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苍梧大陆,钟声响彻。
众宗门听闻这声钟鸣,纷纷望向东方。
今天是大陆第一宗门斩魔宗百年一次的宗门大选。
——
“这便是咱们之后生活的地方吗?好生宏伟啊!”
“哼,还未经过众位尊者的考核,你又怎知自己能够留下?”
“你什么意思?想打架是不是?”
“打就打,谁怕你?”
高昂屹立的山峰脚下,一群最大也不超过十岁的小萝卜头熙熙攘攘的发生了争执,守门的弟子瞧了不由得皱起眉头对视了一眼,随即出声呵斥:“肃静!此处是你们可以喧嚣的地方?”
对着宗门抱有敬畏之心的小萝卜头们当即噤声,不敢多言。
他们有的来自权贵,有的来自穷壤,但不管来自于哪里,他们能被大陆第一宗门选中也就注定了他们此生不凡,断不能在此时被遣送回去。
然而,有一看似六七岁的孩童并没有被这场闹剧所惊扰。
他站在角落里,带着一块粗糙的面巾,脑袋高高的扬起,黝黑的瞳孔直直的盯着眼前直穿云端的山峰。
这便是斩魔宗吗?
母亲,外公,灭族之恨,深儿定会让那人加倍偿还。
两盏茶过后,宗门法阵开启,由长老引路,带着他们来到了斩魔宗议事大殿。
宗门大选就此开始。
看着底下乖乖站到自己位置上的孩子们,位于宗主左手边的仙尊笑道:“师兄,转眼又过百年,这次大选老祖怕是又要错过了。”
宗主闻言,眼底流光飞逝,“无妨,老祖本就痴迷修炼,想来他老人家也无心收徒。”
仙尊点头,摆了摆手中的拂尘,“倒也如此。”
宗主松了口气,心绪不由得飘远。
老祖名唤尘昙,之所以被称之为老祖也是因为他是斩魔宗开山鼻祖——孤鸿尊者座下唯一弟子。
尘昙老祖居住于斩魔宗最高的山峰断尘峰之上,常年闭关,闭关便是百年,导致近两百年来入宗门的弟子至今为止还未曾见过尘昙老祖一面。
他的思绪回转,目光在那些孩子们身上流转。
忽然的,他目光一顿,落在带着面巾衣衫破落的孩子身上。
“那个孩子…是妖族?”
仙尊翻了翻名册,“陆随深,蛇族,出生便为蟒,木水双灵根,倒是个好苗子。”
宗主并没有因为他的夸赞而松开紧皱的眉头,斩魔宗是收妖族为弟子的,不过这个陆随深的种族…众所周知,蛇族亦正亦邪多为冷血,此子天赋虽好,可当真能摆脱血脉牵制吗?
大选还在继续,众位仙尊长老已然选定了自己相中的弟子,待选的孩童越剩越少,陆随深本期待的目光越发的黯淡。
没有人选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落的衣衫,抿紧了唇瓣。
早知道…早知道就把自己捯饬的好看一点了。
慢慢的,就连仅剩下的那几个孩子也被选走,大殿中央只剩下陆随深一人低头无措的站着。
刚才夸赞过他的仙尊面露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苗子虽好,可因着蛇族的血统,他们任谁都不想将一可能会反噬的弟子放在身边。
“果然,我早说过他这样肯定不会被选上。”
“瞧他穿的破破烂烂的性格阴沉,又故作高深的带一块面巾,也不知道给谁看。”
“可能是给仙尊长老们看,显得他多别具一格,可惜…仙尊长老们慧眼识珠,又怎会被他这点小伎俩蒙混?”
耳边的低语字字诛心,陆随深羞愤捏紧了拳头,纵然他是妖,他也只是灵智初开的孩子,同那些六七岁的孩童没什么不一样的。
“好了。”
那些孩子的闲言碎语自然也落在了众位仙尊的耳中,宗主警告性的睨了他们一眼,而后目光落在陆随深的身上。
“你为何带着面巾?”
陆随深把头埋的更低了,“回宗主,弟子左脸有损,所以才…”
“原是如此。”宗主点头。
“宗主,他的脸丑如夜叉,还带着恶心人的鳞片!”
说话的人是刚才在宗门口吵架的其中之一,听了这话,陆随深面露凶光,黝黑的眼眸瞬间变窄,变成金色的竖瞳,“你说谁恶心!”
与此同时,巍峨耸立的峰顶,一绝尘的人猛的睁开双眼。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惊醒,略带迷茫的看了一眼四周,随即抬头望天,不知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皱眉。
议事大殿中——
那孩子被陆随深吓了一大跳,宗主也呵斥处声,“放肆!”心下对陆随深越发的不满,他的预感果真不错,这蛇族的少年承了蛇族的根,野性难驯,怕是养不熟的。
“陆随深,你资质不错其秉性却不适合我斩魔宗,须臾后,便会有人送你下山。”
陆随深竖瞳未退,情绪激动的开口质疑,“为什么!”
他好不容易才进了斩魔宗,怎么可以就这样被赶出去!
他还要拜师,还要学仙法,他还要报仇!
