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曲长歌,你是否愿意与靳松风结为合法夫夫?无论顺境或者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只有死亡才能将你们分离。你愿意吗?”
“我愿意。”
曲长歌温润的声音在海边悠悠地响起,像初秋明亮却不刺眼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到靳松风的嘴角。
靳松风笑了,海风安静地轻荡起他的衣角,男人挺拔地站着,垂眸牵起对面人的左手,将一枚镶着深蓝色宝石的戒指戴到无名指上,又轻轻地捏了捏。
“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靳松风说完,立刻引起台下亲友祝福的掌声。这句完全没在婚礼彩排中出现过的台词让曲长歌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但紧接着这错愕就在被靳松风深吻的无措中淹没了。
靳松风松开扣住曲长歌后脑的右手,看着他慌乱的眼神,突然在人生中这样重要、不容出错的场合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摸了摸曲长歌的唇角,侧过头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气声说:“还挺甜的。”
曲长歌,二十四年母胎solo的纯情少年,顿时因为羞耻红了脸,从脖颈粉到耳尖,幸好脸上涂了粉底,看不太出来。
这次台下除了掌声,还多了笑声。曲长歌绝望地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先前看过的纪录片里那只受惊的鸵鸟,他无意识地干了件更羞耻地事情。
靳松风没料到曲长歌这么容易害羞,被他撞进胸口时难免踉跄了一小步,但很快反应过来,顺势抱住把脸埋在自己胸口的鸵鸟。
牧师主持了上百场婚礼,头一次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但还是极好地发挥了他的专业水平,迅速为台上明显已经不行的新郎挽尊:“神将永远眷顾互相深爱着的人们。请新人们稍作修整,再进行接下来的环节。”
靳松风很是怀疑曲长歌此刻是否腿软,还能不能自己走到远处的房车里。便干脆弯下腰,一把将曲长歌打横抱起,将他的脸护在臂弯里,大步向房车走去,远远地抛下笑声。
曲长歌坐到沙发上,仍然弯腰用双手捧着滚烫的脸,好半晌才缓过来,觉得脸没那么烫了,坐直身子,接过靳松风递过来的温水。
“你干嘛啊?彩排里明明没有啊。”曲长歌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水。
“抱歉。只是觉得那种情况下不接个吻太可惜了。”靳松风蹲在曲长歌面前,接过他的水杯,又倒了一杯塞进他手里。
“天呐。靳总,您是靠画少女漫发家的吗???”曲长歌简直气急败坏,一仰头又喝了杯水,然后把水杯重重地放到一旁,捂住了自己的脸,从指缝里传出痛苦的声音,“丢死人了。”
对少女漫并不感兴趣的靳总终于起身坐到了曲长歌身旁,用自己沉稳冷静的声音试图安慰人:“不会有记者发出来的,别担心。按照协议你的一切信息都会保护起来,不会公布出去的。”
曲长歌用尽毕生的定力才带着不那么假的笑脸,走完了婚礼的全部流程。
白天在海边举行完婚礼,晚上又赶回市区参加婚礼的晚宴,坐上靳松风的车准备回家的时候,曲长歌已然昏昏欲睡。
“累了?”
“我们这种天天宅在家画画的。唉,靳总,没下次了跟你讲。”曲长歌靠在椅背上捏着鼻梁,困得几乎睁不开眼。
靳松风想嘲他一句哪里还有第二次,但终归是忍住了,只是体贴道:“困了就睡一会儿,到家还要有一会儿。”
“不困。对了,房子在哪里。我要的东西都买了么?”曲长歌摇了摇头,闭着眼睛问。
“在和润。靠近市中心的小高层,方便,但安静。距离市美术馆就只有十分钟的车程。画室也都弄好了,东西都按照你的助手列的清单买来了,你的手稿今天下午也都安排人收拾完......”
曲长歌已经睡熟了,一头栽到靳松风肩头上。靳松风立刻闭嘴,爱惜地摸了摸曲长歌柔软的发顶,把人往自己身边揽了揽:“把空调温度打高一点。”
司机将车停在地下车库,就在靳松风的示意下离开了。靳松风静静地坐着,等了十分钟还不见曲长歌有要醒来的意思,便动作轻柔地把曲长歌的头从自己肩上移开,自己先下了车,然后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想把曲长歌抱出来。却没料到刚刚还熟睡着的人,这会儿轻轻一碰,竟然就醒了。
曲长歌睁开眼睛,缓慢地眨着,眨了半天才看向靳松风:“到家了?”
