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当今皇上年轻气盛,十五岁登基,在位四年,便深得民心,不仅才华出众,喜好也与常人不同,皇上不喜温香软玉,却喜气节高傲之人。
可最近送进后宫的人虽是出身不凡的世家女子,到了皇宫却都为了爬上龙床不要脸面百般奉承。
皇上嫌送进后宫的人无趣,已月余未踏进过后宫,本就喜怒无常的皇上更加阴晴不定。
天子不高兴,整个皇宫的人都战战兢兢,更别提御前的人了。
御书房里,一本折子被扔到了地上,年轻的皇帝冷哼一声:“康沥。”
一旁低头站着的康沥上前跪下:“奴才在。”
“张瀛上次送过来的人可送回去了?”
“回皇上,皇上刚吩咐时,奴才就已经着人送回去了。”康沥小心翼翼道。
那送回去的人,怕是这辈子都无人敢娶了,虽是刚进宫就被原样送回去了,可那名义上依旧是送给皇上的女人,又有谁敢娶呢。
康沥想起那些女子初进宫时的喜色,和出宫时想哭又不能哭的样子,心中不禁叹气。
皇帝拧眉:“既已送回去,又挑些同样的庸脂俗粉送进来。”
康沥眉头突突直跳,心说张大人这送的哪是庸脂俗粉,分明是没送到皇上的心坎里去,这是没送对人呐。
康沥躬身抬头瞧了一眼,随即便低下头去,皇上正龙飞凤舞的提笔写着什么,下一秒,一道圣旨被扔到了脚下,将斗胆揣摩皇上心思的康沥吓的冒出了冷汗。
康沥跪下将圣旨拿起,站起时看见年轻的帝王撑着下巴颇为恶劣的一笑:“边塞的常将想念张瀛了,调他去边塞吧。”
拿着圣旨的康沥战战兢兢,生怕皇上下一秒就要迁怒自己,边塞那种地方,极偏,又风吹日晒,常年食素,少见荤腥。
这分明是惹恼了皇上,才一旨将人调去边塞,毕竟,但凡惹恼了皇上的人,都被调去常年驻守边塞了。
康沥心中叹气,心道这张瀛被调的也不冤,送的人要么极尽娇软,要么是有气节之人,可面貌却一言难尽。
康沥拿着圣旨正要出去,却突然被一道奏折砸中。
康沥回身看去,惊的忙低头跪下:“皇上息怒。”
皇上突然龙颜大怒:“将奏折原样驳回,顾将在外打仗,这群老顽固,竟屡次三番让朕提防顾将,若顾将真有异心,只怕那边邦蛮夷都已经打到京城脚下了,还能容得他们有命写这些折子呈上来。”
这已经是皇上这月第三次为顾将军发怒了,还都是在袒护顾将军,脑中想起顾将军,这令康沥不禁想起来曾经听过的传闻。
待康沥见皇帝气消了一些。
小心斟酌后荐道:“三峡统帅,顾将军气宇轩昂,甚为不凡。”
皇上拿着顾将军上报军情的奏折,虽是沉着脸,可眉间却并无怒色,似乎是真在考量可行与否。
“…顾将是我大楚的将军,自是有男儿气概,却也更有气节,未必肯。”
久违的,杀伐果断,年轻又高傲的帝王语气中有了些无奈和迟疑。
康沥心下了然,心道荐对了,听这意思皇上是早有了这心思,当即俯首道:“顾将军是大楚的臣民,大楚是皇上的天下,顾将军自然也是皇上的人,皆是为皇上做事,服侍皇上,那换个地方服侍,自然也无妨。”
许久都不见皇上授意,康沥以为皇上在碍于顾将军的身份时,却突听皇帝道:“顾将军还有几日便回朝了吧,那便为顾将摆宴接风洗尘,赐酒。”
“是。”康沥退下。
如此,皇上这便是默许了。
康沥出去时擦了擦冷汗,虽早有把握,却也是冒死举荐了,那毕竟是皇上的臣子,大楚的功臣。
康沥站在门外回头瞧了一眼,这阴沉了数月的御书房宛若雨过天晴一般,他们这些御前侍奉的奴才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至于顾将军,康沥只能默道对不住了。
他侍奉御前这么些年,也能斗胆揣摩些圣意,皇上迟早会要顾将军,他不过是把日子提前了而已。
四月初六,顾晏奉旨班师回朝。
京城内百姓夹道欢迎,高呼顾将军千岁,纷纷跪地叩拜,将士也都是一脸喜色和自豪,沉浸在这迎接他们凯旋而归,令人喜悦的气氛里。
唯独骑着马走在前面的顾将军,虽是也冲着百姓点头微笑,眼里却是担忧之色。
前几日顾晏接到父亲的家书,让他千万小心行事,回京路上万不可显赫招摇,他自知外面对他的传闻和叹服,自己是有些功高震主,已是万分小心了,可还是架不住百姓的热情。
顾晏于三峡关击溃敌军已有三月,最后一战,顾晏旧伤复发又添了新伤,养了两月已然是全好,不过顾晏却并不想回京,借口又推脱了一月,直到前几日,皇上的圣旨到关外,顾晏便再也拖不得了。
“将军可是在担心皇上那边?”
