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云思就是个面子横骨子软的,钰王那一鞭子虽然没抽到他身上,但也吓得魂不附体瞬间没了狗仗人势的傲气。
把汤药送到鸾月轩的时候,当着南栩的面都没敢提及陆青云受罚一事。
到了夜里,云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心里也是担心陆将军的,可因为祸是自己惹的,所以连去探望的勇气都没有。
忽而,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谁?”云思被吓了一跳,唯恐钰王不肯放过自己。
“是我。”陆青云声音传了进来。
云思急忙跳下床,跑到门口将门打开。
“陆将军。”倒好像受了委屈似的,云思推开门之后就一下扑到陆青云怀里,声音哽咽着好似随时会哭出来。
陆青云换了身衣裳,借此遮住身上的两道鞭痕。只是被云思这么一扑又牵扯了伤处,疼的他咬牙蹙眉。
轻轻的将云思从自己怀里推出去,陆青云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距离。
“这个,我给你捡回来了。”陆青云摊开手心,手里正是云思丢下的荷包。
也不知怎么就触动了云思心底压抑了许久的爱意,他放下所有的颜面和理智,就像发了情的小动物似的,再一次扑进陆青云的怀里近乎疯狂的试图亲吻他。
陆青云这一次完全没顾忌后果,仿佛受到了侵害似的,用出全身的力气将云思推开。
云思后退了两步直接撞到门扉上,后背涌起的钝痛仿佛渗透了骨缝砸进心口,令云思逐渐恢复了理智,也从脚底心泛起了寒意。
“陆青云。”云思眼含泪水的,“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你疯了?”陆青云面色阴沉,“两个大男人,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两个大男人?多么可笑的借口。
云思受了刺激似的突然笑出了声,眼泪也在笑声的渲染下流的更凶了。
“你家小殿下就不是男人?”云思口气里充满着讥讽,“怎么他可以睡在陛下的床上,我却连喜欢你都不行?”
他的口无遮拦,却如同揭开了陆青云的逆鳞。
话音刚落,就被一只强劲而有力的大手死死遏制住咽喉。
“云思。”陆青云额头青筋暴起,咬牙道,“小殿下待你如何你自己拍着良心想想,日后若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一定饶不了你。”
随着陆青云松开手,云思像一滩烂泥一样倚着门扉瘫坐在地上。因为陆青云的没轻没重,此时他脸色都被憋成了紫红色。
看着陆青云绝情的背影,云思发泄似的对他吼着,“你喜欢他也没用,这辈子你都得不到。”
陆青云脚步微滞,却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云思感觉自己的一腔爱意都给了一个木头,还是个忠心不二的木头。脑海中都是陆青云的一言一行,想的越多,云思心里的怨气就越深。
“呵呵。”他发出一声冷笑,自言自语着,“良心?值几个钱啊。”
因为南栩病的突然,楚墨离就留在鸾月轩陪了他整整一日,导致狩猎也推迟了一日。
翌日凌晨,还在睡梦中的南栩就被一阵激昂的号角声吵醒。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半是迷糊半是清醒的看着身边空了的床铺,伸手一摸,还残留着楚墨离留下的温度。
掩着哈欠坐起身,南栩低头将亵衣穿好。
在门口守着的祁总管见南栩醒了,一脸谄笑的走进来,“子宁君醒了?饿不饿?老奴这就吩咐人去准备早膳。”
“还不饿。”南栩回着。
他的嗓子还有些嘶哑,不似往日里的猫儿一样的绵软动听。但楚墨离说,这样的嗓音在床上时更撩人。
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南栩颇是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往屋外望去,“外面怎么那么吵?”
“是春蒐开始了。”祁总管回着,“所有的皇亲国戚,官宦子弟都骑马奔赴猎场了,马蹄声震耳欲聋的,可不就觉得吵么。”
听闻春蒐已经开始,南栩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下了床榻,胡乱的洗了几下脸,就快步走出鸾月轩。
马蹄卷起的尘雾笼罩着整个行宫,随着尘土的渐渐消散,参加狩猎的大部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行宫里只剩下一些太监宫女,还有负责留守巡逻的侍卫。
“陛下也去了么?”南栩询问身边的祁总管,眼底透出一点难过与纠结。难过楚墨离扔下自己就走了,纠结自己其实也很想去。
就这么点小心思,被祁总管这老狐狸看个一清二楚。
“子宁君别急。”祁总管笑着,“陛下说了,等子宁君睡醒了,吃饱了,就让老奴亲自送子宁君去猎场。”
有了这句话,南栩瞬间心情大好。适才还说不饿呢,这会儿就催促着快点端早膳过来。
“陆将军呢?”南栩问着,“我能带着他一起去么?”
