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阴暗处总不缺鼠虫,滴答着蚀骨透凉水滴。
一排排挂着的,是干涸的血液,一条条书写的,是罪孽。
喘息微弱,有人在地牢最深处苟且偷生。
瀑布黑发散落一地,衣衫褴褛上面全是污渍。
一声被喉咙压了许久才咳出了的咳,打碎了寂静地牢。
口中血从喉咙里被送了出来,淤血是褐色的,又被咳到了衣衫上。
尔后,一声轻笑自阴暗处发出,微弱,却满是嘲讽,这是那黑发之人在嘲讽他自己。
吱呀,地牢的门开了。
“吾王。”
狱官一声卑微恭敬叫唤,教阴暗处的人不知为何身子抖了抖。
又来了。
脚步声重重踏在地面上,一步一步,往阴暗处走去,这脚步声倒是与落下地面的冷水声一致,也是那般的寒凉入骨。
那道脚步声终于踏到了垂发落地人的牢前,他抬起了头。
这一抬头,便是一张美人脸。
这人生的实在是艳,那眼角眉梢即便没有什么情绪,却依旧带着三分的媚,若是流转起来,便是一个顾盼生姿,艳丽入骨。
最妙的,不过是那美人的眉中心一颗痣,若是平常,那必定是艳红的,只可惜,这牢狱待久了,病气入了体,也便消去了那几分颜色。
美人那眼皮抬的有气无力,看了一眼他铁栏杆外站着的人,便又垂了下去。
又是一声吱呀,他的牢狱门,开了。
脚步踢踏着,跟踩着谁的命似的,越来越离美人近。
尔后,一声嗤笑自站着的人嘴里发出。
“嗤,摄政王啊,怎得如此狼狈了?”
满是恶意,满是嘲讽,连眼底深处都是嘲弄意味。
可美人依旧没有抬头,若是去听,他连鼻息都轻了几分,倒像是个将死之人。
来人见着人不理会,脸上倒也没有出现生气神色,那眼角笑意越发的深了。
一声叹息声从来人嘴里发出,他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惋惜什么。
“摄政王,我的千岁大人,”他一字一句说着,还咬着每一个字都一个比一个重,“这地牢的滋味,我知你是不好受的。”
说着话,他又伸出一只手,以一根手指挑起美人的下巴,左右仔细看着这张美人脸,看一眼,将脸往一侧扭,又细细看了一遍,这才将人的下巴又往上抬了抬。
“倒真真是个美人,”他笑意浓浓,全是恶意,“只不过,过于腐朽糜烂了些,用来亵玩,本王也是亵玩一次,便丢弃了的。”
话里尽是羞辱,可那美人眼里愣是一点波动的没有。
像是已经习惯了。
大约是美人太过像块木头,教新王无法尽心,他站起了身,冷冷睨着这美人。
这般美人,实在可惜了,偏偏是个天乾,若这是一个地坤,那该有多少滋味啊。
他想到什么,便直接说了什么。
“千岁大人,你说说,你要是个地坤该多少,我便标记了你,你便从此只能依附于我,做我的……”
话说到一半,新王俯下身,将唇瓣贴在美人耳侧,滚烫气息打着美人细碎绒毛,钻进了五脏六腑。
“做我的,朝服下的浪荡之坤。”
美人手指微微颤了颤,却藏在衣袖下,未叫新王看见。
没人应和,新王也自己玩的开心,羞辱够了,便又哈哈哈笑着,转过了身离去了。
牢狱门再次被锁上,里头是谋逆失败的前摄政王——柳玉弗
外头的是新任君王—— 顾煌
那一夜病变,柳玉弗带领十万将士,杀进殿内。
彼时老皇帝才咽气不过半个时辰,柳玉弗便耐不住要夺了位。
可哪知道,那向来唯唯诺诺,废的跟个时时刻刻会一口气上不来要见了阎王的废物三皇子,早已埋伏在后殿,领了几千精兵,便要与已然成大气候的摄政王抗衡。
那时,柳玉弗虽说恼着被这三皇子的伪装给骗了,依旧不将人放在眼里。
直到他带领的十万将士,在那三皇子一个眼神示意下,齐齐将矛头对向了摄政王,他才一身冷汗下了来,惊觉这三皇子并非那般的草包。
败兵谋反,他本该被处死,可没有,他被扔去了牢狱。
日日不见光,日日比一日恨那装草包的三皇子,如今的新王顾煌。
柳玉弗抬眼看了一眼头顶,他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这新王,怕是要留着折磨他,当做个乐趣。
只是,他那些个秘密,终有一日会暴露在这儿。
不,不会是终有一日,而是,近日!
