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梁念诚第一次遇见谢治群,是在五年前一个炎热的夏夜。
那时他那刚过耄耋之年的爷爷上后山,拿着精炼的小斧头砍玉米,踩到泥地高起来的巨石,从半山腰一气呵成滚到山脚,整个人陷进黄腻的泥泞中。
长满皱纹的鱼皮脸露出痛苦至极的表情,像晚间村口大爷拉二胡那般,虚虚地嘶吼一声悲怆的小曲儿,不过他还是太老,捯饬不出大阵仗,没奏上高潮便歇气嗝屁了,和这静谧的夜、低吟的蟋蟀声一同悄无声息地昏迷在沼泽地。
直至梁念诚从镇上采购回来,将破旧背篓里一沓黄皮红字的作业本掏出,一一发给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又从包里拿出盛满白酒的军绿色的旧啤酒瓶,念叨着要给爷爷献宝,才察觉平时在火坑旁生火的老人不见了踪影儿。
询问弟弟妹妹一番,得知爷爷上后山砍玉米,此时已夜晚七点半,巨大的山石黑漆漆的,融进浓浓的夜色中,夕阳的屁股都逮不着。一眼望去,乌漆嘛黑,光亮全无,间或几声令人战栗的老林怪叫从山眼抖擞尽出,窸窣的凉风唏嘘不已,哪里像有活人在?
梁念诚料感大事不妙,纵然这渗人的山令他望而却步,但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命关天,便硬着头皮爬上山。路过自己的玉米地,没找着,直至在另一蜿蜒口处,踩到一个同香蕉皮差不多软乎乎的不明物体,煤油灯往下一晃,昏暗的灯光映射出一张风烛残年的苍老面孔。
他赶忙跪地,慌忙地凑上老人的耳畔,叫道:
“二爷,你醒醒。”
这一声未有回音,他慌了,又叫第二声,一秒过后还是没回音,慌乱二度的刹那,老人如回光返照般噎了口气,鼻翼煽动,鸡皮一般细纹密布的脸开始崩塌,掀开浑浊的眼,虚弱地看着孙子:“小诚啊...”
梁念诚愧疚万分,说“爷,我这就带您去镇上找医生!“谨慎捞起老人弯曲过度的背脊,摊到背上,十万火急地前跑。
山路本就崎岖,怪石嶙峋,梁念诚蹦跶的速度和快马加鞭在鹅卵石路上一样磨人,后头的老人被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和分娩完的母马一般低吟道:
“诚,慢点跑!”
梁念诚箍老人的手臂紧了紧,一面称好,一面加快步履。
时间过去一小时,梁念诚也才跑到旷野外的一里地瓜地,离镇还有十万八万米的距离,他咬牙切齿,腥咸的汗水不可斗量,一大滴一大滴地从额角滚到鼻尖,再毫无悬念地下坠。
渐渐地,他身上湿透了。
他尽量压抑住喘息,宽慰道:“爷,再走几里地就到了,您别着急!”
老人嗯嗯哼哼地叫唤,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此时前面突然杀出一辆车,刺眼的光亮让梁念诚不禁阖目,停住步伐,车轮胎轧路的沙沙声响循序渐进,一声沉重的车门打开,走下一个人。
梁念诚夹着朦胧的眼细看,那人在尘嚣四起的光芒中向他走来,一身洁白如洗的衬衫,黑色显瘦的笔直西裤,大约二十四、五岁左右,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英俊的面容逐步显露。
彼时梁念诚真情实切地对“一眼万年”这四个字大彻大悟,比他呼吸声还响还荒唐的跳动感从胸膛源源不断蹦出。
他恍然无措地眨眨眼,甚至用湿润的舌尖舔舐干裂的嘴唇,以来掩饰胆怯。心乱成一锅粥。
惶恐不安地看着面前高大,而自己佝腰只能够到胸膛的男人,害生人的本性暴露无遗,支支吾吾道:“不……不好……意思。我急着……”
他回头瞟了一眼身后的老人,想寻求帮助,但奈何老人只是恹恹地扒开眼皮后,又昏昏欲睡过去。似乎在说与我无关。
梁念诚不敢看男人的脸,怕胡思乱想,跺着脚,埋头道:“如果……如果……没什么事,我先……”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忽然降落:“要帮忙吗?”
