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女士们,先生们:
飞机已经降落在S市国际机场,外面温度为21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箱。等飞机完全停稳后,请您再解开安全带,整理好手提物品,准备下飞机。从行李架里取物品时,请注意安全,您交运的行李请到行李提取处领取。需要在本站转乘飞机到其他地方的旅客请到候机室中转柜办理。
感谢您选择东方航空公司班机。下次旅行再会!”
“Ladiesandgentleman:
Ourplanehouse......”
徐沐白紧闭双眼,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他的身体却依旧在遏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先生,请问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徐沐白闻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空姐,发现舱内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抱歉,是我自身的原因。”徐沐白松开双手解释道。
“没关系。”空姐笑道,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徐沐白起身边走边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圆盒,打开,倒出两粒白色药片放进口腔内,仰头,咽下,苦涩的味道立刻在口腔内蔓延开来。
出了机场,坐上出租车,“师傅,去清竹园。”徐沐白一边对司机讲,一边打开关机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机。
把最近两天联系他最多的一个电话号码回拨了过去,只片刻,对面便有人接听了。
“哥,你到哪了?”
“不用等我,明天我直接去参加股东大会,你把需要的材料准备好。”徐沐白扶了扶金丝边的眼镜,平淡而清冷的嗓音传入徐沐阳的耳中。
“哥,你就那么恨爸爸吗?爸他住院了你不来,他死了葬礼上你也不来,现在他都要下墓了,你还不来!”
“这样不正合你意吗?”徐沐白问。
对面那人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徐沐白笑了笑,很不礼貌的先把电话给挂了。
清竹园。
这是徐沐白第二次来到这里。14年前,徐沐白听到他的父亲说陆真死了的时候,他的脑中对陆真死亡这件事情一点概念都没有,陆真怎么可能会死呢?他们分开的时候,他明明还很嚣张让他好好的等着他呢,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但当他在墓地看到那张黑白照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的爱人永远停留在十七岁了。
徐沐白凭着记忆走着,片刻,停下脚步。他蹲下身,平视着眼前的少年。十七岁的模样,和记忆中一样,他笑着,可爱的小虎牙露了出来,但那青涩而稚嫩的五官却不再鲜活,眼中也没有记忆中的星光,但这是他日思夜想的爱人啊!
“我回来看你了。”徐沐白坐下,倚靠在冰冷的石碑上,脑中闪过陆真从小到大缠在他身边的场景。
“十四年前我离开这里之后跟徐宏亮吵了一架。你知道的,我不太擅长吵架,总之很糟糕。我离开了徐家,反正早晚都要离开的。我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
后来,我去上了B大。那里的冬天确实很冷,但也很热闹。我想,那应该是你会喜欢的城市。
我在那里呆了不到几天,我发现我生病了,我去看了医生,然后选修了心理学,然后考研,直到后来出国。那段时间我很害怕,害怕想起你,但我又忍不住思念你。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控制不住自己。
刚出国的那段时间,我的病症加重了,我的医生建议我做催眠,让我忘记你。我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但我不敢回国。我...更不敢面对你。直到今天...徐宏亮死了。”
“珍珠,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他又在发抖了,连声音都在颤抖,无奈,他只能从口袋里掏出药盒,再次磕出两粒药吞下。
与此同时,清竹园的另一处。
徐宏亮没有等来他的大儿子,在继室宁宛儿的哭声中和小儿子徐沐阳的悲痛下,将彻底长眠于地下。
在一行追悼者的后方有两人姗姗来迟,略带些风尘仆仆的气息。但仔细观察两人,能发现有一人赶到后明显松了口气,像是因为赶上这场葬礼而放松。
其中一黑发男子问银发男子:“你不去找他?”
