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大雪那天徐寒珉难得清闲,因为当天他需要另外兼职的两家店休息,他就只用在城南店里呆一个下午,然后回家。
这原本也是一个平凡得让人记不住的日子,如果路时没出现的话。
徐寒珉本来对这个人没有很深的印象,也不记得过去的日子里他有没有来过,但这个人最近就是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眼前,叫他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这个人此刻就坐在他面前,认真地看单子。
“红豆奶少加糖,草莓慕斯外带送过来,谢谢。”
徐寒珉弯腰接过,说:“好的。”
他记得好像上次这个人点的东西动都没动过,他还觉得很可惜了,三十几块一杯,是徐寒珉好几顿的饭钱。
转念一想,命运本身就很奇怪啊。
有的人在阴沟里挣扎活着,有的人在阳光底下慵懒呻吟。
“请等一下。”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
徐寒珉直接略过第一个问题,问他:“可以的,什么忙?”
其实如果不是看他长得好看,徐寒珉是忙也不想帮的。
“我有个耳机落这儿了,你可以去前台帮我问问吗?”
“好的先生,请问您的名字是?”
徐寒珉问出来立马觉着不对,还未等路时张口,他就一边说着我帮您问问,一边推开门出去了。
路时看到这小孩近乎冷漠的表情,越发觉着有意思。红豆奶和蛋糕是别人送进来的,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徐寒珉,就出去找人了。
吧台后面坐着个小姑娘,路时走过去扣扣吧台问:“请问徐寒珉在哪里?”
姑娘直接朝后边吼了声徐寒珉名字,没人应,她又再吼了几声。
路时见她声音越来越大,想说算了,结果徐寒珉就边应着边从员工室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尾巴,长得比徐寒珉高,却抓住他的衣角,撒娇似得说:“我求求你了小徐同志,下周末来我家吧,我给你算一天的工钱还不行吗?”
“一码归一码,南南,你叫我啊?”
被叫南南的小姑娘朝路时的方向呶呶嘴。
徐寒珉抬头,尴尬的看着路时,连忙说:“不好意思先生,耳机我找到了,有点事儿耽搁,这就给您。”
路时笑了下,说不急。
徐寒珉拍开尾巴的手,从包里掏出耳机递给他,路时说了句谢谢,就要走了,徐寒珉目送他两步,就去收拾包间。
尾巴有点不高兴,又缠上去,嘴里嘟嘟囔囔非要徐寒珉去他家。
“那你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了吗?”
“准备了。”
“那你下周末来给我!”
“我明天给你吧。”
“别这样嘛……”
“诶?……等、等等!”徐寒珉进房间看到桌子上的蛋糕,赶紧拿着跑出去叫住路时,“先生您蛋糕忘了!”
路时刚出门走到路边开车门,听到徐寒珉喊,于是回头又笑了笑。
“送你。”
“不……”
徐寒珉要送出去,路时已经开车走了。
“徐寒珉!”
小尾巴生气了,气得脸都皱了。
“他是什么人!”
徐寒珉耸肩,“我不认识。”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你犯什么毛病啊。”
“别吃陌生人东西你妈没教过你吗!”
徐寒珉阴测测看他一眼,他其实说出口立马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又不好意思道歉,“反……反正你这样,被骗了怎么办?”
“程淼,”徐寒珉叹口气,一副很累的表情,“我周末尽量,行不行?”
程淼高兴得把徐寒珉抱起来转了个大圈,差点就要往他脸上亲了,“行!太行了!”
徐寒珉很抗拒,把头离得远远的,程淼才放他下来,“先说好,我真的不能保证……”
“你肯定会来的!”
“……”
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啊。
徐寒珉又耐心哄了几下程淼,好容易才给他哄回去。
街头转角处还未动车的某人从后视镜里看完全程,愣了许久,回头看方向盘上面的耳机,自嘲似的笑了。
“疯了。”
徐寒珉提着奶茶蛋糕进店里,把东西往吧台一放,说要给南南,还没转身,又把蛋糕提起来,小心翼翼放进自己书包里。
他以前也遇到过一些人,进店里点东西不带走,说是送给他的,或者直接把他叫到包厢里让他坐下一起吃,有时候他会忍耐着,吃下去,有时候他会找借口逃之夭夭。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那有什么用呢,他想,如果要换给他一张平凡的脸,代价是给他几百万,他肯定立马就干了。
但这次好像不同。
那个人的笑,真好看。
后面好几天徐寒珉都没再见过路时。
他回家后还是该喂猫喂猫,该休息休息,那块蛋糕他拿回去后就尝了一小块,太甜了,他把它放在冰箱了,过了几天坏掉了,他就扔了。
他要忙着英语六级考,又要几头跑,去打工还钱。
累的他没有任何余力去想别人。
当然最庆幸的还是那伙人没来找他。
南南新看了一本爱情小说,在吧台后面偷偷擦眼泪,强拉着徐寒珉站过来,听她讲故事。
“太惨了,”她一边说,一边把眼泪蹭到徐寒珉袖子上,徐寒珉抿唇看她蹭过来的眼泪,还带着鼻涕,这才有了想哭的念头。
“太惨了啊啊啊,男主角帮女主角变身,找回自信,女主角还爱上了男二号,”徐寒珉心想这不是挺老套的情节吗,又听见她说:“男主角就气啊,就吃饭,一顿来五碗,长成了油腻腻的大胖子,等女主想起男主,回头找他,发现他变成了这样,完几把蛋吧,最后还是美滋滋和男二谈恋爱。”
徐寒珉想笑,看南南泪珠子还挂在脸上,忍住了,顺便移开她的手说,“节哀顺变”
南南哭诉:“徐寒珉你还是不是人!”
