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陈远山刚踏进Iceland酒吧,就听到一声巨响。他皱了皱眉,循声走去。
“………都在酒吧工作了,还装什么贞洁少女呢。”一个喝的半醉不醒的男人抓着眼前的女生死死不撒手,“陪我一晚上,比你在这儿赚一个月的钱还多。”
又是这种事情。
陈远山已经见怪不怪了。每天都有那么几个酒蒙子,喝多了非拉着人家年轻小姑娘去开房。这群人的总体特征大概是:没钱硬吹,屌丝一个。
面前的清纯女生急的快要哭了:“先生,请您自重!”
男人酒气熏天的打了个嗝,大声地喊道:“服务态度这么差,你们酒吧的老板呢?我要见你们老板!”
这一声,喊的整个酒吧都安静了下来。众人都都纷纷侧目望着这个醉鬼。
陈远山踏着一片寂静走到男人面前,冷冷的道:“我就是,怎么了?”还未等男人开口,他又唤了声:“小芸,过来。”
被陈远山唤做小芸的女生连忙挣脱出来,躲在陈远山后面不说话。
男人指着陈远山说道:“老板是吧?你们家员工服务态度差,这事儿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陈远山只觉得额角突突的跳,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冷了几分:“我的人我自然会教训。倒是这位先生,脑子里天天都装的是些腌臜的东西,果然人如其面啊。”
躲在陈远山后面的女生第一个憋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男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脸道:“你骂我长得恶心?”
陈远山由衷的赞美道:“喝成这样儿居然还能自主思考,实在佩服。”末了便唤门口的保安:“保安,把这位先生抬出去。”门口站着的二人应声过来,架着这位酒蒙子抬出了酒吧。
陈远山笑着说:“一个小插曲,大家别在意,都接着玩啊。”
寂静的人群中响起了一道响亮的声音:“陈总真帅!”一小阵无声的沉默后,接二连三的“陈总真帅”连绵不断的响起,有人甚至还吹起了口哨。几道女声穿插在里面:“陈总,约不约——”
陈远山听见了那几道明媚的姑娘声音,挑了挑眉:“妹妹,我喜欢男的。”
酒吧的光线较暗,正好不偏不倚照在陈远山身上。衬衫扣到最上面,让人想入非非。眼底噙着笑,红润的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实在是勾人。
明明是一个男人,却这么媚,但又不像女人。
这大概就是美的雌雄难辨。
劲爆的舞曲响了起来,霓虹灯继续闪烁,酒吧恢复回灯红酒绿的氛围。
他这才拉着刚才的女生到了角落里,轻声数落道:“宁思芸,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遇到这种人,直接扇他。”说着便屈着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怎么就是不懂呢?”
宁思芸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是没有说出来。陈远山也不强人所难,挥了挥手:“算了,你去忙吧。”
小姑娘脸红红的,撂下一句“谢谢远哥”就跑了。他摇了摇头,笑着心想小丫头就是脸皮薄。
陈远山抬手看了看表,十一点。酒吧新来的乐队大概在这个点儿到。
十一点么,是个热场子的好时间。他想。
新来的乐队很快到了门口,乌泱泱地进了酒吧。陈远山扫了一眼,大概有六七个。视线快速的在这群人身上滑过,最终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目测高一米八五以上,戴着口罩。头发比一般人长一些,顺直的披在肩上。酒吧灯光太暗,陈远山看不清楚具体长相。
但是他确定,这绝对是个男的。
灯光照在舞台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一个烫着锡纸烫的男人接过话筒:“这里是Ronin乐队。”
后面的话陈远山已经听不进去了。在光束照到台上的一瞬间,他看见长发帅哥摘下口罩,露出淡漠的容颜。他眼睛狭长,是单眼皮。鼻梁高挺,唇色很淡,靠近眼尾的位置有一颗小痣。
这纯纯是他陈远山的菜。
陈远山喜欢男人。
他在高中的时候向家里出柜。他的父亲沉默了一大阵,轻声对他说:“你大学毕业后搬出去住吧,别气你妈。”
后来陈远山大学毕业,一个人来到了这座北方的城市,开了这座名为“Iceland”的酒吧。
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陈远山回过神来,舒缓的节奏将夜晚的气氛带到了高潮。长发帅哥拿起话筒,唱出了今晚第一首歌。他唱的是一首英文歌,发音很标准,像是在什么地方练过。声音很也好听,充满磁性,低沉的嗓音仿佛化开了浓重的夜。
…………
最后一首歌唱完,已经到了两点多。酒吧里的人都散完了,只剩下陈远山和长发帅哥的乐队。锡纸烫收拾着东西,对陈远山笑了笑:“合作愉快啊,远哥。”
陈远山回了个礼貌的笑:“合作愉快。”说话的同时,他一直在看锡纸烫身后的长发帅哥。长发帅哥低头看着手机,头发柔顺的垂了下来。
他鬼使神差的补了句:“大家都很喜欢你们,今天的反响也不错……有没有长期在这里驻唱的打算?”