梁念诚惊愕一抬头,男人没什么表情,已经伸出手要帮他。
他“呀”一声,身上的重量就轻了,不知所措道:“什么,意思。”
男人背起老人,说:“你这架势,要送老先生去镇上的卫生所吧,现在夜黑风高,离那又远,跑上一天也去不了,我有车,送你一程。”
“我……”
男人动作利索,将老人抱上车,拉开车门,示意梁念诚,“还不上来!”
“好……”
梁念诚激动得手心冒汗,跟着男人上了车,车上又大又宽敞,并且干净,空气中泛股清新的柠檬香,他坐立不安的低头看自己沾满黄泥的鞋,以及踩在干净地毯上的鞋印,登时罪恶感像千斤顶般压着他的脊梁,令他胸闷如窒。
他看着男人开车的背影,内心艳羡不已。一些乱七八糟的幻想忙不迭塞满他那贫瘠的大脑。
这人是什么来头?
会不会是城里来的大学生?
结婚了吗?
来自哪里?
男人一路话不多,用不到两个小时就把他们送到卫生所。帮忙将老人送至挂号,前台的美女护士起初对男人眉飞色舞,对平平无奇的梁念诚时,立马换一副嘴脸,冷冰冰道:“请缴费。”
可梁念诚哪里有钱?今天在工头那领的工资,为了采购,已经用光。他窘迫地揣着空空如也的口袋,仿佛多搓几下,能倒出些金银财宝似的。
此时男人走上来,替他缴费,又丢给他一沓百元大钞和一张纸条,“需要帮忙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来不及道谢,那人便摆手匆匆蹿入黑夜,成为受助者眼中一抹最闪耀的夜色。
留下瞠目结舌的梁念诚,他摊开那张纸,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名字“谢治群”。
那时懵懂无知的梁念诚绝对设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自诩对青梅秉持着忠贞不渝的情感的自己,会突然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并且对这个闯进自己生命中的男人情根深种,爱得死去活来。
梁念诚再次见到谢治群,是一个早秋的清晨,地点,镇上的旧街区的第二个红绿灯口右侧的照相馆衙内。
当然,他可是没什么钱照相,更没什么正当理由,一小袋彩照大头贴,能供应他将近一周的伙食。
当时他在附近一片农场耕地务工,一天的劳务费十五块,每天伙食三块,早上火急火燎赶到最热闹的早餐店,疯抢最便宜实惠的大馒头。
他估摸一顿省着吃半个,姑且能过半天,他又兴干活,汗水呲呲如铁板上的五花肉冒出热辣的油,不过他可没五花肉这么有大富大贵的命,能红光满面地任人煎灼!
区区几个白花花的大馒头充饥,外加高强度的干活,这点哪够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填饱肚子!一到正午,捉不见晚餐的尾巴,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天他从田间地里,灰头土脸地从茂密的甘蔗林凭空生出,一身军绿色的山寨版迷彩服,粗糙劣质的布料,无法吸附从他身上滋生的汗水,硬邦邦地把皮肤硌地红点密麻,堪比沼气的恶臭熏天。
他来到商贩们聚众最冗杂的红绿灯口,远远便瞅见被和他一样务工的人,围剿得水泄不通的早餐店。
他虽得知自己来晚了,但也不紧不慢,似个姿势优雅的天鹅般慢悠悠走。
此时他口干舌燥,躬身往旁边的洗水池借点水喝,他弯腰下去时。
命运的齿轮在此转动。
他狼狈得张开发黄的大口,拧开水龙头的把,清凉的水下注,灌进他的口腔,沿袭舌头、咽喉,再抵达食道之下的上消化道。
水流击打口唇,四处飞溅,一滴水好巧不巧地溅至他的眼睛。
一闭眼,再睁开时,从对面的照相馆走出个人,一身洁白如洗的衬衫,黑色笔直的西裤衬得此人本就修长的腿更长,视线转移到脸。
梁念诚一眼认出这人是那天晚上送自己去卫生所的男人,他登时没心思喝水了。
时间被他禁锢,他感觉生命在这一刻静止,舌尖不再敷贴地将水顺流,咽喉也不再蜷缩,水在他歪斜的口腔里越积越满,甚至溢出。
顺着因日晒雨淋,而变得紧致黧黑的脖颈和喉结涓涓细流,对他的胸口,他的乳房及乳头,甚至他腹肌以下,那个不便被人们提及的杂草丛生的隐晦的地带流连忘返。
仅仅是那么一刹,冰凉的体验感,如用寒凉的银针在那疲软的梼杌上一刺,瞬间整个人劈头盖脸炸开了!
