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周岁淮再三检查,提交完最后一份报表,看着对方发来的“收到,辛苦了。”之后,他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到现在为止,他的周六加班彻底结束了。
这事一开始没轮到周岁淮的,只是主管找的两个人都推辞说约了对象,点到周岁淮的时候,他孤家寡人一个,只好应下了。
晚餐是公司楼下快餐店的最后一份馄饨,虽然周六的加班结束了,但周岁淮的坏心情才拉开帷幕——他把馄饨汤打翻在身上了。
他有些烦躁地看着自己的西装,扯出几张纸做着于事无补的擦拭之后放弃了,他长叹了一口气,没了吃晚饭的心情,今天他没开车,下班之后起身往地铁站走去。
周岁淮点了支烟,猩红的烟头随着走路的动作在夜色里摇摆,氤氲的烟雾铺满他整张脸,又缓缓散开,露出颓废却深邃的五官。
是的,周岁淮二十四岁了,除了这张脸,身上挑不出一丁点值得他高兴的地方。
以这张脸去夜店玩,估计能钓到个长相和硬件设施都很不错的男人吧?周岁淮吐掉嘴里的烟雾,惊觉自己已经空虚寂寞到这个程度,一根烟尽,周岁淮坐上了回家的末班地铁。
这个出租屋离他公司有点远,但足够大,条件也很不错,所以周岁淮愿意牺牲一点时间来换取更有质量的休息时间。
今天屋子里是亮的,周岁淮插钥匙的时候才缓缓想起,房东跟他说,没人租的那个房间借给他一个朋友住了,被迫接受了合租的周岁淮只能默默祈祷,这位室友是个安分老实的,能让疲惫不堪的自己别再费神。
显然,上帝从来不愿意听他的祈祷。
屋里传来的架子鼓声音让他步子一顿,僵在门口。
里头的人似乎是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停下了打鼓的动作,走到外面,问道:“谁啊?”
是很爽朗的少年音,来人也是个看起来才大学年纪的男孩子,穿着一身黑色潮牌卫衣,染了个极其夸张的银色头发,手里拿着鼓槌,站在客厅里看着自己。
周岁淮挤出一个笑:“你就是房东说的那位朋友吗?”
陈修远有些防备地眯了下眸,看着周岁淮。
这样极其不礼貌的打量目光让周岁淮有些不爽,他换好鞋子,走到餐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下火,余光瞥着旁边的男生,察觉到他的靠近,周岁淮放下水杯,看着他。
这下倒是能清楚看到他的脸,是值得上个电视参加选秀比赛的长相,刚刚周岁淮还在疑惑怎么虎到敢尝试这么夸张的发色,原来是持脸行凶——桃花眼里是零碎的疏远和打量、锋利的剑眉和高挺的鼻梁让他多了几分禁欲,偏生又生了张微厚的唇,唇肉饱满红艳,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周岁淮轻咳两声,忙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清除出脑海里。
刚刚就该先去外面泄泄火再回来的,免得对一个陌生人就开始胡思乱想,脑内发情。
“我叫陈修远,是君哥让我过来住一阵子的。”
他刚刚应该吃过薄荷糖,周岁淮心想。
“我叫周岁淮,是这里的租客。”周岁淮朝他伸出手,陈修远估计是不太适应这种老派的打招呼方式,局促地握完手之后,收回了目光。
周岁淮老早就想往床上躺了,再帅的脸也没法让他忽视自己叫嚣着疲惫的每一寸细胞,他点了点头,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见。”
“呃,那个,你还要继续打鼓吗?”周岁淮顿下步子,扭头道。
陈修远摇了摇头:“不打了。”
周岁淮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的,晚安。”
多个合租室友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周日上午依旧能睡个大懒觉,只是下午的时候有些尴尬。
起因是陈修远光着上半身到厨房喝了杯水,周岁淮盯着电视屏幕的目光追随了他肌肉线条漂亮的肉体一会,等到陈修远望过来的时候,他佯装若无其事收回目光,再缓缓投了过去,跟他四目相对。
“下午好啊。”
莫名的,周岁淮心情好了不少。
陈修远盯着他看了一会,点头道:“下午好。”
打过招呼了,陈修远秉持着社交原则,坐到沙发上,跟周岁淮聊了会天。
“《速度与激情》,好久没看了,再刷一次。”
陈修远眼睛一亮:“你也爱看这个啊?”
周岁淮点头:“这个系列我已经刷第三次了。”
陈修远靠坐在沙发上,腰腹处的肌肉鼓鼓囊囊的,周岁淮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问道:“你现在还在读书吗?”
“今年大一。”陈修远回答道。
周岁淮心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才他妈刚成年?!