“应该还是吧。”
“这他妈太惨了。”
“我可惨啊南南。”
南南果然立马收住了眼泪,从抽屉里又拿出来一本书,问他:“你要不要看Edward的新书?”
“讲什么的?”8
“公主杀了心爱的骑士,公主为什么杀了心爱的骑士的故事。”
徐寒珉摇摇头,说没时间。
南南白了他一眼。
徐寒珉无辜地想,他确实没时间。
晚上七点半,徐寒珉送完最后一个客人,去更衣室里换完衣服出来,在大门右侧的玻璃摆设上,看到街角那几个大摇大摆走过来的人
徐寒珉在心里立刻扇了自己两巴掌,乌鸦嘴。
这会儿所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南南还在吧台处,整理自己的裙子,抱怨说后面的拉链又拉不上了。
徐寒珉手心后背都冒出了冷汗,抓起南南的包就拉着她往外走,南南问怎么了他也不答话,正巧碰上门口有辆出租车,徐寒珉招下来,打开门就把她往里塞,他对师傅说了南南的地址,把门关上,车刚开走,徐寒珉就被人带过去摔在地上。
南南从后视镜里看到吓坏了,尖叫一声,让师傅在拐角处停车,确定没被发现之后一刻也没耽误,报了警,又给老板打电话,说现在还在工作时间,他得负责。
赵二从人后头出来,走到徐寒珉身前,狠狠地在他肚子上踹了几脚,见徐寒珉不吭声,他又蹲下去,一只手掐住他脖子,另一只手捏紧了他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怎么?徐少爷这是看不起我们,交朋友都不给我们瞧瞧?”
徐寒珉看到他满嘴黑黄的牙,几欲作呕,用力别开脸,赵二就更使劲掐他脖子,掐的徐寒珉满脸涨红,快要踹不过气,他才放开他。
“你算个什么几把东西?你那相好呢?今天在哪儿撒尿?怎么没来救你?嗯??”
赵二扯着徐寒珉头发,把他后脑勺往地下撞,徐寒珉越是不喊痛求饶,他就越是想狠狠折磨他,扯完头发他又站起来,踩在徐寒珉肚子上碾:“想让老子进局子,你他妈还早了几年!呸!”
“婊子养的!没钱你去卖啊!你这么骚,一晚上能挣多少啊!”
“让你叫!叫啊!求饶啊!”
踩得不过瘾他就踹,徐寒珉手臂被踹得扬了一下,他就踩在徐寒珉手上,发出恶心的笑声,“让你还钱,乖乖还就好了,何必这么多话呢。”
他折磨了徐寒珉好一会儿,南南在拐角看崩溃了,她咬住手才能让自己哭喊出来,她求上天这时候哪怕出来一个人都好,她知道徐寒珉急忙送她走是为了保护她,她也的确打不过他们,她是很害怕又胆小,可她真的受不了了,多一个人给他分担一点痛苦也好啊。
她站起来,旁边有辆车飞快从她身边开过去,差点撞上她,她却没有心情咒骂司机了,可那辆车出乎意料地停在了店门口。
路时从车上下来,脸色很黑,南南隔老远都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狠戾气息。
“哟,”赵二把脚从徐寒珉身上移下来,“曹操来了。”
他旁边的三个人挥着拳头朝路时走过去,路时动作迅速弯腰躲过,抬起脚将踹向一人腹部,上面挥拳打在另外一人的脸上,四个人扭作一团,虽然三打一,但路时还是占了明显的上风。
毕竟只是混混,这样的战斗力再来三个也不够他打,很快就将几人打到趴下,赵二往旁边吐口口水骂脏,正要上,警车到了。
路时把徐寒珉抱起来,南南哭着跑过来,徐寒珉迷迷糊糊一看到她,还安慰她说没事儿,说完人就昏了,路时摸到他后脑勺,湿润润的,摊开来看一手的血,南南哭的更凶,腿都吓软了,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说她不好,是她害了徐寒珉。
徐寒珉头被撞破了,需要缝合,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医生给他拍了片子,说是肺部受了点创伤,没有什么大问题,输几天液就能好。
他问路时是徐寒珉什么人,路时随口一说是哥哥,医生就没说什么,开了张单子让路时去缴费。
路时缴完费回去守着徐寒珉做缝合的小手术,因为伤口比较浅,人又晕了,医生没有让打麻醉,结果缝到一半,给徐寒珉疼醒了。
徐寒珉睁开眼看到手术灯,还有几个围在他周围的医生护士,缓了很久才缓过来,明白这是在医院。
