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嘿,伙计,我劝你老实一点。”
锁链尖锐的金属声时隔几天又一次响起,这惹得尤南难得地有些不悦,说实话,这噪音扰了他的美梦。
红外感应房周遭的墙壁上镶嵌了很多合金片,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隔音效果不要太差。
这里是佑安国的监狱,没有谁会在乎一个罪犯的生活条件是否不错。尤南所处的是a级监狱,大半进了这块黑不溜秋地牢的同志都没法儿活命出去。
他试着从那块隔音极差的合金板洞里一窥外面的情况。
时隔几天,那些驽钝的小警卫们再一次举起激光枪,抵着一个身高体长可四肢被束缚住的狼狈男人。虽然只能看清大致身形的轮廓,但人群绝对正朝他的方向走来。
呵,a级监狱里又一个倒霉鬼和可怜虫。
不知道是谁敲出来哐哐声,“hey~你说这小子不会要和我们待一起吧,该死,这地方本来就够小了!”
尤南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隔壁监狱房里那家伙的龇牙声。
是了,东侧的a级监狱早就集满了囚犯,他们屯聚在一起,甚至压抑到互相干一架,有人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来这里的,谁不是犯了点事要被处死的,总之,在座的各位,谁的命都不值钱。他们有时或许因为碰不到s型曲线的完美女人,饥渴难耐而乱伦干一发。啧,活像一群发情的黑猩猩。
盘着那被深浅不一的暗色长裤包裹住的双腿,尤南侧头凝望着右上角的那个红外线监视仪——早已成了昆虫的家园。不过属实没人敢碰那个玩意儿,据说曾经有人想逃出去,但是还没能朝那个小铁块出击,自己的脑袋反而被射开花了。那叫一个惨。这样的惨案比比皆是。
不过在尤南被囚禁的这几个星期里,他发现这里的设备还是滞后的,红外线摄像头的角度单一并且只能一次性瞄准一人。
虚拟键盘的敲击声一层一层地透过来,机械门开开闭闭,这一层的灯光终于被点亮了。周遭的囚犯们因为强光的刺激而愤愤不已,零碎的议论纷纷而起。
一男一女两警持着拉风的机械激光枪,包围着一个男子。女警脊椎畸形,猫着背,一看就是嗑药嗑多了,她发狠地用枪口推了一把男人。
那个男人的脸被照得惨白,自上而下铺撒的光此刻也格外诡异,他终于抬起头。
“豁,还是个异瞳。”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声嚷了一句。
听着那些无聊的咂嘴,尤南也有了几分兴趣,打量了一番。
异瞳,头发微卷,长得很高,腿很长,约摸一米九,如果要干掉他的话可能需要微微踮起脚尖。双眸的颜色较深,左眼虹膜是琥珀色,右眼则是纯净的黑色,不怎么突兀,下眼睑的睫毛也长。
尤南觉得他眼睛的构造很奇特,纯黑的瞳孔像是夜间出没的野猫盯着人那般,并且自带着一股笑意,但与整张脸的阴郁完全不一样,这只会让人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至于那张脸,下巴上微微泛了点青胡茬。尤南认为如果他不皱着眉毛的话会好看点,那家伙不是很深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挡住了额头。
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修身牛仔裤的裤腿沾了点血迹,一直蔓延到膝盖,有种极端违和的感觉,极像在血池子里走了一遭。
不需要打交道也没必要打交道的人物,尤南得出了第一个结论。他试着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快要生锈的关节。
做出一脸嫌弃的样子,那个人貌似不习惯这么多虎视眈眈的目光。
又到了经典的“选家”环节,罪犯从来不被当做人看待,住的比畜生的还不如,那些长官早就不再关心他们的住所,毕竟没有人会因为住宿条件差而冒死起义,他们身上都被植入了纳米机器人,只要长官们动动金贵的手指头,随时能让人在痛苦中死去。
如果这个家伙挑了个不好惹的主,估计没过几天就会被弄死。他那对奇异的眸子饶是细致地观察着监狱里的每一双眼睛。
接下来的戏码想必也是庸俗老套,反正不要选择和自己挤在一起就好。尤南很讨厌那些糙汉子身上的味道,因此刚进来那天他选了刚死过人的一间监狱房,比普通的要小很多,没人和他争抢。曾经也有后来者选择了他还不听劝告的,后果想也知道,第二天就小命呜呼了。以至于后来再没人敢惹尤南。