斩魔宗宗主何时受到过这等挑衅,仅剩的耐心也被陆随深的态度消磨殆尽。
他并未再理会陆随深,而是运行真气,准备亲手将陆随深送出去。
在那些孩童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宗主的真气已经送出,即将落在陆随深的身上。
也就在这时,宗主的真气被轻飘飘的打散,议事殿的门被缓缓打开,一人背光而入,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鼻息间流转着淡淡的香气,陆随深呆愣的回头看向来人。
众位仙尊在见到此人之后反应过来,各个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弟子等,见过老祖。”
尘昙老祖淡淡的嗯了一声,陆随深又闻到一阵淡雅的香气,而后跪拜的人都站起身来。
“宗门大选?”
宗主忙应声,“是。”
尘昙点头,目光落在陆随深带着面巾的小脸上,眼中的好奇一闪而逝,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你可拜师了?”
宗主闻言错愕,老祖该不会是想要收陆随深为徒吧?
陆随深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是凭自于野兽的知觉,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好强。
陆随深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是凭自于野兽的知觉,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好强。
他小心翼翼的回答这人的问题,“未曾…”
尘昙走至他的身前,对他伸出手。
陆随深迷茫的眨了眨眼,瞧着眼前如玉般精致的手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手。”这小孩儿的眼睛好看,就是有点傻,尘昙想着。
手?
陆随深看了一眼自己还带有汗渍的手,小心翼翼的把它递到尘昙干燥的掌心上。
眼前这个人的手又白又好看,自己的手…会不会把他的掌心弄脏了。
尘昙倒是不知陆随深的想法,在他的小手搭在自己的手心时便将他握住。
小孩子的手很小,完完整整的包裹在他的掌心。
他垂下眼眸,运行真气,淡雅的香气再次扑鼻,比刚才要明显。
陆随深总算知道,刚才闻到的香气是从这位仙尊身上散出来的。
尘昙的真气在他的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再睁眼,眼底带着满意之色。
水木双灵根,好苗子,可以给峰顶的花草浇水。
一旁的宗主时时刻刻的都在注意两人,并没有错过那抹满意,顿时警惕起来,“老祖,此子是蛇族之后,野性难驯,并不适合斩魔宗…”
“不适合?”尘昙看向他,灰黑色的瞳孔带着漠然,“谁说的?”他的目光带着疑惑,显然是真的不解。
宗主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头疼的不行。
见他久久不给自己答复,尘昙眼露不耐,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陆随深。
“名字。”
陆随深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有预感眼前的人好似要收自己为徒。
虽不知这人的身份,但见宗主都对此人这般恭敬,其身份必定不凡!若是当真能得了此人青眼,被他收为弟子,自己的报仇之路定然会顺畅无比。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陆随深,我叫陆随深!”
尘昙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把手掌放在他头顶上揉了揉。
“日后,唤我为师尊。”
嗯…手感不好,还需好生养养,扎手。
不知道自己刚入门就被师尊嫌弃了的陆随深果断的跪在尘昙面前磕了头,“师尊!”
他这一个头磕的属实太过实诚,当的一声听的在场的长辈们都额头发麻。
尘昙皱眉,用真气将他扶起,指尖落在他眉心那块带有血丝的红印上,绿光一闪,红印便消失不见了。
他并不喜看到除了魔族之外的鲜血。
随后他注意到陆随深脸上的面巾,觉得太丑随手便把它拿开。
周围纷纷传来抽气的声音。
陆随深瞳孔变大,下一秒就捂住自己的脸,把头埋的很低,满心的惶恐。
他的脸上还有未曾褪去的蛇鳞,黑漆漆的特别丑,师尊…会不会被他吓到,不愿意收他为徒了。
该死!
满腔的惊慌和委屈在这一刻爆发,豆大泪珠滚落,砸在白玉地板上。
尘昙手里还捏着那块破旧的面巾,他凝视着不停砸落在地板上的水珠,抿紧了唇瓣。
他没想,不过就是拉下了面巾,小孩儿的反应竟会这般大。
活了千年第一次接触幼崽的尘昙老祖有些无措,但依旧是面无表情,随即做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举动。
他半蹲下身,同陆随深平齐。
“莫哭。”尘昙把手伸出来想要给他抹眼泪,却在看到小孩儿脸上的鼻涕时动作顿住,神态犹疑,过了两息后,他动作自然的拿起刚才扯下的面巾为他擦了眼泪,顺便把鼻涕抹去。
“为何要哭?”
“师尊,弟子是蛇妖。”
尘昙见他第一眼便知道他的真身了,并不理解他为什么因为自己是蛇妖而难过。
“那又如何?”
“弟子灵智初开没有几年,脸上…脸上还有未曾褪去的鳞片。”说着,陆随深哭的更伤心了。
他好不容易入了赫赫有名的斩魔宗只为了报仇雪恨,可这一路上屡屡受挫,因为脸上的鳞片无人与他交好,又因血脉的关系哪怕资质过人也无人愿收他为徒,如今…如今好不容易被人相中,却要因为这鳞片而被抛弃。
毕竟不是成年妖族,灵智等同六七岁孩童无异,这让陆随深怎么受得了。
尘昙闻言拨开他鬓角的发丝,入眼的便是那黝黑反光的蛇鳞。
确实有点丑。
他眨了眨眼,为了不让小孩儿更难过,面不显色的说着违心话:“无妨,好看。”
陆随深惊愕,眼眶还挂着泪珠,“师尊不会不要我?”