靳松风捏了捏自己刚刚伸出去又悄悄收回来背到身后的手,为曲长歌无意间说的“家”字而控制不住得开心:“到了。醒了就下来吧。”
曲长歌被靳松风的笑感到莫名其妙,但没有问出来,只是点点头下了车,跟着靳松风去乘电梯。
曲长歌跟在靳松风身后进了家门,四处看了眼,心中不由一惊。入目是大面积的米白色和灰蓝色,格调柔软温和,甚至客厅的沙发都是暖黄色的布艺沙发,沙发下面铺着大块的白色长毛地毯。
曲长歌是去过靳松风之前的家的,家里的软装黑白分明,线条锐利,连墙上的画都是抽象的性冷淡风,总之跟现在两人的新家完全是不同的风格。连他在靳家老宅里少年时的卧室的软装,也是单调清冷的,能空着的地面绝对不会多此一举铺张毯子。
他摸着灰蓝色的墙壁,那刚巧是他最喜欢的色号,早年做水彩的练习时最喜欢调出来大面积的涂抹,那时候和靳松风关系还挺亲密,靳松风经常跟着他母亲来自己家做客,自己也不嫌讨人烦,每每献宝似的把自己精挑细选觉得满意的画装进礼物盒送给靳松风。此时见到,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靳总,您是年纪大了换风格了吗?”
刚过三十岁的靳总回头瞥见曲长歌眼底掩饰不住的喜爱,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从几百张稍稍褪色的手绘里比对出的色调果然还是对的。
“快上来,还有别靳总靳总的,像什么样子!”什么叫年纪大了??!靳总心里十万分的不满,决心一定要找到机会一点不手软的报复回来。
曲长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果然被资本主义腐蚀地越来越像我爸了,嘴上却格外甜的回应道:“那要叫靳哥哥吗?”
靳松风已经到了二楼,扣上画室门把手的右手闻言顿住,想到第一次见到曲长歌,那年长歌才四岁,头发软趴趴的,刚刚从在英国的外公家被接回来,国语还说的磕磕巴巴得,“靖哥哥?”引得周围大人一阵哄笑。靳松风当时已经十岁了,高出曲长歌一大截,蹲下来摸着曲长歌的头发说,“叫松风哥哥。”
“可是听起来会很像叫靖哥哥哎。那我岂不是蓉妹妹哈哈哈。”
靳松风心想果然,用力按动门把手,沉声道:“叫我名字。进来。”
靳松风站在一边,等曲长歌进去了才跟在后面进去,“啪”得一声轻响,打开了灯。
那是一间很大的画室,打通了两间房,采光最好的那一面是整面的落地窗,此时望出去,是小区里零星的灯火,郁葱的树顶,以及远处连绵的山峦。紧贴着墙壁的是高大的书柜,上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曲长歌从小到大攒的漫画以及喜欢的书籍,甚至还有很多他很喜欢但已经找不到的绝版漫画,也不知道短短半年里靳松风默不吭声从哪里找到的。旁边的保险箱里是他的手稿,虽然大部分时间电脑绘图,但他还是更习惯手绘然后扫描到电脑上。
曲长歌心里稍稍有点震动,但还是不露声色地走过一圈,打开电脑看了看,是他要的配置,他只是大概跟助理讲了要求,就是想让靳松风准备出点岔子,好使使少爷脾气无理取闹气一气靳松风,可没能料到靳松风备下的东西竟丁点儿差错没出。
他又去摸了摸画纸,试了试画笔,不是自己要的,却明显质感更好。他抬头看了眼画架,上面竟然还别着只笑得傻不拉几的考拉。
曲长歌:......
那是他十岁那年要的生日礼物,可靳松风竟然因为公司的事情迟送了一个星期,他生气发脾气靳松风还沉住气,叫他不要闹乖一点。那时两人的关系已经因为靳松风开始接手自家公司经常忙的不可开交而岌岌可危,如此一来曲长歌更是气的要死,看都没看包装精美的礼物直接砸了出去,哭着让靳松风走。曲长歌幼时体弱,气急了一哭起来,竟然差点喘不过气来,靳松风没办法只能先走。没想到这之后再想见到曲长歌,就只能是过年拜访,或者他刻意安排下的寥寥几次晚宴了,再有就是曲长歌的签售会,他戴着口罩帽子,远远地看着人群中的曲长歌,然后接过手下人装作粉丝,排了几个小时的队伍才得到的签名。
曲长歌一时五味交杂,不知该作何感受,也看个差不多了,便转头悻悻地对靳松风说:“挺好的,其他地方明天再看看吧。我困了,要睡觉了。”
靳松风不知他为何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只当他真累到了,便点点头,带他去隔壁的卧室。
曲长歌吹干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惊讶地发现靳松风正坐在床边回复邮件。
“你怎么还在这儿?”
靳松风见他出来,便合上笔电随手放到一边,闻言无辜地看着他:“没房间了啊,两间客房都给你打通改成了画室,剩下一间书房,一间给你准备的琴室。楼梯角还剩一间储物间。管家和阿姨都住在隔壁。”
曲长歌:......
