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大锤子分类:现代主角:白瑞恒 林书醒来源:寒武纪年时间:2021-06-03 11:01
- 由作者大锤子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知县大人输给了囊中羞涩》,主人公是林书醒白瑞恒,知县大人输给了囊中羞涩小说主要讲述了:林书醒和白瑞恒两个人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竟然这样好的吗?
属性:你也姓林,可怎地如此生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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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县大人输给了囊中羞涩
精彩段落
星眸慵睇,神情怡然。
渥丹盛颜之下,好大一个硬硬喉结。
林书醒一时没忍住,忙提醒:“你是男子。”
“嗯。”
这还不够?林书醒惊道:“你我怎可婚配?”
白瑞恒笑得缠绵:“也无律法规定,男子之间不能婚配。”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林书醒仍觉来尚恍惚,想了想,不由冷了脸色:“你欲寻乐,不妨换个人选,朝廷命官,岂容你戏弄?”
“子航这一招过河拆桥,耍得真是妙极。”
白瑞恒下意识往怀中一探,发觉金玉猫已被抱走后,也不尴尬,两手直接握于腰间双锦带前,意味深长地笑:“派衙役来时,说答应这门婚事,与谁结亲都认,如今听说是我,又想席不暇暖地撵走,是子航嫌我不够俊?还是想空手套这一百两银子的白狼?”
一说这个林书醒便没了脾气,只能努力钻着空子:“我当时言为娶,而非嫁。”
“可我遣媒人上门时,明言之,是提亲!”
退无可退,林书醒一时有些心乱。观那华贵公子好整以暇等着他,一想今后若与此人共枕席……要命呢!他一昂首,如上断头台一般梗着脖子道:“我爹只我一子,我不能给林家断了后,那百银本息我会想办法速还你,结亲就免了,不过今日仍多谢相助。”
言中疏离之意,骤然上升。
白瑞恒垂下双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又蓦地笑开一排皓齿:“子航如此好骗,如何当一县父母官?笑语而已,竟使你当真。结亲之人乃我胞妹,年二十,与你甚配。”
好半晌,林书醒才缓过来这口冷气,不由哑然道:“你可真是……”
怡荡。他摇了摇头,兀自端起茶杯:“罢了,该说正事。我实在是穷苦,元封自不必说了,就连每次回昌京,都是明则探亲实则借钱,我深怕令妹跟了我会委屈。”
“借钱?哈哈哈,不妨不妨,我白家最喜爱的,便是子航这样的坦率人。”
白瑞恒笑得肆意:“说起来,那昌京巨贾数不胜数,确是个借钱的好地方。可我不喜那处,遍是与我一般铜臭泛滥的嘴脸,瞧不出什么新意,若说唯一令我心驰神往的,乃十年前叱咤风云的镇南大将军,忠肝义胆,却遭奸人所害,实是可惜可叹。”
他凑近些,目光幽幽闪动:“说来更巧,镇南将军也姓林。”
林书醒垂眸饮茶:“城后英雄冢,人已去,十年尚凛然。好在林将军如今沉冤昭雪,但信泉下英灵有知,也已含笑赴极乐。”
气氛不觉又更悲怆起。
白瑞恒注视眼前人,立马挑开了话头:“子航,得你许之,我白家甚是高兴。实不相瞒,在你点头之前,婚期都教我那傻妹妹挑好了,下下月初七,既红鸾星动,又是化禄照入夫妻宫,甚是大喜吉利。”
竟迫切至此?林书醒有些发懵,不由再次确认:“令妹诚欲嫁我?”
“那是自然。”白瑞恒话锋一转,蓦地兴趣盎动:“可那是后事了,此刻应言眼前,下月元宵庙会,全国花会满城巡游。听闻元封会不多,而亦有二三十个,每岁都是各显奇能。我白家初来乍到,也想凑凑热闹自出个仪仗,子航,你可得助我。”
林书醒刚受白家相助,况此也非什么大事,便点点头:“好,届时你将花会名予我,我让人给你添上。”
白瑞恒噗嗤一笑:“这自然是麻烦你,然我欲出个女娲伏羲,女娲却无其角,家中女眷不便示人,老爷们儿又一个赛一个糙,怎可玷污上古神女?”他抬手一指林书醒,突为恍然大悟状:“哎呀,此刻竟才发现子航生得貌美,倒是合适得很!”
林书醒不由再次黑了脸:什么意思,使一县父母官坐游花车任人观赏?
