叫他欲罢不能。
陈遇珩忍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陈秋条件反射想逃,他眼神一沉,如同动作迅速的豹子扑了上去,死死将陈秋压制住了,过分接近的距离让陈秋警铃大作。
陈遇珩呼吸很急,喘息着的气息洒在陈秋脸上,他的眼睛学满着暴风雨,赤裸裸向陈秋表露自己的欲/望,陈秋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他要做什么,颤抖着,奋力的想要推开陈遇珩,“放开,放开......”
陈遇珩抱在陈秋腰上的手却越收越紧,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开来了,陈秋的抗拒让他在恼火之余还有一点点说不出来的无力感,他死死盯着陈秋的脸,声音沙哑,“哥哥,别推开我。”
这五年,他没有一刻不是在想念着陈秋,他对陈秋的感情太复杂,想要征服陈秋,又想要陈秋对他毫无保留,他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他只知道想要陈秋留在自己身边,只有陈秋能够抚慰他躁动的因子。
陈秋头皮发麻,陈遇珩已经把身上大部分的重量压了下来,像条只大型动物一样神经质的在他身上嗅来嗅去,冰冷的唇擦过他的鼻子,让他几乎觉得只要他稍有动作,这只看起来还算能控制自己的野狼能亮出尖锐的獠牙,破开他薄薄的皮肤,咬住他的大动脉,将他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吸个干干净净。
他呼吸都暂停了,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半晌,陈遇珩只是把自己埋进了他的怀里,并没有做其他的,他知道,陈遇珩迟早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只得先发制人,“小珩......”
他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来。
陈遇珩猛然抬起头看着他,眼里迸发出不敢置信的光来。
无人能知道陈秋有多艰难在说这一句话,他最痛恨陈遇珩玩弄人心,到头来,自己也成为了玩弄人心的怪物,“你不想我离开,对吗?”
陈遇珩抿紧了唇,狐疑的看着陈秋。
陈秋颤抖的伸出手去摸陈遇珩的脑袋,挤出一个很僵硬的笑容来,小心翼翼的说,“只要你别像以前一样,我,我不会离开的。”
他说完,很怕陈遇珩突然发疯,但陈遇珩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许久,俯身下来伸出舌头舔舐着陈秋的唇,很轻,不带一丝暧昧,反倒像是野兽在给同类舔舐伤口,陈秋浑身绷紧了,很想要偏过头躲开陈遇珩的触碰,他嘴里有点苦涩,十分的难受,好在,陈遇珩只是舔了一会儿,便依依不舍的松开,继而又埋进了他的怀抱里。
他听见陈遇珩闷闷的声音,“哥哥说话算话,不然我就找根绳子把哥哥栓起来,让哥哥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
陈秋毛骨悚然,没敢应话。
他无力的闭上眼,任凭自己被黑暗吞没。
他会走的,无论用什么方式。
陈秋是在下午见到张婷的,五年不见,女人变得很憔悴,看来在陈家这个大家族举步维艰,母子想见,陈秋只觉浓浓的讽刺感。
他曾经以为天底下的母亲都爱护自己的孩子,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他不过是张婷处心积虑用来上位的一个工具,既然是工具,也就不在乎,更谈不上有爱。
张婷见到陈秋,先是愣了很久,继而眼睛瞬间红了,她颤抖的喊了声小秋,声音带着浓浓的愧疚和疲倦。
