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早上六点,天蒙蒙亮。
姜臻拾掇好换洗衣物,又装上点路上吃的零嘴水果饮料,大包小包往车里放,必需品收拾好,折返回屋里,把睡梦中的陈词唤醒。
姜臻低声温语∶“小词,早些起好不好,我们还要去泡温泉。”他声音如蚊嗡在耳边,生怕分贝过大,太吵的话陈词会不开心,这样影响一天的心情,又道:“我抱你去洗漱。”
陈词被他这气音磨的没脾气,赐他两条白花花的胳膊。
姜臻笑着把他白玉似的胳膊环在自己颈后,托着攀在身前的“小树袋熊”去盥洗间刷牙洗脸,就差给他把尿了。
换好衣服,接着用强壮有力的弯臂托着“树袋熊”下楼,检查一圈电器,最后去厨房拿出热好的牛奶放到陈词嘴边∶“叼好。”
陈词掀起红肿的眼皮子,捧着牛奶哼哼唧唧吸吮起来。
刚锁上门,身后就有人咋呼了∶“哥!”
“呦,林渡这小子来了。”姜臻捂着陈词的头给他挡寒风,“你车呢?不是给你发地址了,说好的到目的地集合,来我这干嘛?小鸡找妈妈领队呢?”
“这不怕迷路嘛,你知道的哥,我路痴,三公里开外摸不出生路,看在我大老远跑来的份上,载着我呗。”
姜臻淡淡撇他一眼,护着陈词去了副驾驶,把怀里半迷半醒的人放好,才转过头给林渡示意了个眼神∶坐后面去。
林渡笑嘻嘻露出俩虎牙,见陈词状态不对,好心问道∶“嫂子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我还能和嫂子说话吗?我喊他一声会理我吗?”
姜臻压低了声音吵他∶“闭上你的机关枪,你老妈知道你这样吗?哔哔哔,碎碎叨叨的,少烦你嫂子。”
一提到老妈,林渡忙捂着嘴往后缩了缩,怵成了鹌鹑蛋。
姜臻觑了眼车内后视镜的怂包,冷漠道∶“累着了,路上你少说点话,让你嫂子多睡会。”
“啧。”林渡可算是从这句话里琢磨出不对劲了,悄咪咪看了看陈词暴露在外的一截不堪入目的脖子,摇头缩脑感叹∶“畜牲呀。”
姜臻看着红灯猛踩刹车,“别逼我把你丢下去。”
果然,碎嘴子都需要威胁。
这不,大气都不敢喘了。
路上行驶不到十分钟,天上洋洋洒洒飘起雪花子,天边云层透出微亮,周遭笼罩在阴蓝色电影滤镜下。
“哥!下雪了!咱这都快属于南方了,竟然还能见着雪!”没见识的林渡趴在车窗前唏嘘不已。
“闭嘴,这有什么好看的。”
姜臻放慢车速,空出一只手给陈词拉了拉毯子,雪势渐大,他抿了抿唇,又瞟了眼睡得正香的陈词。
“小词?”
没回应。
陈词没醒,昨晚累太狠,姜臻总在事后心疼,雪很美,可惜小词在睡觉。
路很远,七点多车上仅醒着的两个人就又睡着一个,林渡趴在后车座小声打着鼾声,要不是看在这是他发小的份上,他铁定要把人丢到鸟不拉屎的服务区。
一团一团,飞絮凛冽,天地骤然之间摁灭灯光。
“小词?”
雪大了,车灯下全是杀气腾腾的雪花旋舞,这是宁城百年难得一遇的气象,车灯照不出三米,姜臻陷在风雪内,四周是近身搏斗的战士,越冷烈的天气越能勾起人的不安,热气腾腾的陈词好久没说话了,只是睡着了对吧?
“小词?”
“小词?”
……
陈词蹙眉朝姜臻翻身,“又喊我,怎么了?”
“喊你安心。”姜臻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翘起嘴角,“你瞧,外面下了点雪。”
陈词听到雪,终于提起精神,坐直了看向窗外,“我操,这是点?泼天大雪呀!”
姜臻嗤鼻笑他,“词不是这么用的,很好看吧,怕雪等会小了你就看不到了。”刚刚还令人不安的风雪现在在姜臻眼里倒是减了威力,陈词替他逼退杀气,减弱凛冽,震开厮杀,乱撞的风雪成为风景。
“这天,我们还能安全到地吗?林渡呢?他开车没事吧?”陈词开始瞎操心。
“想点好的,我在,一定安全。”姜臻勾起自信的嘴角,陈词跟在他身边,那他就是铁铸的城墙,硬度直逼金刚石,就是便宜林渡占了陈词的光坐上他这辆铜墙铁壁宾利SUV,想到这,他又敛了嘴角,接着说∶“林渡在后座学猪。”
“啊?”陈词转过头,好家伙,猪睡得正香。
醒了后的陈词精神气十足,一路支着脸撑到温泉酒店。
一到地,陈词就撒丫子向雪里奔,和跑来迎接的陈怀安面碰面。
“陈怀安!雪!是雪!”
