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腐肉犹如毒蛇争先恐后的从包袱中钻出,许湛反应迅速踢翻后撤贴上冰凉的假山石。
腐肉有意识的衔接起来,就像觅食的巨蛇缓缓朝着许湛爬来,浑身散发着腥臭与诡异的蠕动声。
许湛没见过这种情况,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视线恰巧撞上探出头观察的秦雁书:“大哥!”
腐肉随即分裂出一块朝着秦雁书的方向追去。
秦雁书简直想问候策划,是不是小脑发育有问题,就因为他没见义勇为,就整一出惹火上身。
受过私塾先生挨手板教育的许湛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和大难临头各自飞之间果断选择救人,他一把扯住秦雁书的衣袖开始狂奔。
许湛拽着秦雁书七拐八拐的乱窜,与身后怪物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沿途经过好几个院落都没碰到仆人,连一点烟火气息都没有,好像整座府邸都陷入死寂。
待到踏进个荒凉的院落,才彻底甩开怪物。
此时秦雁书不由担心起午休的江浔绥,他这会应该刚睡醒,会不会被折返的怪物发现。
他开始后悔离开江浔绥身边。
“…抱歉,我会赔你的!”许湛提着被扯坏的衣袖尴尬低头,害怕秦雁书怀疑还信誓旦旦。
“我爹是许老爷,他做的布匹天下闻名,我可以喊人给你重新定做。”
【解锁剧情角色:许湛】
秦雁书依旧在担忧江浔绥安危,随口敷衍两句。
此时破败的房屋传来窸窣动静,走进听得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吱嘎声,像是很多老旧家具碰撞产生。
秦雁书想起许湛就在这长大,问他住的这里的是谁。
许湛压低声音谨慎道:“阿姐住在这里,之前生了场怪病,爹就把阿姐安置到这里。”
这座庭院就是荒废的,根本没有任何奴仆打理,杂草丛生,根本不像是安置大小姐的地方。
“不过阿姐最近脾气古怪,爹嘱咐阿姐多休养,喊我们别去打扰她。”
和丫鬟的说辞相似。
屋内烛火燃烧声有减弱趋势,秦雁书偷偷捅破纸糊窗朝里望,只看得清梳妆台上坐着个人影。
许小姐身影微晃,镜面折射出一抹翠绿色泽,应该是她佩戴的饰品,紧接着传来悠远歌律,像是牙齿碰撞发出磕响,歌声极度嘶哑。
身边的许湛听到后颤抖不已:“阿姐唱的律是祭祀时才用的,贸然歌唱会触犯神灵。”
许小姐好像听到动静,歌声戛然而止,随即阴测测的笑声回荡在黄昏的别院,显得格外恐怖。
许湛靠着柱抱膝蹲下,眼里满是惶恐不安,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我得去提醒阿姐…她没参加与过祭祀,神灵会宽恕她的。”
没参与过祭祀怎么可能会唱。
秦雁书立即看出奇怪点,一把抓住许湛衣领制止。
一向跳脱的许湛在涉及到祭祀话题时,整个人变得恐惧,听不进任何话。
“阿姐…大夫叮嘱你早些休息,莫再唱歌坏嗓子。”秦雁书盯着许湛,眼神危险的眯起,大有一种你敢进去我就弄死你的架势。
屋里陷入死寂,连吱嘎声都没有。
“阿姐应该听到了。”许湛脖颈被勒的生疼,像是被提着的小鸡仔,两脚扑棱想着地。
秦雁书放开许湛的衣领:“你阿姐既然没参加过祭祀,又怎么会唱那种歌律?”
