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像……真是像,只要把他送去傅总身边,公司就有救了!”
模模糊糊的话音忽远忽近,路望鹤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却发觉眼前一片昏黑,头疼得像是针扎一般。
脑海里的画面还停留在他拿着“戛纳最佳男演员”的奖杯坐上车时,那迎面而来的失控大卡车和周围人恐惧的惊呼声。
一杯冷水兜头浇下,冰凉刺骨的感觉让路望鹤猛地醒转,入眼是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临近的车窗外是熙攘的大街。
“小子,你可是已经签了合同了,我给你五百万,让你假扮我的儿子和傅总联姻。你已经拿了钱,这样的好事你有什么可跑的?”
车子驶入了桥底,光线骤然变暗。
车窗玻璃上映出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骨相秀致,面容清俊,一双桃花眼带着几分桀骜,略微上挑的眼尾却将这张脸变得有几分雌雄莫辨的艳丽。
和他生前的长相很相似,但是气质神韵又有些不同,清冷矜贵的路影帝,不会有这样桀骜中带着痞气的眼神。
一场车祸,他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同他长得很像,但素不相识的少年?
难不成是生前演了太多穿越剧,死后阎王爷就真的让他体验了一把穿越?
现在的情况却不容他多想,少年一皱眉:“傅总?”
“傅京墨傅总可是鸿途星娱的总裁,多少人巴不得爬上他的床,你和他结婚,可是享不尽的富贵日子。”
鸿途星娱的总裁?
那不是他生前的东家吗?
只是他们之间没有多少交集,傅京墨是商界出了名的大佬,建立的商业帝国包含了房地产、珠宝奢侈品、传媒娱乐……眼光毒辣,手段狠厉。
没结婚,也没什么桃色新闻。
唯一一个似真似假的传闻,就是傅京墨有一个深爱多年而不得的白月光。
可是听这个中年男子话里的意思,是让他假扮某个人,去和傅京墨结婚?!
路望鹤不由打断了那人的话:“可我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现在同性可婚。谁让你长得像傅总喜欢的人呢?”
“我告诉你,你可是欠了几十万的赌债,要是不答应,到时候追债的人来了,我可救不了你!”
一番试探的询问后,路望鹤大致明白了。
这个中年男子的儿子也长得像傅京墨的白月光,心甘情愿做替身。好不容易和傅家达成联姻,却意外死了。
为了不让联姻黄了,这人便拿五百万雇佣了他,让他做替身的替身,去和傅京墨结婚。
而他穿成的这具身体,是个游手好闲的赌鬼,欠了外头几十万的债,险些被追债的人打死。听到做个替身有五百万可拿,屁颠屁颠地就同意了。
路望鹤按了按眉心。
现在他除了做替身的替身,就是被人追债,哪怕他现在想别的法子去挣钱还债,这个中年人估计也不会轻易放他走。
不如等到了傅京墨家里,再做打算。
汽车开进了S城中心的别墅区,在一栋独栋别墅的正门外停下。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过来:“是霍渊先生来了吗?”
路望鹤要假扮的人的名字,就叫霍渊。
不等他答言,中年男子就下了车,殷勤道:“是是是,渊儿你还不快下车?别让傅总在家里等急了……”
路望鹤开了车门下来,正对上管家客气中带着审视的眼神。
“傅总早上去了公司,还没有回来。就请霍渊先生先到客厅坐一会儿吧。”
这少年虽说不择手段接近傅总,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但不得不承认,刚满十八岁的少年身高腿长腰还纤细,一张脸有七分像是傅总喜欢的人的模样。
摆在家当个花瓶,至少看着不会招人心烦。
路望鹤泰然自若地任管家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随手一撩头发,把被茶水浇得有些湿漉漉的刘海上梳,过分秀致的脸就带了几分英气。
“有劳您了。”清澈的嗓音语气没一分矫揉造作,礼貌而优雅,一时间竟让管家和中年男子都愣了一瞬。
这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娇纵小富二代能说出来的话?
这是那个满口脏话的小赌鬼能说出来的话?
