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社团招新结束后,学校的迎新晚会也定了时间,院里要求每个娱乐类社团都要拿出作品。学校的空教室和报告厅都会提供给社团排练,人一多,中午和晚上的休息时间场地就变得稀缺起来。
负责占场地的徐景泽每次赶到现场,都发现自己来晚了,只能带着社团成员挤到不透风的杂物室,把桌子移开腾出空位勉强排练。
他在架子鼓上烦躁地打了几下,扔了鼓棒吐槽:“你说这机器人社团又不用表演节目,他们跟咱们抢什么地盘啊?”
楚謃时充耳不闻,靠在椅子上低头刷手机。
徐景泽凑过去一瞧,顿感头大:“卧槽,大少爷,楚大少,你他妈又在看车?!”
这个时间一起排练的其他人都吃饭去了,他不顾形象地搓了把头发,哀嚎连连:“V8 Vantage……你要是在我家跑道上出了事儿,我还能活着吗?”
楚謃时冷冷道:“你怕什么,我有C级赛车执照。”
“呵呵……我爸要是知道了我把地方给他这赛起车来不要命的好侄子,他得弄死我。”
徐景泽打小就知道他热衷于挑战和刺激,扑在音乐上的同时,赛车、游泳和拳击一个都没落下,希望能给他找点别的事儿转移一下注意力吧,这家伙又装看不见。
徐景泽打开群里的消息记录指给他看,啧声道:“呐,你看看你看看,你再不吱个声,她们还会找别的理由和你说话。”
筛选过后成功入社的人中,百分之七十都是女生,还是或多或少存了其他心思的女生,她们拉了群后第一件事就是加社员的好友,显而易见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謃时一个都没通过,甚至直接设置了不可加好友。女生们只能在群里艾特他,打着请教问题的幌子,楚謃时熟悉的乐器很多,问吉他调弦和钢琴谱的都有。
“好像文学院的院花都来了,这你都看不上?”徐景泽投来羡慕的目光,被楚謃时拍开手臂,并表示这福气可以给你。
“靠,要不是之前看过你有女朋友,我还以为你弯了。”
徐景泽开始满嘴跑火车,骂骂咧咧地拽了下领子,接着想到什么,打趣道:“在这里排练闷得想死,时间又紧,既然隔壁社长席斯宴软硬不吃,干脆咱们用美人计,就派你去征服敌方,深入内部。”
他说完,见楚謃时收了手机要走,忙问:“诶,你去哪儿啊?”
“食堂。”
“卧槽?”青天白日的,徐景泽觉得见鬼了。
三食堂是目前学校最大,且人流量最多的食堂。距离楚謃时的寝室并不近,甚至可以说有点远——别说三食堂,学校里五个食堂,除了开学那天,他哪个都没去过。
十分钟后,新生群里破天荒的有人说看见了楚謃时来食堂吃饭,并放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两大帅哥凑到了一起,天呐,秀色可餐有木有!我还没吃就饱了。”
三食堂人多还有一个原因来自于席斯宴,这里距离文理实验楼很近,是他吃饭光顾最多的地方。
如今楚謃时出现在食堂,窗口前的队伍又是一阵骚动,还有人要给他让位置。
楚謃时绅士地拒绝,站在了那个惹女生频频偷看的人身后,乖乖排起了队。
席斯宴全程没有回头,他端着盘子转身,在听到身后有人用磁性的声音向打饭的阿姨说“和他一样”时,微微顿了一秒,接着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坐的是双人位,一般没有人敢坐到他对面,除了刚刚那个人。
等对方坐下时,席斯宴才确定了他是故意的。
楚謃时拿着筷子,眼睛却光明正大地盯着前面的人,席斯宴低垂着眼睛用餐,睫毛又浓又密,比女生的还长,这么一看和他这个冷冰冰的人有着反差感。
席斯宴撩起眼皮撇了一眼前面的餐盘,对方修长的手正捏着筷子,把切成丝的胡萝卜一根根挑出来。过了几分钟,又把芹菜炒肉里面的芹菜一块块挑出来,他皱了皱眉,抬起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那眉眼分明而精致,眼尾上挑勾勒出张扬明艳的线条,脸上轮廓干净利落,属于攻击性十足的帅气,偏偏嘴角的弧度又让他多了几丝风流不羁的味道。
这是一张任谁过目了就绝对不会忘记的脸。
周围偷偷注意着这边的女生们已经开始发出克制的低叫,眼前的画面实在养眼,这俩人坐在一起像一副精雕细琢的画。
席斯宴平静地看着他,双瞳清冷像月色下的潭石,激不起一丝涟漪。
楚謃时看着他道:“听说胡萝卜吃多了皮肤会变黄?”