这次轮到尘昙茫然了。
小孩儿现在丑是丑了点,未曾褪去的鳞片不过就是每个妖族在幼时都会保留的妖痕,随着年龄的增长妖痕就会自然褪,届时就会很好看了。
而且自己与他的师徒缘分是天命注定,不能更改,又怎会不要他。
“要你。”他再次用面巾把小孩儿的眼泪擦干,牵住他的手缓缓站起身。
“小莫。”
被点名的宗主忙俯身待命,“老祖,弟子在。”
尘昙瞥了他两眼,并没有忘却刚才他说陆随深野性难驯的这件事。
现在小孩儿是他的弟子了,做师尊的要替弟子出气。
“陆随深现在是我的弟子了。”
拜师礼都行了,宗主想阻止也晚了,只能无奈称是。
见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尘昙不满的再次强调,“他现在是我的弟子。”是你的长辈,应该行跪拜礼。
宗主看了看尘昙的表情,又看了看陆随深,脸色瞬间像吃了屎一样,老祖的意思是让自己给这个差点被他赶出宗门的蛇妖行礼?!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尘昙的意思,确认自己的猜测无误。
最后,他咬着牙,带着身后众人跪下身,对着陆随深行礼。
“弟子拜见师叔祖。”
“拜见师叔祖。”
剧情反转的如此之快,打得陆随深一个措手不及,连哭都忘了。
师叔祖,他们是在叫自己吗?
怎么拜个师,辈分长了这么多?
“很好。”为弟子撒了气,尘昙满意了,之后便也不再多留,牵着陆随深的手凭空消失在大殿之内。
见二人消失,宗主的脸色不太好看,简单吩咐了几句,便让众人散去。
宗主坐在高位之上,眉头紧锁。
始祖,老祖收了弟子,我等无法阻拦,这又当…如何是好。
断尘峰顶。
陆随深只觉得眼前一晃,明明上一秒还在议事大殿内,下一秒就被带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此处,断尘峰。”尘昙简单的介绍后,拉着陆随深的小手慢悠悠的往主殿的方向走,所过之处,也不知是不是陆随深的错觉,那些花草好似都朝着尘昙的方向微微弯曲,像是行礼一样。
断尘峰为苍梧大陆最高的一处山峰,灵气鼎盛,这峰顶的建筑却少之又少。
主殿后方便是几座寝殿,而剩下的地界都是花草,还有依稀几处可见的石桌凉亭,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空旷,却又莫名的带给陆随深一种,尘昙本就该生活在此的想法。
“以后,便由你来为这些花草浇水。”
尘昙面色自然的为陆随深分配任务,陆随深不敢多言,点头应是。
来到主殿,尘昙松开他的手,自主走向正位盘膝而坐。
他气质绝尘,灰黑色的瞳孔有些寡淡,看向陆随深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情绪,恍若这天地间并没有什么事清可以使得这人变色。
陆随深初来乍到,不知尘昙秉性,也不知接下来又该作何,只能无措的站在原地,明明是一只蛇妖,那双眼却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看着尘昙。
“师尊…”
他想问自己应该做什么,却被尘昙毫无波澜的语调打断。
“你现在还不能唤我师尊。”
陆随深仓惶的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方才,方才他明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自己唤他师尊的啊!
难不成他是后悔收自己为徒了?
“师尊,您方才明明…”
“没有茶。”尘昙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陆随深:…?
小小年纪的陆随深一时之间并没有听懂尘昙话中的意思。
直至尘昙衣袖一挥,自己的面前凭空出现一只茶盏漂浮在半空。
“敬茶,拜师礼。”这样才算正式拜了师。
尘昙自被孤鸿始祖带入斩魔宗以来,便人少同人有所相处,更别提收徒一事。
若不是今日在闭关之时受到天道指引猛然惊醒,他也不会收了陆随深为徒。
而正是因为尘昙很少同人相处,反观他对曾经同孤鸿始祖相处的过程越发的清晰,他还记得千年前他被孤鸿始祖收为弟子之时可是敬茶行了拜师大礼的,那么自己收徒也要喝茶,也要受礼,这才是正式的收徒。
师尊有的,他也要有。
陆随深下意识的抬手把茶盏接了下来,愣神的看着执拗而不自知的尘昙。
师尊好似…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而后者并不知道他的想法,见他呆傻,拍了一下面前的桌面,漠声催促道:“行礼!”
怎么办,他第一次收弟子,可是这个弟子看起来有些痴傻,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想到这,他不免有些恼怒。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收了也不能丢,随即丢出一道淡绿色的真气打在陆随深的腿窝上。
只闻扑通一声,陆随深已然跪在地上,这样剧烈的动作,手里头的茶盏却还是滴水未漏。
膝盖上的疼痛总算让陆随深反应了过来,他把茶盏举过头顶,“师尊,请喝茶。”
这回对了。
尘昙满意的眯了眯眼,眼底透出淡淡的笑意,用真气把茶盏接过抿了一口。
“很好。”
心情好了,接下来就该是洗髓,脱胎换骨,洗去体内污秽,方可步入修行。
当然,刚一拜师就可经历洗髓的人少之又少,他们都需经过引灵入体,天赋高者才可能得了其师尊的青眼,给予一颗洗髓丹,至此之后仙途宽广,修行顺遂。
但是尘昙不是一般的师尊,陆随深也不是普通人,他是一只蛇妖。
尘昙对还跪在地上的陆随深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自己身边。
待陆随深靠近之后他才不急不缓的问道:“可怕疼?”