顾晏被拉回了思绪,副将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他旁边。
副将安慰道:“将军不必担心,将军此次打了胜仗乃是大楚的功臣,皇上赏罚分明,必会厚待将军。”
顾晏苦笑,正是功劳太高才不好,被百姓跪接又道他千岁,殊不知是嫌他活的太长了,日后不知又要被哪位官员弹劾。
副将见顾晏神色倦怠便识趣的不再吭声,副将知道顾晏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他与皇上的渊源,或者说,满朝文武都皆知。
皇上还是皇四子时曾经与二皇子争位,顾晏站了二皇子的阵营,皇上登基后,曾经二皇子阵营里的人要么被杀,要么贬为庶人流放边外永世不得入京,独一个顾晏,好端端的还是他原来的官职。
顾晏虽已有三年未回京,可皇上若想,即使远在天边顾晏也难逃一死,若是为了顾将军能在外打仗,虽然顾将军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大楚可不缺带兵的将军。
更何况,顾晏曾经是二皇子的人,按理说皇上也该防着顾晏,不让其领兵出征才是。
帝心难测,没有人能猜透皇上在想什么,可副将却不认为顾将军会有性命之忧。
顾晏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快接近皇城时,颇有些惊骇,皇上的御撵正在城门口停着,身边护卫将两旁围了个水泄不通,阵仗何等显赫。
那有三年未见的君主与顾晏记忆里的人有些大相径庭。
皇上每隔五月便会让康沥去关外以表慰问,康沥每次去都要各种变着法的,装作不经意间给他透露皇上的变化,只是这听的,却远不如亲眼所见的变化大。
从前的顾晏只觉得皇上顶着那张幼稚的脸,做着非他这个年纪的事,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总有些怪异。
如今皇上褪去稚气,更加俊朗非凡了,帝王气势也远比三年前更加令人心悸,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皇上站在御撵前方,含笑的看着马上的顾晏,阔别三年未见,名满天下的将军与主宰他人生的帝王再次相见。
康沥见顾晏呆住不动,提醒了一句:“顾将军,该下马了。”
顾晏瞬间脸色惨白,一路上都在想着见了皇上要谨小慎微,结果现在反而像是居功自傲一般。
“臣失礼。”顾晏慌忙下马。
皇上却并不在意,上前几步制止了顾晏想要下跪行礼的动作:“不必多礼,顾将军辛苦了。”
“为大楚效力是臣的福分,臣不辛苦。”顾晏被扶起时感激的看了康沥一眼,若不是康沥出声提醒,只怕他再端坐马上不动,又不知要引起怎样的祸端。
康沥站在皇帝身后见顾晏看他,颇有些不自在的闪躲着顾晏的目光,不敢看他。
顾晏虽觉奇怪,没待去想,皇上就握着他的手腕朝御撵走去。
顾晏有些紧张,待皇帝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往下坐时,惶恐的起身却又被皇帝按住。
“臣不敢,这不合规矩,臣…”
皇上握着人的手腕不松手,顾晏也不敢挣扎,如坐针毡的在御撵上坐下了。
“顾将军,你劳苦功高,没有什么不和规矩的,一路风尘仆仆的回京,朕已为你设下了庆功宴,且随朕一起回宫。”
皇上看着顾晏,心道更不合规矩的还在后头呢。
皇上下旨今日大臣不必拘礼,免了许多繁文礼节,且敞开了心当做家宴。
庆功宴上的诸位大臣都有些醉了,底下一片恭贺声,只是康沥却察觉,皇上十分不高兴。
底下虽乱做一片,没了大臣的礼仪,但皇上却不是因为这个而不高兴。
虽然今日确实是过了些,以往皇上这么下旨,他们都还是拘着礼的,现下这些大臣也都沉浸在顾晏打了胜仗的欢喜里,倒也真遵照旨意随心所欲了。
不过皇上帝王气量甚高,这也是先皇和几位皇子都无法比拟的,不然即便是有皇上的旨意,这些大臣也不会真的敢在皇上面前这般。
至于为什么皇上不高兴。
康沥朝着顾将军那边看去,顾将军正一杯接着一杯的被敬酒,俨然有了醉态,眼看就要喝趴下,皇上的脸色也就越难看几分。
