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董知遥也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菜单,好像里面有什么好东西一样。
朱佑樘看董知遥不说话了,松了一口气,恰好这时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严恺发来了一个眼泪汪汪的表情。
“求直播。”
朱佑樘看了一眼董知遥,将手机放在桌底下,悄悄回复:
“直播个屁!这都尴尬死了!早知道我就不听你的了。”
“怎么了,没话说?”
“完全没话说。刚才董知遥还想着找话说,都被我硬生生给聊死了。”
“你故意的吧。”
“没有!天地良心!我这次来是真心想和他聊聊的。”
“那你平时这么能聊怎么见到他就不能聊了?”
“我对他没办法啊。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呗。”
“那你问他啊,他不是有话要和你说嘛,你问这个啊。你也主动点。”
“哎,好吧。这个圆梦炮打的真不容易。”
“吃得苦中苦,方得圆梦炮!”
严恺发了一个加油的表情。
朱佑樘聊完了,在心里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发现董知遥正在看着自己,嘴角挂着笑容。朱佑樘一阵尴尬,说道:“公司的事,你别见怪。”
董知遥说:“不会的。”
正在此时,服务员将饭菜端过来,董知遥安排摆放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朱佑樘爱吃的那几道菜,正好摆在自己面前。
饭菜来了,两个人的气氛终于缓解了一些。吃吃喝喝,是世界上最容易调节气氛、最能促进人感情的。
“你怎么把名字给改了?董知遥,听起来没有董案那么顺口。你要是不改名字我兴许就认出你了。”
董知遥说:“我前两年遇见一个算命的,他说我继续叫董案就会流年不利,事事遇衰。我就让他给我说个能改运的名字,他给我写了‘知遥’两个字。我改了之后,事请就真的事事顺利。”
朱佑樘难以相信现在还会有人去相信算命的的话,“你信么?”
董知遥说:“当时我就是鬼使神差去民政局把名字改了。回去后我爸把我狠狠打了一顿。但当时我真的一切都不顺利,去的工作室已经三个月没有发工资了,我几乎要连饭都吃不上。改了名字后去了年老的公司,事事顺利。你看,我现在是年老的秘书。年老的秘书我还是第一个这么年轻的吧。”说到底,改名字之后他的确一直在走运的状态。不管是不是封建迷信,他还是很庆幸自己做了这么一个正确的决定的。
但朱佑樘心里是不以为然的,他装作一副佩服的样子来夸奖董知遥现在取得的成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心里的那个“董知遥”大概是按照朱佑樘自己的三观塑造的,如今对比,和真实的董知遥一点也不像。
董知遥说:“你要不要酒?”他拿了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问朱佑樘要不要。
朱佑樘摇摇头说:“不要,我开车来的,被查到我就惨了。”
董知遥笑着说:“不怕,晚上吃完饭去我家好啦。”
朱佑樘一愣,“去你家?去你家干嘛?”
董知遥笑了笑,给朱佑樘夹了一块肉,说:“吃菜吃菜。”
这话说出来朱佑樘哪里还吃得下饭?
一顿饭吃的他食不知味,直到跟着董知遥出门都恍恍惚惚的。
他之所以来,是因为和严恺商量过。
两个人商量了很久,甚至画了树状图计算每一种结果,两个人认真严谨的程度甚至超过了朱佑樘做企业计划书。两个人商量了很久,考量了很多。按照朱佑樘的意思,就算了吧,离这座瘟神远一点,对谁都好。而按照严恺的意思,应该先弄清楚董知遥到底是什么意思。弄清楚了,看看是老死不相往来还是打一个圆梦炮。
树状图花完了,两个人就开始辩论,希望能辩出一个好结果来。两个人也有一个特别相近的习惯,要做吵架类似的事情,如果有墙的话,就靠在墙上说话。所以两个人在严恺家,都是头、肩膀靠在墙上,一只脚立起来,一只脚撑地的姿势。
严恺的观点就去打个圆梦炮,而朱佑樘则是想远离董知遥。
“你为什么老想着那个圆梦炮?”说了半天,朱佑樘无语了。
严恺情绪激动,手舞足蹈地说:“因为那个圆梦炮真的是一件非常好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打了这一炮,你会发现你的人生就上升了一个境界,和你那些普通的野炮有着本质的区别。”他忽然有了灵感,能以磅礴之势将朱佑樘辩倒。
朱佑樘上前按住乱动的严恺,“你傻了啊,他是直男!直男!需要我告诉你直男这两个字怎么写么?”
