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居择栖本月第六次被抓包时，正在半山一家中餐私厨的后院里抱着罗隐啃嘴皮子，余光瞥见一脚从前厅踏上步廊的谢砚，人立刻麻了。
“怎么了？”亲的正来劲，居择栖突然不回应了，罗隐瞧见居择栖异样的神色，顺着他视线回头，随后便针扎了似的从藤椅上弹了起来，“谢，谢总。”
谢砚的脸色，额，不详。
“单我买了，我在门口等你。”
话是对一直不吭声的居择栖说的，说完就走了，罗隐见这情形，小心的拍了拍居择栖胳膊，“择栖，你要不先跟谢总回去？”
这句话导致居择栖后来每想起罗隐一次，都会涌起一股被癞蛤蟆舔过的反胃感，当下他连看都没再看罗隐一眼就拿了另一张椅子上的包便跟着出去了。
谢砚今天开了一辆钛银色的LS，停在高山流水装修风格的私厨门口显得格外扎眼。
居择栖坐在副驾驶上看漫画，下山这段路不过半个小时，但由于旁边驾驶舱上的气压太低，这漫画到底讲了什么居择栖其实一点都没看进去。
“你还有吗？”
周遭车子变多，谢砚没头没尾这么一问，居择栖翻页面的动作加快了些，不过表面还是平静的像一潭死水，“有什么？”
“男朋友。”
公司上下对谢砚这个人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杀伐果断，也有人说他一言堂，他这张嘴，仅仅几个字就能展示出他要么不开腔，要么把人往死里怼的本事。
得亏居择栖有一张三刀无血出的厚脸皮，闻言只是轻轻摇了下头，“我一次只来往一个。”
谢砚专注开车，对他的话十分信了半分，“最好是这样。”
居择栖咂摸不出这话里的意思，漫画看不进去，干脆将手机扣在了腿上，“又要关我多久？我先说啊，这次出来，是因为上次你让我闭门思过，但没说思多久的过。”
“我没说你就自作主张？”
“这哪叫自作主张，我思过了呀，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决心痛改前非了已经。”话毕，只听谢砚短促的笑了一声，不知为何，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居择栖就是感觉自己又挨骂了。
话说回来，这种情况居择栖其实并不陌生，上一次谢砚这样无声胜有声的谩骂，是居择栖因为贪酒误了航班，最终丢掉了一部戏，制片带着导演和编剧在酒店等了他整整四个小时后一怒之下换了位演员，剧组还在官博做宣发时狠狠内涵了某人一把，当时居择栖连带着T.U瞬间被顶上热搜，广场上的路人和黑粉一时间把他骂的屁也不是，谢砚找到他后就站在他面前，脸色难看的像太平洋海域里的狼鳗鱼。
【没有职业素养就退圈吧，糊的没边了还在那装什么腕儿啊？】
【可以抬走了，谢谢。】
【好家伙，T.U签艺人是不是从来不做道德考察？】
此类种种评价，谢砚吩咐江柔打印出了一本册子，让居择栖闭门思过的时候抄写一百遍，很显然，事情过去大半个月了，居择栖一遍都还没抄完。
“要不你跟我解约吧，”思维回到正轨，车子也进入了市区，居择栖噙着泪光可怜巴巴的看着谢砚，“您说呢，这样大家都好过。”
“你的通告排到年底了，违约金前前后后加起来，自己算算。”
居择栖自然不知道怎么算，于是掏出手机给江柔发了条消息，问她解约的话大概要赔多少，江柔很快就回复过来一句——
【你赔不起。】
居择栖于是不动声色的锁上手机，“谢总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抵达居择栖家楼下，谢砚没有下车的打算，“小杰在等你，上去试下衣服，晚上去见个人。”
“谁啊？”居择栖乖巧的侧弯着腰看向里头的人。
“柳小白。”
“哦，”好像哪里不对，居择栖走了两步又回到他车边，“您没什么别的要说的？”
没得到回应，只见车窗带着细微的声音渐渐升了起来，居择栖退了一步，咬着后槽牙对远去的LS车屁股抡了下拳头。
骆小杰是居择栖签约后公司临时分配给他的助理，因为这家伙有个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正主，公司本来只打算让闲着的他先顶两个月的事，没成想居择栖用惯了人死活不放手，江柔劝了一个礼拜，后来没主意了才往上头反应，自那之后谁也没再提换助理的事，但等到居择栖听说小杰的事是谢砚亲自去跟那位不见尾的神龙去沟通的时候，居择栖前头已经被谢砚骂过三四回了。
“回来了？”小杰胳膊上搭着一件外套，听见声响从衣橱里走了出来，又在看见居择栖一副没电了的样子后快步到了他面前，“怎，怎么了这是？”