“找?我为什么要找他?我就站在这等他。”银发男子摘掉口罩,剑眉微微皱起,但那双星眼依旧在放着光,连左眼角下的泪痣都在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些都表示他此时此刻很激动。
除了三年前的那次,这是里安第二次从他眼中看到这种情绪。
陆珍,10年前出道,是全球著名的唱作人。自身很有才华,再加上优秀的外形。十年来一直都很受人追捧。即使三年前的意外,让他多了很多黑粉。但粉丝却一直只增不减。
因为他不跟任何人合作,也不接受任何其他的工作,团队也一直是他自己个人的,而且他只开个人演唱会,全球到处开。除开演唱会的时间,他本人不会出现在任何公共平台上。因此,他每年的演唱会门票都会被疯抢。
但里安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徐沐白的男人。
“你确定这次没有找错吗?”里安问。
“我说了,我没有在找他!”陆珍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都已经走了。我为什么还要找他?更何况我已经找了那么多年了,他已经不要我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表面光鲜亮丽,性格又极其倔强的男人的内心有多难过,又有多荒芜。他一直爱着一个曾抛弃过他的人。
但他清楚,他爱徐沐白。
他要找到他。
他会找到他的!然后当面问清楚这一切。
等一切结束,陆珍已经在那站了近三个小时,他盯遍了在场所有人的背影,却没有一个人背影让他感到熟悉。
结果果然如此,等所有人都从他眼前走过后,他才意识到徐沐白没在这里。
他忙拉住一人,问:“你认识徐沐白吗?他今天没有回来吗?”
徐沐阳回头看眼那人有些吃惊的说:“你是陆珍?”
“不是,我是故意整成他的样子的。”这谎话陆珍张嘴就来:“徐洪亮的儿子徐沐白,今天没有回来吗?”
徐沐阳皱了皱眉头,问:“你认识我哥?”
“你哥?!”陆珍有些震惊看着眼前的男人:除了白皙的肤色,没有一点和徐沐白相像之处。他下意识地问道:“你是徐沐阳。”
“是的,我是徐氏集团的总经理徐沐阳。请问你找我哥有事吗?你是我哥的什么人?”徐沐白问眼前的男人。
徐沐白已经消失在S市十四年了,竟然还有人记着他。
“我和徐沐白以前是同学,后来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竟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出了国。我听闻今日徐伯父下葬,特意赶来拜别一下徐伯父,顺便看望一下老同学。不知道...徐沐白他是先离开了吗?”
徐沐阳低眉,有些难过的说:“我大哥他有要事在身就没有抽出空回来,爸他又是骤然离世,大哥他一时半会儿便回不来。但明天大概就能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陆珍问:“那你能把徐沐阳的联系方式给我吗?当年他走的急,也就没留下什么联系方式给任何同学,有了联系方式,以后我们老同学聚会也能叫上他。”
徐慕阳沉思片刻,说:“对不起,我大哥这些年的性子有些冷淡。联系方式还是等日后你们见面了,你自己问他要吧!”
陆珍笑了笑:“没关系。我日后见了他亲自要。”
骤然离世...徐宏亮住院已经有些时日了。这个事情,S市的名流世家都知道。他今日没有回来,是不想回来,还是...徐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陆珍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沉思:徐沐阳,这些年我竟然把你给忘了。
徐沐阳追上宁婉儿的脚步。宁婉儿问他:“那人是谁?”
“不清楚。但他自己说他是徐沐白的同学。”徐沐阳答。
“他的同学?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我们两不认识的他的同学来找他。”宁婉儿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人。
“是不是同学,回去查一查就知道了。”徐沐阳低声道。
“明天...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宁婉儿现在最在意的就是明天的股东大会。
“不会的。”徐沐阳坚定的说。徐沐白已经离开徐家离开S市十四年了,他已经没有能力再跟他抢任何东西了。
某五星级酒店,里安看着手机屏幕上不停推送的消息,一个头两个大,“珍,德国的演唱会你打算怎么处理?”
三年前是中场跑掉,这次是快ending了跑掉,怎么就不能结个尾呢?
陆珍略显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近六个小时的演唱会加上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的精神确实有些不济,但心中又异常兴奋。他沉了沉眸子,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沙哑的嗓音传来:“先等等,让德国那边的人先做赔付处理,其他的事情先再等等。”
“你暂时不回德国?”里安有些迟疑的问道。
回答里安的是沉默,但这足以让里安清楚答案是什么,果然只有那个叫“徐沐白”的男人才会让他失控。
嗡嗡…嗡嗡…
陆珍的手机终于有了动静。
是一段文字和照片。
“徐沐白于今天早上十点零七分下的飞机,德国直飞S市的航班。”
往下翻,是一张照片。
黑棕色的发,有点微微的卷,应该还和以前一样软。金丝边的眼镜,棱角分明的五官,与陆珍记忆中的温柔少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对比,他不再像记忆中的温文尔雅,有些禁欲般的清冷,但这点不一样却让陆珍异常兴奋,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腔内分泌的唾液。
哥哥,你果然是在德国…
哥哥…十四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珍!你…哭了?!”