严恺把朱佑樘的手扒开,反问道:“是直男撩你干嘛?”
朱佑樘苦恼地挥挥手,像是在赶走面前的苍蝇,实际上是赶走脑海里的烦恼。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恢复刚才的姿势。
“也不是撩吧,就是一直约我出来而已。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说不定只是开拓关系呢。而且他知道我喜欢他,说不定就是耍耍我喽,看我还会不会他勾个手指头就上钩。”
严恺哼了一声,“以前都是学生,耍你没什么成本。现在呢,你是一个公司的老板,是他上司的合作伙伴,他耍你他能有什么好处?再说了,就算他耍你,你现在难道没有本事报复他么?”严恺捏住朱佑樘的脸,说,“你现在是有本事报复他的,而且能让他输得很惨。嗯?现在不是学生时期了,你不用怕他!反倒应该是他怕你!”
不等朱佑樘说话,严恺又说:“直男想撩gay的这种事情我也是见过的,无非就是女人见多了想换换口味,就跟你从来不吃螃蟹偶尔吃一只就会觉得无比鲜美一样。而且,你就不幻想他的身体么?脸、锁骨、胸、腿、脚……他身上的一切你就没有幻想过?你就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可以亲眼见到这一切,甚至得到这一切?”
朱佑樘被严恺说得面红耳赤,站起来大声斥责严恺,“你怎么这么猥琐啊,满脑子都是这种下流念头。”
严恺义正言辞,“你就是假正经,明明想要却不敢说!你就是幻想他的身体,想要的到他的身体。”
朱佑樘无话可说,严恺说的是对的,朱佑樘无法否认。
严恺说:“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对你的爱慕对象有性幻想没有任何问题,是个人谁都会这样。只是我告诉你,有的人会一直辈子幻想,有的人就会付诸实践。反正那具身体最后也会属于并且只属于一个女人,那在那之前你先享用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严恺越说越激动,“小时候总会幻想吃不到的糖有多好吃,买不起的自行车有多好骑。其实天底下的糖果都差不多的味道,天底下的自行车也都是要用两只脚去蹬。等你真的和他上过床之后,你就会发现他可能没有八块腹肌、没有胸肌、没有人鱼线,有的只是口臭脚臭体臭,兴许小弟弟就七八厘米,做爱技术不怎么样,说不定还早泻!等到时候,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你面前,你这个执念就彻底破解了。”
严恺的话一句一句仿佛钟声,令朱佑樘振聋发聩。过了很久很久,朱佑樘才缓过神来。不得不说,严恺这种方式,真的最适合安慰人了。不过……“不过你这话也太魔性了,‘兴许小弟弟就七八厘米,做爱技术不怎么样,说不定还早泻!’你让我怎么面对他啊。”朱佑樘望着严恺笑,严恺本来是生气的,看他这么笑,自己也跟着笑起来。笑了之后声音也变得柔和了。
“不管怎么样,你总归是要去一趟的。”严恺说,“你不去面对的话,估计一辈子也弄不清楚。”
朱佑樘又靠在墙上,说:“那万一,他只是一个直男呢。”
“那你就赶紧断了吧。你现在的定力不会连一段明知道不可能的感情都断不了吧。”
“那倒是可以。”朱佑樘点点头,继而苦笑了一下,又说,“其实他就是个直男,这一点没必要试,我早就知道的。”
“你咋知道的?”
朱佑樘风轻云淡地说:“他高三那年转学去市重点了。我脑子一热,在他走的那一天跟他表白了。”
严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后来呢?”
朱佑樘紧盯着严恺,盯得严恺有些发毛。
朱佑樘语气平平淡淡。“他先把我带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找了几个人狠狠把我打了一顿。扔了我的手机和鞋,拿走了我所有的钱。十好几里的路,我就这么光着脚走回了我家。”
严恺瞳孔一阵收缩,马上告诫自己,脸上不能有一丝同情的表情出现。
董知遥家在长安区。
朱佑樘以为董知遥会开车带自己去他家,没想到他居然慢悠悠把自己领到公交站牌边上。
竟然是要坐公交车回家?!