他欲拒绝,话头却突然被堵住。
白瑞恒道:“子航若许,我即赠千金助你办学。”
林书醒还没反应过来,白瑞恒又笑着往椅背一倒:“我诚与你喜结……知己。不独学堂,凡元封修堤引水的所有补贴,我白家均一力承担,决不食言。”
林书醒蓦从椅中站起,脸上之震惊,犹如听见春雷轰隆一声巨响!
暗夜降,昏灯火。
私学里的学生白日多为生计奔波,篝灯夜读乃常事。灯油是个稀罕物,林书醒自己舍不得用,偌大的内衙像个幽深鬼宅。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将白瑞恒送出黑漆大门,立在阶上看这樽行走的财神爷进了帷帘软轿。
坐定后,财神爷从帘中漏出一张笑脸:“林大人回去吧,多谢款待。”
旁人在场,他还是顾惜了几分林书醒的穷酸面子。林书醒了然于胸,温言道:“慢走。”
待软轿消失,他小立片刻,拐了个弯便往县衙侧之私学而去。私学的教习夫子秦玉松曾是他同窗,一个惊艳绝伦的年轻文人,当初拼得一腔热血随他来元封,却终究被苦顿的生活磨得失了锐气精神。到了后期,两人已很少再讨论文韬武略,更多时候,反倒如普通农妇一般常为柴米油盐争论不休。
路上林书醒想了想,狠心买了坛好酒。
于昌京和北塞时共有的温梦,两人已久未宣之于口了,如今后顾之忧暂除,当好好浮几大白才行……至于他即将抛头露面扮女娲一事,便不必谓秦玉松言矣。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林书醒已至私学所在的二进宅子。内里灯火通明,人影幢幢,有六十多个发奋涂墙、悬梁刺股的莘莘学子。如同把卖画钱交到杨霜手上一样,林书醒走进后,面上扬起了欣心笑容。
见他到来,男女老少各敬道:“大人。”
林书醒时常夜巡,众人已摸得他脾气,待他颔首点头后,便继续勤学苦练,并不费余时于无味的交际上。
只是,秦玉松呢?此时,他该讲学才是。
林书醒推开其卧房门,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排设得规整的书架。室灯燃,影影绰绰,却显得清灰冷灶。
“子鹤?”
他轻唤无人应,踱步几圈,却蓦在桌上发现一张字迹工整、下笔有力的纸条。其上墨迹未干,仅三列简洁小字:
子航:
我回昌京了。
秦子鹤。
……
灯火摇曳中,林书醒捏着纸条痴呆呆地立着,只觉得脚下的土地直往下沉。
他心里蓦地一阵刀剜,蓦地一阵发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说要与他一起治理元封、再尽绵薄之力为朝堂输送新鲜血液的年轻人,已选择了逃回舒适圈。
要追吗?墨迹未干,人未走远,若现在追,定能赶上。
可一句“我回昌京了”,好似在林书醒眼前勾出了秦玉松三年来日渐削瘦的背影……
半晌后,林书醒吹灭灯火掩上房门,两脚踩棉花似的向着武学堂疯奔而去。
秦玉松走了,那安教头呢?
练武不比习书,动静总是颇大,武学堂在城北僻壤,现有四十多名学生,多是少壮。
齐胸堆满积雪的篱笆墙外,林书醒瞧见那个魁梧有力的身影正在院中指点学生们舞枪后,登时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他想与安教头分享这坛好酒,可视线突然一片潮湿,看不清人,颤巍巍爬起身来,又蓦觉自身如偷窥之贼,行迹猥琐,心思龌龊――――
今夜的他实不配与安教头饮酒。
遂又跌跌撞撞离去。
顶上苍穹泛着灰蓝光芒,狂风呼啸游元封,愁云惨淡,冷似霜。顶着这清辉,林书醒失魂落魄走到县衙门口,却忽见一辆华贵马车踏着薄雪驾寻至眼前一尺处。
地白栖树影中,白瑞恒抱着那只金玉猫自车帘中现了身。
林书醒有些讶然:“你怎地来了?”
“说好给你送君山银针,你忘了?”
“不是让下人送吗?”
白瑞恒指了指那只高贵优雅的金玉猫:“是不是我家下人?”
金玉猫:“喵~”
林书醒不由破涕为笑。
白瑞恒亦是笑吟吟,可他跳下车看清林书醒脸色后,一瞬霁容僵住,红润薄唇紧绷半天,才试着蹦出来句:“出何事矣?”