空气诡异地沉默了一瞬,路望鹤刚迈出一步想走进别墅的大门,就听见身后一阵汽车引擎熄火的声响,旋即是管家毕恭毕敬的嗓音。
“先生,您回来了。”
路望鹤下意识地转过身望去,掌心有些发烫,薄薄的一层汗。
墨黑的卡宴就停靠在别墅外,朝着他们缓步走来青年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面容是那种棱角分明的带着侵略性的锋锐与俊美。
一身定制的黑色西装,袖口纹了几朵传统的滚云图案,一下便衬出几分贵气来。
茶褐色的眸子瞳色很浅,眸光却幽邃极了,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脸上,路望鹤竟然从里头察觉到了些许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傅总,这位是霍渊先生。”
随着管家的这句话落下,傅京墨已然走到了他身前,复杂的目光也变为了淡淡的疏离与厌恶,仿佛还有一分讽刺。
傅京墨瞥了他一眼。
“你进来,其他人都离开吧。”
别墅的大门合上,路望鹤前脚刚进门想要往前走,却发现傅京墨站在他身前没动,青年大约有快一米九的个子,比他足足高了半个头。
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就这样站在他面前,无需动手,就自然地挡住了他的去路,强烈的压迫感让路望鹤本能地后退了一些,脊背抵靠在门上,传来一阵硌骨的冷意。
“傅总这是做什么?”
傅京墨听到问句,轻笑了一声,冷淡的凤眸像在看什么粗制劣造的仿品:“霍渊,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在我面前演戏,完全没有必要。”
“你以为自己长得像他,我就会喜欢你?我答应联姻,只不过是因为家族逼婚,不得已娶你放在家里摆个样子而已。”
“你不是他,别妄想我会碰你。”
路望鹤一个小时前还是众星捧月的年轻影帝,一下子被人贬斥为一个不要脸的贱受,不由挑眉反驳道:“傅总,从见面到现在,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少年无辜地笑了一下,漆黑的桃花眸便溢出一片引人的神采。
“可是傅总你自己,非要把我堵在这里,不让我进去的。”
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傅京墨凤眸微眯,抬手轻扯了一下领带,骨节分明的手在小拇指上带了一枚尾戒,款式竟让路望鹤觉得有几分眼熟。
只是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傅京墨冰冷的嗓音:“没做什么?你湿着衬衣的样子,是给谁看的?”
路望鹤一怔,迅速垂眸看了一眼。
车上泼的那盏茶水不仅打湿了他的刘海,还把单薄的白衬衣的领口湿了一小片。
少年莹润分明的锁骨和底下奶白色的皮肤若隐若现,倒真有几分爬床的小明星勾引人的架势。
路望鹤话语一滞,却也没有多少羞恼,同样是男人,湿了这么点衣服就叫别有用心?
“这是车上喝水时不小心打翻的。”路望鹤扬了唇角,不紧不慢道,“如果傅总不乱看的话,我早就去洗手间把衣服擦干了。”
傅京墨的目光像是带了刃的冰棱,一寸寸划过了路望鹤的面容,一字一顿:“是这样最好。”
“刘阿姨,麻烦你带他去客房。”
身形修长的青年后退了几步,慑人的压迫感一松,路望鹤这才看见客厅右侧的厨房里有一个中年女人在忙碌家务,大概就是傅京墨口中“刘阿姨”。
刘阿姨四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挺好,听到傅京墨的话立即应了一声,双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把,招呼路望鹤。
“哟,好俊的小伙子,来,我带你去客房瞧瞧。”
傅京墨家中的装修并不算豪华,只是每个物件的摆放都有细心的设计,是让人看了就会觉得舒服的环境。
尤其是客房,竟然布置了他最喜欢的浅蓝色。他记得自己穿越前参加过一档访谈节目,当时领着主持人到他卧室拍的时候,还被粉丝调侃“喜欢小男孩儿喜欢的浅蓝色”。
不过回忆了一下傅京墨方才望向他的眼神里透着的冷漠,加上那些警告的话,路望鹤也知道,这间客房是照着那位白月光的喜好布置的。
自己也喜欢浅蓝色,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
少年的眉眼间略过了一丝极淡的怀念神色,又很快被他一点点收拾好,面无表情地跟着刘阿姨在客房转了一圈。
“你是叫霍渊吧?人长得真俊,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刘阿姨热情地笑着,“喏,衣柜里的衣服都是你的尺码,浴室和洗手间在那儿,这边有个小阳台……”
“您喊我小渊就好。”
路望鹤道了一声谢,一一看过,每一处都挺合他的心意,简单清爽,还可以午后坐在阳台看书。
“先生他工作忙,不怎么在家,但他的卧室从不允许别人进去……”
路望鹤点头:“我知道了。”
先不说他只是假扮的霍渊,对傅京墨并没有一点儿感情,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
更何况他一个冒牌货替身,万一露馅了,指不定傅京墨会怎么对他。自然是安安分分的,和傅京墨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小渊你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就先回厨房忙了。”
路望鹤送刘阿姨到了门外,才去衣柜随意挑了一件白色卫衣,进浴室洗了澡换了衣服。
刚擦干了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是刘阿姨的声音:“小渊,先生请你去书房。”
已是日暮时分,早春时节天色暗得早,窗外的光线已经有些昏黄,天地交界处隐隐透了些夜色。
路望鹤理了一下着装,确认自己一身白卫衣、黑色运动裤并没有什么“勾人”的嫌疑,才跟着刘阿姨去了书房。
“先生,小渊来了。”
书房门并没有完全合上,路望鹤透过缝隙,看见了坐在书桌后的青年正倚靠在椅背上,凤眸在私下无人时有些慵懒,出口的话却依旧字字锋利。
“关于对明夏娱乐的收购方案,我不想再看到第三次修改稿。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就不用继续在鸿途待了。”
傅京墨随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目光移向房门,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路望鹤走进房间,自然地在离傅京墨最远的沙发上坐下:“傅总有什么事吗?”