他能感到一股极其明显的灼热之物,从那黑不溜秋,瘪平的档口肆意升腾。
他急嚯嚯关上水龙头,仓皇逃窜,踩着地上的萎黄的烂菜叶,找了个水果铺旁的犄角旮旯躲下,和照相馆不过隔了一个路口的距离,他依旧心如擂鼓。
脸色激动得,如裹了胭脂一般红,他无法形容这种和十六七岁怀春少女,持有相同复杂心思的感觉,如何妙不可言。
档口处的蓬勃生机之物长势颇优,顶触着他那干硬毛躁的裤裆,难受得快要死了,又硬又痛。
他蹲下让水果摊掩住自己的下半身,又故意下扯过长的迷彩服,以为这样就能藏匿住他骚动的手。
他紧推慢移地抓握起剑拔弩张的阴茎,上下摇曳,用着最笨拙的姿势,扭着跨,和个滑稽的小丑一样,四处献媚求欢。
“嗯……嗯……嗯!”
他咽下一口唾沫,一边鄙薄着身下的欲望,一边居然萌生种大逆不道的邪念,他居然希望谢治群能往他这看一眼,发现他那被欲望裹挟的眼睛,以及不堪的自渎姿势,让他成为镇上最大的笑柄。
他在大脑中构陷了一场无人问津近乎癫狂的大戏。
他幻想着谢治群能眼尖一些,揪出他那躲藏在水果摊后瘦小的躯体,拖拽到众目睽睽之下,让他敞露出发胀发涩的阴茎,飙出长矛般如注的乳白色精液,最好能洒在谢治群程亮的皮鞋上。那代表他炙热的欲望,以及最纯粹真挚的感情。
这是他得宠的资本。
午时三刻,谢治群忍无可忍地看着皮鞋上的污秽,怒不可遏地抽出皮带挥霍,狠狠鞭笞他那丑陋的欲望,将他的内心深处的卑劣一并鞭出。
围观的群众对他评头论足,让他荣登报纸头版头条,让他被世人唾弃。
让他原形毕露,让谢治群知道原来有一个男人居然这么恶劣地渴望着他。
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一个疯狂卑劣的贱种。
此时踩着拖车卖麻花的蹩脚老头儿,路过水果摊轻蔑地瞄了他一眼,五十步笑一百步,苍老悲壮地喊道:“麻花诶!又香又脆的麻花诶!”
可谢治群没有看他,一眼都没有。
“啊……啊……啊!”