靳松风察言观色,适时地给予最后一击。他拿起笔电,站起身体贴地说道:“如果你实在不舒服,很介意,那我去书房睡吧。”他甚至从床上拿起一个枕头夹在臂弯里。
曲长歌实在乏的紧,不愿跟靳松风在这里扯皮,更何况靳松风沦落到要去睡书房的地步也是因为他一个人占了三间房。
他摆了摆手,拿过靳松风手里的枕头,扔到床上趴了上去:“就在这儿睡吧。都结婚了有什么不能睡的。”后面还支支吾吾的说了些什么,但是声音被枕头堵住了,听不清楚。
靳松风眼角弯了起来,他知道曲长歌说的是“又不是以前没一起睡过。”果然在曲长歌这里得寸就能进一尺。
“那好,我先去洗澡了。你躺好,别不小心睡着了着凉。”
曲长歌从小就喜欢睡觉前在床上趴一会儿想东想西或者发发呆,有时困极了就会不小心睡过去。
曲长歌趴在床上不耐烦挥了下手,让靳松风快去洗澡,不要在这里念叨地自己头痛。
靳松风莞尔,把窗户关紧,窗帘拉好,空调打开,调高温度,才收拾了衣物去洗澡。
靳松风洗完澡出来,曲长歌果然横趴在床中央睡熟了。他熟练地把曲长歌抱起来送进被子里,然后躺倒了他身边。
虽然开了空调,室内并不算冷,但曲长歌还是手脚发凉,感受到旁边的热源,便像小时候那样八爪鱼似的缠了上去。
曲长歌小时候很喜欢靳松风这个大他六岁的哥哥,每个长假的第一天都会打电话让靳松风过来陪他住几天。靳松风也很乐意宠着这个可爱的小弟弟,自己平日独来独往,连父母都不甚亲近,却独独愿意陪怕黑的长歌睡觉。
靳松风靠在床头,摸着曲长歌的头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柔软。曲长歌穿着深蓝色的绸质睡衣,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趁得曲长歌不怎么见太阳的皮肤更加白皙细腻。他觉得扣子扣太紧了不舒服,就伸手连着帮曲长歌解开两颗纽扣。曲长歌的锁骨露了出来,像铮铮欲飞的小白鸟的翅骨,靳松风觉得舒服多了,却连碰都不敢碰,怕惊醒了他的雏鸟。但是想一想曲长歌不愿见自己的这十四年,他突然不甘起来,轻轻地把曲长歌晃醒。
“干嘛啊!别晃我!!”曲长歌长年熬夜画图赶稿,因此起床气很重。此刻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气得往靳松风钻得更深,脑子里困成一团浆糊,还是冷掉的。
“你怎么就答应和我结婚了。嗯?”靳松风大手一下一下顺着曲长歌的背,安抚他。
“我爸安排的呗。还能因为什么啊。”曲长歌被顺的舒服了,迷迷糊糊地拿额头去蹭靳松风的肩头,话也说的含含糊糊,“不和你结婚怎么接着画画啊。才不想接手他的家业。讨厌他!哼。”
“那讨厌我吗?”靳松风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他问了出来,却又怕曲长歌听到。他摸到了曲长歌的腰窝。这是我的崽崽,他心想。顿时心满意足。
曲长歌不说话了,又睡熟了。
靳松风也不再说话了,很珍惜地摸了摸曲长歌的蝴蝶骨,又蜻蜓点水似的飞快又轻盈地在曲长歌头顶亲了一下,伸长手把灯光调到最暗,搂着长歌睡了。
曲长歌在心里不知道数了第几个一百,才困难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房里昏昏暗暗的,只有床头灯晕出的一团黄光,一摸旁边,靳松风已经不在了,连被子都是冷的。
他把头埋回被子里,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了半天,摸到了手机又缩回被子里。手机一开机就被微信里疯狂涌进地消息卡死了。这时,一个电话终于挤了进来,曲长歌随手接了却差点被吓出心悸。
“曲长歌!!!”女人绝望地声音又尖又利。
曲长歌把手机拿远了一些:“雅闻,说了多少遍了,女孩子淑女一点,不要大早上六七点就给别人打电话好不好?”
李雅闻简直要给曲长歌跪下叫爸爸了:“都十点半了!十点半!稿子呢??你是要杂志开天窗吗?”
“啊啊啊~”曲长歌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厚重的,遮的严严实实的窗帘,“姐!我不是跟你讲我结婚了,稿子你再帮我拖几天的吗?”
“曲长歌!你现在已经拿结婚来做借口拖稿了吗?!”
曲长歌:......
“好好好。姐!再帮我个忙,就三天,后天夜里十二点前我一定交稿。成吗?”
“不骗你,一定不骗你。我要是交不上画稿就让我秃头成吗?”
那边的编辑终于松了口,曲长歌挂了电话,立刻重新关机,重重地砸回床上。
楼下客厅里,靳松风正在看当地晨报的娱乐版头条,长歌投怀送抱的婚礼照片占据了半个版——靳曲两家昨日大婚,曲家小公子归国,与靳家家主结为眷侣。
“照片拍的不错。”
“所有的媒体都用的我们给的照片。”管家站在靳松风身后恭恭敬敬地回话。
靳松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婚礼图,照片是从长歌背后拍的,只拍到他扑倒自己怀里的后脑勺。旁边是两人深吻的小图,长歌的脸也被巧妙地遮挡住了。外人看也只当是神仙眷侣情到深处,有些不自禁罢了。
“都怎么说?”