他没有像以往搭讪的人一样,采用开门见山的方式和席斯宴说话,却笃定对方会回复他。
果然,席斯宴放下筷子,神情寡淡地启唇:“胡萝卜中含有的琥珀酸钾盐,能降低胆固醇和血压,叶酸能强心,维生素A可以增强机体的免疫功能。对于高血压、夜盲症、营养不良、食欲不振者、减肥者都有用,缓解眼睛疲劳。”
席斯宴涉猎很广,学习能力也强,先前修过大半年的生物工程,写过的论文大多都能在学校论文库里查到,楚謃时浏览过那些标题,大概还能记住几个。
他用筷子拨了拨那颜色鲜艳的胡萝卜,桌上饭菜一口未动,撑着脑袋笑道:“学长,我叫楚謃时。”
席斯宴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不喜欢就不要浪费。”
都是身高腿长的男人,楚謃时一动,二人腿在桌子底下不可避免地碰到一起,席斯宴皱了皱眉。
而对方似乎读懂了他的表情,主动把腿往旁边挪了挪,漂亮话张口就来:“如果我每个生物老师像你这样好看,我肯定能记住胡萝卜素有什么好处,可能连挑食的问题都解决了。”
席斯宴很快就知道,他不仅说的好听,唱的比说的更好听。
晚上从实验楼出来,席斯宴身边照例围了来问问题的组员,他边走边看他们写的公式和代码。
快到广场时听见热闹的欢呼声和尖叫声。
席斯宴抬眸看向人群中央,三个男生坐在升旗台下,楚謃时穿着扎染牛仔搭配了珠片高领衫,耳朵上戴着银色的耳夹,他本就名声在外,一唱歌观众只多不少,宽阔的空地都成了小型的演唱会舞台。
贝斯和键盘手往上面一站,三人就组成简单的乐队。楚謃时弹着吉他,随意拨了拨弦,开始唱起当下很受欢迎的一首歌:
[在俗事里烦闷困顿不得解
也会想怎样喜欢才算好……]
他在人来人往中,视线突然定位到不远处迎面走来的几人,扬了扬嘴角,指骨在吉他上敲了两下,开始转调唱副歌:
[爱能千军万马化作一支利箭
也能春风化柔情退守四野间
此刻真切是另类钟情
喜欢要写成命中注定]
热烈的喝彩和尖叫震耳欲聋,音乐声和喧闹声方圆几里内都能听见,抒情的歌叫他唱出深情告白的感觉,女生们心都快飞到他身上。
唯有席斯宴还能低着头心无旁骛地解题:“这是什么?”
“另类钟情……啊、对不起!”
女生脱口而出歌名后反应过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低头见席斯宴的笔尖点着一组代码,赶紧磕巴道:“npm……下面的字段是根据昨天内容写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为刚刚注意力全在那边而感到心虚。
席斯宴面无表情地收回钢笔:“命令行参数有几个地方写错了,自己回去检查一下。”
他抬脚往那条必经之路走,可光顾着听歌的拥挤的人群只剩下一排背影给他,回宿舍的那条小道被堵着,根本过不去。
哗众取宠。
席斯宴一扭头望向始作俑者,唱歌的楚謃时正注视着他,目光直白又灼热。
他专注看人的时候,那双狭长型的眼睛好像时时刻刻噙着笑,总是给人一种缱绻情深的错觉:
[他在广袤宇宙坐上时光列车遨游
只一缕月光共我山水一程就足够]
一曲唱完,楚謃时抱着吉他从台上跳下来,嬉皮笑脸地凑到席斯宴跟前:“不好意思挡你路了,你们社团晚上占了我们训练的地方,我们只好到这里来练习喽。”
不知情的众人以为他们很熟,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使得二人马上成为话题的中心。
“是吗。”席斯宴对这种热情无疑非常反感。
楚謃时没有被他的冷脸逼退,反而更贴了上来,笑嘻嘻地压低声音:“学长,要点歌吗?”