陆随深虽不知尘昙的意思,却摇了摇头,“回师尊,弟子不怕疼。”
复仇之路遥远,若是他怕疼,以后又怎么才能报了他的灭族之仇。
“不怕便好。”尘昙点头,随随即把手放在了他的小腹上。
在陆随深还未搞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小腹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啊!!!”
筋骨被打断重组的滋味让陆随深直直跪在地上,神智飘忽,而后支撑不住之时双腿变成了蛇尾,不停的挣扎摇晃,有好几次都打在了尘昙的膝盖上。
尘昙老祖真气至纯,是魔族最为恐惧的,陆随深虽为妖族,体内污浊没有魔族那般浓郁,却也比人族多了不少,所以在洗髓的过程中,他要比普通人痛上几倍。
但是,修道之路信其因果,有失有得。
陆随深拜得尘昙老祖门下,得老祖亲自洗髓,他的起点注定了要比与他一同入门的所有人要高,甚至修炼得当,不过百年,最低等的修为也会步入元婴期。
尘昙见他的嘴角渗出了血迹,眉头微微蹙起,走到陆随深的身边蹲下身,如玉般的指尖撬开小孩儿紧抿的唇瓣。
果不其然,陆随深因为洗髓的疼痛,咬伤了自己的舌尖。
尘昙用治疗术法打在了他的舌尖上让伤口愈合如初,又淡声说道:“别咬舌头,咬断了该成小哑巴了。”
陆随深:……断舌之痛,怎么能比得过这种灵魂都要撕裂的感觉。
“师尊…”他伸出手攥住尘昙的手指,“弟子…弟子是不是快要死了…”
陆随深很是恐惧,他不能死,他还没找到那个魔头为外公和族人报仇。
尘昙垂眸,视线落在被陆随深紧握的手指上。
陆随深怕是不知道,因为洗髓的关系,他的毛孔开始渗出漆黑的杂质。
尘昙有些纠结,要甩开吗,把他的手都弄脏了。
可是,小孩儿看起来疼得够呛,他甩开是不是不太好。
而且,他现在哭的有点可怜。
思绪挣扎了片刻,尘昙把视线移开不再去看自己的手。
算了,就当没看见,届时一定要用昙花露好好洗一洗。
陆随深久久未听到尘昙的回答,顿时万念俱灰,“师尊,若弟子死了,可不可以求师尊…帮弟子一个忙?”
“弟子不远万里来到斩魔宗,是因弟子想修习仙法为族人报仇。”
“若弟子死了…”
尘昙先是不解,随后听到他第二次说自己要死的时候才恍然。
当初师尊飞升的之前也曾这样跟他交代了一大堆事,尘昙想起了往事心情不爽,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帮。”
陆随深捏紧了拳头,“师尊…”
尘昙不耐的打断他,“不过区区洗髓,又不会死。”
小孩儿真矫情,以后要给他更改过来。
陆随深愣住,差点忘记了身上的疼痛,“洗髓?”
他曾在还未化形的时候听过族中长辈提过,修道之人会利用洗髓来退去一身污秽,脱胎换骨。
原来是自己误会师尊了。
尘昙不想再听他说话,一掌轻轻拍在了他的小腹上,加重了洗髓的力度。
剧痛来得太突然,陆随深什么都来不及说就硬生生疼得晕了过去,还直接显现出原身。
一条五尺长的蟒蛇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鳞片油亮的像黑曜石。
有点漂亮。
尘昙眼底露出少有的欢喜,像是小孩子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闪烁着亮光。
他伸手刚想摸一摸鳞片的手感,又因蟒蛇身上挂满的污浊而放弃。
想了想,他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小蟒蛇的尾巴,小蟒蛇倒挂在半空,手臂微微往前伸,不让小蟒蛇身上的污浊沾染到自己的身上,就这样把他拎了出去。
嗯…还是好想摸。
先拎出去洗洗好了。
然而昏迷中的陆随深并不知道在他昏迷之后,他刚刚才磕头拜师的师尊转眼就把他扔到了一处池子里,摇涮了好几下才被拎出来,又在那双如玉般精致的手掌下,被生生撸掉了好几处鳞片,害他的醒过来后浑身发疼,可怜的他还以为是洗髓后的后遗症。
…
在上完晚课的路上,陆随深被一个同他一同入门的弟子拦住。
“师叔祖,我们一路去食阁吧?”
食阁是专门为那些修为低下尚未辟谷的弟子设下的。
拦住他的弟子叫白杨,曾经也跟着其他人嘲笑过他,如今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话,陆随深自是知道他是看到自己被师尊收为弟子才接近自己的,所以他并不想理会。
但是白杨很是难缠,见陆随深不搭理自己,他的眼中透出恶毒。
陆随深为妖,天生对恶意异常的敏感,但是在他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人的表情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师叔祖。”见陆随深还要走,白杨突然伸出手拽了陆随深的胳膊一下,陆随深倒抽了一口气,猛的把人推开。
前几日师尊为他洗髓,昨日晚他才醒来,却不知为何醒来后浑身酸痛,恢复原型一看,自己身上鳞片莫名其妙的掉了不少。
他本想找师尊询问这是否是洗髓后的后遗症,奈何一直寻不到师尊的踪影,就连今日上课他都是看到师尊留下的玉简才知道的。
而白杨这一下正好捏在他的伤口上了!
