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姜闻昼坐上保姆车的时候,模样十分颓废。
过了五分钟,保姆车的车门再次打开,姜闻昼的经纪人方乐彤进来了,她塞了一个纸包给他:“早饭没吃吧,先垫垫。”
“乐彤姐姐,你来得挺早。”姜闻昼一脸幽怨地看着她,“我都被处置发落完毕了,你怎么不干脆明天来?”
方乐彤是个漂亮的女性Beta,长着一张娃娃脸,完全看不出已经三十好几,她揶揄姜闻昼一句:“我这不是特意赶来给你收尸?”
姜闻昼抱着胳膊,闷闷地讲:“我睡了。”
“而且这件事,我也赞成李总的决定。”方乐彤说。
“我就知道你俩肯定串通好了!”姜闻昼嚷起来。
“让你长个教训。”方乐彤有些严肃地说。
姜闻昼长叹一口气,心里有些委屈。
“而且,找个人管管你,我也觉得不错。”方乐彤转头对司机说,“先送他回家,这两天工作取消。”
“谁要陈最管?”姜闻昼不服气地说。
“我还想问问你呢,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方乐彤正在看手机,屏幕上就是那张一开始被曝光的所谓的亲密照。
“那是个意外……”姜闻昼转头看窗外,眼睛懒懒地垂下来,嘟囔一句,“真是烦死了。”
这事还得从去年年底说起,姜闻昼不太喜欢应酬,不太必要的通告也不接,但那天是业内老牌杂志举办的年度之夜,属于姜闻昼不想也会被李少华绑了拉去的量级。
姜闻昼在晚会上很无聊,走红毯就花了他所有的假笑,还好有个酷哥人设撑着,不容易被人说成耍大牌。
他年纪小,但实在红,出道第一张专辑就拿金曲奖最佳专辑和最佳新人,播放量销量都独占鳌头。风格鲜明,脸又惊艳,可以说是一炮而红。
这中间李少华自然是出了不少力。
不过他也实在有天分,酸他的人听他的歌愣是能听一遍就上瘾。
姜闻昼是金曲奖的常客,这几年提名获奖拿了一堆。
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想不红都难。
姜闻昼坐在自己被安排的座位上百无聊赖,主办方看得起他,这一桌都是腕儿。
不过因为李少华的关系,一桌姜闻昼都认识,他一会儿老师一会儿哥,一会儿前辈一会儿姐地喊了一圈,笑得脸僵,算是完成了必要的外交辞令。
这种晚会的菜不好吃,酒也一般,姜闻昼在心里吐槽主办方抠门,偏头一望看到个熟悉的侧脸。
陈最也在。
姜闻昼和陈最不算太熟,虽然是同公司,但两个人方向不同,一个歌手一个演员,工作也凑不到一块去。
只有粉丝自由发挥,非说他俩相爱相杀。
大概是因为陈最签进新宜传媒那一年,特别流行死对头双A,热心网友随便把他俩一拉就绑在一块,结果越传越邪乎,洗脑了一堆人以为他俩真的是新宜传媒的王不见王。
姜闻昼余光看到陈最起身,于是他也站起来,今天的椅子太硬,坐得屁股疼,他跟助理说自己去趟洗手间,两条长腿一迈,溜得比兔子还快。
陈最没去洗手间,他手里夹着一根烟,走到酒店的露台上。
远处的觥筹交错被门阻隔,只露出一点闷响,好像怪兽的爪子在扣门。
外面很安静,姜闻昼可以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他觉得自己像个偷窥的跟踪狂似的。但他还是走过去。
去吹吹风也好。姜闻昼这么说服自己。
打火机的声音很清脆,火光短暂亮起,陈最靠在栏杆上,慢慢地把烟吐出去。
姜闻昼停下脚步,正好对上陈最转过来的视线。
完蛋。
姜闻昼一时半会也没想到个理由,现在跟个柱子似的傻愣愣地戳在那里,整个人都写着“有大问题”。
陈最神情平淡,并不在意这一位不速之客。
姜闻昼清了清嗓子,故作老成地讲:“有烟吗?”