周岁淮这下再也没法打量他的肉体了,干笑了一声,说:“你身材锻炼得不错。”
或许是同样的爱好让陈修远放下了些防备,他抿了一下唇,说:“高中打球打出来的。”
说实话,陈修远这红着脸局促的小模样着实有些可口,周岁淮迅速收回目光,心里默默念着:才成年、才成年。
也可能没成年。
“你十八了吗?”周岁淮喝了口水,问道。
陈修远诧异了一下,回答道:“已经十九了。”
“那你——”他迟疑地看着周岁淮,想着该怎么问回来。
“我二十四了,都工作两三年了。”周岁淮笑道。
周岁淮鼻尖有一颗黑痣,很吸引目光,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一身简单的卫衣牛仔裤让他看起来跟大学生无异,陈修远缓缓挪开视线,说:“看不太出来。”
之后两个人有一搭每一搭聊了会天,周岁淮轻轻用手指敲打着左手手背,斟酌着要不要邀请陈修远一起吃晚饭,正巧,陈修远手机进了个电话,他看了眼备注,几乎是一秒钟就紧了眉头。
“喂。”有些不耐烦的声音让周岁淮起了点好奇心,但陈修远已经起身回房间接电话去了,他默默收回目光。
晚饭还是自己吃吧。
陈修远接完电话就出门了,周岁淮下了碗面,边看电影边吃完,草草填饱了肚子。
他吃完饭之后通常会打会游戏,游戏的败局占比实在是太大,周岁淮很快没了心情,他盯着陈修远的房间看了一会,然后去浴室洗完澡,关上门休息去了。
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见着陈修远的房间门依旧是紧闭着的,周岁淮多留意了一眼鞋柜那儿,他的拖鞋还乱糟糟放在门边,还没回来。
周岁淮打了个哈欠,路过阳台时随眼一瞥,居然看到了陈修远。
准确来说,是陈修远和一个女生。
周岁淮刚被哈欠染上的睡意瞬间就消散了,到底还是有些八卦的,他盯着楼下的两个人。
陈修远个子很高,跟那女生的身高差还挺萌的,就是气氛不怎么好,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陈修远不耐的表情,跟今天接电话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陷在夜色里,肩头是微凉的月光,五官被勾勒得更是深邃,周岁淮缓缓摇头啧了两声,这样貌、这身形,谁抵得住不沦陷啊?
突然,那个女生猛地扑到陈修远怀里,手紧紧地抱住陈修远。
周岁淮露出个标准的吃瓜脸。
陈修远眉头紧皱,毫不客气把女生从自己身上给扯了下来,那女生低着头,似乎在抹眼泪。而陈修远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举措,而是大跨步从她身边绕开,朝家里这边走来。
周岁淮几乎是连滚带爬回了房间,关上灯之后默默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陈修远进门、开灯、换鞋、洗澡、关灯、关门。
周岁淮呼吸还有些急促,他轻轻抓了一把头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还不睡觉?
发现自己又在想陈修远,周岁淮幡然醒悟,自己真的太久没谈恋爱了。
周岁淮从大二的时候开始交男朋友,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没碰上喜欢的女生,所以一直没谈恋爱,到了大二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没碰到喜欢的男生。
他是个gay。
所幸发现得巧,大学这种开放的环境中,gay实在是常见,周岁淮没承受什么异样的目光,愿意跟他来往的基本上都是能接受这些东西的人。只是周岁淮自己的恋爱并不顺利,一连谈了几个,都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起初周岁淮还会反思自己,但后来他看开了,走不到底可能只是缘分不够罢了。
工作后周岁淮跟谈了快两年的男朋友分手了,这是他情史中把自己伤的最狠的一次分手。
那时候周岁淮可是动了心思要攒点买钻戒了,被甩了之后他一蹶不振,错失了好几个公司的offer,后来被朋友劝过之后,周岁淮换到了这个城市来生活,找了份专业相当的工作,生活这才走上正轨。
但情感并未。
周岁淮也尝试过去找鸭发泄,但他一拉不下脸,二硬不起来。
哪哪都不顺的男人身上的气场是很低迷的,好在他还长了张很招桃花的脸,公司里有几个女生追过他,周岁淮也偶尔能被热情的她们给予几分自信,自己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长叹了一口气,周岁淮收回心思,开始认真对待手里头的工作。
他来这里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里身边的同事走了又换,一下子自己竟成了组里的老人,主管也有意提拔他,给了他个大项目,周岁淮正在准备上手。
搞不到男人,那就搞事业吧。
陈修远最近没法搞事业了,他被断了经济来源,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更别说需要大量精力和时间的乐队了。
“修远,我觉得你还是跟你爸好好说吧,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啊。”
陈修远闷头喝了大半杯酒。
“沟通有用的话,高三那年我就不用跟做贼似的改我的高考志愿了。”陈修远冷哼一声,眼底满是嘲讽和讥笑。
填志愿那会已经跟家里闹过一次了,家里没人肯听他的,支持什么音乐梦想,陈修远什么法子都用过了,最后只能偷摸改了志愿,把金融专业改成了音乐专业。可想而知,事情败露后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这次是因为陈修远不愿意去留学,他爹被忤逆了这么多次,到底是忍无可忍了,断了陈修远的经济来源,勒令他不准再搞乐队。
“真他妈烦死了。”陈修远扶着酒吧的台子,双眼血红,呼吸急促。
“你又来干什么?”谢杨看着不远处纠结无助的女孩,无奈道,“陈修远真不想跟你和好了。”
她的眼泪几乎是一秒钟就涌了出来,委屈得跑过来,可怜兮兮道:“别这样啊,谢杨,你帮我跟他说说呗,我下次绝不会再朝他发脾气了,真的。”
“我还不想分手。”
陈修远这会已经喝死过去了,谢杨应付一个已经够累了,没心情应付两个。
“你想不想分手都没用,他已经找了新女朋友了。”谢杨嫌不够解气,补了句,“他新女朋友可不会在我们几个喝酒的时候,当中朝陈修远发脾气、泼他酒。”
此话一出,女孩的脸色更加难堪了,她死死咬着下唇,盯着陈修远的背影,啜泣不止。
“你他妈的,这烂桃花真有够烦的。”谢杨烦躁地把人丢进出租车里,给了司机一个地址之后,给置顶那人发了个微信,让他去酒吧把刚刚陈修远前女友给带走。
对方很快弹了个语音过来:“他妈的,这种事也让老子来做?”