被他推倒在地的白杨见他半天都不跟自己道歉也不扶自己,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只能自己站起来,怨毒的看了陆随深一眼,转身离开。
他昨日听闻自己师尊说过尘昙老祖这等人物,堪称整个苍梧大陆的战神,没想到…陆随深会走这样的狗屎运拜在他的门下。
不过是丑陋的妖族,他何德何能获得老祖的青睐!
陆随深!你给我等着!
见没得热闹看,周围的人也逐渐散去,那些本想巴结陆随深的人也因为他的举动消了涌动的心思。
陆随深一人来到食阁,挑选了几块肉放在碗中默默的吃着。
吃完后,又打包了几块肉回去,准备作为夜宵。
他今日上课领悟到不少的东西,所以不打算睡了。
借助着仙鹤飞回断尘峰,陆随深一落地便看到尘昙盘膝坐在那片花海中,似是在闭目养神。
陆随深心中一喜,刚想开口,闭目的尘昙能的睁开了双眼,随着他锐利的目光同时到来的还是翠绿色的藤蔓。
陆随深被缠的死死的,手中拎着的夜宵掉在地上,双目充//血,上不来气。
“师尊…”
他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尘昙才猛的回过神,藤蔓下意识的松懈了不少。
他看着满脸通红的陆随深眨了眨眼,表情有些无辜。
师尊?
嗯…哦对,自己好像是收了弟子的,修炼的入神,一时忘记了。
他闪身来到陆随深面前,把缠在他身上藤蔓收了回去,抿着唇瓣将跪坐在地上的陆随深扶了起来。
“…我忘记了。”
陆随深:…?
他想了好半天才明白尘昙的这句话。
…师尊的意思,是忘记了自己是他的弟子?
一时之间,陆随深也不知道自己该委屈还是该笑。
见小孩儿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尘昙难得不自然的转移话题,目光落在地上的布袋上,指尖一动,那布袋就出现在手中。
“这是何物?”
“…回师尊,这是肉。”
尘昙看着布袋陷入沉思,肉…不都是带着血的吗?
这里怎么没有血。
“你拿它做什么?”
莫不是想修炼什么邪功?
尘昙的问题让陆随身有点迷茫。
肉是粮食…这一点怕是民间的三岁孩童都知道。
师尊这是…在逗弄自己?
“弟子还未曾辟谷,所以…想拿来吃。”
吃…
只吃过露水的老祖在此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尘昙又看了一会儿,心痒的想打开布袋看一看这个能吃的肉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师尊说过,自己是长辈,在晚辈面前不能有失威严,所以…他不舍的把布袋还给他。
还好这一千年来尘昙都是维持着这么一副表情,所以陆随深并没有看出什么。
他把布袋拎在手里,忽然想起自己要问的问题。
“师尊,弟子有一事不明。”
尘昙闻言,下意识的背过手,小幅度的挺了挺胸脯,高深道:“讲。”
“昨日弟子洗髓醒来,浑身酸痛不说鳞片也有几处掉落…”
鳞片?
尘昙闻言下意识的勾了勾袖下的手指,回想起前几日小蛇的手感,眼中闪过一抹心虚。
陆随深并没有注意到,一本正经的询问:“师尊,不知这样的情况可否正常?”
尘昙抿唇,第一次撒谎的他眸光微闪,“这是…洗髓的副作用。”
那蛇鳞摸起来手感滑顺越摸越上瘾,他一时…有些得意忘形了。
他本应在小孩儿还未醒来的时候便为他疗伤,可着蛇鳞不是普通伤口,就算治愈了鳞片也不会很快的生长出来。
陆随深松了口气,不是哪里出了岔子就好。
“如此,弟子便放心了。”
尘昙含糊的应了两声,便打发他去修炼,陆随深离开后他还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布袋不放,眼中的不舍都快溢出来了。
刚刚没注意,但是现在闻起来,那个布袋…闻着好香啊。
所以,能吃的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好想看一看。
…
陆随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后,便把布袋布袋里的肉拿了出来找了一个托盘呈上,放在了桌子的正中央,随后就盘膝坐在床榻上修炼。
今日的晚课学的是引气入体,教导长老虽然只教了理论,他却还是想要根据着理论试试。
陆随深缓缓的合上双目,双手托在腿间,感受着教导长老所说的‘气流’。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全身感应气流的时候,不远处的空气扭曲了一瞬,下一瞬尘昙负手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见陆随深修炼的入神,尘昙放下了心,静步走到桌边,一边警惕的盯着陆随深一边把手缓缓伸到了托盘边缘。
就在这时,陆随深忽然眉头一皱,似是要醒来的模样,第一次做坏事的尘昙心虚的把手缩了回来,连简单的隐去身型都忘了,心中合计着小孩醒了的话就说自己是来看他修炼就好了。
奈何等了半天,陆随深都没有睁开眼睛。
原来没醒啊…
细看之下,尘昙老祖的腮帮子微微鼓起了一个弧度,气哄哄的把托盘带肉的都给卷走了。
嗯,他就是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再次出现在自己的洞府,就着夜明珠和月光,尘昙仔细观察着自己的战利品。
比带血的肉好看,也没有腥味,小孩说…可以吃。
尘昙下意识的舔了舔唇瓣,灰黑色的眸子比面对他人的时候多了一抹光亮,不再显得他清冷绝尘,看起来特别可爱。
他用指尖捏起一块肉,眼巴巴的盯着他看好久,似是在做着思想斗争。
只吃一块的话…小孩儿应该不会发现吧。
他就是想尝尝味道,在有记忆的一千年里,他只喝过各种花露和仙茶。
最后他顶不住诱惑咬了一口,陌生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老祖的眼睛瞬间亮了!