“都说您和曲先生感情好。”
“不拿联姻说事了?”
“您的婚事,谁敢多嘴。”
“我看那些老头子就都挺闲的,找点事情给他们忙吧。天天在这里操心我的事情,不结婚要说,结婚了也不安宁,真怕他们心脏负担不了。毕竟是公司老人了,要多照顾点。”
靳松风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曲长歌正从楼上走下来,便示意管家把报纸收走。
但已经晚了,曲长歌已经远远地看见了自己的后脑勺,并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蹦下来,一把抢过报纸。
“这什么?这什么啊??”曲长歌心好累,一大早,不,大中午被编辑十八连环夺命call追着催稿,刚摆脱编辑,就看到自己二十四年最丢人的一幕出现在报纸上。不,大概率是出现在家家户户的饭桌上,大家吃饱饭打开报纸,看看手机,聊一聊最近哪家大户人家结了婚,还在婚礼上热吻。
“曲家公子不敌热吻,竟被亲至腿软......”曲家公子默劝自己镇定,自己才二十四岁,还拖着画稿,不能够先去拜访一下上帝,那样没有职业道德。
可还是好想死一死。曲长歌把报纸合上交给管家,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临危不动,淡定地坐在椅子上的靳松风。
“你还记得昨天跟我说了什么吗?在车上,你说没有媒体会发的!”
“总会有疏漏的。”靳松风正接过韩姨端上来的粥,手贴在碗边试了试温度,然后放到自己对面的位置上,“先喝点粥垫一垫,等下就要吃午饭了。”
“今早运来的野生栗子,韩姨说又甜又糯。温度刚刚好。”
“我现在不喝板栗粥了!!!”曲长歌气死了,一屁股坐下来就不耐烦地去推那粥碗。
靳松风眼疾手快地把碗移开,皱了皱眉:“泼手上怎么办?”
韩姨又端上来一碗粥,把板栗粥撤了下去。靳松风搅了搅,粥熬的很粘稠了,绿豆全都去了皮,里面加了小米,闻着米香就很诱人了。
“糖放了吗?”
“放了。半小时前加了梨汁冰糖,然后一直在锅里温着的,现在喝刚刚好。长歌快尝尝,还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韩姨笑着看向曲长歌。
“喝吧。韩姨忙了一早上了。”靳松风把粥推给曲长歌。
曲长歌一肚子闷火:“我说什么你没有听到吗?我问你照片是怎么回事?你在这里跟我粥不粥的?”
靳松风沉默,然后迟疑道:“我记得你以前只喝这两种粥的。这些年口味变了?没关系,想吃什么让韩姨去做。先给你拌碗酸奶行吗?加莓果和燕麦,要蛋糕打底吗?”
曲长歌觉得自己又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毕竟不是在曲家,韩姨又是跟着靳松风的老人了,小时候也算照看过曲长歌,实在不忍拂了老人家面子,让她再去忙活。便一声不吭地抱着碗开始喝粥。
曲长歌吃的飞快,他不想在待在这里质问靳松风了,反正他和自己的爸爸一样,什么都按自己想的来,不想告诉你的套不出一句真话。哦,不,靳松风比爸爸好一点,至少不会说谎话骗自己,他不想说便不说,就像现在一样。
曲长歌吃的太急了,一不小心便被呛住了,咳得眼泪都出来了。靳松风赶忙站到他身边给他拍背,韩姨忙着去倒水,管家在靳松风的指挥下已经拨了家庭医生的电话。一群人顿时乱成一团。
曲长歌边咳边摆手,示意管家自己没事,不用叫医生过来。笑话,新婚第一天早上家庭医生就上门,传出去还不知道要被yy编排成成什么样。曲长歌心好累,他咳了好半天,又喝了靳松风喂得水,终于好多了。
靳松风蹲在他面前,用指腹把糊了他眼睛的泪抹去,曲长歌终于能看清东西了,靳松风的眼里怎么好像有一点点的难过。
“长歌,对不起。”靳松风捧着曲长歌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但是我的错,对不起,别生气了。”
曲长歌别过头,不太想和他对视,他深吸了几口气:“我可能有点,抱歉,我现在可能脾气不太好了,我没控制住。”他知道自己小题大做了,协议里也只是要求靳家保密曲长歌的身份,不能主动暴露长歌的样貌和漫画家的身份。那报纸终究只有靳松风的正面出现,他充其量只露出一个背影。
“我保证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靳松风低下头,亲了亲曲长歌的手背。
曲长歌受惊似的把手从靳松风手里抽出来,低头看着靳松风,犹豫着问出来:“咱们不是联姻吗?靳松风,你不会真爱上我了吧?”