路时本来在护士后面,他人高,看到徐寒珉醒了,就走到徐寒珉身边,没有动作,只是看着他。
徐寒珉本来挺能忍疼,以前被那伙人打的头破血流的时候不是没有,他没流过一次眼泪,每次都是自己去药店买药回去处理处理,也没觉得有多疼。
他从来没有被这样热切的眼神关心过,他觉得心脏部位猛然酸胀得快要爆炸了。
他回望着路时,见路时有些急色地问他怎么了,他才知道自己哭了。
他张口,愈发觉得喉头干裂疼痛。
“好疼啊……”
路时慌忙地看向护士:“他说疼了。”
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疼和无措。
正在剪线的医生轻声说:“忍一忍,没有上麻醉是有点疼,过一会儿就好了,另外拆线期会通知你,伤口发痒不要挠,注意避水,你肺部有伤注意不要剧烈走动,让你哥多照看照看你。”
徐寒珉:“……”
徐寒珉从手术室里出来就一直没有和路时说话,进病房输好液后就更是直接闭上了眼。路时心里急躁,想让他问出来,问出来他才好解释,偏偏徐寒珉就是不说话,还别过头去睡着了。
路时坐了会儿,想去给他接杯热水过来,徐寒珉以为他要走了,于是背对着他说,“谢谢您。”
路时走到门口,顿住了。
“我叫路时。”
路时把水接回来,徐寒珉显然很惊讶,眼睛瞪得很大,看着他。
路时把调好温度的热水递给他,失笑道:“做什么?我又不吃你。”
“不好意思,”徐寒珉虚弱地从被窝里把手伸出来,原本白嫩的手一片红肿,上了药,拿不稳杯子,徐寒珉还是强迫自己拿了,“我以为您走了。”
徐寒珉喝了两口,就实在握不住了,水都倒在了杯子上,还有些顺势滴在路时裤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
路时把水拍下去,想跟他说没关系,水也不是很多,抬头看徐寒珉眼圈都红了,一副要哭的样子,还挣扎着要起来。
路时小声叹口气,心口莫名有些疼,他按住徐寒珉的背轻轻把他放在床上,拿下被打湿的被子,从隔壁空床上重新拿了一床过来,给他盖好,连被角都仔仔细细掖好了。
“你睡吧。”
“我不困。”
“你闭上眼休息休息吧。”
“我没事了,您去忙您的事吧,真的太感谢您……”
“徐寒珉,”路时脸很黑地打断他,“我说,我叫路时。”
徐寒珉把头一别,闷闷地说好,路时看他把嘴巴都快埋到被子里了,觉得不太干净,仔细想了下又觉得自己不对,刚认识这个小朋友怎么就凶他了呢,于是放低了声音对他说对不起,让他不要害怕,他没有恶意。
徐寒珉还是没有动作,路时身子往前倾了一点,还想道歉,但他发现徐寒珉又哭了。
这个小孩为什么总是哭呢,路时想,要是早一点遇到他就好了。
意识到自己有这个奇怪的想法,路时生怕表露太多,吓坏了小朋友,于是坐了两个小时,等徐寒珉盐水吊完拔了针,又交代他几句,怎么使用床头的按铃,有什么问题要记得及时找护士。
徐寒珉一直闷头说好,说谢谢路先生,路时都有点想让他闭嘴了。
“有事也可以打电话给我,我电话……”
“不用了路先生,已经很麻烦您了。”
路时心烦意乱的说着,觉得自己大脑都不受控制了,没想到徐寒珉还是给拒绝了,路时想了想,说好,没有勉强他。
出了病房,路时打电话吩咐下去,找了两个人穿不显眼的衣服过来,暗中守在门口,又给温初霁发短信,要一份徐寒珉的调查,温初霁很快就回复了他,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路时也想这是不是开玩笑啊,今晚他有个饭局,结束之后在酒店碰到温初霁,他们一伙人正要进去,温初霁朋友接到个电话之后说要离开,温初霁问怎么,他烦躁地说店里一小孩儿出了事,被路时听到了,路时当即停下了脚步问是哪个小孩儿,他朋友哦了一声,说就那个徐寒珉,路时丢了手中的东西就赶来了。
他的思维还没有下达恋爱指标,行为却已经超过预料。
那应该就是真的吧。
“唉不过,你今年也26了,”温初霁说完噗嗤一声笑了,笑声快溢出电话了,“你可以啊!藏了这么多年!原来跟我一条道啊?哈哈哈哈哈哈……”
“大龄”单身的路先生心平气和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