“无甚大事。”林书醒笑着摇摇头,举起手中酒坛:“这酒不好饮,却花了我一两银子,我想扔掉,但又不舍,好生纠结。”
“有何纠结?”
白瑞恒拉开车帘,从中摸出一坛一看便知名贵十分的老窖:“你饮我之,我饮你之。”
林书醒揉了揉眼睛:“不是送茶叶吗?怎还有酒?”
白瑞恒又从中提溜出一盏晶莹剔透的琉璃小马灯:“不唯有酒,还有此物,北边来的新奇东西,挡风亦省灯油,子航以后可用着玩儿。”
这是之前见他舍不得点灯吧……林书醒细想了想,实与白瑞恒相识不过一日而已,欲将语气放得强硬些,奈何一开口还是不争气地抽噎着问:“白愈伯,你这是何意?”
白瑞恒啧了一声:“还能有何意,谁家能有知县老爷扮女娲?我怕你委屈,特来讨好讨好,却不曾想竟看见你为了一坛酒哭哭啼啼的模样。恕我直言,像个女人。”
闻言,林书醒揭开酒坛红绸,哐当哐当灌下去一半后,一边胡乱拭唇,一边哽咽道:“那又怎地,我是补天链五色之女娲,女娲累矣,偶尔哭一哭鼻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昨日千锤万凿,照能自立根于破岩中,明日早晖暖檐,照能捡石头补苍穹!”
半晌沉默后,他擦擦眼泪,冲着衙门反方向做了个请:“愈伯,走!今夜不醉不归!”
白瑞恒“噗嗤”笑出声,凑近一瞧,知县大人脸际微红似新浴,原是个不胜酒力的,已被那老窖腌得入了七分醉……
他吩咐完御者,忙扯着林书醒往内衙钻去,溺而责曰:“幸而夜深,人迹罕至,否则百姓见知县大人当街饮酒,必诟翻了天。哥哥你啊――”
他忙憋住薄唇上泛起的笑意,左右瞧瞧寂静的衙门,干咳一声:“哎呀,真是胡闹!”
林书醒蓦从腾蛇游雾的大梦中惊醒。
卧房中,琉璃小马灯泛出暖黄光,乌纱帽压着叠得整齐的官服放在床边,地上两只饮罄的酒坛子……
天色已大亮。
他不由哼唧一声,双手不住按着太阳穴以缓解头疼。想忆起昨夜几分吟诗对酒、几分乱舞失容,奈何脑海空空,仅记得三个白瑞恒靠在花厅台阶上,六条大长腿伸出老远。
“哥哥是钟山美玉,埋没于元封这个小地方实在可惜,以恬养性虽是清净,可你真的甘屈于此?”
林书醒不知手中为何会有一根树枝,却以三脚猫的功夫舞得放纵肆意,他能感觉到自己喷着酒气氛氲,却怎么也看不清白瑞恒的表情。
“善泳者,嗝~,永远都是溺死的第一人,我才不去昌京,就待在元封当一辈子知县挺好,什么钟山美玉,我才不是,我是女娲的破岩顽石呀,愈伯你――”
忽有一股大力拽住了他的手臂,林书醒猝不及防没稳住身子,一头便栽在两面膨起的宽胸上。
天旋地转中,他只觉后腰一瞬被人搂住,唇上也突然覆来了巧柔缠绵的幽深辗转……
至此,已是全部回忆。
???
林书醒狠敲脑袋,惊疑不定抚上嘴巴时,白瑞恒忽笑吟吟地走进来,端着一碗醒酒汤,行度竟比昨日来衙门时更加高雅得体,哪有什么窘迫之色!
原来,一切是酒梦。
林书醒回过神,忙爬起问:“你怎还未回去?”
白瑞恒在床沿坐下:“知县大人昨夜抱着我的腿不放我走,我一介草民能翻出什么浪花?自是悉听尊便。”
轻吹一口汤水递到林书醒嘴边,白瑞恒内双眸子盛满笑意:“快喝了罢。”
林书醒无钱养奴婢,平日多是自理,惶恐着忙把醒酒汤接过一瞧,葛根木香泛游,白术茯苓浮沉。他不忍辜负白瑞恒,奈何胃中酸水泛滥,便苦着脸道:“等会再喝。”
“大人好生不听话。”
白瑞恒将汤碗接过,耐心哄道:“食木者多力,食草者善走,食肉者勇焊,食谷者知慧,什么都不吃的,那可是飞天揽月的神仙。”
林书醒没了法子,又哭又笑地任凭白瑞恒一勺勺戳进嘴巴。不知不觉间,昨夜郁结一扫而空,他也将那梦中深吻抛去了脑后。
白瑞恒许是照顾了他一夜,人却如逢喜事般精神抖擞,这边饮罢醒酒汤,便要携着他去参观白家大宅。观其迫切,倒使林书醒想起了那位急着择日成婚的白家小姐。
真是一对亲兄妹。
可现下有更重要之事――――秦玉松去,私学怎么办?