席斯宴目光凌厉了一些:“不好意思,没空欣赏。”
楚謃时和席斯宴认识这件事已经足够让众人展开丰富联想。
有人把录的视频投稿到了万能墙。
视频里楚謃时满脸愉悦地凑上去和席斯斯宴说悄悄话,听对方说没空,他就让前方挡路同学让一下,跟席斯宴说明天见。
看起来一副相当熟的样子。
只有当事人知道,那是席斯宴素质好。
徐景泽见楚謃时笑得像个狐狸,眼睛都快跟着人家走了,于是很快明白过来为什么非要挑在那里练歌。看不下去的他拿起手机,意味深长道:“我认识他室友,要不我把席斯宴微信推你,你俩私聊去?”
“不用。”
楚謃时拒绝得还挺干脆。颇有自知之明地想:席斯宴现在肯定不会通过他的好友验证。事实上对方比他之前想的要理智得多。
和楚謃时“巧遇”的视频在学校各个交流群里发酵的时候,席斯宴关注点全都在下周的联校比赛上,无暇顾及其他。
这次联校比赛主要还是几个团队之间机器人最新系统的较量,然而参赛作品在昨晚实验时,却发现执行某项命令时会出现不定期的系统错乱,组内几个上午没课的伙伴加班加点检查实验,但主要的数据还在席斯宴电脑里。
中午,席斯宴到文理报告厅和他们交接工作,辩论赛的活动刚结束,负责人收拾完桌子,跟他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文理报告厅坐在教学楼后方,午休时间人比较少,三楼的位置更为清静。席斯宴关了门后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打开电脑开始从头到尾检查系统,要从数据库中找出漏洞。
偌大的报告厅能听见轻微敲打键盘的声音,窗外阳光从第一排的窗户照射进来,一路蔓延到文理报告厅隔间的闲置教室。
隔间内是杂乱叠放的课桌和椅子,靠窗部分却被摆了四张桌子作为休息的区域,桌边垂着一条晃动的长腿,楚謃时枕着双臂,右腿曲起躺在上面,任由暖洋洋的光线顺着敞开的窗帘洒在脸上。
一墙之隔,席斯宴复制了出故障的语音系统代码进行调试,运行的时候原本里面机械的女声在念着全球时报,到某一行时卡住,滋滋的电流声后,里面竟然念起了某霸总小说的桥段。
“她气愤地红了眼睛往外跑,他却拦住门把他困在臂弯里狠狠吻了上去,‘姐夫,放开我……’,男人怒了……”
席斯宴:“……”
身后突然传来笑声。
席斯宴猝不及防地惊了一下,他回过头,就看见楚謃时笑着从没有门的隔间走出来。
后者大大咧咧地在他面前坐下,爽朗的笑声和诡异的机械女声混在一起。
席斯宴淡定地关了程序,他现在大概猜到问题出在哪里了,晚上到实验室检查一下负责报纸输入的女生用了什么代码。
楚謃时和他面对面,手肘撑在桌上,歪着脑袋笑道:“学长,好巧啊。”
席斯宴抬眼:“按照概率来说,学校这么大,不至于巧合到连续三天每天都碰见。”
“没办法。”楚謃时收拢了嘴角,难得一本正经道:“高中老师说了,大学不谈个恋爱,实在是虚度光阴。”
席斯宴对于来自男性类似表白的说辞也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起身来到窗户边:“看见楼下那个女生了吗?”
楚謃时跟在他身后,闻言视线往下看,一楼的中央过道蹲着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正捂着耳朵嘴里念念有词。
“她在做什么?”
“背书。”
席斯宴顿了顿,接着看向楚謃时:“你觉得我是拒绝一位心脏病患者的可能性大,还是拒绝你的可能性大?”
“哦?”楚謃时来了兴趣:“那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我只是告诉她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并推荐她去考生物工程研究生,以后有机会加入相关科研机构,既实现了人生意义为自己的健康做出努力,说不定还能造福人类。”
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不难让人想象到当时那女生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楚謃时没忍住,笑到靠墙:“怎么办啊席斯宴,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席斯宴转身回到桌位,他厚着脸皮贴上去:“要不我加入你们社团跟着学习吧。”
“你不是已经有社团了?”
楚謃时笑吟吟的:“巧了,我们社团派我来联姻,希望社长大人把我收了。”
席斯宴面不改色:“要入社自己填表申请,审核面试通过才能加入。”
“学长哥哥,你说的是公事,我说的可是私事。”
他一会儿叫学长,一会儿叫社长,嘴上理直气壮,行为算得上轻佻,但席斯宴回想了一下他唱歌的场景,又不得不承认对方在舞台上的确光芒四射。
一边揣度别人心理,一边又步步紧逼。
至此,席斯宴终于确定,此人非常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