陈最转过身,倚着栏杆,把手里的烟扔给他。
姜闻昼嗓子金贵,他其实从来不抽烟,酒也很少喝,这会儿简直要被自己这个拙劣的借口害死。
他从烟盒里抽一根烟出来,很礼貌地说:“谢谢。”
陈最走过来,俯下身,直接用嘴里的烟点燃了姜闻昼夹在手里的那一根。
陈最先抬头,再缓缓起身,所以在姜闻昼的眼里,这就像一个被刻意拉长的慢镜头。
陈最的眉眼本来就精致,妆发加持,距离又太近,这份漂亮脸蛋带来的冲击力,让姜闻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陈最起身很慢,鼻尖近得几乎要碰到姜闻昼的脸。姜闻昼可以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夹着一缕甜味。
姜闻昼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陈最直起身,他和姜闻昼差不多高,脸上表情不变,他抬起手,又抽一口。
“这是水蜜桃爆珠的,记得捏爆再抽。”陈最撩了撩嘴角,心情很好地说。
姜闻昼直觉陈最早就看透了他,这会儿在逗着他玩,他有些不高兴地说:“我其实不抽烟。”
“真浪费。”陈最熟练地掸了掸烟灰,模样十分悠闲。
姜闻昼把手里的烟举到眼前,有些小心地捏了捏尾端。
陈最看着他,调侃一句:“你在给它挠痒痒吗?”
姜闻昼瞪他一眼,没好气地用脚尖踢陈最的鞋:“少抽点吧,吸烟有害健康。”
陈最点头,故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你是来做禁烟宣传大使的。”
姜闻昼不幸地发现,自己好像成了陈最消遣的乐子,干脆赌气不说话了。
这个露台位于酒店的三十七层,视野相当开阔,往下看就是绵延不绝的车流,远处可以看到跨江大桥的灯光,整个城市在夜晚璀璨着。
“这种工作真无聊啊。”姜闻昼处理掉手里的烟,用手托着自己的脸,试图数清楚对面的楼有几个窗户。
“那你还来?”陈最抱着胳膊,淡淡地说。
“人又不可能永远随心所欲的。”姜闻昼撇撇嘴,“总要为五斗米折腰。”
陈最笑了一下。
姜闻昼被他笑得心痒,于是偏过头问:“不如我们现在逃跑吧。”
姜闻昼侧着脸,灯光透过来,像一个柔光滤镜,把他原本看起来有些冷峻的眉眼映得温柔许多。
陈最静了一会儿,笑意慢慢浮上脸,他说:“那走吧。”
姜闻昼十分满意,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带你去吃点好的。”
他们从后门出去,姜闻昼打的车恰好到达,车门打开又关闭,停留的时间不到一分钟。
姜闻昼很愉快地说:“这就叫神不知鬼不觉。”
陈最看着窗外,没有回应他。
专车司机有些好奇地问:“刚刚那里是在举办婚礼吗?”
大概是因为他们俩都穿着黑色西服,所以造成了误解,姜闻昼将错就错:“是呀,我们俩都是伴郎,累死了。”
“结婚确实累的。”司机表示赞同,他又从后视镜里看他俩一眼,“你们二位长得都这么帅,居然都还没成家吗?”
“工作太忙啦,根本没空谈恋爱。”姜闻昼和谁都能聊,还不忘奚落陈最两句,“他是太高冷了,根本没Omega敢追求他。”
“这种事也说不准的,缘分说来就来的。”司机看了一眼导航,“你们不是要去绿苑街吗,那边有棵菩提树,据说求姻缘特别准,你可以带你朋友去试试。”
姜闻昼“哇”了一声,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那我们正好去看看。”
司机师傅点点头:“对咯,年轻人就应该多谈谈恋爱,别跟我儿子似的,整天就知道工作,钱赚再多,不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吗?”