“看到了看到了!”
两个好兄弟兼好室友撞到一起,兴奋的尾巴摇出残影。
姜臻叫醒林渡,把车找地停好,指使林渡拎着衣物,自己拿着围巾朝陈词奔去。
“围上,别冻着了。”姜臻呼出热气,没顾上同陈怀安打招呼,箍着陈词给他系围巾。
被圈着手脚却不妨碍陈词说话,他给陈怀安介绍∶“和你讲过,这是我男朋友姜臻,后面那个是我男朋友的好朋友,林渡。”
刚好林渡走了过来,四个人凑齐打一照面,相互握手道好,好生官方。
“外面怪冷的,都进来吧,大家先去泡个澡暖和暖和。”陈怀安朗声笑着尽地主之仪。
陈词和陈怀安勾肩搭背领头走,陈怀安悄声悄语和陈词咬耳朵∶“我操,你男朋友真是让人看一眼腿都软了,小子,有福呀!”
陈词白他一眼。
“还有,你男朋友身边的朋友都这么帅吗?够味呀,我喜欢。”陈怀安摆出一副色迷迷的嘴脸。
陈词想当即给他一耳巴子,要不是顾着他面子,他早呼上去了,“你能正经点吗?之前听姜臻说林渡谈过女朋友,应该是个直的,没确定人家取向之前,你别去祸祸人家。”
“好好好。”陈怀安给他打马虎眼。
进了酒店大厅,陈怀安便大方地分起了套房房卡,指明温泉的位置,几个人回房间去换了衣服。
陈词一进门就趴在床上了,走了几步就有些脱力,他眯眼恶狠狠怒视罪魁祸首。
姜臻爱死他这生灵活动的小脸了,陈词一看他,他就恨不得上天入地赴汤蹈火,纣王宠妃无度,也不是没有道理。
姜臻快速换好衣服,笑着去伺候陈词,上身刚脱光扭,问题就来了——吻痕咬痕。
交错纵横,星星点点,没一片完好的皮肤,赤裸裸宣示昨夜的疯狂和姜臻的恶行。
陈词脸色一时间黑白交替,“怎么办吧姜臻!说了多少次让你别发疯咬我,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我还有脸去泡温泉吗?”
姜臻忙俯身哄他∶“不气,是我太凶了,等下穿浴衣捂着,进了池子脱了衣服我给你捂着。”他翘着眉梢,喜色难掩,半点看不出悔意,甚至……很得意。
陈词一脚踹他命根子,“骄傲你妈的。”瞧瞧给你能耐的,他接着放狠话∶“下次等爷干你。”
姜臻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亲着他嘴里像抹了蜜似哄人,没过一会,就把人哄好了。
陈词两人来到温泉池子时,林渡和陈怀安已经来了好一会。
陈怀安大大咧咧趴在池子边,见着陈词,哈巴狗似摇头缩脑示意他靠过来。
“干嘛?”陈词俯身凑到陈怀安跟前。
“你再近点,悄悄话。”
“麻烦。”陈词又弯了弯腰。
“陈词,刚刚林渡朝我笑了,这是不是表示他对我也有意思?”
陈词瞧着他这张一脸春色遮不住的脸毫不留情扑冷水∶“你痴心妄想什么呢?你家狗不是也天天对你咧着嘴笑,它莫不是也对你有意思?”
“别用你那一套套歪理和我说话,讲真的!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进一步了!”
陈词好奇,“你打算怎么再进一步?”
陈怀安不是碍手碍脚的人,要说宁城大胆狂妄之徒,那还找不到第二个,他有板有眼说∶“强暴他。”
话音刚落,陈词倏地捋直了身子,抬手就解腰带∶“爷他妈一泡尿滋醒你!”
“草泥马你来真的!”陈怀安扑腾着水花节节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姜臻大惊失色,踩了尾巴的炸毛猫似一把捂住陈词的关键部位,“不滋他!不滋他!”
“别拦我,这臭不要脸的学校丢人没丢够跑社会上丢,再拦我小心我连你一起滋!”
“不一起,滋我就行!”
