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焦距、滤镜,宴南淇的手机里赫然出现了一个穿着背心的阳光少年。少年拍打篮球,浑身热汗地在球场上奔跑。
手臂肌肉跟着篮球的节拍绷紧又放松,传球疾跑而后在篮筐下接球,昂贵牌子的球鞋轻跃,带着被汗水打湿的篮球来了一记漂亮的扣篮。
手机拍照的声音被调成了静音,宴南淇站在看台的角落连续不断地将这道好看的身影拍下来。
少年被众人簇拥,被漂亮的女孩子递水,修长的手指拧开瓶盖仰头饮尽。矿泉水顺着嘴角滑落,至喉结至锁骨而后便是结实有力的胸肌。
少年一头短发被汗水打湿,没有喝完的半瓶水全数倒在脸颊和发梢上,烈日的阳光透过水滴,宛如水晶一般闪闪发光。
就如这具身体的主人一样,在众人的视线下永远那么的耀眼。
宴南淇拿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颤,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偷偷拍了多少张这样的照片。时而上课时而偷睡,或笑或受欢迎抑或者救赎。
“让开点,看着就恶心。”
宴南淇被人从座位上推开,手里的手机没拿稳滑到了下一节阶梯处。
说话的同学是大他一介的学长,熟脸却也不熟,同行的还有三个同样不带善意的小子。
学长踹了一脚放在他脚边的水桶和拖把,手肘搭着他的肩膀说道:“昨天让你带的东西带了没有?哥儿几个还等着用呢。”
“没,没有……”宴南淇后背靠着角落墙面,解释道:“没买到。”
成人用品,别说是购买,他就是进门都不可能。
学长满脸痞气的呸了一口,“没买到还是没去买?”
“超市里……没有……”
学长恼怒地往他头上拍了一巴掌,手也开始自顾自地往他裤袋里掏,摸了一阵空空如也,又生气地抓起他的头发骂道:“我看你就是欠揍。”
言闭,几人将他围坐一团,正准备动手时,忽然从球场中飞来一只篮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学长抓着他头发的手上。
学长暗骂一句,转头时便看到先前那手机里的少年向他们缓缓走来,皱着眉举着手机拍道:“证据我都留下了,你们要是再动一下手我立马报警。”
球场里看球的人有很多,加上一块儿打球的至少有二十几个,学长知道不是动手的时候,鄙夷地冷笑一声,指挥着几个小弟匆匆走了。
少年收起录像的手机,从阶梯下捡起被摔碎屏幕的另一只,递给宴南淇后问道:“没事吧?要不要去叫老师来?”
宴南淇拿到自己的手机满脸的惊慌失措,来不及道声谢,一把将人推开后就跑,好像这个一直被自己跟踪拍照的少年现下更让他感到害怕。
他跑出篮球场,在快要冲进教学楼走廊时,忽然一股黑暗将他笼罩,他急促喘息着脸色煞白地从梦中惊醒。
满身虚汗,心跳加速,入眼是满墙壁的照片和他那台被架着的宝贝相机。
是梦,只是一个普通的噩梦。平静下来的他烦躁地搓了把前两日刚刚修剪过的短发,高中时的噩梦他已经快十年没有做过了。
他颓丧地靠在床头,看着放在相机旁的西装和新婚邀请函隐隐出神。也许是因为这场同学的婚礼,让他本能地想到了高中时被欺负的岁月。
都过去了,曾经的那些人早就已经变了,他不过就是去参加个婚礼,然后吃完酒席给新人拍完照就回来,仅此而已。
穿好西装拿上相机,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时间到了新郎家楼下。
独栋别墅外停了十二辆宝马,为首的是一辆劳斯莱斯,按照婚庆公司的规定,除了新人外他还得拍一些景回去。
新郎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也是曾经把他当成奴隶使唤过的学长小弟。一别十年,谁能想到会这么巧地出现在他们公司,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地跟他叙旧,并定下这场婚礼。
他拍了婚车队也拍了别墅和后花园,从喷泉到进门,再到螺旋楼梯尽头的新郎房间。
镜头调整,焦距对上欧式木门,在快要按下快门的时候,一道穿着西装的身影推门出来。
身高挺拔坚实,英俊阳光,与人说话时谈笑风生。俊俏的五官侧着,也不知道跟房间里的人说了什么,而后转过头,好看的眉眼便对上了他的镜头。
他曾无数次地偷拍过这个人,可从来没有一张照片是拍过正脸的,与其眼神对视,那更是不可能发生。
萧景安看到他先是愣怔,而后笑道:“这么巧?”