倒是比旁人的感情更深厚些,陆青云护着南栩,南栩也是把他记挂在心里的。
祁总管笑着回道,“陛下惜才,知道陆将军好身手,早就将他带去了猎场。”
惜才也好,爱屋及乌也罢,反正南栩心里是很高兴的,在没什么胃口的情况下还吃了两碗珍珠翡翠莲叶羹。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祁总管说走小路可以早些抵达猎场。
车轱辘碾落了路边的小野花,几只蝴蝶围着马车翩翩飞舞。
南栩就像是刚刚被放出笼子的小鸟,贪婪的吸允着林间的空气,不住的看着四周的景物。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都过了正午了,也未见皇家猎园的影子。
南栩昏昏沉沉的起了困意,正欲闭眼休息一会儿,忽然间听到马儿发出一声亢奋的长嘶,紧接着就发了疯似的狂奔起来。
马车在这崎岖的小路上颠簸着好似随时要散架似的,南栩吓得小脸苍白,死死攥住车厢内的扶手。
“子宁君,您小心。”马车外传来祁总管紧张的声音,“这马发了狂,您可一定要坐稳了。”
没一会儿,相继传来两声“哎呦”的惨叫,好似是祁总管与赶车的太监都被颠了下去。
“祁总管,祁总管。”
南栩心慌的唤了两声,却没得到任何答复。
这马儿疯跑了多时才体力不济的缓缓停下,车内的南栩被颠簸的头昏脑胀,待马车停稳就急忙跳下车,扶着路边的一棵柳树不住的干呕。
虽说命运这东西并未真心实意的善待过南栩,但好在日子过的虽艰辛却也平稳,还没经历过什么惊心动魄的生与死。
而这一次可真是把南栩吓得三魂丢了七魄,那股子恶心反胃的劲儿都已经压下去了,手指尖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想来自己胆小懦弱,正是因为害怕疼痛害怕死亡。常言道无惧者无畏,而承受着太多害怕的人,难免活得更小心翼翼些。
也不知缓和了多久,那如擂鼓撞击的心跳才渐渐恢复了正常,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南栩想顺着原路回去寻找祁总管,转身之际才发现那匹疯癫的枣红马不知何时离开了。
四下里寂静无人,只有春风拂过树枝发出簌簌的响声。
南栩心头一紧,被遗弃的恐惧感铺天盖地的涌入四肢百骸。刚刚恢复温度的手脚,又逐渐的变凉。
身在何处?去往何处?眼前的未知加深了南栩内心的恐惧,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楚墨离。
说来,最护着他的人最值得他信赖的人是陆青云。可陷入困境之际,心里期盼的却是楚墨离,唯有楚墨离。
爱情,就像一株隐形的种子,在懵懂无知的少年心中,悄无声息的就发了芽开了花。
沿着路上的车轱辘印记往回走着,很快就遇到个令南栩最为纠结的岔路口。偏偏两条路上都有车轱辘碾轧过的痕迹,想来是那发狂的马儿沿着另一条路跑了。
却是为难了南栩,站在路口左右为难的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初春时节,野草破土而出也才形成几片嫩芽。但耐过严冬的枯草却还带着它独有的霉潮味毅力不倒,足有半人多高。风一吹,那沙拉拉的声响都带着枯朽的气息,在这四下无人的地方格外慎得慌。
也不知是因为恐慌而格外敏感,还是耳朵出现了幻觉,南栩仿佛听到一声颇为痛苦的呻吟。
“谁?谁在那?”
南栩看向不远处的枯草丛,绷起全身的神经像是一只抵御入侵的小猫,尽管炸起全身的毛却也给人一种软软的想伸手揉捏的感觉。
微风再次掠过那片枯草丛,隐约的透出一片衣角。
片刻后,从枯草中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舒贵人?”