靳松风站起来,摸了摸曲长歌的头:“没有去度蜜月,不生气吧?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一定给你补上。”
“有脾气就使出来,我就是喜欢你的小脾气,没关系的。”
“我出去一趟,这粥别喝了,一个小时后吃午饭,好好吃饭,别让我操心。走了。”
曲长歌点点头,这才发现靳松风早就换好了衣服,应该只是坐在桌前等他起床。
“乖。”靳松风拍拍他的头,带着管家离开了。
曲长歌吃过午饭就回房赶稿了,这是他和圈内一个作家好友联手画的绘本。本期连载他在结婚前已经画完了,和作家联系一下,稍作调整,就能发给编辑了。还差一张夹在杂志里的绘本概念海报没画。
他靠在画室的飘窗上,看着远处的山峦,湖泊,更远处的云。飘窗上有很多动物抱枕,和厚厚的毛毯,曲长歌舒服的快睡着了。十岁生日的时候说想去坐摩天轮,靳松风说要带他去,只可惜还没等到承诺兑现,靳松风就被曲长歌赶出家门,拉进了黑名单。
好想去坐摩天轮。
曲长歌跳起来,匆匆忙忙拉开画架,翻出颜料,他要画水彩。
洗画笔的时候,他看了看左手的婚戒,怕弄脏了,便干脆摘了下来,跑进卧室翻出一根细细的银链串起来,在脖子上戴好,这才重新回画室画画。
靳松风应酬完回来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了。他打开家门,家里静悄悄地,暖黄色的灯光照满家里的每个角落。那是他特地吩咐下去的,曲长歌怕黑,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呆在黑房子里。
他拧开卧室的门,里面没有人。想了想又去了画室。
曲长歌听到动静,拿着画笔转头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你回来了!”
“嗯。”靳松风走进来,站在曲长歌身后。
“你喝酒了?”曲长歌闻到了一点点酒味,语速轻快,看上去心情不错,“韩姨给你煮了醒酒茶,等下我去帮你倒。再等我一下下,马上就画完了。”
“喝了一点。有酒味?难闻?”靳松风认真地看着曲长歌的画。
繁华都市,红灯酒绿,巨大的摩天轮,远处是山峦湖泊交汇在一点,再往上是星空,星空之上是宇宙,太阳系里行星按轨道运转着,宇航员在其中追赶着星星,静谧奇妙,然后曲长歌寥寥几笔一点,画出一只拖着金色尾羽的白鸟,于丛林之中,一路长鸣,冲到星系之中。
“还好。味道不重。”曲长歌又在湖里添了两尾跳出的鱼。
靳松风看向他,袖子卷到手肘,被颜料蹭的脏兮兮的。右手执笔,左手托着调色盘。
“好了!好看吗?!”曲长歌兴奋地把笔扔到调色盘上,然后一起丢到旁边的架子上,拍了几下手。
手指上光秃秃的。
“戒指呢?”靳松风皱了下眉。
曲长歌低头看了眼,随口回应道:“嫌碍事,给摘了。”
靳松风有点受伤,但曲长歌还在兴头上,摇头晃脑地问他画好不好看。
“好看。这幅画送我好不好?”不戴就不戴吧。
“成啊。等明天我扫出来发给雅闻,就送你了。但是杂志发出来之前,这画不能拿出来的。你需要我帮你裱一下么?找个什么画框呢我看看。”曲长歌心情好的不得了,本来后天都不一定能交上的画稿,今天就差不多结束了。
“想去坐摩天轮吗?”靳松风俯下身,从身后抱住曲长歌,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
“可以吗?明天去吗?”曲长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但他敏感地从靳松风的语气里察觉出了那么一点异样。
“你怎么了?累了吗?”曲长歌摸了摸靳松风扣在他胸前的手,“我去给你倒醒酒茶吧?”
“明天晚上就去。没事,就想抱抱你。”靳松风大狗一样抱着曲长歌,“韩姨说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我路上买了点吃的,和我一起再吃顿夜宵吧。好不好?”
曲长歌推他:“那你快起来呀!压死我了。”
靳松风抱着杯子喝醒酒茶,看着曲长歌坐在对面一口一个地吃着虾仁小馄饨。
“你不吃吗?”曲长歌举着勺子问他。
靳松风摇了摇头:“看你吃。”
“我突然觉得和你结婚还挺好的。”曲长歌歪着脑袋,“我以后要是半夜突然想吃什么,你会去帮我买么?”
“当然。”靳松风笑着看他的眼睛,“要星星都得给你摘下来。”
“有一回夜里我画完画,特别嘴馋。但当时都三点了,三点能吃到什么呀。”
“那怎么办?”