陈怀安如遭雷劈,这还有人抢着来?陈词那玩意有这么金贵?
林渡看热闹不嫌事大,擦亮了眼睛看局势,“我操!哥,嫂子滋谁呢!?”
大雪天,寒冷夜,陈词这火气就是降不下来。
在学校那会他就没少给陈怀安擦屁股,说起来自己第一次进局子就是托了他的福。陈怀安当时看上了舞蹈系的学弟,脑子不知道进了什么泡,不主动出击非要尾随身后装个小变态,一有时间就跟人家后面,这任谁谁不怕,学弟当场就报警了!最后陈词亲自进去把人捞了出来,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因此陈怀安现在一提到自己看上什么人,陈词就炸。
人家谈恋爱青春文艺,聊天暧昧牵手一气呵成,陈怀安谈恋爱缺筋,狂妄大胆局子一逛一拍两散。
难怪现在还是母胎solo。
陈词这怒气如燎原之火,看见陈怀安就像见了自家不争气的孩子,努力让林渡两人隔开,不长眼的林渡没半点自知之明,不叫他猪都对不起他这聪明有眼色的小脑袋瓜!
陈怀安自顾自对他暗渡陈仓,林渡像个傻孩子,啥也不懂,一个劲露出小虎牙对他回以微笑。
陈词急得嘴上长燎泡,他一急,姜臻就跟着急。
酒店堪堪住了两天,房顶都差点掀了,姜臻中间劝架顶不住,拖家带猪结束旅行,临走时陈怀安还不嫌事大,抱着陈词的腿诉寂寞苦∶“陈词!你们这一走,我就要要一个人在这一直待到过年了!我受不住!”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陈词吃软不吃硬,难得给了两天以来的好脸色,“那你说,你想怎么办?”陈词心想,只要陈怀安发誓自己不再对林渡动歪点子,他就勉强留下来再陪他几天。
陈怀安收声,偷瞄林渡一眼,扭捏道∶“你把林渡留下来陪我就行了。”
陈词赏他一脚,就不该对这死孩子抱希望,转身毫不留恋坐上了副驾驶。
车子临开动前,陈怀安还直勾勾地看林渡,林渡放下车窗,死猪不怕事大,甜滋滋对陈怀安露出俩虎牙,“怀安,下次再见哦。”
陈怀安心脏那叫一个怦怦跳,买什么迷药最带劲他都想好了。
陈词转身一把将林渡探出的脑袋给揪回来,他严肃教训∶“别和那个小混货说话,那天真把你欺负了想哭都没地方哭,他这人不正常,少接触,我带你来的,我歹对你负责。”
林渡憨头憨脑地笑∶“知道了,嫂子。”
“这小子心里有数,不用担心他。”姜臻微微侧头帮陈词系好安全带,他犹豫一会,又说∶“你这室友还真是……”
追爱怪疯狂的。
“真是什么?”
姜臻摇摇头,沉声说∶“还好没看上过你。”
陈词沉默不语,也不是说没看上过,陈怀安就喜欢长的好看的,俩人刚见面时陈怀安这个不老实的就对他动手动脚过,后来被他打服了,对他拳头的仰慕之情直线飙升,死皮赖脸要和他做兄弟。
回到家后,林渡稍坐一会就走了。
之后的几天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陈词接着混吃等死,姜臻倒是神神叨叨忙碌起来了。
说是马上过年了,要囤年货收拾东西,一天对陈词来说也就个上午下午,上午姜臻陪他睡懒觉,下午出门消失无踪,东西也没怎么往家里囤,人跑的停快。
好不容易到了除夕,一大早姜臻就起床,说去接人,陈词睡得正香,没听清,挥了挥让他快滚。
醒的时候姜臻还没回来,陈词有些心慌,姜臻最近很不对劲,不会是外面养人了吧!陈词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噔噔跑下楼。
刚下楼,姜臻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鞋都没来得及换,大衣携裹寒风被疾步划出弧度,他大步上前抱住陈词。
陈词∶“?!”
“分手抱吗?”
姜臻捏他鼻尖,“脑子里天天想什么呢?最近都在和朋友聚,忽视你了,对不起。今天除夕,我们出门吃晚点吧。”
陈词挠了挠鼻子,别扭道∶“大老爷们叽里呱啦什么,我又不在乎。”
除夕夜,姜臻许是图开心, 直接开了车库里最新的迈巴赫,陈词倒是第一次见这辆车,二话不说迈腿坐进副驾驶。
夜晚,万家灯火通明,街道两旁的灯笼染红整个夜色,空气中洋溢着阖家团圆的喜庆气息,天空又洋洋洒洒飘起小雪,陈词看着车窗外明亮的小区玻璃窗眼底泛起苦涩。
姜臻放慢车速,抽出一只手和他相扣。
陈词毫不留情排开他,“好好开车。”
姜臻弱弱把手收回来,“知道了。”
二十分钟,陈词眼睁睁看着路线越来越偏离,好像不太对,这是去哪?对了,大年夜有饭店开门?