康沥心中有点乐呵,却不敢显露出来,先前他已请示过皇上,是否要把顾将军安排在皇上身侧。
虽然皇上没表现出来,可康沥还是觉得皇上很是后悔。
皇上突然吩咐道:“去,制醒酒汤。”
康沥早已机敏的着人备下了。
皇上心情不高兴,就有人要倒霉了:“放些黄莲。”
康沥正准备去吩咐,又转回身:“皇上,那顾将军…”
皇上扭头看了他一眼。
康沥转头对徒弟小德子低语几句。
眼看着皇上脸色越来越沉,康沥也不敢再呆着不动了,犹豫一会,正准备请示时,皇上却突然意味深长的瞪了他一眼。
康沥心中叫苦,却是了然的走到了顾晏旁边笑呵道:“诸位大臣,顾将军伤势还未好全,来时太医嘱咐不宜过度饮酒,且等顾将军康复了再畅饮一番不迟。”
在座大臣谁不知康沥是近身伺候皇上的人,这康公公的意思便是皇上默认传达的,当即去看御座上方的皇上,片刻都规规矩矩的坐好,不敢在敬酒。
顾晏虽是醉醺醺的,却也知道是康沥替他解了围,便对康沥微笑示意。
康沥却只觉得顾将军颇有些迟钝,只怕日后跟皇上,颇要吃好些苦头了,这大臣都知道他只是传达皇上的意思而已,这顾将军却认为是自己帮了他。
康沥挥了挥手,端着醒酒茶的太监涌进宴中:“皇上吩咐制了醒酒茶,此次可是为庆祝顾将军凯旋而归的,诸位大臣也别醉了。”
每位大臣的桌前都有奴才正在斟醒酒茶,独顾晏没有。
小德子端了茶盏站在康沥身后,康沥接过走到了顾将军面前:“将军,皇上感念将军劳苦,这可是皇上特意吩咐的醒酒茶。”
顾晏脑中昏沉,听闻是皇上吩咐的,想起身谢旨,康沥却道将军醉了以免失仪,还是醒了酒再去谢旨。
康沥一边倒茶,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诸位大臣喝了一口醒酒汤后便皱着眉头,想吐又不敢吐,憋的脸色通红又发黄的样子。
待宴席散去,顾晏正要出宫时,小德子喊住了顾晏。
喝了不少醒酒茶,虽是还有些醉态,却也是清醒了几分,宴会上他被接二连三的敬酒,也是太过放松了,只是不知,皇上这时候叫他过去是所谓何事。
康沥站在沉宁宫门口,见顾晏被小德子扶着走来,便上前接了几步。
“康公公,顾晏不剩酒力,以免待会在御前失仪,还望公公提醒一二。”
顾将军自然是不会,只怕是皇上会在臣子面前‘ 失仪 ’。
沉宁宫的护卫太监宫女已全都被屏退在外,等会他也要在沉宁宫外候着,康沥自然是没办法提醒他,更何况这待会‘ 失仪 ’的还是皇上,谁敢不要命的去提醒。
康沥没法应下,只道:“顾将军快些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呢。”说罢便为顾晏推开了门。
顾晏进去便看见皇上坐在上方,手里也没拿奏折,似乎是一直在等着他。
顾晏俯身行礼:“皇上万福,臣……”
“顾将军不必多礼,此次我大楚能得安宁,多亏顾将军领兵有方。”
没等顾晏开口,康沥已端着酒盏站在顾晏旁边。
“顾将军,这是皇上赐的酒。”
顾晏神色骇然,脸上全无血色,先前的醉酒,皆在这赐酒的冲击下全然清醒了。
难怪康沥适才不应,面色闪躲。
顾晏弯身下跪:“皇上,臣父年迈,臣同父亲自请削去官职做一普通百姓,兵符归还皇上。”顾晏跪在皇上面前:“还请皇上念在臣鞠躬尽瘁的份上。只要皇上需要,臣可以随时回来为皇上做任何事。”
皇上只撑着下巴看着他,见顾晏误解了他的意思也不解释,颇有兴趣的看着顾晏得不到回答,逐渐绝望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晏低头跪在地上,心中发苦,虽早有所感,此次回京必会出事,却也没想过第一天便被赐了毒酒,皇上竟这般心急,连第二天都容不下他。
顾晏感到身体有些发软,下腹燥热,恍然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去猜想,直到皇上走到他面前蹲下,手指轻挑起他的下巴摩擦着。
虽未说明,可饮过酒后自己身体的反应,皇上的举动与眼神所透露出来的涵义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