朱佑樘很久没有坐过公交车了,感觉有点新奇。董知遥见公交车来了,从朱佑樘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讶。
“你很久没坐过公交车了吧?”
朱佑樘点点头,说:“我没有硬币或者公交卡。”
董知遥从口袋里拿出来公交卡,“我有。”那模样,还以为他拿的是什么银行的黑卡。朱佑樘撇撇嘴,心里不屑。
两个人上了公交车,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公交车的上没什么人了。董知遥在靠近前门的位置随便选了一个位置,朱佑樘选了一个后面一个靠窗的位置,他是诚心不想和董知遥挨着。加之他喝了酒,这个地方灯正好照不到,一个人在这种黑漆漆又晃晃悠悠地环境下正好可以睡一觉。
“你怎么选这啊?”
朱佑樘刚闭上眼睛,耳边就传来董知遥说话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见董知遥整张脸都要凑过来了,他往后缩了缩,说道:“刚才喝了酒,我想先睡会。”
董知遥拍拍自己的肩膀,说:“那你靠着我睡吧。靠在这个椅背上睡太累了。”他的脸上挂着笑容,阳光毫无心机。朱佑樘一阵恍惚,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吧。这个直男,竟然让自己靠在他肩上睡觉。男人靠在男人肩上睡觉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朱佑樘也见过,和那是好朋友才能做的事情。自己和董知遥算什么好朋友呢?
他笑了笑,又往窗户那里缩了缩,“是不是我喝酒喝多了出现幻觉了,你让我靠在你肩膀上睡?”
董知遥说:“这算什么,靠在椅子上太累了呀。”
朱佑樘看着董知遥,他只能看到一脸真诚,看不到有一点点耍人的意思。他笑了笑,他心里觉得十分的讽刺。“你就不怕别人看到了把我们当变态?”
董知遥说:“咱们俩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好怕的。”
朱佑樘指着自己说:“你是正的,我可不是。我怕人说。”
董知遥似乎才发觉朱佑樘的不对劲儿。他从朱佑樘的眼中看到了一股自暴自弃、自我毁灭的感情,禁锢在一个易碎的容器里,虽然还不能出来为祸人间,但从玻璃的表面你就能感知道它的毁灭力。
这种感情他是熟悉的。重新看到它,董知遥是安心与快乐的。
董知遥对很多年前的朱佑樘的作过评价。一个看似理智的疯子。前几次接触还以为朱佑樘变了,可现在一看,根本没有变。他骨子里还是那样。
“不会啊。”董知遥将朱佑樘身子掰过来,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一个身体的重量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董知遥忽然觉得自己担负了很多东西,并不是指物理的重量,而是心灵上的某些东西。“他们都没有看咱们,就算看到了也不用怕。”
到了董知遥的家。朱佑樘发现他的家竟然还不错,户型是一百三十多平的大三居。装修是那种简约的北欧风格,看起来相当的没有人情味。
朱佑樘夸奖道:“你家装修的不错啊。”
董知遥给朱佑樘拿了一双拖鞋,说:“谢谢夸奖。”他又去冰箱拿了水果和果脯、啤酒和牛肉放在桌子上。
朱佑樘四处看了看,就算董知遥挣得不少,但感觉这装修和户型并不是董知遥能够负担得起的。
“你这个房子是你自己买的吗?”