谈到这里许湛眼神闪躲,干脆不语。
又是什么难言之隐的俗套剧情。
正式入夜后院外灯火通明,与院内的阴森诡异格格不入,秦雁书可不想管小少爷,他生怕江浔绥出事大步朝院外走去。
秦雁书匆匆赶回别院没见江浔绥身影,只有个仆从站在门旁:“老爷宴请各位,和您一同的小公子已前往赴宴,请随我来。”
引领的仆从面如白纸,在灯火照影下显得渗人。
宴桌还有两位陌生的道士,江浔绥不适应这种场合有些拘谨,秦雁书先和许老爷致歉来晚,自然落坐到江浔绥身旁,轻拍江浔绥背部示意他放松。
他留了个心眼观察,四周仆从面色都是惨白如纸,唯有主座的老爷面色红润。
许老爷浑身上下裹的严实,在室内还戴着顶帽子。
“这位是岳半仙,传说来自蓬莱,可谓是神仙降世,还请您多加帮忙。”
经由许老爷夸赞,那褐袍老头心里其实早乐开了花,面上却还装作谦虚:“不敢妄称神仙,不过游混人间的半仙。”
“这位是来自仙门修炼的林遇,曾救老夫一命,如今再来帮忙,老夫不胜感激。”
林遇身形修长眉目俊朗,身着靛蓝衣衫腰绑月白涡纹玉带微微点头,墨色长发束冠,眼神宛若黑夜中的鹰,当真气宇轩昂。
谈笑间许维作势要敬酒,林遇推杯劝道:“饮酒易乱心智,莫耽误了时辰,还请您说明邪祟来历。”
【解锁剧情角色:林遇】
“几月前我远赴西域送货,西域使者听闻小女自幼体弱便赠予我枚玉石,据说可避邪煞调心血。”
“未曾想我女儿变得暴躁易怒,就好像换了个人。”
“肯定是玉石里的邪祟作恶,它要杀死我的女儿。”老爷越说越激动,拍桌义愤填膺。
“我本想喊女儿摘下那不祥之物,没料到那妖玉竟诡异的融进我女儿血肉,根本没法取出。”
“害怕邪祟作恶我便命她搬到偏院,请了无数道士也无法驱逐邪祟。”许老爷叹息。
“还请各位救救小女明月。”许老爷作势要下跪,吓得邱道长赶忙扶起。
许湛颇为畏惧的瞥了眼许老爷后背,甚至后缩几步,被许老爷瞪了眼才站出来缓解尴尬的氛围:“若能取出妖玉,我愿再多出三倍银两。”
岳半仙听闻双眼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岂有此理,那西域使者心思竟这般歹毒,许老爷您放心!老夫定会平安救出贵女。”
“各位请先用膳,我这就催明月过来。”许老爷示意管事,装模作样的擦拭眼角泪花。
父子俩一唱一和倒是将宴会热闹起来。
“小浔,你觉得许老爷的演技能打几分?”
觥筹交错间晚膳接近尾声,秦雁书见江浔绥厌怏怏的,连饭菜都没动几口,实在是于心不忍,随即提起话题转移江浔绥注意力。
说完秦雁书就觉得不妥当,剧情设定中江浔绥可能都不知道演技什么意思,他好像说错话惹的更尴尬。
“八分吧,剩下两分我给许湛。”
江浔绥自然的接过话,按理来说,剧情NPC一般会回避这种问题,免得给玩家造成游戏割裂感。
秦雁书不经意的继续抛问:“这种演技去当流量明星都要被嫌弃。”
“对呀,导演见了都摇头。”
江浔绥朝秦雁书露出委屈无奈的眼神,像一条金鱼在朦胧的水中孤单游荡,瀑布般的长发如同漂亮的鱼鳍随着动作轻摆,矜贵优雅。
美丽的花魁与这场副本又能有什么关系。
这个念头莫名盖过所有光怪陆离的猜想,感性占据上风,秦雁书越发觉得江浔绥是真人。
“你很漂亮。”
“我一直都很漂亮,大家都这么夸我,不需要你强调。”江浔绥轻蔑的瞥眼秦雁书转头置气,耳廓微红暴露了他害羞的事实。
秦雁书装作漫不经心,继续试探道:“看来小浔的人缘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喜欢你。”
说出这话时秦雁书莫名有些醋意。
“嗯哼。”江浔绥得了赞扬像翘尾巴的猫儿。
系统不会三次出错,秦雁书确信。
此时岳半仙和许老爷喝的正尽兴,宴桌旁伺候的奴仆都不见踪影。
秦雁书突然感觉到肩侧传来重量,江浔绥靠在他身上面容憔悴,眉头紧皱。
江浔绥感觉到心口绞痛,身体就像被揉碎断骨重铸,头痛欲裂,额顶红莲滚烫与冰凉的体温让他清晰的感受到冰火两重天。
秦雁书顿时慌了神,赶忙搂紧江浔绥,手覆在江浔绥滚烫的额头着急呼唤:“小浔?”