“师傅你说得太对了。”姜闻昼附和着,于是剩下的时间里,这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导致陈最下车之后,还觉得自己脑瓜子在嗡嗡地响。
绿苑街很热闹,靠近市中心也靠近景区,这里一条街都是各色餐馆,还有几间酒吧夹在里面,而司机说的那棵菩提树,就在这条街的正中央。为了保护这棵百年菩提,绿苑街当年重新规划的时候,给整条街铺上了石板路,禁止任何车辆驶入。
事实证明,这个决策十分明智,绿苑街已经成为来宣市游玩的人必打卡地点。
姜闻昼从口袋里摸了两个口罩出来,一个自己戴上,另一个递给陈最:“虽然这里人多,但还是戴一下。”
“你为什么在西服口袋里装口罩?”陈最问,“时刻准备偷跑吗?”
“我助理放的。”姜闻昼把领带扯松,直接拿了下来,“真讨厌打领带,西服也不喜欢,我穿别的不也很好看吗?”
陈最看着他,把正在闪烁的手机关机了。
路过那棵菩提树的时候,姜闻昼有些贱兮兮地说:“给你求姻缘的事等等再说吧,我现在好饿,我带你去吃宣市最好吃的炸鸡和关东煮。”
陈最抬头看了一眼,高大的菩提树上系满了红色丝带,千丝万缕地垂下来,那是五湖四海的人许下的愿望的盛大集合。
夜风吹过,树叶发出声响,绿苑街上嘈杂的人声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无数的愿望碰撞产生像风铃那样的清脆声音,像某种短暂的神迹。
姜闻昼站在树下,风同时吹起他的头发,他朝陈最伸出手:“陈最,走了。”
目的地是个居酒屋,门头很小,里面意外得大,装修很精致。
姜闻昼提前打过招呼,所以他们一到店,郑天净就迎了出来,他是个好看Beta:“姜姜!好久不来了。”
“这不是忙吗,年底我经纪人让我做牛做马就为了那点kpi。”姜闻昼可怜兮兮地卖惨。
“这位是你的朋友吗?”郑天净看向陈最。
“陈最。”陈最很简洁地介绍了自己。
“嗨呀,算不上朋友,我俩是网友口中的死对头。”姜闻昼一把揽过郑天净的肩膀,笑嘻嘻地讲。
“那走吧,我们去楼上。”
郑天净把他们领到二楼的包间里,等他们落了座,又对陈最说:“我叫郑天净,是这家店的老板,姜闻昼的老朋友。”
陈最点了点头,礼貌地说:“你好。”
“郑哥,你别介意他这张死人脸。”姜闻昼翻开菜单,头也不抬地说。
“你还说别人呢,以前在冬至唱歌的时候,你不也天天绷着一张脸?”郑天净笑着说。
姜闻昼“哼”了一声:“给我一份炸鸡拼盘,烤鳗鱼,鸡肉丸子,关东煮还是老样子,都上双份。”
“陈最你还要加点什么吗?他们店的炒面也很好吃。”姜闻昼指了指菜单上的图片。
“不用多加了。”陈最把菜单合了起来。
“今天喝酒吗?”郑天净问他。
“明天还要工作呢,我喝白开水。”姜闻昼说完就看向陈最。
陈最:“我也白开水就行。”
店里的空调很暖和,郑天净出去之后,姜闻昼把外套脱了下来,随意地丢在一边。
上菜也是郑天净亲自来的,还多赠送了两份蜜瓜。
“可饿死我了。”姜闻昼迫不及待地开吃。
“你没吃点东西再过来吗?”陈最夹了个福袋到自己碗里。
“我唱歌前习惯空腹。”姜闻昼解释道,“晚宴的东西又不好吃,饿到现在了。”
“你有没有认真听我唱歌?”姜闻昼看着他,有点得意地说,“是不是被我迷倒了呀。”
这甚至不是个反问句,而是个肯定句。
陈最被姜闻昼的自信打败,但福袋确实很好吃,是菌菇馅,能鲜掉人的眉毛,于是他就哄了他一句:“是挺好听的。”
姜闻昼很受用地点头,心情很好地把自己的那份福袋也夹给了陈最。
包间里很温暖,东西也很好吃,陈最也放松下来:“你常来这里吃东西吗?”