董知遥说:“我爸妈付的首付和装修钱,我还贷款。来吧,坐吧。”董知遥指了指沙发。
朱佑樘坐过来,“那你压力不小吧。”感叹道:“这沙发还真软啊。”朱佑樘仔细看着这个沙发,用手摸了摸,觉得无比的舒服。
董知遥打开电视,拉好窗帘,坐在朱佑樘身边,说:“咬咬牙也就习惯了。我平时也没什么娱乐,就是看看电影。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和我一起看吧。”
董知遥一边说,一边选了一部电影——周星驰的《大话西游》。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朱佑樘想到了这个经典台词,脑子又不禁乱想,一阵一阵的伤感委屈像是不要钱似的涌出来。兴许每个受情伤的任都会觉得委屈。
你说,这怪朱佑樘自己想多么?都是董知遥在疯狂给他暗示啊。
为了不出丑,朱佑樘将严恺的名言在心里重复了好几次才慢慢恢复正常。严恺建议的圆梦炮现在朱佑樘的确觉得很靠谱,因为他发现董知遥身材的确不错。身材好,脱光了一定赏心悦目。就算小弟弟不怎么样,那也是天生的没办法。自己也不是不能做1啊。但是这个圆梦炮也要在确认董知遥是想撩自己换换口味的情况下才能打的。如果人家只是为了人情往来,朱佑樘还是能滚多远滚多远吧。
“我最近在看香港怀旧电影,前天刚看完《东成西就》,所以今天想看这个。”董知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朱佑樘也没问,自己就开始解释了。
朱佑樘拿了一串葡萄放在手里,一边吃说:“那你该看《东邪西毒》啊。”
董知遥撇撇嘴,“那个太闷了,看到一半就跑神了,还是《大话西游》这种喜剧片容易看进去。”说完伸手从朱佑樘手里的葡萄串里拽下一个放进嘴里,明明桌子上还有好几串。
朱佑樘暗暗叹了一口气,将视线放到电视上。背景是一片黑色,《大话西游》这几个字用深红色表现出来,像是记录远古历史的文字,用铁水在钢铁上浇筑记录。
“也算个爱情片,不过确实没有《东邪西毒》那么枯燥就是了。”
《大话西游》的故事无需再赘述,这是耳熟能详的故事。春三十娘、白晶晶、紫霞这三个女主角的出场方式,朱佑樘最喜欢的就是春三十娘的出场方式。明艳娇媚的女人骑着一头驴,打着一把伞,拿着一株桃花,悠然走在大漠中。是孤独、枯寂的黄沙中唯一的生机。这样的出场方式让朱佑樘心里牵挂,以至于看到后面春三十娘与二当家生下孩子的时候,朱佑樘觉得无比伤感。
我春三十娘貌美如花,竟然跟这么丑的男人有了……
这是除了那爱你一万年那段以外,朱佑樘记得最清楚的一句台词。
到至尊宝裆部起火,二当家灭火的时候朱佑樘和董知遥哈哈大笑。朱佑樘甚至情不自禁学了一句:“三八!”董知遥听了之后笑得就更厉害了。
等到了白晶晶和至尊宝在悬崖上,白晶晶一边哭一边把至尊宝的手往自己身上放的时候,又让有有说不出的感动。这哪里是一具可怖的白骨,明明就是一个任性可爱的小姑娘。
到了春三十娘怀孕的时候,朱佑樘还是忍不住有些惆怅。
董知遥看的很高兴,却听到旁边朱佑樘在小声说话。他把耳朵凑过去,才听见朱佑樘说:“我春三十娘貌美如花,竟然跟这么丑的男人有了……”
董知遥笑了出来,揉了揉朱佑樘的脑袋,说道:“你也太痴了!”
朱佑樘恍若大梦初醒,惊慌地看着董知遥,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董知遥微笑地看着朱佑樘惊慌的脸,说道:“你也太痴了!”然后就转过头继续看电影了。
过了很久朱佑樘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等明白了,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了。
要是平时朱佑樘也不会这么发痴,只是董知遥从自己这里拽走的那一颗葡萄,还有董知遥这个人触动了朱佑樘的情丝。现实与电影如此贴切,由不得朱佑樘不多愁善感。
这种情况并不多,绝大部分都只出现在朱佑樘独自一人的时候。平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种情况多了难免有些迷糊,自己的情感到底被自己藏哪去了呢?要是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情感如此丰富的话会让朱佑樘觉得自己的心脏还是有温度的,就不会再迷茫。可要是有人的时候这样子,只会让人产生误会。
这人太痴了。
太痴的人是不适合经商的。
可能因此朱佑樘就失去了很多生意。
朱佑樘看向董知遥,他那张肉肉的脸倒是有一个不错的鼻子,电视的蓝光打在他脸上,看起来有几分神秘。他的嘴角挂着笑容,应该就在笑话自己刚才犯得傻吧。
等时钟走到十一点的时候,《大话西游》上下部都看完了。
董知遥重播了一遍菩提老祖和至尊宝关于喜欢一个人需不需要理由对话的片段。
“你说,如果至尊宝没有爱上紫霞的话,会后悔骗紫霞吗?”董知遥问他。
朱佑樘拿了一个杨梅放在嘴里,说:“会吧,至尊宝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可他还是不喜欢紫霞。”
朱佑樘说:“对啊,你不说他不爱紫霞嘛。”
“可那样紫霞对于至尊宝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你觉得他会想办法补偿紫霞么?”董知遥的口气似乎不是随口一问了,有点深奥了。朱佑樘偏过头看他,“干嘛,你看别的电影也会这么认真探讨么?”