无聊的戏码,可能除了那张脸,这个人也许没过几天就会被尤南所遗忘。
他失去了兴致,正在头脑中思索着今晚该去偷点什么。
金属链的声音一路拖拽过来,好半晌,一个黑影投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抬头就看见那双如同豹子一般的双色瞳孔,那家伙甚至还挑衅似的敲了敲合金门。
尤南沉默了半天,默默地在心里想着一个问题:看来这个家伙是真不要命了。
在一旁看戏的众人这时好像打了兴奋剂似的,脑袋都快探出来了,这些人绝对闲得快发霉,尤南朝其中一个围观者翻了个白眼。
面前这个家伙好像不知道自己惹了麻烦,悠闲地把手指关节一个一个掰响,满脸无关紧要的样子更让人想狠狠揍上一顿。
尤南并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也称不上无聊人士,至少在打架这方面他不感兴趣,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最重要的一点,他讨厌血腥味儿。
那个嗑药嗑多了的女警卫正朝全息锁上哒哒地输着数据。尤南选择性地忽略掉了眼前欠揍的家伙,凑到女警卫面前,即便他已经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聚集在他身上。
他扣了扣金属门,试图将女警卫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下午好,女士。你可以叫我Winter。”
“……”
“你认真干事的样子真漂亮。”尤南搔了搔下巴,尽力地在套近乎,“但是一想到这么有魅力的女士为了给另一个男人开锁而忽视我,还是难免有点伤心……”
说道“另一个男人”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家伙虽然隔了点距离,但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不过也没说什么。
“不知道你们除了用枪还训不训练些别的?”尤南支着下巴,流里流气地挑起单边的眉毛。
那个女警卫终于抬起头。其实,尤南是那种很容易让人沦陷的类型,把妹的手段一套一套的,这些年,还真就没有追不到的女人。倔强一点的,看见他这张脸就会变得死心塌地了。
“就——比如心肺复苏,你知道吗,你的魅力都快让我停止呼吸了。”
这些老土的情话让那女警卫的态度放软了点,要知道尤南昨天还看见她无故打死了一个囚犯。
他边絮絮着,边摸着自己胸前的十字架项链,无聊似的一圈一圈地卷着缠绕在指身,感受着冰凉的触感。
“那个家伙,嗯,没错,他叫瑞斯?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嗯,这可真是个不得了的消息……”
瑞斯此刻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作秀,过了一会儿,默默地挪到离两人更远一些的地方。
“啊——”
不知何处传来了嘶吼声,就像是濒死的动物最后的挣扎,东北方向传来的——c区。这声音带着回音,尤南觉得自己的耳膜快炸了。
死的第几个了?他连简单的算数都不想进行了。
周围的警卫去了大半,只留下眼前的女警卫继续输入数据。
是一个搞破坏的好机会。
尤南舔舔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揉揉眼睛,指尖捻着自己浓长的睫毛,几分钟前就扎得他有些不舒服,正好趁机偷瞄了一把瑞斯,看着瑞斯一点一点地挪到更远的地方,忽然觉得这人还挺聪明。
“警卫小姐,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吗,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我这地方可睡不下两个人。”
装得像只小绵羊,又纯又没心机。
“不行。”
尤南还想再说点什么,女警卫下一秒就举起一边的激光枪,抵在他的嘴边,还真是……暴力。
他留意着余光里的红外线摄像头的偏转角度,不怎么明显地往监狱房内缩了点,手里攥着的项链滚烫。
“哈哈,小姐你真是……我只是开个玩笑,”
几乎是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尤南将项链正中目标!
