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嗯？”“诶？”
剩下的六位面试者纷纷发出惊叹声，长颈鹿甚至想变出原型的脖子探过去凑近了看。
“这位......先生？”小远被他的这一抱弄懵了，愣了几秒才奋力把他推开。
虎鲸先生察觉到阻力，马上就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在心里暗暗着急。
这下坏了，该不会被小远当成猥琐变态吧！
虎鲸先生十分责备自己头脑冲动把持不住，但他总要赶紧想办法挽救局面。
猴急地拥抱之后再做什么都显得多余刻意，他只得厚颜无耻、故作感慨地拭了一下眼角，说：“您长得很像我一个表弟，许久不见，我实在想念他。”
好在小远自觉是个男孩子，没有什么好被人占便宜的，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
他见这个帅气的男人认真解释，自然听信了他的话，不认为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
然而几位面试者看着手里的资料，面面相觑。
这鲸鱼不对劲啊，虎鲸是群居动物，他今天刚变人，和表弟哪里来的许久不见。
而且再怎么说，陆远也不能像他表弟、一头虎鲸啊！
虎鲸先生并不在意其他人的质疑，他还沉浸在刚才和自己的两脚兽拥抱的喜悦中，并拼命嗅着他留下的味道。
“这位先生，我们公司非常缺乏您这样英俊神武的人才，想要于您达成友好合作。这是我们的合同。”人类面试官亲自站起来将陆远印好的合同递给他，“请您仔细阅读一下条款，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虎鲸先生却沉吟不语，草草地扫了一眼，并不接合同。
“请问您是对条例有什么意见吗，我们都可以商量。”几位面试者见他没有动作，还以为虎鲸先生有对某些条款不满意的地方。
“我觉得小可...刚才那位先生非常面善，想要和他一起工作。”虎鲸先生考虑了一下，坦然提出自己的要求。
大家面面相觑，长颈鹿打破沉默，微笑着说：“这个不难。不过陆远只是个刚进公司的实习生，他的专业素养和经验都不足，还无法胜任经纪人的职位。不过我们可以安排他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听到对他最爱两脚兽这样的评价，虎鲸先生有点不高兴。不过初来乍到，他觉得这样能朝夕相处也算不错，便仔细阅读了合同，痛快地在签名处大笔挥下“哈迪斯”三个大字。
“哈迪斯先生，您的加入是我们公司的荣幸，感谢您的信任。之后的两周不会给您分配正式工作，有专人与你接洽沟通，计划您的发展路线，帮助您适应这份工作。”长颈鹿收起一份合同，客气地伸出手去，与虎鲸先生相握，“是我疏忽了，还没有问，您在陆地上有住处吗，公司有为单身的员工配备宿舍。”
虎鲸先生矜持地伸出手去轻轻一握，说：“没有。”
然后迅速补充道：“我不介意和别人住一间。”
可惜的是，他因为过于优越的外形和气质条件，从刚签约起就被当成男神影帝来培养，公司很重视地分给他一处漂亮的单身公寓。
工作人员们都没想到这个人签的这么轻易，选来寻去，几个面试的主管都没有选到让大家都满意的经纪人。
唯一一个有经验又优秀的空档经纪人是个蜥蜴，和水生哺乳动物的习性差距太远，恐怕对于帮助虎鲸先生适应陆地生活起不了太大作用。
陆远正在干些整理文件之类的杂活儿，忽然听到主管他的人类老师在旁边叫他名字。
“诶。”他应声小跑过去，问，“吴老师，有什么事么？”
那老师说：“陆远啊，你实习期也过了一半了，干的不错。办公室的这些工作，你也都体验过，说实话老师也知道没什么意思。”
陆远老实巴交地笑了笑：“没有，我挺喜欢的，吴老师。都是从小事做起嘛。”
“现在有个好事，公司呢，打算派你去给艺人当生活助理。”吴老师笑着说。
她确实觉得这是好事儿，比起在坐办公室写文件，跟艺人有更多的发展空间。对于这样刚毕业的小年轻来说，如果会来事儿能抓住机会，肯定能更快到达高一些的位置。
比如公司现在最红的经纪人，
“我吗？”陆远难以置信，这家公司在业内极有名气，绝对没有缺人到用他一个实习生来当生活助理的地步。
“不是你是谁，看你自己的意愿。就是公司刚刚签的那位，原型虎鲸。”主管们并没有告诉吴老师是虎鲸主动要求的，因此她也不知情。
陆远连忙点头：“我当然愿意，谢谢吴老师！”
“嗯，机会难得，好好把握吧。”
送走了吴老师，陆远还沉浸在有望通过实习期的兴奋中。
他甚至有些感激这位虎鲸先生的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表弟，公司一定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让他当虎鲸先生的生活助理，已缓解他想家的情绪。