董知遥稍稍坐正,说道:“我我看了电影都会有些感慨,只是平常就我一个人也找不到人来讨论倾诉。今天正好你在,咱们两个就谈谈嘛。”
朱佑樘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他想了想说:“我觉得吧,应该不会的。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幻想的结局呢就是,白晶晶和至尊宝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紫霞远遁大漠,回五岳山至尊宝发家的地方。这才符合电影的感觉嘛,喜剧的内核是悲剧。”
董知遥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说:“如果跳出电影,就是现实的话,你觉得至尊宝会怎么样补偿她呢?”
朱佑樘反问:“非要补偿么?”
董知遥眼睛盯着朱佑樘,呼吸开始急促,“难道你不觉得至尊宝应该补偿紫霞么?”
朱佑樘摇摇头,接着说出自己的理由。“紫霞要的是至尊宝这个人。如果至尊宝要补偿,除了他这个人以外别的东西是没有用的。至尊宝又不喜欢紫霞,肯定不会和紫霞在一起。补偿的条件双方都知道,而这个条件是无法达成的。那你说,至尊宝又怎么来补偿呢?毫无意义啊。既然这样,还不如老死不相往来。你和你的小情人过你的小日子,我自己愿意孤苦就孤苦,想找个人就去找牛魔王。这样,对双方不都好么?”
董知遥听了之后一言不发,过了很久才说:“那紫霞的心里不会难受么?”
朱佑樘看着电视,往嘴里放了一颗蓝莓,说:“难受啊,要不然也不会在至尊宝心里流下一滴眼泪了。可难受又怎么样,至尊宝又不喜欢她。电影里呢,好歹有颗良心在告诉至尊宝,两个女人你都爱,但你最爱的人是紫霞。白晶晶也不哭不闹,满足了被人爱的愿望,就大度的点醒至尊宝,而不是将错就错把至尊宝占为己有。可现实里大部分人都是凑活过的。因为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心,什么事情都稀里糊涂的,明明选了自己不愿意的,但都有好理由,美其名曰有种种压力阻碍着他。”朱佑樘越说越别扭,因为虽然是在说紫霞和至尊宝,但越说就好像把自己带进去了一样。朱佑樘扶住脑袋,看来今晚还真是一个情感丰富的夜晚,他想在董知遥发现自己不对劲儿之前离开。
过了很久,董知遥才说话:“那如果……至尊宝愿意和紫霞在一起,那么就算是补偿了?”