好吃!
像拳头一样大的肉块瞬间就被尘昙吃没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个仓鼠,一边吃还一边惦记着下一块。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托盘已经空了。
尘昙看了看自己沾着油光的手,又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托盘,眨了眨眼。
…没有了。
小孩儿那里也没有了。
等等…小孩儿。
老祖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刚刚只吃一块的想法,心虚感再次涌上心头。
宗门的食阁设在哪?
他现在去问小莫还来得及吗?
…
已经来不及了。
从修炼中醒来的陆随深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陷入了沉思。
他记得在修炼之前,他是把夜宵放在了桌子上的,怎么没了。
莫不是断尘峰有了小偷?
这个念头刚刚涌了起来,下一瞬就被陆随深压了下去。
断尘峰是苍梧大陆最高的一处山峰,设有绝密的阵法,没有尘昙老祖的允许任何人都上不来,而师尊也说过断尘峰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再剩下的…就是那几只灵鸟了。
难不成这断尘峰的灵鸟天赋异禀是吃肉的?
奈何这不过就是夜宵丢失的小事,陆随深没有必要去问尘昙,只是多留了个心眼,再带夜宵回来的时候他放在了柜子里。
然后…又不见了。
之后连续七天,结果都是这样,不翼而飞。
陆随深:……
这诡异的事件让他心里头涌起一个特别荒谬的想法。
一个他连想都不敢想的想法,不过…他还需要验证一下才能确定。
这天,陆随深如往常一样把夜宵带了回来,与平日不同的是他把盛有夜宵的托盘放在了自己的身边,随后闭上了眼,静等着‘小偷’上勾,来证实他心中所想。
估摸着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一抹淡淡的清香出现在他的房间里,直至香味越来越近,陆随深紧绷着头皮缓缓的睁开眼。
他看到他的师尊,苍梧大陆人人敬仰的战神,此时正猫着腰,如玉般精致的手指已经捏住了托盘的边缘。
‘小偷’是谁真相大白。
尘昙也没想到陆随深会在此时醒来,毕竟这几日他偷偷来的时候,陆随深都在很认真的修炼,导致他慢慢失了警惕心,被人抓了个现形。
偷做坏事还被人抓住的老祖突然窘迫,把捏着托盘的手松开,故作淡然的后退了两步,“我…来是想看看你这几日修行的如何。”
对方没有问就下意识的解释,视为心虚的表现,奈何我们老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还自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合适的借口,底气还足了不少。
“你引起入体可有进步了?”
陆随深瞧着师尊被‘人赃并获’后还理直气壮的表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笑。
但他只是想想,也不敢真的笑出来,“回师尊的话,弟子引起入体已经可以运行自如了。”
“很好。”尘昙惊叹于陆随深的天赋。
不过,他却没有忘记今天这场对话是怎么来的。
再又简单的询问了几句话之后,尘昙便吩咐他好好修行,而后负手离开,离开前还不舍得看向陆随深…身边的夜宵。
陆随深再也绷不住,无声的笑开。
在尘昙刚要踏出门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尘昙:“师尊喜欢哪日的夜宵?”
尘昙下意识的回答:“第三日。”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什么,试图挽回:“我…”
“弟子知晓了。”
第三日带回来的夜宵,是烤鹿腿。
他记下了。
翌日再回来的时候,陆随深便多带了一根鹿腿。
“师尊?您在吗?”他凭空唤了两声,却迟迟找不到师尊的身影。
莫不是不在峰顶?