“今年没来几次,我太忙了。”姜闻昼回答他,“我没出道前组过乐队,那时候常来这里的酒吧演出,演出结束都很晚了,就来这边吃东西。”
“就是刚刚说的冬至?”陈最问。
姜闻昼点头:“也在绿苑街,那时候绿苑街还没现在这么热闹的,不过那棵菩提树求姻缘的传说在那会儿就挺热门了,我们的鼓手也求过,去年他跟自己的青梅竹马结婚了,总之确实挺灵的吧。”
“那你求过吗?”陈最顺口问。
“我求那个干嘛?菩提树又不管创作灵感。”姜闻昼鼓着腮帮子啃鸡翅,吃得十分香甜。
“你倒是活得很简单。”陈最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人生苦短,当下最要紧。”姜闻昼拿起水杯,笑起来,“来,干杯。”
“绿苑街不是不能开车进来吗,所以我就和陈最一起走出去的,估计是那个时候被拍到的。”姜闻昼皱着一张苦瓜脸,“我们吃完饭出来都第二天了,路上压根没人,这群狗仔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往人家身上扑干什么?”方乐彤问他。
姜闻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当时好像是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陈最扶了我一把,就这样而已。”
方乐彤一脸无语:“你是什么总裁文Omega主角吗,还能平地摔的?”
姜闻昼十分不忿:“乐彤姐!你应该去处理那些造谣的人好不好!我是受害者诶!”
“那你和陈最在酒店同进同出是怎么回事?”方乐彤又展示了一张照片,里面姜闻昼拉着陈最的胳膊,两个人挨得很近,正一起走出酒店的大门。
“你看我和他这么坦荡的样子也知道我俩一定是清白的好不好!”姜闻昼很委屈,“我在自己家酒店写歌罢了。”
姜闻昼有个习惯,没事喜欢在酒店写歌,他说这样没人打扰,还不用担心日常起居。
梅丽酒店是姜家的产业,六十层的套间一直给姜闻昼留着。
“那天陈最也在,正巧五味餐厅新出了个套餐我很想吃,可偏偏是情侣专供,我就拉陈最陪我去了。”姜闻昼说,“反正网友说我俩是死对头,被拍到了也不会怎么样吧。”
方乐彤听完就扎他心:“可惜现在这件事已经是你俩秘密恋爱的证据咯。”
姜闻昼很烦躁地拉自己的外套拉链:“我可不知道那天陈最在酒店是要干什么,难道是幽会情人?陈最风流吗?“
“你还挺八卦。”方乐彤嫌弃地看他,“之前不清楚,但陈最签到新宜之后,可是连个绯闻都没有的哦。”
姜闻昼感觉自己被指桑骂槐了,他把头一低,做了个求饶的手势。
“反正木已成舟,你就好好营业吧。”方乐彤说。
恰好《亲密爱人》第二季即将开拍,这是由湘潭卫视和优讯视频联合出品的一档聚焦于亲密关系的真人秀,第一季的反响非常不错,目前第二季正在决定录制人选。
不同于第一季,第二季的企划重点放在了性别与爱情这个话题上,除了最传统的AO和BB的结合,其他更为少见的组合,在爱情这件事上是何种态度,在日常生活中又是如何相处的,这是第二季想要讨论的话题。
总导演向他们抛出橄榄枝,毕竟两个Alpha恋爱,放眼整个娱乐圈,也找不出几对来。
和李少华谈完的姜闻昼走出新宜传媒大楼,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他的车颜色也烧包,正红色的法拉利。
他坐进车,没有着急离开,反而想到《亲密爱人2》第一次录制的时候,陈最和他出去买菜,开的也是这辆车,结果被晚高峰堵在路上。
因为实在无聊,姜闻昼搜索了陈最献唱的一个片尾曲在车里滚动播放,差点被陈最的眼刀削死。
姜闻昼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亲密爱人2》的录制已经全部结束,他跟陈最满打满算,做了半年的假情侣。
他鬼使神差地又把那首歌给找了出来,爱情剧的片尾曲大同小异,作词作曲都是及格线,陈最的唱功也就ktv水准,那天姜闻昼还用“修音师钱不好赚”来调侃他。
但这首歌最后呈现出来的陈最的声音,却是意外得温柔。
伴随着陈最的那一句“爱情是奇怪的游戏,因为我爱你所以一败涂地”,姜闻昼按下单曲循环,踩下油门。
他想,差不多,他们这段奇怪的合约情侣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