陆远东西没收拾多少，坐在那里杂七杂八倒是想了许多，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桌前笼罩了一个庞大的阴影。
“小远。”
“小远。”
似乎是很遥远的声音，隐隐约约，是非人类的物种，在用自己生物结构能发出的声音尽力模仿心上人的称呼。
陆远耳边响起了与儿时模糊回忆相似的呼唤，他冷不丁地从走神中清醒过来，一眼就看到面前的男人。
“您、您好！”他连忙站起来，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现在带您去住处。”
他背上自己的双肩包，年轻的脸上满是真诚之色：“我是你的生活助理，负责您在陆地上一切生活需要，叫我陆远就可以。”
对面男人的眼神深邃迷人，莫名有一丝不能理解的哀伤。
“我叫哈迪斯。”
陆远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情绪，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很重要，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熟悉对方的习性。
哈迪斯有些哀伤，今天对他的打击有很多。比如小远根本就不认识他了，最大的打击莫过于他得知，自己以为的爱称——“大熊猫”——竟然是小远对其他物种爱的转移。
此时的虎鲸先生还没有演到作为他鲸生中演艺事业转折点的那部作品，《替身》。
他只是觉得不舒服，劝自己也许小远那时候还小，可能只是随口叫的，他也并不知道什么是大熊猫。
“公司配的宿舍离这里很近，是独立的单人公寓，您不用担心和人合住的问题。”为了展示自己的专业性以求不被退货，陆远下楼的时候尽力向虎鲸先生交待一些事，“对了，您......您需要定期泡水或者游泳吗？”
虎鲸先生无精打采地说：“不用。”
电梯内面是可以倒映出人影的镜子。虎鲸先生看着自己的倒影，忧伤地想，他现在暂时失去了光滑的脑袋和圆滚滚的身体，小远怎么会喜欢。
两人之间又失去了话题。
“那个，我看您也没有什么行李。”到了楼下，陆远早就叫好了出租车，他坐在副驾驶，虎鲸先生在后排，“有些生活用品，还是要买一下。但我之前没有照顾过......所以，您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去超市挑选一下？”
有些动物不愿意被点破自己的原型，所以陆远在出租车司机面前很细心地略过了“虎鲸”二字，询问哈迪斯的意见。
听他这么说，虎鲸先生也没多大的兴趣，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当然好。”
陆远见他冷冰冰地，很难相处的样子，也不好多说话。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好在很快就到了附近的超市，买起东西来，两人间的气氛不得不变得热闹。
“推个小车......”陆远带着哈迪斯走进去，哈迪斯看到身边路过的人类夫妻，主动帮陆远推起小车。
“牙膏、毛巾、肥皂......”陆远有点惊讶，然后就心情很好打开手机里的文件包，顺着日用品清单一一找齐。
看来这位虎鲸先生，也没有多么难相处啊。
“衣服也要买两件吧。”预算还剩一些，陆远转过身去跟哈迪斯商量。他早就看哈迪斯身上这套公益的套装很不合适。
然而整颗心都扑在陆远身上的哈迪斯，却罕见地移开了目光，正恋恋不舍地盯着不远处的橱窗看。
陆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是在看那个现烤现卖鱼片的专柜。
陆远忍不住笑出了声，哈迪斯听到连忙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怕有口水流出来。
“给你买回家吃。”陆远招手让他过去。
一个是二十出头、单纯年轻的人类，一个是涉世未深、青葱天真的虎鲸。这么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这事倒提醒了陆远，他买了大包的鱼片，对哈迪斯说：“我们今天先不买外套了，出席活动就会有品牌赞助。买一身普通的运动装换洗，留下一些资金买吃的好不好。”
陆远倒不是为了别的，他只是留了个心眼。公司把哈迪斯交给他这样的实习期新人来照顾，明摆着不怎么重视哈迪斯。
如果以后资源不好，这个可怜的虎鲸收入也不会太高。那现在的这些生活资金，也必须要节约地好好使用才行。
何况在陆远的印象里，虎鲸这个物种，应该是吃得不少吧......