江浔绥攀紧秦雁书肩膀,额头冒虚汗整个人蜷缩起来,咬紧牙关,指尖泛白拽紧秦雁书背上的衣服。
他呼吸急促,越发觉得耳畔的呼唤烦躁,江浔绥难受的睁不开眼皮,眼前发黑,躺倒在秦雁书怀里迷迷糊糊抱怨:“吵死了。”
秦雁书没由来的心慌,随着江浔绥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的情绪也越来越急躁,匆忙将自己外衣裹在江浔绥身上横抱起奔离宴桌返回安静的别院。
回别院路上浓郁的血腥味让秦雁书不悦蹙眉,脚下黏腻,但他暂时没空管这些,眼下江浔绥的身体安危更重要。
回到别院后,秦雁书帮江浔绥脱下脏乱的外衫抱上床盖好被褥,将汗巾沾水擦拭江浔绥额头虚汗,过水敷在滚烫的额头。
江浔绥手始终抓紧秦雁书指尖,像没安全感的小孩。
秦雁书两手握住紧江浔绥冰凉的手传递温度,江浔绥体温冰凉始终捂不热,而额顶温度还在不断攀升,皱眉难受的模样看的秦雁书心疼极了。
忽然门边泛出阴影,门外传来许湛的叩门:“秦大哥,我有事找你。”
“自己进来。”
吱嘎的开门声惊动了屋檐上的乌鸦,预示着危险。
许湛进屋后惊魂未定,好像身后有怪物追杀他:“我知道很突然,但请二位今晚就离开这里!悬赏钱我会照旧给你们。”
“不要再听信我爹的片面之词,他说的话句句掺假,早就失去人性。”
秦雁书侧靠在江浔绥床边手指紧扣,见江浔绥额顶温度渐渐降下来才放心,转头随口敷衍几句许湛。
“哪来的证据?”
听过爹不认儿子,没听过儿子不认爹。
许湛沉默片刻终究道出真相:“家族每年都有祭祀传统,会有黑袍人施展秘术祈求家运昌盛。”
“去年祭祀我去找阿爹,恰巧看见他脱下帽子。”
“他脑后缝着一张我从未见过的人脸,那张人脸朝我露出恐怖的笑容,我吓的瘫坐在地发出惊叫。”
“阿爹听见后整个头都旋转过来,把我关进铁笼,斥责我不听话,扬言明年的祭祀就该轮到我。”许湛回忆起这些浑身颤抖,攥紧双臂,整个人害怕极了。
“那张陌生的脸甚至拿铁链穿透我腿骨,系在笼子边缘生怕我逃跑,随后穿上黑斗篷走到祭坛。”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阿爹和黑袍是同一个人。”
此时又有叩门声响起,推门而入的是林遇。
林遇腰间佩剑携风而来,英姿飒爽。凌厉的眼神直视许湛:“冒昧请问许府祭奉的哪位仙人,居然能保持许家这么多年的兴旺发达?”
林遇修行多年,至今也没见过这般有求必应的仙人。
许湛犯了难,他害怕的捂住耳朵,拒绝告诉林遇。
江浔绥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的爬起身。秦雁书见状赶紧扶着他,关切的询问江浔绥身体如何。
他虚弱的靠在秦雁书肩头,像是一触即碎的瓷娃娃,声音缥缈:“许老爷逼迫你帮他办事了吗?”
许湛点头。
“前几日失踪的道士是你所为?”
许湛垂头良久轻嗯一声。
“对不起…我真的太害怕了。阿爹说如果我不听话,就会变成第二个阿姐,我想活下去。”
第二个阿姐,说明许明月已经出过事。
“是许明月替你挡下了今年祭祀。否则按照你阿爹的威胁,今年应该是你。”秦雁书冷漠附和,被许府养坏,懦弱无能的小少爷罢了。
许湛瘫坐在地,垂头呜咽。
林遇不解:“为什么是今晚,会发生什么?”