小小年纪的他并不知道,因为做小偷被抓了个现行,尘昙老祖如今有些羞于见人,此时此刻正在角落里悄眯眯的盯着他…手上的布袋瞧。
陆随深又找了他两圈,最后没找到只能作罢。
他犹豫了半晌,怀揣着敬畏的心,第一次来到尘昙所居住修炼的洞府面前,看着紧闭的石门,陆随深把布袋放在了一旁的大石上,便回去修炼了。
师尊回来了,应该就能看到了吧。
希望,他会喜欢。
在陆随深离开之后,尘昙才缓缓现身,双眼晶亮的目送着陆随深离开。
他的弟子真不错。
还知道给师尊带肉回来,真好,以后便对他好一些吧。
接下来连续几日,陆随深都带各种各样的夜宵回来,每次尘昙都隐身等待着他,师徒两个连续好几日都碰不到面。
这日,老祖准时准点的现在洞府门口,等着自家徒儿的投喂,奈何平日中准时准点会出现在此处的陆随深迟迟没有回来。
老祖等啊等,等了约莫一个时辰,老祖的耐心终于消失殆尽了。
他紧皱着眉头,指尖萦绕起淡淡的绿光,掐起法诀找寻陆随深的位置。
骤然,他不知感应到了什么,灰黑色的双眸变的锐利,转眼消失在原地。
-
此时的陆随深并不好过,额角的冷汗滴落在地上,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凶兽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下一秒,自己便会被吞之入腹。
今日教导长老步下了一场实战考核,由此选拔出可逐渐宗门心法之人。
能力够的,便可得宗门心法,正式步入修行,日后便不用来定时定卯的来上课了。
考核机制是打擂台,陆随深凭借着自己的天资已经可以自如的引气入体,再加上尘昙早就在收徒的第一皮为他洗了髓,他这一路势不可挡,击败了所有对手夺得考核魁首。
正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取得成绩,可以回断尘峰同师尊分享喜悦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蹦出一只凶兽,开始对着考核弟子无差别攻击,考核弟子都是还没有正式踏入修行的小孩子,一时间重伤的重伤,严重者生死不明。
而后教导长老出手捉拿,却根本就不是这头凶兽的对手。
没一会儿,负责押送此凶兽的弟子赶来,看到这一场景脸色刹时变得难看,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因为他们看守凶兽有失,导致凶兽逃离到此处,恰巧碰到新入门的弟子在此考核。
这些都是宗门的新鲜血液,难保不会有还未成长起来的少年天才,若是在此惨遭横祸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押送弟子们一边保护着考核弟子后退,一边出手压制凶兽。
陆随深本是跟着大部队缓缓往后退的,可不知是谁猛地从背后推了他一下,害得他一个不防往前扑去,正巧摔到了凶兽的眼前。
“这位师弟,你千万别动!”正在牵制着凶兽的弟子显然不知道陆随深的身份,当初在宗门大选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在宗门,不然的话他豁出这条命来也不敢让陆随深出事。
听闻这声警告,陆随深卷了卷麻木的手指。
动?他想动也不敢动!
凭借着野兽的本能,在感受到危机的时候陆随深的黝黑的瞳孔已经变成了赤金色的竖瞳。
那凶兽看到了他的眼睛,猛的挣脱了束缚直直的奔着他冲了过来,四面八方的真气打在它的身上,他就跟毫无感觉一般,竟是发了狂。
区区小妖,竟然敢这般看他,找死!
眼见着那凶兽便要将陆随深踏成肉泥,有些胆小的女弟子已经捂住了脸哭泣出声。
陆随深也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危险降至,他只能无力等死,因为…他根本没有资本反抗。
还没报仇,还没给师尊带回今天的夜宵。
师尊…
凶兽带来的恶臭味已经卷席了陆随深的全身,他紧闭起双眼,等待着凶兽的巨爪落下。
一息,两息。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
“孽畜——”
一声清冽的嗓音破空,下一瞬熟悉的清香仿佛将那抹恶臭吞噬,陆随深惊喜的睁开眼。
是师尊!
师尊来了!
凶兽的身体被翠绿色的藤蔓紧紧地缠绕住,强势的真气让他再也无法接近陆随深半步。
尘昙立在半空,目光冰冷的看着那头险些令自己徒儿丧命的凶兽。
他的指尖微微一抬,藤蔓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将足足有一丈高的凶兽甩在了龙纹墙壁上。
那凶兽许是被摔蒙了又或者是被藤蔓捆的太死,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凶神恶煞的盯着尘昙看,细看之下那双兽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拳头大的鼻孔里喷出阵阵浊气。
尘昙落在陆随深的眼前,俯身将人扶起。
他看到陆随深身上遍布的伤痕,心中涌动着怒气。
很好。
在斩魔宗,他的地盘,有人敢伤他的弟子。
这是在打他的脸。
千年来,除非必要之时尘昙老祖从不轻易露面,莫要说见他动怒,有幸与他多见过几次的仙尊们都未曾见过他有多余的表情。
而这次,他的怒气是显露的。
他用治疗术将陆随深身上的伤口细细治愈,而后淡绿色的光芒如萤火一般落在重伤倒地的考核弟子身上。
处理完这些,他才牵着陆随深的手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寒冰一般刺向教导长老。
“此处,为何会出现地级妖兽?”
妖兽虽占一妖字,却同妖有本质上的不同。
妖可修炼成人可吐人言,修炼得当亦可飞升。
而妖兽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天为高黄为劣,他们不能吐人言也不可修炼为人形,大部分妖兽都是残忍弑杀,依靠吞噬人类修炼,没有飞升的可能。
地级妖兽的能耐相等于元婴到出窍期的修仙者,那为何此处会出现这样一等级的妖兽?
尘昙等待着他们的答复,而后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微微抬眸朝着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扫了一眼。
终于,众人从愣神中回过神来,有幸见过尘昙的纷纷跪下行礼。
“弟子等拜见老祖。”
尘昙不予他们任何回复,见他们光顾着行礼却不给自己任何的回应,灰黑色得瞳孔火光更盛。
“本尊在问你们话。”尘昙加重了语气,连甚少说出的自称也在此时脱口而出,刺骨的眸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那群身穿黄色弟子服的押送弟子身上。
黄色弟子服,这代表他们都是金丹期的弟子。
金丹期的弟子押送堪比出窍期的巨足兽,简直荒谬!