林书醒婉拒他的邀约,称改日再拜访。
白瑞恒便顺从说:“那我晚些再来与你商量花会一事。”
林书醒已对他的“晚些”有了认识,不禁笑道:“众人都说这县衙是龙潭虎穴,你倒好,竟往这处钻。”
“一县之主,总该多走动走动,况以后我们还是……”白瑞恒顿了顿,薄唇上勾起一抹笑意:“郎舅。”
林书醒忙摆摆手:“此郎舅关系容后再论,近来县衙事繁,我便先不留你了。”
送走白瑞恒后,林书醒却没回屋,立在薄雪阶上定定望着西南的犬牙山……暗自审度一炷香,他扭头便径直去了主簿房。
一推门,只见房内凌乱至极,四处搭着换下的衣物,空气中则是闷出来的发酵气味,而那主簿邹奇政怀中抱一只酒坛子,正不修边幅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满头黑白交杂的发丝摊在枕头上,好似风滚枯草。
若昨夜白瑞恒没来,倒差点忘了还有此人可共饮。
林书醒将这四十多岁却显得无比苍老的中年人拍起,自顾自地从他床底拖出几坛酒,忍着胃中难受道:“邹主簿,起来陪我共饮三四巡可好?”
邹奇政一听便丢了起床气,爬起来,桌上两个大碗一斟满,转眼已自行干了其中之一:“小后生,你这是发什么颠了?青天白日里喝酒可不是你的作风,学堂无事了?河道掘好了?花会仪仗备齐了?”
他终日买醉,却对衙中事宜门儿清。林书醒看破不说破,低碰一下邹奇政的碗口,平淡道:“子鹤回昌京了。”
一时无人说话。
半晌沉寂过隙后,邹奇政幸灾乐祸地笑开了:“昌京那是什么地方,观目丽靡,窈窕淫音,不视不听?呵,那是孔圣人。”
邹奇政喝了酒,便总爱提起他在昌京做吏部尚书的铮辉岁月。金碧殿堂掌官封勋、笔走龙蛇任免升降;数年本是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奈何朝堂逐逐在势力,后他竟因拒绝为太师之子升迁而把仕途亲手掐断。
邹奇政自此学会了一个骂人的词:污牛。
“秦玉松以为昌京是好呆的?豪士今已尽,满朝一群污牛,他总有被顶得苦不堪言的一天,届时耷拉着脸被挤在朝堂的旮沓角,抹一把辛酸泪,还得强装喜笑颤巍巍地道,陛下,请听臣一言呐――――”
邹奇政说得哈哈大笑,笑笑而眦目沾泪,急灌下几大口酒,这又道:“小后生,听过镇南将军林远奉之名吧,你可知他死后,奸佞小人满朝欢,乌烟瘴气已不足形容那方溺滑。唯今只待镇北将军与怀公辞世,大宁遂离***不远了,瞧着吧,犬牙山和瞳水关总有一天――”
林书醒抬眸:“邹主簿,慎言。”
“怕什么,我如今还怕那群污牛参一本?”邹奇政边摇碗边道:“我是个褴褛的糟践人,只要酒盏斟来皆满满,便去他的污牛,去他的朝廷!”
林书醒跟着饮下一小口酒:“您怎为那糟践人?您是满腹经纶的大学士,年十九中举,年二十四摘探花,三十而立进吏部,三年以后任侍郎,再过一年,为尚书!”
言毕,林书醒将酒碗一放,竟突然提陈跪下,昂首庄重道:“晚辈不才,敢请您兼任我私学夫子,为师教范,扶持元封。”
邹奇政不可置信看他半晌,须臾而摇头晃脑地嗤笑道:“我是个被贬的人,无才无贤,后生,你抓错救命的稻草了。”
“邹主簿何必妄自菲薄。您可曾想过,君主有利天下之心,众人才能各得其乐。千古留名的名仕,他们便比您尽善尽美?非也,不过以逢盛世罢了。”
林书醒盯着突然沉默不语的邹奇政,继续道:“鸟飞高空尚有人射杀,兽走薄丛尚有人捕猎,由此观之,体道者,不在你我,而在――――”
他往天上指去,一字一顿说:“邹主簿就没想过,把这浊风吹散吗?”