“今晚是许府举办祭祀大典的日子,如果再不逃走就会被……”许湛后面的话语呜咽不清,抽泣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身躯单薄显得格外绝望。
许湛已经给足讯息,不会在触发剧情了。
突然院落外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
秦雁书替江浔绥套上厚衫,小心搂抱进怀里,随即林遇推开屋门。
热风如同脱缰的烈马席卷着浓重血腥味在空中肆虐,秦雁书不由帮江浔绥裹紧衣衫。
映入眼帘的是滔天火势,半座府邸融入火海。
火势太大,他们只能往更后院的染布坊撤离。林遇刚想转头喊许湛一起撤离,却未见到人影,只留有淡淡的血腥味。
熊熊烈火中,冒出无十只化为枯骨的尸骸携着浓重的血腥和枯焦味向他们袭来,像索命似的伸出枯手。
这策划闲的没事干,专门弄逃命剧情,是不是觉得打游戏的年轻人该多跑两步?
秦雁书心里已经把策划问候个遍。
秦雁书跑在后头,听的到枯骨痛苦的哀嚎,骷髅竭尽全力发出类似人语的嘶吼:救救我。
好像不是在追杀他们,只想要逃命。
秦雁书想起丫鬟说的,两年前大批量失踪的奴仆。
江浔绥仰头好奇身后骷髅模样,没想到刚探出头就被秦雁书摁头打断,额头磕上秦雁书坚实的肩骨,生理性的疼痛不由分泌出泪液,在眼眶打转。
染布坊的高墙暂时能隔绝火焰,不过那些骷髅都不敢进来,畏惧的四处逃窜,有的直接被火势淹没,散发出焦臭味。
骷髅对染布坊竟恐惧到这种地步,就算彻底消弥,也不愿踏进一步。
秦雁书想起江浔绥之前磕碰到,赶紧放下他,看见江浔绥微微泛红的眼眶和红起的额顶,顿时心如同刀绞。
他率先自责道歉,轻揉额顶鼓包。
“抱歉小浔,事发突然。”
江浔绥恼怒跺脚毫不领情,像被惹怒跳脚的猫咪,秦雁书顿时慌了神。
江浔绥就没有不对的。
“对不起。”秦雁书像只大狗听话认错。
猫咪心情很好的点了点头。
入夜后的染布坊很寂静,零星几盏蜡烛光影影倬倬照在飘扬的染布,好似幽影走动。
许府地势特殊,这染布坊更是奇怪,风吹进来竟有种悲鸣声,错综复杂的固定绳横跨整片院落。
江浔绥发觉地面有拖拽的痕迹,一路延伸至染布林深处,不由凑近想观察,却被秦雁书以危险为由握住手腕。
“先别进去。”
“我知道,看看也不允许嘛。”
江浔绥无意识的委屈撒娇,随即发觉语气过软,脸颊蓦地红起来,闹着要挣脱手腕。
秦雁书生怕江浔绥被拽疼慢慢松缓力度。
“好好好,别生气。”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秦雁书还是感叹江浔绥生的漂亮,闹脾气的时候都这么可爱,跟长在他心里似的。
“发现什么了吗?”林遇听到动静回头。
“有拖拽痕迹,看着还很新。”秦雁书先开口缓解尴尬,指了指地面明显的拖拽痕迹。
“可能和许湛说的祭祀大典有关,不过没时间深思,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墙壁温度滚烫,火势越来越大,已经越过高墙点燃树叶,很快就会蔓延到整个染布坊,甚至将整座府邸燃烧殆尽。
“又得委屈你会,小浔。”
“诶!等一下,我能自己走…”
江浔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秦雁书拦腰起来,身后炽红的火焰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一切,所到之处皆成火海。
布料被火势点燃的速度越来越快,滔天的火光好似点燃江浔绥眼眸里的星辰,一时间迷了秦雁书的眼。
也不知是火光耀眼还是江浔绥眼眸璀璨。
都挺漂亮的。
秦雁书指的是江浔绥本人。
江浔绥嘴角勾起轻扬的弧度,毫不在意身后火势汹涌,心安理得的窝进秦雁书怀里,就像烟花楼里颠倒众生的花魁,一颦一笑间勾的人心猿意马。
从前秦雁书觉得一见钟情很俗套,但现在该重新定义了。
第一眼就喜欢的人,往后肯定是越来越喜欢。
乍见心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