里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老板,他那霸道的不可一世的三十一岁的老男人(老板),竟然落泪了。
陆珍收回思绪,伸手漫不经心的抹了把脸,冷声道:“你可以滚了。”
“请老板指示,我该往哪个方向圆润的离开。”
“德国。”
“什么时候能再次见到您呢??
“处理完德国的事情便回来吧,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
“明白。”里安一本正经抬腕看了眼时间,“那我定晚点的航班回去,并预祝您在这里一切进展顺利。”
“谢谢。”陆珍是由衷的感谢里安,他像是他的工作伙伴,又像是他的朋友一样给过他很多帮助。
凌晨。
空洞而漆黑的地方,静谧而可怕,十八岁的少年蜷缩在暗室瑟瑟发抖,他的眼皮在和体内的困意做斗争,一上一下的不敢轻松片刻,死死的盯着一处,直到有光进来,门被打开,有人闯了进来。
他赤裸着,被陌生的男人撕扯着,他嘶吼着,痛苦着,周围有电流声、辱骂声、讥笑声…等等很多声音,一遍又一遍的传入耳膜,冲击着他的大脑,刺激着他的神经,以此控制了他不堪一击的身体。
画面一转。
斑驳的身体,有血迹从毛孔中渗出,他面部扭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他在想,算了吧,就这样吧,就这样死去……
徐沐白猛然从梦中惊醒,明晃晃的灯光刺得他有些不适,他眯着眼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并顺手拿起眼睛戴上。身体上的汗渍黏得他极其不适,他压抑住立马就要去洗澡的冲动,看了眼来电显示,几秒钟的犹豫让对面挂断了电话。
徐沐白不由自主的呼出来一口浊气。
但下一秒电话又响起来了,来电人依旧是Christian。
“教授。”徐沐白这个人很多时候都太能忍了,就比如现在,谁也听不出他的语气其实包含了讨厌。
“白,你在哪?”用磁性的声音说着略显生疏的汉语,徐沐白听得有些犯恶心。
“在国内。”
“What?你回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教授,我的父亲突然离世,我不得不回国,您当时在讲座,我没有理由打扰您。”徐沐白接着说:“更何况,我现在很好。”
“你确定你很好?白,我不止打了一次电话了,你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需要用安眠药入睡的现象了。”
他猜到了我吃了安眠药。
“您果然是位优秀的心理师。”
这话嘲讽意味十足。
“我是在保护你。”
徐沐白叹了叹气,说,“Christian,我看到了你电脑里的加密文件,也知道了您对我进行过心理暗示,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保护我之类的话,真的让我很恶心,你只是享受我那三个月的特殊经历而已。还有,我走之前已经删掉了那些视频。”
电话那边先是几秒钟的沉默,然后传来一声淡淡的笑声,但这笑声足以让徐沐白从头凉到脚,他说:“白,我不可否认,你很聪明,但可惜我手机里有一份最精彩的视频,我每天晚上都会欣赏一遍你的身体和声音,你真的太诱人了。”
“艹!”徐沐白压着嗓子吼了一声。
“算了,无所谓了,反正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说完这句话后徐沐白便挂断了电话,然后拉黑。
艹,但他还是会忍不住的想,那段精彩的视频是哪段。哪段?呵?哪段重要吗?毕竟哪段都很精彩。
徐沐白以前并不知道他当初的那些被录了视频,直到一年前的某天,具体是哪一天,他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天D国的天气难得的阴沉的厉害,他鬼使神差的坐在Christian的电脑面前,其实他很早之前就注意到那个加密文件了,所以才特地找了机会。他点开了那个加密文件,输入几次密码,最终是他的生日打开了那份加密文件,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他愣了很久。
他一遍遍的打开,关掉,犹豫了很久才忍住所有的情绪。
有心慌,有不甘,有愤怒,还有恐惧。
他看了里面所有的报告和视频,忍了一年,最终在离开的时候才删掉所有的东西。原本他以为一切就此都过去了,却没想到那狗日的竟然还留了一段。
算了,算了,都不重要了。
早上八点,徐沐白站在徐氏大厦前驻立,他走的那年这栋楼还没有那么高大,那么壮观。哦,他走了十四年了,十四年,太久了,足以改变很多事物。
“哥。”老远,徐沐阳向徐沐白招手。
徐沐白抬腕看了眼时间,这才刚刚八点,他人就已经到公司了,倒是很积极。
徐沐白看了眼他,完全没有小时候的样子了,他现在应该有二十六岁了吧,应该差不多。
徐沐阳同样也在审视徐沐白,他能一眼就认出徐沐白是因为近几年来,他一直都在派人找他。
但真正亲眼看到的时候,徐沐阳还是被徐沐白俊美的五官惊艳到了,他真的是越来越美了,徐沐阳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
“走吧。”
徐沐白清冷的嗓音将徐沐阳的思绪拉回,“带路,早点处理完,我后面还有事。”
“好,好的。”徐沐阳忙跟上徐沐白的脚步。
虽然十四年没回来了,但徐沐白对这里的专梯还是有印象的。
“几楼?”