砰!砰!砰!砰!砰……以及身体砸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因为硝烟反应的缘故,房里弥漫着火药味,尤南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和那些枪声一起炸开了,不用在意那是什么,当下,他只顾得上自己杀人得逞的愉悦以及一众囚犯高亢的欢呼声。
女警卫的身体被戳出好几个血窟窿,和她病变的脊椎配在一起,竟然还挺有死亡的美感,连地板都被凿出几个洞。当然得加一个前提,排除她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面部。
不知道濒死的某一瞬,她会不会想起来自己曾经随心所欲杀掉的生命。
尤南心想,这个叫瑞斯的男人可真是有意思,本以为如果自己不提前通知他一声,他就会和那个凶巴巴的女警一起被乱枪射死。
可惜了……
瑞斯身着的衣服上飞溅了污血,他不慌不忙地挽了挽袖子,露出一截皮肤,紧接着才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血没能尽数擦净,反倒像涂了口红似的。
没有和其余囚犯一样的惊喜和疯狂,甚至连半点害怕也没有,只是锁着眉头,似乎在为衣服上的血而烦恼。
当他们视线相交时,瑞斯被擦得红艳的嘴唇一张一合,一字一句顿挫地说,“拜你所赐。”
没来得及解决瑞斯这个大麻烦,还有更大的危机等着尤南,并且杀死警卫这样一件痛快的事还会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在凝视着瑞斯那张脸蛋的时候尤南想了会儿,再一次回望时他时又在心里思索了许多。死一个警卫不是件多严重的事情,但是一个囚犯杀死了警卫,要是换作这样的说法,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不会承认是自己杀了那个女人,只是容易走火的红外线系统误判而已,没错,就是这样。
他错开了瑞斯的视线,退到硬板床边坐下,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拔去几根指甲边的倒刺——眼不见为净。别的囚犯都是些低智商的家伙,但瑞斯这人却猜透了他想做些什么,是敌是友还不曾知晓,所以最好先别得罪他。
观察着仿佛变成一滩烂肉的监狱房外的尸体。尤南在杂乱的记忆碎片里搜寻着什么东西,在女警卫输入监狱密码并在他的房前记录瑞斯的犯罪信息时,全息锁上罪行那一栏显示的是三个赫然的大字——同性恋,这是一条无比管用的情报。
同性恋啊……尤南支起下巴,右手食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唇,嚼着字眼,只觉得讽刺极了。
兴许是人类变得越发强大,上天想让人们变得不再完美,于是将一个完整的灵魂分成两半,人们必须在苍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的真爱,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告白或回应就会在痛苦中死去。
尽管知道以上全是用来唬小孩子的鬼话,将众生美化得过分,就好像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实际却完全相反,当今世界,同性恋是犯法的,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同性婚姻合乎法律早在一年前便成为了过去式,几年前世界上爆发了一场斯高道斯病毒,这病就是从同性恋身上发源和传播的。
他们都是受害者,因此在他们眼中,那些同性恋者们并不都很老实,那群人对爱,对自己亦或对自己的床伴极其不负责任,毕竟只要不缔结婚约关系,没有一条法律规定他们不能将自己的体液和不同人的屁股分享。他们瞻前顾后,贪婪庸俗,不满足于自己所拥有的,急于释放自己的欲望,以至于病毒通过性传播,逐渐变异,疯狂地侵占了人类的世界,致死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在这般情形之下,人们选择无节制地嗑药,用纸醉金迷来克服自己对病毒的恐惧。不论男女,不论身份,只在乎一小会的享受和奢侈,肉欲和真爱面前,选肉欲的占大多数。那个时期,世界动荡不安,混沌黑暗,人类面临着危亡,也迎来了死亡,仿佛空气中时刻充斥着生命腐烂的气味。死在街边的,死在公厕的……
无人在意,比世界大战爆发还让人窒息。
后来,有人研制出了病毒抗体,然而罗伯森先生的疫苗并不能彻底地除去斯高道斯病毒,但是至少不会让人丢了命。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人们风也似的狂抢疫苗。自此,同性恋也被视为禁忌,他们是肮脏的象征,是病毒的载体,他们志虑不纯,被视作最该下地狱的过街老鼠。有点权利地位的基佬可以免于死亡,不过他们隐姓埋名,刻意逃避着一切。没有钱的基佬就只能眼巴巴地等死。
疫苗给了人类世界最大的慰藉,可是不久人们就发现,在产生抗体与病毒对抗的同时,他们的身体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副作用虽然没有病毒本身的威力大,但是严重的话也足够让人惨死。
他们再次陷入恐慌,又再一次渴望奇迹的到来。直到现在,这样的基因一代代传下来,基因突变,演变成为了人们必须得找到自己真爱的伴侣,否则不知道活到哪一年就会恶疾缠身,死于非命。
“咔嚓——”,尤南的注意力被带回了现实,原来这门早被女警卫打开了,“小基佬”安静地走进监狱,合金门又自动的密不透风地合上了。
看来斯瑞决定和自己合作,尤南朝他打了个响指,一想到他将和这个小基佬一起犯罪,他的血液都快沸腾了。对于同性恋,尤南保持中立态度,只要别把火烧到他身上来,一切都能勉强接受,虽然瑞斯这个人很讨厌,但至少气味比一众囚犯要好很多。
姑且先这么想。
“呜呼~尤南你可太给劲了,哈哈,这个讨厌的女警卫终于下地狱了。”
“话说这算是犯罪了吗,天呐是尤南杀死的?”
“我可没看见。”
“……”
那股血液里兴奋劲的余热早过了,尤南悠着性子,屏蔽了其余的杂音。
许久,以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开口道,“合作愉快——”边把尾音拖长,边还用右手微握,竖了个“你这家伙很棒棒”的大拇指,随即将大拇指下转一百八十度,挑起一边眉毛,调戏的意味很足,咬字重到快要把瑞斯这人吃了,
“小。”
“基。”
“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