“是啊”朱佑樘说,“这样不就成了电影里最后的那个情节了么。紫霞至尊宝没有在一起,但是那个西域武士和那个女的不是在一起了么,这也算是一种补偿。”
董知遥轻笑了一声,朱佑樘察觉到这个笑容里包含了不少东西,但这不是朱佑樘能问的,归根结底,他们还不是很熟。
“你说,紫霞的爱是不是太儿戏了呢,就因为至尊宝可以拔出一柄宝剑爱上了他,简直毫无根据啊。”董知遥有些无奈地说。
朱佑樘说:“电影嘛,男女主角的爱情原因总要浪漫一点。再说现实中也有浪漫的一见钟情啊。”
董知遥说:“那明明至尊宝和白晶晶都要在一起了,紫霞这样出现会不会给至尊宝很大的压力呢。我说现实啊,你别说电影。”
朱佑樘哎呀了一声,这似乎也很难为他。他想了想说:“要我说嘛,感情的事情根本就是没法分的。你这样就是个死局了。如果至尊宝觉得紫霞是个负累的话,可以不用理她。紫霞也不因为至尊宝觉得是个负累就说自己的爱是错误的……呵呵……”朱佑樘说道最后笑出了声,他也是没话说了。因为他觉得这真的是个死局了。
不过也是朱佑樘自己性格的问题。如果是现实中,白晶晶不会面临被牛魔王杀死的危险,换种情况应该是癌症之类的,至尊宝苦心照料,但遇到明媚健康的紫霞。一边是即将不久于人世的爱人,她代表着死亡与陈腐,一边是明媚健康的新欢,代表着希望与欢乐,朱佑樘虽然知道正确的选择,但因为说出来太没有人情味而羞于出口。要是严恺的话,估计就能很大胆地说出来。
董知遥又是长久的沉默。
现在电影也看完了,桌子上的东西也吃得差不多了,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朱佑樘觉得自己也该离开了。
“对了,你上回不是说,有很多话要和我说么?什么话啊。”朱佑樘还想做下垂死挣扎。他今天还有太多的疑问没有问清楚。
董知遥惭愧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事。这么多年我还突然挺想你的……虽然我当初年少,做了不少的错事,但是我还是希望咱们两个能重新做朋友。”他看着朱佑樘,拉起朱佑樘的手,“说真的。”
朱佑樘看着他,心里松了一口,“当然。”
回答得如此爽快,不是朱佑樘原谅了董知遥所做的一切,也不是能坦然面对过去种种是非。只是他迫切的需要把董知遥这个人和董知遥所代表的这段关系定一个归属,然后用对待这种归属的态度来对待董知遥。不再让他成为一个特殊的、混沌的存在,来干扰折磨自己。
朋友?那就朋友吧。
这是世界上最万金油的称呼。亲密的叫朋友,疏远的也叫朋友。曾经是朋友的现在也能叫朋友,现在不是朋友的也可以叫朋友。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称呼为朋友。
和董知遥做朋友,朱佑樘安心了。看董知遥,连带着他的房子都亲切了不少。
比打了严恺说的圆梦炮还要安心。
但是董知遥不知道朱佑樘的想法,所以他表现得比朱佑樘还要安心。
之后有一个月朱佑樘没有联系过董知遥。董知遥偶尔找过朱佑樘,想再约出来吃饭,都被朱佑樘因为忙而回绝了。这不是假话,他真的忙,在忙叶石给的项目。
因为是政府的项目,要求特别得多。政府的要求多就导致叶石公司给朱佑樘的要求也特别的多。肖春鸿给叶石公司做了三套方案才让叶石公司满意。
因为是关于整个s市的系列丛书,林林总总,需要拍摄的地点也特别多。
肖春鸿给朱佑樘统计了一下,足足需要二十个地点。这些地点还只是一个大类,具体的地点还需要实际考察。这些地方有远有近,近的s市市内的著名建筑,远的就是s市下面的3A、4A的景区了。
朱佑樘说:“这些地方要是都走一个遍,咱们公司这两年的团建费就省下了。”
他又和肖春鸿商量地点,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可以直接划掉。人员的调配,工时加班,餐饮、住宿、租车等等花销。最终核算出了一个合理的预算。
当下朱佑樘给众人开了一个会,说出了他和肖春晓定下来的人员调配名单,众人都无异议。
这个时候朱佑樘就无比欣慰,有一群对老板命令一直支持的员工真的是他的福气。
王动建年纪最大,人老鬼精,由他带领去市外的景点朱佑樘是最放心的。同行的有刘瑞广、陈伟琪、赵德三个人,都是年富力强的小伙子。景点需要长途跋涉,这样的组合是最好的。
而市内,由朱佑樘领头。慈姗、沈年两个人就够了。