“58层。”
徐沐白按下‘58’层的电梯后,便没再开口说话,徐沐阳也没再自讨没趣,只是在电梯上升的途中低头看了三回手机。
“叮。”
电梯门开,有一位年轻男子等在门口,徐沐白瞟了眼他的工作证,姓名:邓桦,职位:总经理助理。
“总经理,各位董事都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他看了眼徐沐白,然后说:“大少爷。”
徐沐白看了眼他没说话,抬腕看了眼时间,说:“我真的很赶时间,所以麻烦你快点。”
“好,好。”
徐沐阳闻言忙摆手让邓桦带他们去会议室。
会议室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徐沐白看到了不少熟人,有徐沐阳的母亲宁婉儿,还有徐宏亮的私人律师杨叔,在座的五位董事其中有三人他都记得。
“大少爷。”在座的七个人,只有坐在左边座位的杨叔起身喊了声大少爷,其他人都没动。
“杨叔。”徐沐白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徐沐白和杨叔寒暄时,徐沐阳坐在左边第一个座位上后,说:“哥,杨叔,以及各位董事,我们开始吧。”
徐沐白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抬步走到会议桌中间的座椅旁,坐下,看向众人说:“开始。”
“你…“宁婉儿刚出声就被徐沐阳制止了,他对宁婉儿摆了摆手,然后转身面向居于中位的徐沐白说:“此次我们聚在这里开这个会主要是为了徐氏集团。父亲在徐氏集团的占股是百分之六十,按照法律规定,我徐沐阳和我的大哥徐沐白一人一半,分别是百分之三十。”徐沐阳在说的同时,他的助理将邓桦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发放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同时徐沐白手里还收到一份股份继承签署书。
“哥,这里是我妈和其他三位董事的股份转让书。”徐沐阳在说这话的同时,那助理又递给他四分股份装让书。
徐沐白挑了挑眉头说:“竟然不是六份。”
这话可谓是在打徐沐阳的脸。
“我们也不是只认钱的。”说话的正是那两位没卖股份的董事。
“我想是因为柳伯伯和汪伯伯看不上给钱的人吧。”徐沐白接话道。
“小白啊,你真的是小白啊!”汪家栋一听徐沐白叫他汪伯伯忙激动地从椅子上起身,徐沐白见状也忙起身过去搀扶着汪家栋和柳浩荣,“汪伯伯,柳伯伯,是我,我回来了,您们坐,别动,别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外公外婆都要担心死了。”
“是啊,回来就好。”
汪家栋和柳浩荣是徐沐白外公外婆的多年好友,徐沐白想:他们可能正是因为这一层的关系才没有将自己手里的股份卖给徐沐阳。
徐沐白安慰完两位老者后,回归正题:“所以现在你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我是百分之四十。”
“是的。”徐沐阳笑着说。现在是他最有机会成为徐氏集团的新任董事长。
“我愿意将我名下的股份无偿转让给徐沐白先生。“汪家栋站起身说。
“我也愿意。”柳浩荣也站起身说。
闻言,徐沐白忙起身对两位伯伯鞠了一躬,说:“叔叔,谢谢。”然后看向徐沐阳说:“现在我们两的股份一样了。”
“杨叔,麻烦您宣读下我父亲的遗嘱。”徐沐阳突然侧眸对杨叔说。
宁婉儿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杨叔,徐沐白笑了说:“我竟不知道他还立了份书面遗嘱。”
“听听吧。”徐沐白抬眸看了眼杨叔。