宴南淇握着相机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却不像学生时代那样转头就跑,他放下手里的相机,低垂着眉眼回道:“嗯,我来工作。”
记忆中的萧景安不是一身校服就是打篮球时的背心短裤,像如今这般西装革履却是从未见过。少年褪去稚嫩,浑身都散发着属于男性的荷尔蒙。
房门被彻底打开,新郎听着司仪的嘱咐跟几位伴郎说着一会儿接新娘的事,走到门口时拍了拍萧景安的肩膀,说道:“今儿个能不能讨到老婆就靠兄弟几个了,喝酒堵门都帮衬着点。”
萧景安笑道:“放心吧。”
说话间,目光时不时地看向拍照的宴南淇。他侧过身,拉过新郎的肩膀对着镜头说道:“帮我们拍一张,过两天同学会也能给其他同学看看。”
新郎附和着跟他摆了几个姿势,萧景安笑看镜头,说道:“南淇,帮我们拍帅一点。”
宴南淇心下微跳,学生时的那种心绪相隔十年又接踵而来。萧景安记得他的名字,他知道他叫宴南淇。
“好。”按下快门,他终于拥有了一张萧景安的正脸。
婚礼办得很好,就如往常来他们婚庆公司的新人一样,又哭又笑且程序老套。
他把相机收好背上,拿了红包跟同事说了声就先走了。他不习惯与人过多接触,散场后新郎请的宴席他也不打算去。
让他跟老同学吃饭,还不如去附近的便利店。
随手挑了几盒泡面,结账时忽然看到萧景安也一个人出来了。站在便利店对面的巷子口,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脸上的神情不似白天的开心爽朗,反而是满脸的阴沉和心事重重。
可即便如此,这个人依旧成了他眼中的焦点。
他草草结完账,拿着相机躲在暗处。姿态、神情和拿烟的修长手指,与以往一样又与以往大不相同。
已经十年了,他再一次当起了萧景安的跟踪狂。
萧景安将手里的烟头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按灭,而后单手插着裤袋向街道另一头没什么人的巷子里走。
新郎所住的这一带是有名的富人区,而在往后就是片没什么人来买的单身公寓楼。这里房价高且面积不大,有钱人不屑买穷人又买不起,大多都是些富人买来方便孩子读书独立的。
而且最近因为附近学校要拆迁,连带着这片小区也要拆。不少人都陆续搬走,就连管门的门卫也不怎么来了,成了个名副其实的“无人区”。
十年前他曾跟着来过一次,十年后他竟是又跟到了这里。只是这次不同,他没再被门卫拦下,而是跟着萧景安一路到了他家楼下。
小区楼房的门是玻璃感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份久了没有物业维护,玻璃门开了之后就没再关上。
他站在门外的草丛中,看着电梯往上而后在六楼处停下。装好手里的相机,在玻璃门即将关上时走了进去。
电梯需要门禁卡,否则按了一层的按钮后就不会往上升。六楼也算不上多高,他只能转而去逃生通道爬楼梯。
越靠近他就越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与萧景安如此近,从未有过更是从来不敢。
他只是想靠近后看一看,拍些照片,然后洗出来放在家里。只要每天这么看着就好,就好像萧景安在身边一样。
单身公寓一层有四户,而萧景安所住的房子很好认,因为只有角落里的那户门口干净还有鞋柜,其余三户全都积满了灰尘。
萧景安的房门没有关,虚掩着留了条缝隙,锁孔上插着没有拿走的钥匙串。明明是指纹感应锁,这个人却用钥匙开门。
白天的皮鞋凌乱地脱在门口,而且只有完好的一只,另一只不知道去了哪里。鞋柜半开,像是情急下没有来得及关上。
一个人不可能会粗心到这种地步,萧景安也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
他放轻脚步慢慢靠近,手放在门把上推开半边。先入眼的是房间里的客厅,漆黑一片,大晚上的连个灯也没开。
屋子里很安静,就好像没有人在里面。如果不是因为门上的钥匙和门口的皮鞋,他可能都要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萧景安?”
他试着叫了声,而后顺手把门上插着的钥匙拔下握在手里。
依旧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玄关前的干净地面留下了另一只侧翻的皮鞋。萧景安今晚没喝多少酒,回来的路上也一直都很清醒,一定是出事了!
他侧过身,小心地从半开的门缝里进去。可就在要走进客厅时,身后的门忽然传来一声关上的轻响。
萧景安背靠着门口的墙面,双臂交错搭在胸前,用冰冷戏谑的语气说道:“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