“既然我们已经领证结婚,该给你的花销,一分都不会少。这是协议书,只要你做好份内的事情,你喜欢做什么,我都不会来干涉你。”
一番看门见山的话让路望鹤心情颇好,少年走到傅京墨的书桌边上,接过了那份协议书,这回终于看清了那枚尾戒的款式。
玫瑰金配海蓝色宝石尾戒,是他穿越前受邀担任国际知名珠宝品牌的形象大使后,设计师专门为他设计的一款戒指。
想不到,这位傅总竟还喜欢他的这一款尾戒样式。
路望鹤怔愣的时间有些长,刚想把拿了协议书的手抽回去,却不想这慢了半拍的动作,在傅京墨眼里却又像是某种不识好歹。
穿了一件略微松垮的卫衣,显得脸像猫儿似的小的少年,桃花眸带着思索的时候,桃瓣般的唇就自然地微扬,明艳而活泼。
“看来你嫁过来之前,倒是做了不少功课。”
路望鹤感觉到手里另一半协议书被青年修长的指用力地钳住,这才回过神来,微一皱眉,眸里划过一丝茫然:“你说什么?”
“我再重复一次,就算你再怎么费尽心思地模仿他,就算你把你这张脸,整得和他一模一样,你也不会是他。听懂了吗?”
自己假扮的这个霍渊,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傅京墨答应和他联姻,还这样处处提防厌恶?
看傅京墨这副样子,大概是真的对那位爱而不得的白月光爱得深沉。
怕是自己不论干什么,在他眼里都自带原霍渊的恶毒滤镜,都是在假扮白月光企图勾引他。
思及此处,路望鹤索性没有反驳,就这样静静地与傅京墨僵持了几秒,才将协议书拿到手。
少年的手没做过粗活,白皙娇嫩。单是这样拉扯一叠纸,指尖都有些泛红了。
路望鹤一列列细细地看过协议书。
大意是,他们不过是契约婚姻,还是隐婚,不会有夫夫之实,结婚只是装个样子。
只要他在傅京墨需要的时候,和他扮演一对恩爱夫夫,骗过傅家家族里费尽心思想给傅京墨塞人的亲戚,不给他丢人,他爱做什么都可以。
钱随便花,东西随便买,爱好只要不违法,随便做。
但是别妄想让傅京墨喜欢上他,取代白月光的地位。
还有这等好事?
路望鹤本还担心这位傅总接受了白月光的替身,搞不好有什么不足为外人言的特殊癖好。
为了钱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过夫夫生活,路望鹤绝对接受不了,正烦恼要怎么防止傅京墨有碰他的念头,此时看到这份协议书,一切忧虑登时烟消云散。
这种协议书,大家各取所需,岂有不签之理。
至于占了傅京墨便宜的内容,无非是钱的事儿。
他已经想好了,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就出去找剧组,还干老本行,当演员。
凭这具身体的年纪、身材、容貌,还有他的演技,他不信赚不到钱养活自己。
到时候各花各的钱,他也不欠傅京墨。
路望鹤利利索索地拿过笔签了字,签字的时候还险些写错名字,因着不知道霍渊原本的字迹,他写得略潦草了一些。
但多年书法的功底,到底不是字迹潦草就能掩盖过去的。
刚签完字把协议书递回去,路望鹤就撞上了傅京墨黑眸眼底的森然。
不由在心底暗道:该不会是自己的字也像傅总的白月光吧?
好在傅京墨大约是看他乖乖地签了字,没有作什么妖,心情尚好,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路望鹤走出书房关上了门,面上才露出了放松的浅笑,没有注意到傅京墨指尖摩挲着协议书,凤眸里暗色翻涌的模样。
青年听到书房的门合上的轻响,眉宇间在雪亮的灯光照映下落下了几点阴翳,凤眸闭了闭,里头的森冷就倏然湮灭了。
他的指尖还停留在协议书上,路望鹤龙飞凤舞的签字上。
许久,才缓缓站起身,将协议书放进抽屉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