杨叔接过文件,打开宣读:“遗嘱。徐家长子徐沐白不孝,从今天起他与徐家没有任何关系。我本人徐宏亮死后,我名下所有徐氏集团的股份及徐家所有财产都将于小儿子徐沐阳继承。立嘱人:徐宏亮。立嘱时间XX年4月23日。”
“十四年前。”徐沐白烦躁的捏了捏眉头,说:“先不说这份遗嘱的真假性,我想说的是不巧我这里也有份遗嘱,而且还是份视频遗嘱。”
“杨叔叔,麻烦您了。”徐沐白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交给杨叔。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杨叔将U盘插入早已准备好的电脑中,然后投放在大屏幕上。
在这短短的十几秒钟,徐沐阳和宁婉儿的脸色可谓是七彩斑斓,多姿多彩。
大屏幕亮了,引入眼帘的是徐宏亮,他仰坐在病床上,旁边还站着杨叔。徐沐白的视角可以将在场所有人的脸色收入眼底,但徐沐白知道这份视频遗嘱徐沐阳和宁婉儿一定是不知情,不然这份视频遗嘱也到不了他这。
“今天是XX年9月3日,我是徐宏亮,现在我将立下我生前唯一一份遗嘱。”
他的声音充满虚弱之气,这跟徐沐白印象中中气十足的谩骂声一点都不像。
“我死后,如果我的小儿子徐沐阳能善待他的哥哥徐沐白,如果他们兄弟二人能和平相处,那我们徐家的一切都将由他们兄弟二人平分。
如果……
如果徐沐阳有任何僭越之举,那我们徐家的一切都将是我大儿子徐沐白所有,一切都给他。
咳咳…”
视频中的徐宏亮忍不住的咳嗽了两声,然后继续说:“立嘱人:徐宏亮。立嘱时间:XX年9月3日,合法见证人:杨平。”
说到这,徐宏亮看了眼一直站在他身边的杨平。
“杨叔,可以停了。”其实视频后面还有很多内容,但徐沐白觉得没必要再听一遍。
“这不可能!”宁婉儿吼道:“我…我辛辛苦苦三十年!他凭什么!凭什么全给他!他凭什么啊!他是一个变态啊!”
“妈!”徐沐阳看了眼徐沐白冷下来的眼神忙拦住情绪失控的宁婉儿:“妈,你先冷静下。”
“你让我怎么冷静!儿子啊!我十七岁就跟了他,整整三十年,我能有多少个三十年啊!好不容易进了徐家的门,给他生了儿子。他生病,我忙前忙后的照顾他,他凭什么什么都不留给我们啊!他!他凭什么!”
徐沐白看着指向他的手指,心烦的厉害。
“我告诉你凭什么。”徐沐白说。
“凭你至今都是上不了台面无名无份的小三,凭我妈至今都是徐家的夫人。你以为徐宏亮什么都不知道吗?就算他当初不知情,但时至今日董家会让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现在能站在这里,能顶着徐家的名义生活,都是因为你的儿子,因为你给他生了个儿子。”
“如今你们一无所有,还因为你…”徐沐白看向徐沐阳说:“心思不正。”
这四个字一下子击溃了徐沐阳的心理防线。
他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向徐沐白甚至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麻烦各位董事,麻烦汪伯伯和柳伯伯先行回避吧。”徐沐白面露歉意地向五位董事说:“剩下的都是些家事。”
逐客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在座的人也都明白,都很自觉的起身离开。
等会议室内只剩下徐家两兄弟、宁婉儿以及杨平后,杨平才开口说:“小少爷,其实你们什么都不做,会得到很多,反而现在,一无所有。”
徐沐阳问杨平:“你一早就知道有这份遗嘱的存在。”
“是的。”杨平回答。
“那你还答应我们弄假遗嘱的事情。”宁婉儿说。
“我无权干涉你们的想法和做法。”杨平一副坦然之意。
徐沐阳猛然回首看向徐沐白,满脸震惊:“你其实也什么都知道,是吗?”
“你回来也并不是为了参加徐宏亮的葬礼,更不是为了参加股东大会,你就是回来看我们的下场的!”