他忧心地看了一眼拿着大包鱼片兴高采烈的哈迪斯，心中涌起一种背水一战也要照顾好他的责任感。
“对了，哈迪斯。”结账的时候，陆远想起一桩绝不能省的花销。
他提着购物袋，带哈迪斯来到内衣区。
“买几条内裤。”面对柜台年轻的售货员小姐姐，陆远有点不好意思。
他看了一眼旁边单纯懵懂的虎鲸先生，对方完全不谙世事的模样，认命地跟售货员小姐姐沟通内裤的材质和细节。
“要四角的就好，现在天气还有点凉......纯棉的吧。”
等确定了款式，陆远小声问：“有、有没有特别大的尺码？”
售货员小姐姐打量了陆远一遍，毫无恶意地提醒他：“您好像不是很适合大尺码......”
哈迪斯还站在一旁，认真地听他和柜员沟通，真就是虎鲸——人间观察。
陆远不知怎么回事，他之前自己也会到商店买内衣，但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窘迫害羞，局促不安。
他硬着头皮，用手轻轻指了下旁边高大帅气，一脸无辜的男子，说：“是、是给他买的。”
售货员小姐姐早就注意到了陪着他来的那个引人注目的男人，见此立刻表现出极为深刻的若有所思状：“我、我、我去给你们拿。”
陆远尴尬地用手指轻轻敲击柜台，哈迪斯并没有注意到这有什么好尴尬，还在心里琢磨，这个大熊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陆远拎上几盒内裤和袜子，迅速结账离开内衣区。
两人手里满满当当地提着大包小包赶到公司的公寓楼，陆远艰难地从背包里面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虎鲸先生精体力都不错，但看到陆远累得额头满是细汗，也有点心疼他。
“不错...啊，不错。”陆远把房间的窗帘拉开，然后掀掉沙发、家具上的布罩，满意地打量着四周。
他还以为哈迪斯不受宠，住处也会被安排得很差。
看到这件单身公寓装修硬件都不错，也没有太久没住人而满是尘沙的样子，他才算放下心来。
“哈迪斯，你先在家休息一会儿。”陆远把买来的生活用品放到卫生间，跟哈迪斯打了声招呼，打算再出门。
“嗯？”哈迪斯从陆远打进门开始看他这么忙碌，也一直想帮忙地围着他团团转。然而他却沮丧地发觉自己除了挡路，暂时帮不上他什么东西，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不动。
见陆远要出门，哈迪斯连忙站起来：“你要去哪里？”
那副情态，竟然让陆远觉得，哈迪斯很离不开他一样。
“我想去书店一趟。”陆远不自觉地将声音放缓，尽量温柔。
他理解哈迪斯刚离开自己的族群和成长的大海，到了陌生的环境里，一定是很没有安全感。哈迪斯依赖自己也是可能的，他正是打算去书店买几本关于虎鲸习性的书来学习一下。
“书店？！”哈迪斯听到这两个字，眼睛也亮了起来。
“那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海中硬汉、残酷杀手——虎鲸哈迪斯开始不自觉地撒娇，“我很想去人类的书店看看。”
陆远当然不会不同意，反正书店离住处也不远，他领着哈迪斯步行前往。
反正哈迪斯现在还没有出过镜，可以自由地在街上散步。