见居择栖不吭声，小杰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转，“不会吧……他是打来家里问过，但我说了你在睡觉呀。”
“有什么用，他八成是通了天眼了，”居择栖颓唐的跌坐进沙发里，想起来说，“不过他今天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大老板说什么了？”小杰凑到他身边问。
“竟然没说让我关禁闭的话，什么惩罚也没有，但我问他能不能解约，他还是不答应……”
“这么说也是，我说你在睡觉他就挂电话了，平时他不得让我叫你起床啊？”小杰说完，往这房子里巡视了一圈，随后打了个哆嗦，“你可别寻思了，赶紧试衣服，晚上得去见导演呢。”
居择栖甩了甩脑袋，吐出一口浊气，起身往衣橱里去了。
为期两个礼拜的MAO展览收官，庆功派对在展馆对面的酒店举办。
各路名人的出现难免引来骚动，居择栖下了车，闪光灯玩命的扑朔，好在安保管理做得很好，也好在江柔作为他的经纪人一直跟在他身边。
“柳导之前的作品一直聚焦在女性身上，这次看起来是要转向男性了，”到了厅内，江柔将居择栖手里的酒换成了果汁，压低了声音跟他说，“女人塑造女人，是在给女人穿衣服，女人塑造男人才会脱衣服，脱男人的衣服。”
居择栖听完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对方立即道，“这是柳导昨天专访里的话。”
“脱是可以脱，但我犯多大罪了，谢砚至于这么折腾我？”
江柔的眼神里全是‘你自己不清楚吗’的意思，她嘴里的柳导就在不远处，正和几个人侃侃而谈，居择栖说着话喝了口果汁，太久没喝水，原榨果汁的酸味刺激了他的味蕾，让他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冷颤。
“小居，居择栖？”柳小白不知是不是因此而发现了他，走过来朝他伸出手，“谢砚给我消息，说安排我今晚与你见上一面，他果真没诓我。”
居择栖回握住她的手，忍不住腹诽，这些人说句话背后藏了大概有百八十个弯弯绕绕，难怪之前他问起谢砚'应酬'的事，谢砚会甩给他一句“你应付不来”。
“能见您是我的荣幸。”居择栖客气道。
“咱们找个安静点的地儿聊聊？”
《青山》的剧本柳小白早就烂熟于心，但她大概也没有想到，居择栖会如此贴合她这部戏的男一号，说贴合也不太对，柳小白觉得，应该是高度重合，这可不仅仅是跟居择栖聊完一个小时之后她心里才定下的结论。
居择栖告辞之前，柳小白起身送他，“我想你能做到的，不止如此。”
柳小白说的他，是《青山》的男主池阅，居择栖并没有太早的附和她的定论，只点点头说了句“期待”，如果仔细观察，还能看见他脸上那丝不自在的神色。
回家的路上，居择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从艺生涯，8岁在片场被一个副导演抓去客串，之后接连参演了几部电影，16岁因为参演一部年代戏提名最佳男配，论起来大小也是个童星，但之后的六年里，仿佛一脚踩进沼泽，拍戏的间隙兹是跟朋友出去吃个饭都能被编出花边新闻，在剧组跟化妆师开个玩笑也被黑成不尊重工作人员，后来甚至发展到他一抬手就是要打人，张口就是要骂人的程度，居择栖辟谣都辟累了，索性再也没在网络上为自己正过名。
直到一年前，T.U的人突然找上门，以“精诚合作，金石为开”的口号轻易说服了居择栖，高价签约，戏约不断，代言攀升，居择栖在一众网友的目睹下，越来越黑，也越来越红，用网友的话来说，T.U跟居择栖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东家眼里出影帝了这是。
回忆被手机震动打断，居择栖埋头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信息，很简短的一句话：出来见见？
居择栖点开那条信息，又从对方的头像点进了朋友圈，看见里头一张张照片居择栖才迟钝的想起来，那是前段时间一起拍过杂志的艺人，好像叫张尧。
“择栖，”居择栖还没回复，江柔在旁边叫了他一声，“柳导的戏肯定还得好些日子才能落定，你还有考虑的时间，要是真不想接，谢总也不会强迫你的。”
谢砚，居择栖一想到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就有些来气，“前面停车。”
“停车干嘛？”
“阿柔你带小杰先回去，我想去透透气。”
江柔刚要拒绝，居择栖便将半个身子从窗户探了出去，“你停车还是我跳车你自己选吧。”
一分钟后，江柔的车子驶离，后视镜里全副武装的居择栖站在原地打着电话，小杰收回担忧的视线，“柔姐，怎么办……”
江柔不做声，找到谢砚的电话拨了过去。