徐沐白摇头,说:“我回来并不是为了看任何人的下场,我只是觉得我离开这里太久了,是时候该回来看看了。”
“顺便想证实下,十四年前是你告的密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四个人仿佛都回到了那个夏天。
那年徐沐白十八岁,他的珍珠也还活着,而徐沐阳也才不过十二岁。那天的天气极其燥热,徐沐白和陆真躲在后花园里的树屋里厮混。
徐宏亮和陆真的父母突然出现了。
如果徐沐白记得没错的话,那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他们家正在为他举办成人礼,宴请了很多宾客,陆真一家就在其中。而他和陆真是偷偷溜出来的,他记得他们离开客厅的时候,徐沐阳看向了他。
而徐沐阳并不清楚那天徐宏亮他们具体看到了什么。
他只记得那天徐宏亮的脸色极差,而他和他的母亲宁婉儿却非常开心,因为他知道,从那一天起,他不再会是透明人了。
徐沐阳回答:“是的,是我。”这没什么好否认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和珍珠的事的?”徐沐白问。
“你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周,我不小心看到你们在接wen。”徐沐阳说。
“那把我送去jie同所的想法也是你提的?”徐沐白又问。
“是我。”宁婉儿插话道:“是我让沐阳对徐宏亮提的,他一个小孩子,哪会知道那种地方。”
“所以……”徐沐白的嗓子有些发紧,他搓了搓手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坚持问道:“所以是你找的地方?”
“不是。这件事情你爸不允许我插手,但我后来可是有托人特别照顾你的额,徐家大少爷。”宁婉儿笑道。
“呵。”徐沐白冷笑。果然是受人指使。但是,这些都无所谓了。
“希望你们二人早日搬离徐家,今日的交谈就到此为止吧。”徐沐白说完就要离开。
徐沐阳忙拉住徐沐白,“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不要赶我们走,我们离开徐家能去哪啊,哥!”
徐沐白看着徐沐阳,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他,可怜的惹人心疼,徐沐白笑了,但若仔细看,能发现他那掩藏在镜片之下的双眼却满是冰冷之意:“爱去哪去哪,关我何事。”
然后转身离开,没有任何留念。
在门外等待的邓桦见再次有人出来,想问些什么的时候,被徐沐白的脸色吓得收住了声。
徐沐白冷着脸,压根没有给邓桦任何眼神,他一边走,一边脱掉自己的外套,路过电梯旁的垃圾桶时,直接将外套丢进垃圾桶。
电梯门关上后,徐沐白终于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他想再掏出药盒吃点抑制药时,但摸索片刻后才想起药盒放在外套口袋里,而那件外套在上一分钟已经被他丢弃了。啧,冲动了。
“叮”的一声,董事专用电梯终于再次打开,陆珍紧盯着那人,修长的腿,美颜而略显消瘦的面容,金丝边的眼镜,仿佛在发着光。他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越走越近,近到陆珍再次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果香,近到他看到了他额前的汗珠。
陆珍伸手想要拦住徐沐白,下意识的喊道:“哥哥。”
陆珍的声音其实很小很小,小到他自己都没有听太清。但徐沐白却听得异常清楚,他满眼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银色的短发,英脸剑眉,是他没见过的模样,但他那左眼角下的的泪痣以及那声微不可闻的哥哥却让他觉得熟悉。
“我们…认识吗?”徐沐白问。
陆珍闻言,低眸,微微摇了摇头。
徐沐白见状,只好收回来视线,准备离开。但一抬眸便看到大门口正进来一对相互搀扶的老夫妻,忙转身往回走。与此同时,陆珍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老者,她们是徐沐白的外公外婆。
陆珍忙转身快步追上徐沐白,一把抱住不知要往哪躲的徐沐白。一手紧紧的搂着徐沐白的腰,一手强硬的压在徐沐白的脑袋上,将自己的脸蛋埋在徐沐白的颈间,贪婪地呼吸着徐沐白身上的味道。
“别动。”低沉却异常有力的声音传入徐沐白的大脑,他的身体正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余光看到董励投过来的目光,他收回挣脱的力度,努力压制着恐惧的心理。
等电梯门一关,徐沐白立马推开陆珍,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陆珍追出来时看到徐沐白正蹲在马路边呕吐,忙过去想要查看徐沐白的情况。
“别过来!别碰我!”徐沐白察觉到身后男子的动静,忙站起身又远离男子几步,见男子没有再做出其他动作后,徐沐白抬手扶了扶眼镜,说:“谢谢。”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珍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徐沐白打车离开,他被徐沐白的反应震惊到了,以至于没有深究徐沐白为什么会呕吐,更没有发现徐沐白发抖的身体,整个情绪都处在徐沐白推开和制止他的状态中。
他的哥哥…变了。
徐沐白报完目的地后催促道:“师傅,麻烦你开快点。”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其不好,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呕吐的状况了,他清楚自己现在需要药物辅助。
但徐沐白的身体虽然在不停的颤抖,但他的大脑却异常清晰地回放着刚才的拥抱,连他那滚烫的皮肤都在回味着刚才的拥抱和抚摸。
他…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