陈秋看着从小把他养育长大的女人,因为见惯了张婷在陈步世面前的谨小慎微,也养成他唯唯诺诺的性格,女人不爱他,但却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影响,或许在当年,从女人给他不断灌输陈遇珩是陈家不能得罪的人开始,陈遇珩这三个字就牢牢的踩在了他头上。
叫他永远挣脱不开。
他没有喊人,只是隔着几步失望透顶的看着张婷,事到如今,陈秋连恨都懒得去恨了。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狠心的母亲,把自己好不容易脱离火坑的儿子再一次拉回地狱。
无论是什么理由,陈秋都不会再原谅了,也不敢再去相信了。
久别重逢,张婷因为愧疚到底没能忍住哭泣起来,她想上前去看看陈秋,陈秋却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哽咽却很坚决,“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了吧。”
陈秋是在离开陈家第一年的冬天学会吸烟的。
他当时不喜欢处在人群之中,但严寻还是让他继续去完成学业,高三那年他过得很痛苦,某天放学路上遇见了烟贩子,买了人生的第一包烟,严寻并没有阻止他,只要是一切能让他缓解压力的东西,严寻都让他去尝试。
陈秋的烟瘾持续了两年多,知道他精神状态有所好转,严寻才帮助他戒烟,到了现在,除非是忍不住,陈秋一般是不会再主动去碰烟的。
他今天知道了张婷这几年的情况。
他离开后,张婷和陈步世的关系日渐僵硬,两人本就没什么情分,陈秋的事情后,陈步世越发的厌恶张婷,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若不是张婷眷恋陈家太太的地位,两人未必能走到今天。
但陈步世早就和张婷没什么交集了,张婷似乎也走上了陈遇珩母亲的老路,终日郁郁寡欢,空挂着陈家太太的名称,实则上一点儿油水都没有捞着,这次陈遇珩找到她,答应她给她一笔巨额的安家费,她才给陈秋打电话,诱哄陈秋主动回来。
陈遇珩和陈步世的父子关系荡然无存,陈秋走后,陈遇珩为了能迅速站稳脚跟,原定的出国留学计划硬生生被他中止,这几年一边在本市完成学业,一边死守着母亲给他留的股份。他年纪小,却成为公司第二大股东,多少人虎视眈眈,为首的自然是陈步世,但陈遇珩自幼心机就比同龄人深沉,一路走得虽是磕磕绊绊,却也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如今连陈步世都忌惮他。
陈单一去世,陈遇珩就如同出笼的野兽,再也无人约束得了他。
狩猎是野兽的天性,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陈秋这只猎物重新抓回到自己身边。
这偌大的陈家,尽是些龌龊事——父亲在外养情/妇,原配自杀,原配的儿子有精神病,小三的儿子和原配的儿子乱伦......
任何一条放在新闻里都能引起波澜,思及此,陈秋越发烦躁,他烟瘾又犯了,陈家别墅如今只住着个陈遇珩,而陈遇珩又不吸烟,陈秋心里像充满了气,连呼吸都困难,他忍不住起身,走到外头去。
陈遇珩自昨天他回来就再也没有出过门,现在坐在客厅上办公,只要陈秋想出门就必须经过他,陈秋见到客厅上的身影,条件反射的感到害怕,但深吸了几口气,慢慢的下楼,没有说话开始穿鞋。
陈遇珩炙热的眼光瞬间投射到他身上,语气冰冷,“哥哥要去哪?”
陈秋的背僵了一下,“买烟。”
随即察觉到陈遇珩已经向他走来,他快速的站起来转过头戒备的看着陈遇珩,陈遇珩凝视着他,问,“哥哥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陈秋瑟缩了下,低声说,“很久了。”
陈遇珩眼神沉了沉,继而以命令的口气说,“不准再抽了。”
陈遇珩以前就是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讲话的,每次都能让他吓得对陈遇珩言听计从,这一次陈秋也是打从心底里害怕,他悄然把手藏到身后,用力将指甲掐了进去,硬着头皮道,“为什么不能?”