半小时后，一辆路虎静停在沿海公路观景台。
外头的天是浓稠的黑色，若不是路灯，似乎喘口气就能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居择栖心不在焉的睁开眼，避开将脸埋在他脖子上没完没了吮吸他皮肤的人，目光则落在了远处的海面上。
“你说，它们现在干嘛呢？”
“什么他们？”居择栖很香，皮肤光滑，腰身搂在臂弯里像是柔软无骨，所以男人的提问很是急促，也很是敷衍。
“鱼，还有，鱼。”居择栖说。
亲吻从喉结到了下巴，男人强迫着他收回了视线，“鱼和鱼有什么区别？”
“是没区别。”居择栖手指拨弄着男人后脑勺上的头发，手机在男人解了他安全带想把他抱过去的时候再次震动起来，来电显示‘谢砚’，驾驶座上的男人也看见了，抚摸他的手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在哪？”
居择栖听着电话那头严肃清冷的声音，老实答话，“海边。”
那头沉默了一秒便道，“下车。”
同一天被逮着两回，居择栖已然不止是头皮发麻了，他先看了下右边窗外，而后才回头看向后挡风玻璃，果然在不远处的路边看见了那辆开着双闪的钛银色LS，那下子，居择栖脑海里闪过了无数次跳海的念头，“不好意思啊，我老板来接我了，”说话拿了包握住门把手，“有空再联系。”
车门一开一合，男人眼瞧着他从自己的车走向了另一辆车，又看着那车子载上人后迫不及待的离弦而去，他觉得气愤但又无可奈何，只好低下头，扯了扯下头那鼓鼓囊囊的裤裆。
LS超了不知多少辆车，终于在闹市区的第一个红灯下停了下来，居择栖手机上的app上了发条似的切来切去，察觉到车子停下来也没敢抬一下眼皮。
“江柔现在管不了你了是不是？”这是谢砚自接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话是，“你觉得自己很便宜吗？”
居择栖感觉自己被侮辱了，直起身子看向开车的人，“我什么时候，不是，你怎么说话呢？”
红灯还在倒数，谢砚腾出一只手，扭头时捏住居择栖的下巴，像观察什么物件一样左右摆了个来回，“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在身上留印子。”
“你，”居择栖拍掉他的手靠回椅背里，说话时抬手捂住了脖子，那上头应该是张尧刚才亲他时留下的吻痕，“我忘记提醒他了。”
“居择栖，”
“柳小白那部戏，我不想接。”
话毕，只听后头车子催促起来，谢砚沉默着打了方向盘，“好。”
居择栖再想起谢砚那句话时正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自己脖子上几处吻痕发愣，都是张尧控制不住留下的，但他一下子没想起来为什么没提醒那个人不要这么做了，明明之前的人他都有提醒过的。
‘罪证’无可避免的连带张尧，居择栖拿起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打算给人回个消息，屏幕刚解锁，外头客厅就响起了一阵密码锁解锁的音效，接着是解锁成功，门被推开，再吸附上，脚步声不疾不徐的靠近。
“谢总，”谢砚去而复返，居择栖倒也不太意外，毕竟能解锁进他家门的，除了江柔和小杰，就只有他了，“您还有事呢？”
谢砚不语，抬脚进来，握着他肘弯将人转向自己。
居择栖被谢砚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动作和他手里突然冒出来的药膏弄得有些无措，“干嘛啊，”
“别动，”谢砚拧开药膏的盖子，挤出乳白色的药膏在另一手的食指指腹上，接着伸到居择栖脖子附近，“仰头。”
居择栖虽莫名，但还是乖乖照做，很快感受到了一阵冰凉的触感，谢砚的指腹碾着药膏在他皮肤上朝同一个方向转圈，一处，两处，三处，居择栖眼睁睁看着谢砚的眼底铺上了越来越浓厚的冰霜。
“《青山》是个大项目，柳小白要用它冲击国外的奖项。”
药膏渐渐吸收后，谢砚拧好盖子将它搁置在洗漱台上，又在居择栖神思游离的时候拿指腹碰了碰他的脸，“这一年你都在自己的舒适圈呆着，是时候转个方向了，再考虑考虑。”
“哦……嘿，这不还是要我接么，我，”居择栖许久才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鼻腔里满是药膏的味道，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湿润的地方，脸上不知是何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