“我睡不着,就给自己画了个十来种小甜品的小漫画发了微博。画的可好看了。”曲长歌又美滋滋地吃了一个小馄饨。
“然后呢?”靳松风其实记得,半夜四点还有熬夜的粉丝在评论里给曲长歌放毒,世界各地的美食图片把曲长歌气个半死。他第二天出面,请了个从自家旗下餐厅退休了的老甜品师,送去了曲家。
“特别巧,我夜里不是特别想吃焦糖舒芙蕾吗?也是奇了怪了,我爸这种人竟然给我请了个甜品师,第二天就住进家里了,做的东西特别好吃。”曲长歌咬着勺子,有点伤心,“可惜了,结婚了离开曲家,就不太容易吃到了。”
“再请一个。就住隔壁,想吃随时吃。”靳松风立刻做保证。
“真的吗?说话算数。”曲长歌又开心起来了,舀了个馄饨去喂靳松风。
曲长歌吃完了小馄饨,便先去洗澡了。靳松风还捧着没喝完的醒酒茶,坐在桌前若有所思。
曲长歌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他起得晚,又习惯熬夜赶稿,十二点前根本就没有丝毫困意,只能闭着眼默默在心里数羊。
靳松风一从浴室里出来,他就立刻睁开眼眨巴眨巴地看向靳松风。
“睡不着?”靳松风低头系着浴袍带子。
“嗯。”曲长歌点点头,下一秒就被靳松风扑上来隔着被子压住,“干嘛呀?你起来。”他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了。
“尝尝还有没有酒气了。”靳松风含糊地说着,笑着去吻他,叼住了他的下唇,轻轻地咬了咬,然后用舌尖撬开唇缝,含住了对方的舌尖。
“唔......”曲长歌失措地去推靳松风,可很快手也被牢牢地钳制住,失去了反抗。
靳松风亲完他,开始一路往下亲,咬开碍事的扣子,去含他的喉结,吻他的锁骨。想要重重地吻下去,狠狠地咬一口,又怕失了分寸,不舍得在这白洁无暇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曲长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边又怕,一边觉得两人既然结了婚,一切又好像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迟疑不定间,已经被吻得动了情,粉色从脖子漫上了耳尖,腿软得不行,已经听不动使唤去踹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嗯...”他从齿缝间哼出声来。
靳松风顿了下,他一路亲到了曲长歌挂在心口的戒指。他又往上亲去,含着曲长歌的耳垂哑声问:“怎么把戒指戴脖子上了?不是嫌碍事?”
“戴手上画画会弄脏。唔...你别咬了,好难受。”曲长歌偏过头想躲开,但靳松风连绵的吻很快就追了上来。
“长歌...”靳松风埋头在曲长歌颈间,含糊不清道,“崽崽...”
他的手松开了对曲长歌的钳制,从被子下面摸索了进去,摸上了长歌的腰。长歌一个瑟缩,他再不懂床笫之情,此刻也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松风...”他陷进了情欲里,音都是抖得,软绵绵的,“你别这样,我还没准备好。”
靳松风揽着他的蝴蝶骨,把他压向自己。
“你别...”曲长歌紧张的要哭了。
靳松风不动了,把手伸出来撑在曲长歌颈侧,低低地喘着气。曲长歌一动不敢动,睁大了猫眼看他。
靳松风捏了捏他的脸:“别害怕,不动你。”
靳松风只当他不愿意,有点失望,却还是打起精神安抚被他吓坏了的崽。
“我去书房吧。”
曲长歌忽然伸手搂住靳松风的脖子,牢牢地抱住他:“不准去!”
奶凶奶凶的。
靳松风愕然,他的崽却在耳边猫儿似的别别扭扭地轻声说:“我有点儿害怕,就是没心理准备。”
猫儿把头扭到一边:“没有歧义。”
靳松风闻言笑了,松了口气似的,就势抱着怀里主动缠上来的人翻了个身,把人抱了个满怀。
曲长歌心口的婚戒跌出睡衣,隔着浴袍搁着他的心口。
靳松风觉得早些时候喝的酒这时才涌起酒意,他的心口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因此迫切需要一句亲口的保证来让自己心安。
“长歌,我们一辈子都这样好吗?”
长歌闭着眼睛装睡,把头埋进靳松风的胸口,不理他。
“我的婚姻不会让别人来操纵的。”靳松风亲亲长歌的发顶。
你懂吗?没有人能逼着我联姻,逼着我和不爱的人结婚。我还不够珍惜你吗?未出口的话想通过亲吻传达。
“骗人。”曲长歌闷闷道,“你都那么多年没和我玩过了,你都没见过我。”
靳松风哭笑不得:“还不是你把我赶出去的。”
曲长歌听不得别人翻他旧账,当即大脑死机,扒开靳松风的浴袍,对着肩头半分不留情面的咬了上去。
“嘶——”靳松风啧了一声,把曲长歌翻了个个,去挠他的胳肢窝。
“哈哈哈。”曲长歌整个人都蜷了起来,笑得肚子痛,“你别,别闹我。哈哈哈哈...”