但他依旧哼哧哼哧厚脸皮,按捺住本该如野兽嘶吼的喘息声,急促不安,果敢又勇气可嘉,如个八九十年代在公厕偷窥妇女屁股的流氓一样悖德,穿着简陋的衣裳,在青天白日下宣淫无度。
此时谢治群还在照相馆和老板商榷什么,无意中往他这瞟了一眼。
踯躅之间,惨白的精液溯一经飙出,击打在他那硬邦邦的裆裤上,此时龟头后有屹立不倒的架势,可怜地渗出些黄黄的液体,便萎靡不振了。
“啊……”
梁念诚讪讪地拉上裤链,欲望被纾解后,他黧黑的面色潮红,竟有些少妇一夜情后,可怖的美丽。
他纠正歪扭的胯部,阴茎像个泼皮的小孩一样,抖了又抖,裤子是湿的,屁股也是湿的。
羞耻的写照如他,眼巴巴看着谢治群从照相馆迈出一条腿,和老板说话的同时,一步三回头的架势,往外走,最后又不知是不是故意地往他这一瞟,是他自作多情,恬不知耻,他瞪眼咋舌,盼望能有个视线接触。
可是依然没有,因为谢治群从店里出来,便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遥远的方向走了。
梁念诚感到失落,他抹了把脸,将早餐的事抛诸脑后,十分诡异地迈出谢治群离开的方向。
他看了手心黏糊糊的白浊,第一次真挚地品尝到爱恋的滋味。
他对自己说:“他走了。”
你的独角戏结束了,还去追吗?
诚不可欺,他犹豫了一下,动辄全部勇气跟上去。
奔赴他的撒旦,他的梦马,他的天堂。
梁念诚一路尾随谢治群到了一幢写字楼下,躲在一颗月桂树后踯躅,没再敢上前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跟来,好像他跟上来,就能和谢治群打个照面,顺势实现些私存的美好臆想,谢治群认出他,如沐春风地向他招手,同久别重逢的旧友般,在附近的酒馆里小憩畅谈。
写字楼的男男女女出来时,身上装扮如出一辙,上白下黑,女裙男裤,梁念诚本就是个坐井观天的乡巴佬,平日都在黄沙漫天的工铺上渡日,哪有机会接触这些白净可爱的人呢?
他那尘土密布的裤子不知道何时,贴上一片干瘪的绿菜叶,阴黄的褶皱比皮影戏上的小人还颇具表演天赋,硬是靠些细纹拼凑成一张苦笑的脸,仿佛在大肆嘲笑着梁念诚穷酸的穿着及气质。
他适才亲眼目睹谢治群从一楼上走到三楼的拐口,被一块碍眼的墙拦住灼热的视野,后面便没再看到谢治群的身影了。
他一面似个望夫石,东张西望,倚靠在写字楼前的石狮子上,也不知道在执著什么,瞪直双眼,仿佛要把这幢楼看穿底。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干过最出格的事,两小无猜的青梅最多眼神对视几番,根本不存在宜室宜家的花前月下,如今这份突如其来的热衷,居然还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真是难以置信。
彼时看守门楣的保安大爷发现他诡异的行为,尖声呵斥道:“喂!干什么的!”
梁念诚反应迟钝地左顾右盼,自认为自己的存在感极低,不会招致大爷的怒目而视,却忘了他那终日砌墙推泥的手,可是能将白花花圣洁的石像盖上灰色的印章的上等宝器,待他反应过来,大爷已经气急败坏地从身后揪住他的衣领,从门楣扔开,一脸嫌恶。
“说你呢!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嘛!小瘪三!”
梁念诚愣了半秒,才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
他本意想说些反驳的话,但在他过去那平淡如水的岁月长河里,也有人骂过他不少脏话,唯独没有“小瘪三”。他很想骂回去,但他太久没和别人交流。一时间如鲠在喉,憋红了脸,语言贫瘠得如他一贫如洗的身家。
而这磨人的性格是有原因的,他将近三个月未归家,为的就是给弟弟妹妹赚取学费,便找人托关系,在镇上的大工程里打个零工。
当不靠谱的朋友把他介绍给工头时,瘦薄的身体在一道犀利的目光中接受审判,弱不禁风的概念一下子便涌现了。工头是个大腹便便的山东大汉,平常说话跟用喇叭扩音似的,高昂激情。
他仅仅一轻轻推梁念诚,就跟推羽毛一样快要将矮小的人推翻,但梁念诚凭借墨守成规的性格和惊人的毅力坚强站稳脚跟。
工头见状,非常不满意道:“这小身板,能干几天哪!”
朋友是个会甜言蜜语的主儿,谄媚笑道:“您别他人小,干起活那可是精力无限!”