这时,一像是领头人的弟子出来说话,“回老祖的话,这巨足兽霍乱一方百姓,弟子等人跟随宣阳仙尊前去捉拿,是…是弟子等人的疏忽,在押送巨石兽的过程中一时不察竟让这凶兽跑到此处,险些伤了众位师弟师妹,弟子等甘愿领罚。”
说完,这弟子便俯下身子,额头触地的时候,他的冷汗也跟着滴落在地面上。
他竟没想,那个差点死在巨足兽爪下的‘师弟’竟然同老祖关系匪浅。
若是老祖没能及时到此…
这后果,怕是他们不能承受的。
见师兄这般,他身后的弟子也跟着俯下身,“弟子等甘愿领罚。”
罚?
尘昙最嫌弃的就是麻烦,他虽鲜少掺合宗门琐事,却也不是个蠢的。
尘昙回想了一下,是炼器峰的那个臭小子。
“宣阳,滚过来。”
宣阳仙尊刚回斩魔宗,没想竟被尘昙这一声轻飘飘却如雷贯耳的声音吓得差点从半空中摔下来。
今日,他带着弟子去民间将巨足兽捉拿,心情好的不行。
因为巨足兽看着丑了吧唧,其实浑身上下都是炼器的好宝贝,光说他那兽皮,黄级的巨石兽就可以抵挡住金丹期的几次攻击,更别说这次的巨足兽是个地级了。
回来的路上他正想着将这巨石兽的兽皮炼制成软甲,正巧就遇上了一位散仙友人。
散仙不比他们在宗门修行的仙家富裕,他们在修行的时候四处寻求机缘,所以每每想见上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这次难得遇见,宣阳就跟他这散仙友人跑去吃酒,临走前也是在押送巨石兽的玄铁笼上又拍了好几道防护阵法,就怕出什么岔子。
他之前也这么干过两次,次次都没出什么意外,他以为这次也会像平常一样…
眼前的阵势,宣阳一看就明白了,带有笑意的嘴角微微落下,俯首对着尘昙请罪,“老祖,弟子知罪。”
这次,真的酿成大错了。
“你确实有罪。”尘昙一点情面都不讲,漠然的看着他,“自行去五刑峰领罚。”
作为一峰之主,宣阳于尘昙的命令无半分的不服,“是。”
这次确实是他的疏忽,私自让金丹期弟子押送地级妖兽本就不妥,还好…没出什么大乱子。
“嗯。”
尘昙对他人的话本就不多,见宣阳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不再多言。
他吩咐众人退散后,垂眸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陆随深,冰冷绝尘的瞳孔缓缓回温,“可有吓到?”
陆随深摇头,目光清明,“师尊,弟子没被吓到。”
只是不甘,他还以为自己再也无法报仇,再也…见不到师尊了。
想到这,他攥紧了尘昙的手,惹得尘昙疑惑。
“弟子,怕再也见不到师尊了。”
尘昙闻言眨了眨眼。
小孩儿说怕再也见不到自己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初被师尊带回斩魔宗时的情景。
那时的自己,好似没有小孩儿这般黏人,他不喜与人发生肢体的碰触,惹得师尊频频说他不讨人喜欢。
偏生的不喜欢与人接触的他,却并不抵触来自他家小徒弟的碰触。
他试探性的将陆随深抱了起来,放在怀里还是不觉得讨厌。
他并没有注意到陆随深因为他的动作激动的再次显露出竖瞳,反而又将人向上颠了颠,抱上了瘾。
就是有点轻。
老祖有些不满意,要多养养。
“师尊?”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尘昙突然说话,陆随深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师尊是回应自己刚才的话。
“你是我的弟子,这个大陆之上,无人敢拿你如何。”
看着那双漠然的灰黑色眼眸,莫名的,陆随深脱口而出:“若有呢?”
尘昙侧眸,与怀中的小孩儿对视。
“若有,回来告知我,我们欺负回去。”
这种话,无人对陆随深说过。
母亲被那个魔头抛弃的时候,带着自己和妹妹回到蛇族,面对同族的刁难,母亲告诉自己和妹妹学会忍耐。
外公随喜爱他们,身为族长却不能有所偏颇,自己和妹妹依旧要忍耐。
后来,蛇族被那个魔头覆灭,因为母亲带着他和妹妹外出觅食,躲过了这场劫难。
他看着被鲜血浸染的土地,遍地的尸体残骸,最后找到外公的尸骨,他用最后一似修为留下残念,嘱咐自己报仇,说…这场劫难是母亲带给他们的。
这抹残念只有自己听到了,母亲和妹妹并不知道。
而后他们将族人安葬,母亲带着他和妹妹入了深山。
那时他想,自己应如何报仇。
那个魔头是魔族之首,他不过是初开灵智的小蛇妖,对上他无非是以卵击石。
没想到了最后,命运还是对他有所包容的。
在一次下山觅食之时,他听闻其他妖族说起斩魔宗收徒一事,他对宗门之事并不清楚,只是听到了斩魔宗是收妖族为弟子的,便急忙回去告之母亲之后,在斩魔宗必经之地等待。
那是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听到的消息。
他接连等了十日,准备的几根肉干也早就吃没了,他却不敢离开这里,只能喝点不远处的溪水。
也还好,他是妖,除了难受了点不会被饿死。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等到了斩魔宗的队伍。
因为脸上的蛇鳞,和他敢冒然拦路的举动,他引起了长老们的注意。
他们听自己说明了来意只觉得有趣,而后拿出了一块小石头说完测试他的能力。
他测了,结果好像领他们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