曲长歌抱着半床被在床上滚来滚去,躲开靳松风的袭击。睡衣扣子散开大半,半个脊背露在外面却浑然不知。
曲长歌铁了心要把作息调整回来,总不能成了家还大半夜画画,白天睡觉吧。
闹钟响了第三遍的时候,他又一次伸出手按掉闹钟,闭着眼睛坐了起来。然后迷迷糊糊地晃到卫生间,开始刷牙。
靳松风换好衣服,走到卫生间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曲长歌靠着墙壁在刷牙,眼睛闭着,像是随时能睡过去。
“再去睡会儿?”
曲长歌摇了摇头,勉强睁开眼,往前走了两步去漱口。
“不行。”他话说的含含糊糊的,“要不然晚上我又睡不着。”
靳松风无奈,只能站在一旁看他洗漱,生怕一个不留心,曲长歌就磕着碰着。
早饭的时候,曲长歌晃着脚吃完半碗板栗粥就想溜。
“坐下,吃完。”靳松风慢条斯理地拿起自己的三明治。
“我饱了。”曲长歌理直气壮。
“你今年二十四,好好吃饭,还是有希望再长高的。”
曲长歌:......
“我不矮好不好?!”简直受到了赤裸裸的挑衅。
“嗯?一米七七。”靳松风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你说高就高吧。”
曲长歌像被踩到痛处,炸了毛的猫,坐回去拿起樱桃派,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并对着靳松风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爸爸!”
靳松风冷笑:“这话还是留到床上说吧。餐桌上说不太好吧,让外人听到成何体统。”
曲长歌:??!!!
万万没料到靳松风不怼他则已,一怼就是这么劲爆。曲长歌脸都憋红了,也回敬不出一句话,只能四处张望,假装没听到。
靳松风坐在对面,等曲长歌乖乖吃完樱桃派和板栗粥,才站起来准备去公司。
曲长歌被迫吃完早饭,也不急着溜了,小尾巴似的跟在靳松风后面,看着他拿文件,穿外套,换鞋。
靳松风也不管他,直到出门了,才转过身,捏了捏曲长歌的脸:“中午饭好好吃,再吃两口猫食就来公司,我看着你吃。”
“猫吃的可多了呢。”曲长歌不满得嘟囔。
靳松风:“什么?”
“我说这不好吧。”曲长歌悻悻地说。
靳松风莞尔:“乐意至极。”
曲长歌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靳松风又说:“晚饭让韩姨别准备了,带你出去吃,吃完就去看摩天轮。我让司机来接你。”
曲长歌收起白眼,摇起尾巴:“拉勾勾?”
靳松风认真地跟他拉了个勾勾,又摸了摸他的头,这才走。
下午靳松风沉默地看着桌上的策划书,十五分钟过去了一言不发,空气像是凝固住了。市场营销部和财务部的经理站在他面前,一头虚汗,盼着靳松风能开口说句话,但谁也不敢开口打破这沉默。
突然靳松风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把市场部的经理吓得一个腿软,还是财务部的经理默默地在背后伸出手扶了他一把,才站稳。
靳松风的脸色依然不好看,但是接了电话后,口气却是柔软的:“怎么了?”
那边传来轻快的男声,也听不清说了什么,只能看到靳松风的脸色缓了一点:“怎么先来了。我这边还要等一会儿。上来吗?让助理下去接你,好不好?”
市场部经理跟着靳松风快五年了,哪里听过靳松风用这种语气说话,还有商有量的询问好不好,顿时腿更软了。
曲长歌穿着米色的卫衣,带着黑色的棒球帽,沿路逛着公司写字楼附近的小街,然后在一家宠物店门口停住。
“不去。肯定会有很多人停下来打量我。”曲长歌苦恼地摇着头,又想起来靳松风看不到,只能解释几句,“我随便逛逛啦。就在附近小街上,你往里走一走。你忙完过来就好啊,我就是在家太无聊才跑出来的。”
靳松风叮嘱道:“你刚从国外回来,什么都不熟悉。别乱跑,等我过来。”
挂了电话,靳松风还在出神地看着手机黑掉的页面。
财务部经理忍不住了,硬着头皮问道:“靳总,你看......”
靳松风回过神,把策划书合上:“拿回去重做吧。今晚...不,明天交上来吧。再做成这个样子,直接去人事部办手续滚蛋吧。”
两个经理感恩戴德的拿了东西,迅速走人。虽然还是要重做,但是没被靳总骂个狗血淋头啊!
门外的助理没听到门内摔东西和骂人的声音,意外地挑了挑眉。紧跟着就看到靳松风也出来了。
“今天辛苦了,提前下班吧。”
自入职来从没在八点前离开过公司的助理,悄悄低头看了眼电脑右下角。四点半。又看了落地窗,天竟然还很亮。
助理觉得这世界有点魔幻,呆滞地点了点头,然后关了电脑,随手收了东西,就同手同脚的往外走。
靳松风嘴角抽搐,然后想到什么,又叫住助理:“这附近哪家热饮好喝?”