邹奇政两眼瞪圆,细思三年来林书醒所做一切,霎时从椅上弹起,惊道:“你要造反?!”
“不,我只欲守护元封。但元封居安,我何为不足?”
邹奇政又坐回去,颤手一捋胡子,凝重道:“朝堂的水,非你能驱之,你年纪轻,何曾知道其中龌龊?”
林书醒微微一笑:“邹主簿又怎知我不是那水里爬出来的人?”
邹奇政愕然,仔细端视眼前俊俏的年轻人片刻,仍不得头绪。思忖来思忖去,才蓦然悟到此生姓林,一说林,他首先想起的自是那位威名赫赫的镇南将军林远奉。他任吏部侍郎时,林远奉刚被“伏诛”,半年后秋后问斩,帝命百官监看。
高台刑场上,他倒见过林远奉的儿子,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在朝廷威逼下,拿起大石块狠狠砸向了自己的父亲……
酒碗“咣当”一声着了地,邹奇政从椅中再度弹起,颤指林书醒:“你,你是……”
林书醒不言,起身兀自离去,仅留下一个寂寥背影于主簿房,一如当年林远奉在邹奇政记忆中的模样……
薄暮时分,杨霜踩着小雪来了县衙。
她本该直接去私学,可秦玉松今已在回昌京的路上,无人为她办理入学事宜,林书醒便命人半道将她截了过来。
粗布裙袄洗得干净,无华簪子挽一头齐腰墨发,她无疑是贫穷的,可林书醒却能隐约窥见其胸中罗藏着的琳琅满目珠光画,富可敌国四库书……
路上,两人你比我划交流得风生水起。
一些耳聪善言之人笑此举,林书醒而亦笑他们从未领略过无声胜有声中的明水月……
“大人。”
“大人。”
私学二进宅子宽阔的大堂中,先来温书的学生们纷纷向林书醒行礼。他回礼而遍行视,邹奇政那不修边幅的身影并未出现……
失望在所难免,可林书醒也有预料。这便叹息一声收敛心思,开始为杨霜登记造册、发放笔墨纸砚。
杨霜耳不能听,讲学倒不必前往。林书醒带她一路行至本该是卧房的藏书阁,见其从大架上取了《富国论》、《尚书》、《小尔雅》后,即将这两眼泛光的姑娘送去了后宅温习处,嘱咐她若有疑难、尽可来问。
再往秦玉松房中找出戒尺,可仔细想了想,学生中不乏有颁白叟……他又放下戒尺,但携教案阔步去了大堂。
自今以后,他即是私学的夫子!
只不过须臾,一张张书案后方已坐得满满当当,依旧是在寒冬腊月里互相取暖的六十四人。
“大人,今日您讲学吗?秦夫子呢?”城南卖饼的青年迟疑问出口后,低垂下了头。
“夫子他……”
林书醒正欲回答,却蓦地俯见秦玉松批注得满满当当的教案上,浮有几列尤其突出的狂草:
君子独立,孤身一人不羞愧;身穷粮绝,漏食遗宿不气恼――――子航,此是君,非是我。
林书醒喉头忽有些发紧。
他不由抚上那走势矫若惊龙的字体,心中泛起一阵苍凉的同时,而亦无声赠别:
子鹤,此去昌京路遥马急,诚望君……
一路顺风。
抬眸顾众人一圈后,林书醒昂首郑重道:“秦夫子诗书满腹韬略满胸,他已回昌京但为民多谋事,我虽不舍,亦欣慰恭送。还望诸君谨记他三年之训,修德养性,自强不息!若有朝一日朝堂相见,不论双方官职高低,请记其依旧为你们的夫子!请依旧尊他,敬他!”
看着下方一双双稍有黯淡的眼睛,林书醒便知他们其实已明了一切,只不肯信,待人言罢了……
沉寂的大厅中弥漫着衰绵气息,林书醒有意打破此气,便扬起了笑脸:“从今往后,我便是你们的――”
“我便是你们的夫子!”
门外一声狂放豪语响起,折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