从前他是绝不会反驳陈遇珩的,果然,陈遇珩的眼睛不悦的眯了起来,有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但最终只是上前摸摸陈秋的脑袋,继而把陈秋按在墙上,轻声说,“抽烟对身体不好,我不喜欢。”
所有他不喜欢的都不应该存在。
无力感袭来,陈遇珩凑上去和陈秋亲吻,陈秋躲了一下没有躲过,陈遇珩吻得很暧昧,将舌头探进他口中,用柔软的舌尖去挑/逗陈秋口腔里的软弱,陈秋闭眼承受着,十指紧紧攥在了一起,陈遇珩吮/吸着陈秋的唇,把陈秋弄得水淋淋的,陈秋渐渐有些喘不过气了,他像是被人拿绳子束缚了起来,浑身都动不了。
过往和如今交织在一起,梦里的陈遇珩把他按在床上,无论他如何求饶都不肯放过他。
他眉头紧紧的皱了下,用力的推开陈遇珩,继而捂着肚子弯腰干呕起来。
陈遇珩猝不及防被推开,危险的看着干呕的陈秋,脑袋突突的痛,他一把上前抓住陈秋的手臂,逼问他,“哥哥就这么恶心我?”
陈秋头晕目眩,陈遇珩在他面前他都看不清似的,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陈遇珩五官扭曲了一下,陈秋的沉默在他心里狠狠打了一拳,让他强制的冷静都瓦解,他粗重的呼吸着,眼睛染上血色,忽然把陈秋狠狠又按到了墙上,无限接近陈秋,他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不准,我不准。”
陈秋用力的闭了下眼睛,他再睁开眼睛时里头藏着水雾,他只觉很可笑,陈遇珩对他做的事情,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无法接受,凭什么不让他恨他?
但激怒陈遇珩可不是一件好事,陈秋在这五年间,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要驯服一只没有人性的野兽,眼泪和求饶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要鞭子和肉一起给,野兽才会被顺毛。
尽管此时陈秋的脑袋轰隆隆的响,他还是强撑着,竭力的吐出两个字,“小珩......”
这两个字如今对于陈遇珩而言就像是安定剂,他死死瞪着陈秋,但眼里的怒火和不甘却一点点消散下去,他喘息着,“你也要讨厌我吗?”
陈秋呼吸一窒,慢慢的摇了摇头。
陈遇珩这才是彻底安定了下来,整个人往陈秋身上趴,用力的把陈秋揉进骨子里,眷恋的说,“我就只有哥哥一个人了......”
陈秋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直视着前方,他似乎看不见自己的前路,陈遇珩抱得是那么紧,紧得他喘不过气,绝望浮上陈秋的心头,难不成,就真的要这样一辈子纠缠下去吗?
他忍不住的,从眼里淌下泪来,从前陈单能救他一次,现在他便只能自救了。
陈遇珩这一次没有没收陈秋的手机,陈秋得以给严寻打电话。
陈遇珩比之五年前也变了许多,陈秋敏锐的发觉他虽然依旧是阴晴不定,但其实强撑着的躯体下装着的是脆弱不堪的灵魂。
一句话,一个眼神能将他引爆,同样的也能让他瞬间安定下来。
他将陈遇珩的反应告知了严寻
“看来这五年陈遇珩也不好过,他把你当成治疗自己的药,你离开五年,他也就像病入膏肓的病人,如今你回来了,他怕是会不择手段把你留下来。”
“如果我非要离开呢?”
严寻沉默许久,才沉甸甸的说,“死路一条。”
陈秋心突突跳了两下。
“陈秋,作为医生,你才是我的病人,我不建议你再留在陈遇珩身边,这对你而言太不人道,作为朋友,我更是强烈建议你离开,不要为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葬送自己的一生。”
陈秋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苦笑着,“严医生,你什么时候过来呢?”
“明天的飞机。”
当晚,陈秋没能入眠,陈遇珩悄然的进入他的房间时,他闭上了眼,来人蹑手蹑脚的爬上他的床,伸手将他搂住了,隔了很久,陈秋听见陈遇珩轻声的呢喃,“哥哥,别离开我。”
陈秋没有回应,陈遇珩的偏执让他觉得恐惧,他不是圣人,无法牺牲自己去救赎一个给予他无上痛苦的人,陈秋这一辈子很少为了自己而活,但这一次,他很想拼一把,不管结果是如何,至少他不再是坐以待毙,也不再是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