后突然掀起梁念诚发黄的白体恤,上面刻印了一只蹩脚的唐老鸭,露出骄傲的腹肌和人鱼线。
眼看着朋友满嘴跑火车的词天花乱坠,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抬起头时弯起嘴角,灰朴朴的脸颊上别了两个可爱的小梨涡,这时他还没受到太阳紫外线的熏蒸,皮肤还是小麦的颜色,狭长的眉眼如弯弯的月亮,不知事故的模样倒有些别致的勾人。
工头油光满面一身裹重,肥肉拥挤的面庞上挤出一丝狎昵的笑,他不怀好意地上前拍了拍梁念诚的肩膀,又用小指轻快擦掠过平实的腹肌,嘿嘿笑几声,突然转变态度,满口胡言地说不错不错。
梁念诚觉得怪异,他甚至觉得是罪恶的,尤其是工头用粗胖的小指节触碰他的小腹时,那种意味不明的表情和充满调侃的语气,仿佛在告诉自己:你就是个来卖肉的!
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一个靠卖肉的,就这样得到恩准留下来了。
梁念诚干活很卖力,每天在工地上挥霍汗水,直至夜半三更,便随便拿工地上的水龙头,给自己清理身体,随后便似一头棒槌,载进简陋的板房内,沉沉睡去。以此告别这繁重又无趣的一天。
他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闷葫芦,和工友门多是点头之交,说不上几句话。
梁念诚每天路过高楼大厦时,总会冒出些高深莫测的念头,世上为生计奔波劳碌的人如此多,他们因为一份工作而不期而遇,不过十万分之一的生命占比,下一场离别也许意味着再也不见,咫尺天涯,何必再互相叨扰呢?
时至今日,他一面被保安大爷谩骂着污言秽语,一面痴痴地看向谢治群消失的拐口,十分怅然。
大爷骂得难听又大声,口水横流,不一会儿便引得那些上流社会的男女门围上来看热闹,梁念诚手足无措,这些冰冷的打量着自己的目光,如尖酸刻薄的照妖镜,火眼金睛得好像能把自己心中最邪恶的念头一一戳破,疲软的阴茎传来诡谲的酥麻。
他涨红脸,说:“我……我……我没有,你别乱说。我走还不成吗?”
可那大爷并未理会他的求饶,唯恐不乱,反而因为知识分子的涌入,气焰水涨船高,似乎把已经把知识分子归化为自己的阵地。
一边义正言辞吼道:“我怀疑他是来偷窥一个姑娘的,我刚刚亲眼看着他跟着一位姑娘来到这,看见我,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一面还不忘炫耀自己堪比大善人的壮举,绘声绘色的表情,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丰功伟绩。
很快,一堆难听的闲言碎语乌泱泱地从人群中滋生,壮大。
轻蔑的、鄙夷的、嫌恶的、指责的应有尽有。
梁念诚大为震惊,没想到几句口说无凭的空话能引起轩然大波,周遭人因为大爷的话,即使将信将疑,但如刀刃的眼色,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向他砸来。
他孤独得像个傻子,耻辱快要将他深埋土地,柔软的心脏如履薄冰。
他从未收到如此大的折辱,即使是父母去世时,葬礼上偷听到亲戚对他们一家的讥讽,也没如此难受过。好像他真的名副其实,是个尾随妇女的臭流氓。
很快,在那些自称为刽子手眼中悔恨的泪水,一滴一滴地从干燥的眼角流出,梁念诚尝到自己腥咸苦涩的泪水。
“我没有。”
他终于舍得辩解,也舍得反驳,对抗子虚乌有的谗言,尽管没起任何作用。
“明明是他在撒谎!”
敌众我寡,正当他身陷囹圄之时,一个不幸中的运势悄然而至,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况下遇见谢治群。偏偏还是眼下这个丑态百出,浑身脏泥的自己。
谢治群从人群中走出,喧闹的氛围一下子恢复安静,说道:“怎么回事?”
当他看见眼前的哭成泪人的梁念诚,稍稍迟疑一会儿,从兜里摸出一整包纸巾递出去道:“别哭了,先把眼泪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