助理“啪”地一声被桌角绊倒,面朝地摔了下去。
靳松风:......
靳松风拎着热饮沿街寻过去,远远地看见曲长歌正蹲在地上,隔着笼子逗弄一只小奶猫,便快步走了过去。
走进只见那猫翻着个仰朝天,露出雪白的腹部,搭着爪子,歪着头,眨巴眨巴着眼睛,警惕地看着曲长歌手里的逗猫棒。
曲长歌一门心思地使坏,把羽毛放下去,猫崽刚伸出爪子去捞,就迅速提起来羽毛,不让它抓到。猫崽气的一通乱抓,曲长歌低着头笑得不能自已,肩膀乱抖。
店主是个五十岁的大叔,搬着个矮凳坐在店门前看曲长歌逗猫,还忍不住教他:“你这样不行的,得让他抓住一次,尝到点甜头。”
果然,那小奶猫拧过头不理曲长歌了,只是眼珠子还精明得滴溜转。
曲长歌放低手,让羽毛在猫崽肚子上轻挠着,猫崽果真忍不住,又伸爪子去抓。
曲长歌笑出了声,又轻又脆地笑个不停。
那大叔看他喜欢,便问他干嘛不养一只。
曲长歌闻言一怔,然后把逗猫棒还给大叔,站起来轻轻笑了:“家里还有人,不知道喜欢不喜欢小动物,不好自己做主养什么的。”说着又忍不住去拿指尖点了点猫脑袋,“他那样的人,大概是不喜欢的吧。”
靳松风本来看他笑,也忍不住弯起嘴角,此刻听了他的话,笑便凝固在嘴边。轻叹了口气,便上前去叫曲长歌。
曲长歌惊讶道:“这么快就忙完了呀?”
靳松风“嗯”了声,把手里的热可可递给曲长歌,顺便握了握,果然一片冰凉。
“先去吃饭?还是再逛一逛?”靳松风替他理了理衣领,低着头看着他,看都没看一眼旁边的猫猫狗狗。
曲长歌天生体寒,此刻捧着热饮,觉得暖和了不少,忍不住低头喝了一口。棉花糖还未完全融化,从舌尖甜到心头。
他不舍地看了眼刚刚逗弄的猫崽,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礼貌地店主大叔告别。
“再陪我往里面走一走吧。天还早,不想吃晚饭。”
靳松风点头,一切依他。然后跟店主点了下头,算是告别,和曲长歌并肩离开。
曲长歌拖着靳松风的手臂耍性子不愿意去他定的餐厅吃晚餐,靳松风无奈,只能依着他,一路走走停停的吃着。这里买个乌龙茶冰淇淋泡芙,那里买了一大杯关东煮,又走了两步,见到卖棉花糖的也要挤在小学生群里买一个,在游戏店门口也走不动路,非得挑挑捡捡买了个游戏,才舍得走。
等到两人终于走到摩天轮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啊——”曲长歌扭头张嘴。
靳松风把手里刚刚剥好的糖炒栗子塞进曲长歌嘴里。
“怎么人这么多呀。”曲长歌低着头,又把帽子压低一点。
摩天轮下的草坪上,有一队年轻人在唱歌,抱着吉他,敲着鼓,引来一群人驻足。
曲长歌踮着脚看了一会儿,什么也看不见,就悻悻地要去排队买票坐摩天轮。
两人终于坐上摩天轮,随着座位缓缓上升,升到半空中。
曲长歌有点恐高,忍不住去捏靳松风的手。靳松风反手握住他,把他的手包进自己的手心里,用力握住。
曲长歌便忽然不怕了,他由着靳松风牵着自己,摘下棒球帽,转过身扒着玻璃门往外看。
年轻的画者孩童般好奇地望着外面的世界,跟他画里绮丽的幻境不同,平静又真实。
摩天轮缓缓上升,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地仿佛在远处被黑暗吞噬。黑沉沉的空气波澜般颤动,在曲长歌眼中掀起惊涛骇浪。他追逐着摩天轮折射出的光,在黑暗里穿梭,飘到天上,天是暗蓝色的,看不到星星;他从天空跌到地面,歌手的嗓音尚且稚嫩,托着他缓缓地浮在半空,所有的人变成小点的虫子,生长出荧绿色的翅膀,在不停地挥动,扇出的风让他不得不抓紧了身下的云。
“嘭嘭——”一连串鼓鸣,把他拉近了一个新的世界,远处是湖,湖里有鱼,高处是星,星旁伴鸟。繁华灯火,被鼓声一搅,碎在湖里成了星海。人类是那么的虚渺,被风吹散,越来越模糊,仿佛天地之间,短短数十载,这性命你要,那便拿去就好了。便化成灰烬,便成一抔黄土,只剩透明的魂魄,在世间游荡,想去触摸不舍的人,却只能看到自己穿越身体的手。
曲长歌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心。
靳松风由着他松开自己的手,依旧专注地望着身边人的后脑。
风景,皆是无谓虚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