“子宁君。”
两人皆是满眼错愕的看着对方,片刻后,又像是在荒无人迹的绝境中寻觅到了支撑,带着一点信赖一点激动的奔向彼此。
“舒贵人,你怎么会在这?”南栩甚是诧异的问着。
原是舒贵人也走了小路要去皇家园林的,可半路上竟是遇到了劫匪,在婢女翠儿的舍命保护下才得以逃生,然后就在这深山老林里迷了路。
也是在这岔路口犹豫不决呢,忽然听到了脚步声这才吓得藏在了枯草丛中,若不是隐隐听声音像是南栩,打死也不会出来的。
此时的舒贵人显得狼狈,纤纤玉手布满着各种划痕,手背上还残留着适才在枯草丛中被割伤的口子。脸上也是蹭着泪痕和血迹,那身藕荷色的素锦裙袍倒是整齐但也沾了些灰土。
相比之下,南栩倒还算不错了,至少没狼狈的像个流浪儿。
两人无奈的看着彼此,仿佛心里都有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傻傻的笑出了声。甚至还庆幸,能在这荒山野岭的遇到彼此。
都是心思恪纯之人,都为自己还活着而庆幸,谁也不曾想过,这样相遇是否未免过于巧合。
“现在我们该怎么走?”看着两条有车轱辘印的小路,南栩甚是为难。
舒贵人心有余悸的轻轻攥住南栩的衣袖,“子宁君,我们还是别往回走了,万一再遇到那群劫匪可如何是好。”
听闻“劫匪”二字,南栩的额头上也虚出了一层冷汗。
两人只能盲目的往前走,盼着此处离猎场近些,或许能碰到狩猎的将士或世家的公子。
实则这片林子已经是猎场的边缘,毕竟是两位贵人主子,祁总管也不敢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鸿雁嘶哑的哀嚎划破了长空,随着它扑楞楞的掉落,那死前残留的鸣叫也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小厮兴奋的跑过去将猎物拾起,却发现这只鸿雁身上竟中了两只箭,一支在咽喉,一支在胸口。
“王爷。”小厮提着已经死透的鸿雁跑过去,“您看,上面还有一只箭。”
坐在马背上的钰王稍稍俯身前倾,如星光璀璨的双眸颇是带有一份兴趣的打量着两支箭。
“这猎物不是咱们的。”钰王坐直了身子,看似挺可惜的惋叹了一声,“正中咽喉的那支箭才要了它的命,但那支箭不是钰王府的。”
这时,随着不远处树枝相互刮蹭摩擦的声音,一人骑着黑色骏马缓缓而来。
“哈哈。”待看清了来人,钰王像个孩童似的发出笑声,“有道是冤家路窄,上辈子一定是你欠了我的,或者我欠了你的,这才总能遇到。”
来人正是陆青云。
陆青云微愣了一下,跳下马背单膝跪地行礼,“臣,见过钰王殿下。”
“起来吧。”钰王很随意的挥了挥手,甚有气度的说道,“今日狩猎无尊卑大小,全凭个人本事。”
说完冲着小厮点了点下巴,示意他把手中的鸿雁交给陆青云。
这小厮极是不情愿的将手中的猎物扔到了陆青云面前。
陆青云斜眼看了看上面的两支箭羽,神态没有丝毫波澜,依旧是淡然的说道,“是殿下的箭先射中此雁,臣才得以时机取它性命,所以这只猎物应是钰王殿下的。”
还以为他和别人不太一样,现在看来也是个溜须拍马的。只不过别人都是一脸阿谀奉承的溜须,他则是一脸刚正不阿的,好似这只鸿雁是他赏给钰王的。
钰王撇了撇嘴,长腿一扫翻身下了马背。
走到陆青云身边,钰王忽然抬手扯开他的胸襟。随着“嘶啦”的一声,胸膛上那两道还未痊愈的鞭痕刺眼而狰狞的暴露在空气中。
“你......。”陆青云敢怒不敢言,只是扯回自己的衣襟遮住裸露的肌肤。
钰王歪头一笑,语气里藏着小孩子的顽劣也带着骨子里的傲慢,“本王给的,你就得受着。不论是你身上的鞭痕,还是地上的鸿雁,你没有拒绝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