当一道光亮顺着那狭窄的窗口渗透进牢房,只差一点点便要照到柳玉弗身上,牢房便传来了几道脚步声。
这些个狱卒对柳玉弗态度差的要命,也是,谋反的丞子,哪配得起被好生对待?
柳玉弗便任由那几个狱卒将他从地面重手重脚的拉起,或许是衣服上带着血,有些滑,一次未被拉起,他被掼到了地上。
狱卒没有多大的耐心,往地面狠狠啐了一口,砸起一地灰尘,才骂骂咧咧着将人再次拖起,往外拉去。
“欸,你小心些,这可是从前的摄政王大人。”
另一名手滑的狱卒狠狠再次啐了一口,恶狠狠骂道:“什么摄政王,不过是一个谋逆党首,你心疼些什么玩意?”
刚才说话的人嘿嘿一笑,里头尽是猥琐意味。
“嘿嘿,谋逆不谋逆的两说,这可是个美人啊~”
“美人又怎样,一个天乾,愣生生长了张地坤的脸,真是娘里娘气!”
柳玉弗一声也不吭,只皱起了眉头,垂发将他脸遮住,盖住了他微微带着厌恶的神色。
从前,在他还是摄政王的时候,谁敢直视他的脸?更别说是用如此恶心人的语调评价他,若是有,那人必定会被找个由头,五马分尸,连带着他全族都别想活着。
现下,他却不得不忍耐着。
为着苟且,只能忍着。
他被拖拉着带到了地牢一处。
一排排的锁链,旁边满是脏污带着血渍的刑具,教人一看便自脚底处生寒。
摆了足足一屋子的刑具,有钩子又烫具,一人长的板凳上躺过多少具尸体,地面上厚厚一层血数不尽是多少人的。
柳玉弗不知他会被这样对待,他已经做好了断手断足的准备。
最惨也不过如此了。
当他被绑在架子上时,他也未抬起头,黑发盖着的,是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像是丝毫不晓得什么是惧怕。
直到狱卒将一条锁链取过,嬉笑着在他肩头比了比。
“这个吧,就这个吧,这个生锈了,最磨人。”
“行,那就这个。”
柳玉弗皱了皱眉,他藏在头发里的眼睛往上抬了抬。
于是,他看见了一条在最前头是钩子状的锁链,正在他的锁骨处比划着。
刹那时,他明白了这些人要将他如何了。
这刑罚,他也是亲手做过的。
冰凉钩子触碰到了肩头,隔着布料侵入柳玉弗的心脏。
原来风水轮流转,竟是真的。
钩子被狱卒以极重的力道狠狠戳进了他的皮肉里,方向一转,沿着锁骨内里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又从皮肉里钻出。
疼!!!
彻骨的疼!!!
教人恨不得即刻去死的疼!!
冷汗滚滚在背后落下,前头肩膀的血也一道儿淌下,将柳玉弗那身破烂衣衫上的颜色又添了一层褐色。
柳玉弗饶是再能忍,也抵不过这样钻心的疼,他身子开始颤抖,紧咬的牙关也在颤抖,磨着牙发出浅浅咯吱咯吱声。
他恨不得就这般晕过去,可,他就是晕不过去!便只能这般生生忍着。
又一个钩子贴在了他右边锁骨,又是一阵钻心要人命的疼,柳玉弗额间的冷汗已经滚落进了他的眼睛里头,让他看不见视线,眼前一片虚浮,身子发着冷。
怎得还不去死啊!
死了该多好啊!
意识便这样混沌了下去,又在沉浮间,被一盆冷水泼的清醒了过来。
他那疼还没缓过去,狱卒们却将他放了下来,在他身上又上了几道锁链。
他被牵着,如同一条狗一样带着去了牢狱外头。
今日阳光太烈,照在柳玉弗的身上,却感受不到一点点的热气,他又冷又疼。
每走一步,狱卒便在前头谩骂一句,又拽拽手中的锁链,逼他往前面赶紧走。
每扯一下,锁骨处新挖的洞里的钩子便拽他骨头一下,那样的疼,与被十条狗撕扯并无分别。
“快走!磨蹭什么!”
“赶紧走,等会还有的你苦头吃!”
一次比一次重的拉扯,柳玉弗疼的腿脚都没力气,却只能熬着这疼,一步一步,拖拉着虚软的腿,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疼了多久,他被拽到了一处空旷。
狱卒扔下了锁链,躬身离去了,唯留下他赤足满身血站在那儿。
浑厚嗤笑声十分熟悉在殿内响彻,砸在每一个人耳朵里。
“今天,我是来让大家参观参观我新得的宠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