长发帅哥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陈远山,未等锡纸烫说话,淡然地道:“没有。”
锡纸烫一听连忙用胳膊肘捣他,转过身笑着对陈远山说:“有有有,到时候微信联系啊。”
陈远山点了点头:“好,我等你的回复。”他原本紧绷着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下来,像是完成了一件艰巨的任务,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起来。
浩浩荡荡的一班人马出了酒吧的门。李凡埋怨道:“路南川,你是不是有病,放着这么好的便宜不占,想什么呢你。”
路南川没看他,静默了一阵才开口:“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一直待在一个地方。”
他自由惯了,不喜欢被一个地方或是一个人束缚住。
李凡刚想说些什么,路南川垂下眸,“你随便吧,我都行。”
被额前碎发遮住的双眼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淡淡的,不带任何悲喜。
路南川一直是这样。
李凡这才喜笑颜开,一把搂住路南川的肩:“下次请你吃大餐,小川川。”
路南川不着痕迹地移开了他的手。其他几人瞬间哄笑起来:“凡哥被南川嫌弃了啊——”
李凡白了他们一眼,转头对路南川道:“那记得微信上回复啊,别忘了。”
这祖宗好不容易同意,可不能出乱岔子。
路南川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嗯”,对几人说:“我先回了。”说罢便转身扬长而去。
凌晨两点的风挺凉的,街道上安静了许多。路灯柱静静地立在两旁,投射下橘黄的灯光。
路南川站在单元门口吹了一会儿风,从包里掏出一盒烟来,打火机点燃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划破。灰白的烟雾缭绕在空中,他靠在墙上,抬起头咬着烟,鲜明的下颚线条十分流畅明晰。
身后的门突然尖厉的叫了起来,一个留着杀马特发型的男人拎着一包垃圾走了出来,他瞥见门边的路南川,吓了一跳,随即瞪着他:“大半夜站在这里,跟来索命的一样,吓不死人。干什么的?”
路南川吐了口烟:“给你妈烧香。”
他垂眸将抽了一半的烟捻在门板上,拍了拍手里的灰,对那人说:“管好你自己。”说完便拉开那扇破旧不堪的木板,进了漆黑的走道。
杀马特在原地愣了愣神,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操,什么逼事儿。”
转动钥匙,房门“咔嚓”一声打开。房内陈设简单,无论是墙壁还是家具的颜色都很暗沉,一律黑白灰。主卧里放着一架钢琴和一把吉他,地上散落着几张乐谱。
他从冰箱里开了罐啤酒,冰凉的触感在他指尖泛过。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路南川皱了皱眉,终于拿过来解了锁。
【李凡】:我把你微信推给远哥了,记得通过哟~
他面部微微一抽,甚至都能想到对方说这话的神情语气。【新的朋友】那一栏一个鲜明的红点跳动着,上面显示着:【Chen】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路南川模糊的记得,今天在酒吧的时候,他们都叫那老板什么来着……好像是陈总?他抿了一口啤酒,点了同意。
【Chen】:你好。
【Chen】:今天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冰冷的液体顺着喉管流进,路南川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人的样貌。不知怎的,那双笑起来就一弯一弯的眼睛总是在他眼前闪过。
长得不错。他想。
路南川顿了顿,抬手给对方发送了一个“嗯”。
对面很快就发来了消息:好的。薪水是按天算的,具体事宜明天再商量。
他回了个“好”,然后就把手机熄屏,扔到了床上。
一瓶啤酒已经见底。他捏扁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里。路南川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微信里闪烁着一条未读信息,他烦躁地打开手机,想看看是那个傻逼大半夜不睡觉给他发信息。
【Chen】:我叫陈远山。
【Chen】: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路南川将手插进发缝里,缓缓地打出了几个字:
【路】:路南川。
熄屏前,他似想到了什么,又点回去,好脾气的给那人备注成“陈远山”。
路南川从来不给别人备注,这是头一次。
只是工作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