第二天王动建四人坐车走了。朱佑樘看了看市里面肖春晓选的地方,有一个地方是书店。朱佑樘想了想,公司里最爱看书的就是张言,问张言:“张言,你说市内的书店哪个景色最好?装修啊,或者比较有历史。”
张言想了想说:“地安区春安路那有一个琅寰书店,那个店开了有三十年了,是s市开的时间很长的书店,那里装修也挺不错的。而且春安路那景色很不错,旁边就是东南麓。”
朱佑樘说:“那就去那。”
他开着车,带慈姗和沈年出发去琅寰书店。
东市区离地安区中间跨着西市区,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春安路市是地安区非常有名的一条路,那是整个地安区最繁华的路,全区的商业街都在那条路上。但在它相邻的,是一条闭塞的小路,叫东南麓。那是古代留下的一条小路,政府在重建的时候保留了下来。可以当作是一个文化景点。那路有一公里长,入口是请了书法大家用红纸写上“东南麓”裱起来贴在墙上。路两旁种植着杨柳等树,阴凉清爽、曲径幽深,是十分有趣的去处。
朱佑樘在春安路上走了一会,看到了张言说的琅寰书店。找位置停好车,先让慈姗和沈年在车里等着,自己先去看看地方,如果不行直接换下一家。
推开店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硕大的漫画。两米高,三米宽。
漫画的内容十分有趣。首先是阿基米德在泡澡;纳西塞斯对着阿基米德的洗澡水自顾自怜;牛郎则躲在一棵树后面偷看阿基米德洗澡;牛郎身后的牛的背上一个英俊的男人;天上有一个气急败坏的女人正在看着牛;托尔和嵇康在铁匠铺里商量怎么打铁,洛基躲在后面咬牙切齿。
画风诙谐幽默,每个人物都有一定的夸张成分,所以整篇漫画就更惹人喜爱。
“哈!”朱佑樘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出来马上就四处乱瞄,怕被人看见。
他走进去,整个书店映入眼帘,他有些惊讶,还以为自己是进了什么图书馆。整个书店的背景处理的极好,深绿、棕色、暗红这些颜色搭配在一起十分舒服。上面挂着一张张名人的画像,如孔子、爱因斯坦等,画风与推开门见到的漫画画风相差无几。
一层层只比房顶第一米的书架书架高的到了顶,每个书架前都有一个木质梯子,登上梯子的感觉就好像登上了知识的阶梯。就是这一点让朱佑樘觉得这里像图书馆。也深刻觉得这里真的很棒。每个书架上都有标签,青春文学、纪实文学之类的。每一类书都有好几百本,除了畅销书重复的数量很多以外,那些年代很久的书都是一两本而已,有几本甚至是朱佑樘小时候就有了的。朱佑樘还特地拿起来看了看。这家书店真可谓是藏书丰富了。
朱佑樘仔细围着书店看了一圈,发现在阅读区的一扇窗户前正好能看见东南麓。朱佑樘感叹道,这个书店真可谓是地段独佳了。
他找到店员,问她老板在哪,说有个生意想要找他谈。店员领着朱佑樘来到了店长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店长让他们进来。店员将朱佑樘进来,向店长说明了朱佑樘的来意。店长抬眼一看朱佑樘,对店员说道:“你先回去吧。”
店员离开了。
朱佑樘坐在店长对面,还没开口,店长先开口笑道:“哈,怎么是你啊?”那样子,看起来和朱佑樘已经认识很久了。这样子,活脱脱像极了董知遥第一次和朱佑樘见面在厕所里对朱佑樘说话的样子。想起知道董知遥身份之后给朱佑樘带来痛苦,他现在都在打哆嗦。而现在,这个书店店长又给他重新来了一次,这是怎么了,流年不利么?
“你是?”朱佑樘再重复一遍这个话他心里都发虚,就怕店长说他也是一个熟人。朱佑樘看了办公桌上放置的铭牌,名字是木海棠。名字倒是很雅致,可这个名字朱佑樘想了又想,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个人。董知遥那是把名字给改了,不算数的。对了,为了防止再出现改名字的情况,又将木海棠的脸仔细看了看——和自己一样是长脸,眉毛比较淡,是修过的,耳朵是招风耳,眼睛是好看的鹿眼,鼻梁高挺,头发是圆寸,身材属于精瘦那一类的。这样模样的人,朱佑樘真的没有见过。
木海棠欲言又止,有些失望又有些任性,“你要是不记得就算了。”
朱佑樘说:“别别别,你还是说吧。咱们见过的话,我肯定会有印象的。”
“那我说了?”
“你说吧。”
“承受得住?”
木海棠想了想,说:“上上个月27号,我们在东城区那个gay吧里约过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