谢杨轻笑一声,回复道:“少废话,赶紧去。”
他伸手推了一下陈修远的肩膀,问:“没死吧?”
按照地址,出租车稳稳停在了陈修远新住的地方楼下,谢杨费劲把他弄回楼上,往陈修远口袋里摸了半天都没摸到钥匙,他低声骂道:“妈的,你钥匙呢?”
正准备下楼倒垃圾的周岁淮拉开门,没想到就看到如此热辣的场面——
一男生手插在陈修远裤子里,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陈修远脸颊坨红,闭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周岁淮尴尬地跟谢杨对视。
谢杨:“这、我走错了吗?”
周岁淮摇了摇头:“没走错,他住这里。”
说着,周岁淮退开一点距离,让谢杨把他送进去,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周岁淮挑了挑眉。
周岁淮下楼丢了垃圾,回来的时候谢杨已经准备离开了,走之前他朝周岁淮点了点头,又多看了两眼。
陈修远这家伙,怎么有个这么好看的室友?
周岁淮换好新的垃圾袋,洗了个手准备回房间,他看了眼陈修远的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两下门。
“陈修远?”
里头没动静,估计是醉死过去了。
周岁淮手顿在门把手上,往下一压,他探头望去,又叫了声:“陈修远?”
床上的人被敷衍地丢下,衣服鞋子都没脱,正蹙着眉、红着脸解外套。
周岁淮向前走了两步,接过他手里的动作,帮他解开了外套。
身下的人神智不清,嘴里含含糊糊念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肤色从白皙被酒熏成了粉红,周岁淮低骂了句脏话,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好不容易脱掉了外套,陈修远又开始不安分地解裤子的扣子。
周岁淮:“……”
帮他脱裤子的时候,周岁淮尴尬地撇开了头,飞速帮他把裤子从长腿上褪了下来,手背蹭到冰凉的肉体时,周岁淮这才发现他只剩一条内裤了。
喉咙不受控制地滚了一下,他飞快帮陈修远脱掉鞋子,然后帮他盖上了被子。
够了够了,好人做到这里彻底够了。
周岁淮红着脸,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第二日,陈修远在头疼欲裂中醒过来,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半晌,才缓缓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君哥家里。
他揉着太阳穴起身,发现自己的衣服散了一地,身上就剩一条内裤和短袖。
陈修远穿好衣服,慢慢走出房间,正好撞上在吃早餐的周岁淮。
他换了身黑西装,应该是准备去上班。
“早啊。”周岁淮朝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陈修远抿了抿唇,说:“早,昨天是——”
“你朋友送你回来的。”周岁淮说。
陈修远点了点头。
周岁淮轻飘飘加了句:“但衣服是我帮你脱的。”
果不其然,陈修远身体一僵,尴尬地扭头看向周岁淮。
“你自己想脱,但是脱不下来,我就帮你脱掉了,不然睡着不舒服。”周岁淮神色如常,道。
他指了指厨房:“我做了粥,你吃点吧。”
陈修远胃确实疼,他吃饭不规律,而且昨天还喝了很多酒,胃里正在翻涌着疼痛。
“谢谢哥,那我先去洗漱了。”
哥这个称呼让周岁淮微微一愣,然后缓缓勾了下唇,起身去厨房给陈修远舀粥了。
“好喝吗?”其实从陈修远突然亮了一下的眼神里,周岁淮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想听实打实夸奖。
“好喝。”
周岁淮轻笑了一声,说:“那你就多喝点,多大点年纪就喝这么多酒,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陈修远眸光微滞,见他神色不对,周岁淮又道:“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陈修远难得乖巧,点了点头:“好的,哥。”
周岁淮心情极好,起身理了理领带,刚好没错过陈修远那个直勾勾看着他理领带的手的眼神,周岁淮脑袋一热,说:“那、那哥先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