走进书店前，他没忘嘱咐哈迪斯一句：“进去之后最好不要大声说话。”
虽然隔着一层墙听不清，但他记得上午哈迪斯在里面唱歌，嗓门挺大的。
哈迪斯绅士地点头，跟在陆远后面走近书店。
陆远要买虎鲸习性科普类的书籍，哈迪斯显然是并不需要看这类书的。他要来书店也只是出于雄性动物把爱人圈在自己领地内的本能，想跟陆远形影不离。
见陆远看书看得很认真，画面美好温馨，他便自己走着逛逛，看看有没有需要学习的东西。
陆远认真地看过书序，选了《海洋杀人鲸》、《虎鲸是海豚吗》、《中国虎鲸》等几本书，还买了本带插画的《海洋动物探秘丛书》。
他抱着一摞书去找哈迪斯，找了好几个架子都没见到人。
陆远有点慌了，他还没有给哈迪斯买手机！
幸好，他很快在儿童读物区看到了眼角泛红的哈迪斯。
他正捧着一本《安徒生童话》，看得极为投入，不时擦擦自己的眼角。
陆远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后怕之余有点好笑。
哈迪斯读完那篇《海的女儿》，感动地合上书本，放在自己选中的一摞书上。
太感人了，小美人鱼为了她的王子，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最后化成了泡沫。
哈迪斯深受触动，他感觉自己就像小美人鱼，现在化成人形，来找他的王子。
这个故事非常鼓舞他，让他忘记了自己之前的挫败和纠结。小远不记得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小远给自己取名叫大熊猫又算得了什么？
小美人鱼可是失去了声音，忍受着走在刀尖上的疼痛，还要去寻找自己的爱人啊！
太浪漫了。太动人了。
他要把这本书买回去，时时翻看，用以自勉。
他刚回过头要去找陆远，就看到他正在书架旁看着自己笑。
这样幸福的时刻，他却还沉浸在刚才悲伤的故事中，又觉得眼眶湿润。
“选好了？”陆远善解人意地没有问他是不是哭过，叫他一起去柜台结账，“这都是什么书？”
等书摊在柜台，收银员冷漠地瞥了一眼。
一边是《海洋杀人鲸》、《虎鲸是海豚吗》、《中国虎鲸》、《海洋动物探秘丛书》，一边是《做人》、《教你做个受欢迎的男人》、《说话的艺术》、《安徒生童话》。
收银员的视线刮过两人面上，逆来顺受地一一扫码计价。
书店门口的电子产品柜台有手机卖，陆远盘算了一下剩下的经费，忍痛给哈迪斯买了一支智能手机。
“这个可以这样打电话......”陆远刚想开口教他，哈迪斯就高兴地接过去，熟练地拨弄起来。
“这个我们上学的时候学习过，人类的通讯工具。”哈迪斯解释道，并颇为卖弄地把陆远的电话号码存进通讯录里面。
哈迪斯还选了一个粉色带糖果蝴蝶结印花的日记本。
哈迪斯力气大，轻送地提着装满书本的塑料袋，和陆远并肩走在洒满月光的小巷子里。
陆远看他很高兴，也就没有太干涉他对于这些零碎物件的选择。潜意识里，陆远一点都不想阻碍哈迪斯获得自己的乐趣。
陆远虽然在行内真正工作的时间不久，但他很清楚做一个公众人物，一个偶像，是需要被包装起来的。
以后哈迪斯火了，像这样两个人散步的时间，恐怕就再也不会有了。
鬼使神差地，陆远侧过头偷偷看了一眼哈迪斯的侧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