没等陈词琢磨出个所以然,迈巴赫停在了一座广场中央,陈词被拉着下了车。
花!入目全他妈是花!
周遭熙熙攘攘都是人。
怎么回事?陈词站在中央,直到他看到陈怀安和林渡那两个逼的身影,操!不对劲!真不对劲!
众目睽睽下,姜臻抛下陈词打开后备箱,他在一堆漆黑的箱子中随手拎了一只,重量不轻,不给陈词反应的机会,直接打开密码箱,钱!红花花全他妈钱!陈词词穷到哆哆嗦嗦,“我……不会是不想的那样吧……卧槽!”
姜臻直接单膝跪地,俊脸在路灯下夺目耀眼,他翘着嘴角笑∶“是你想的那样。”
“小辣椒,嫁吗?今后岁岁陪你过年。”
陈词哪经历过这场面,急得直跳脚,“回家说!回家说!我操你妈的,可急死我了!”
陈词眼神不由自主往四下瞟,恍惚间他在一众人起哄的嬉笑中看到一妇人脸色微僵。
周遭不知何事围上来一大堆人,不光他急,观众也急,他们闹闹哄哄开始起哄,那个衣着华丽的妇人直接霸气开口∶“小子你行不行!?”
姜臻闻声,扑腾一下双膝着地,又递了递∶“答应我。”
“啊!!”陈词没想到还有这出,一把夺过姜臻手里的箱子,围着身边的灯杆晕头转了三圈,最后“咣”的一声一头砸了上去。
“小词!”姜臻飞快起身去扶他,他眼底偷着浓浓的震惊,半抱着把人放车上。
“哎呦,瞧瞧!太高兴了!”陈怀安还在人群中拍手叫好。
车外又是一声声祝福。
车内,姜臻失落道∶“你是不愿意吗?”
陈词头摇的跟拨浪鼓似,表情越发隐忍可怜,最后哇的一下就哭了,委屈到嘶声裂肺∶“这下好了!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下面那个了!”他唯一的倔强没有了,腰杆子再也挺不直了。
姜臻哪能想到是这回事,噗嗤笑出声来,“没事,老公给你撑腰,我看有谁敢说你,这就给你长面子。”
“你说的!”陈词支支吾吾哭着说。
姜臻放下车窗,不给陈词后悔的机会,响亮一声对着人群吼∶“我老婆是上面的!”
“我操!你杀了我吧!”陈词不哭了,使出杀人灭口的劲把姜臻拉回来。
车外一阵哄笑,林渡也向这边招手示意,姜臻回他∶“我妈就交给你了。”
林渡两手放嘴边比喇叭∶“一定照顾好阿姨!”
“妈?”陈词一怔,“你妈来了?!”
“今天刚把她接来,说什么非要来见证儿子脱单,知道你没准备好见家长,所以让她去找林渡玩几天,我妈喜欢林渡那小子喜欢的紧,把他当亲儿子,乐得去。”姜臻说完,又给他指了指,“喏,就那个,我妈。”
陈词顺着姜臻指的方向看过去,操!贵妇人!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像触了电似一抖,记忆瞬间翻涌而来,他刚刚当着姜臻他妈的面说了什么?——我操你妈。
直到回到家,陈词还在自我谴责中。
姜臻任劳任怨把后备箱十四个密码箱搬回屋,箱子一个个咣咣落地,陈词可算癔症过来了,他大惊∶“你准备这么多钱干嘛?人家求婚都准备戒指,你给我钱?”
姜臻拉着陈词站在密码箱中间,抱着他低声温语∶“两个男人在一起,一对戒指不过是不可靠的挂口诺言,我既然打算和你过一辈子,那就要给你安心,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你都不用为生计担忧。我做金地砖,给你铺好路,你踩好就行。”
陈词又不争气地掉金豆,“你又哄我。”
姜臻给爱哭鬼抹豆子,“只哄你。”
“再说了,戒指是要带一辈子的,要挑你喜欢的,所以我们一起去买。”
“好。”
“那不哭了,小辣椒要过除夕了,不能抹眼泪了。”
陈词最后吸吸鼻子,“不哭了,除夕快乐!”
“说早了。”姜臻笑他,又回道∶“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