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从父母家回去以后,宗靖黎总觉得樊雅兴致不高。不像以前那么黏着他,整体一副傻乐的样子,反而常常皱着眉头不知道想什么,还老往他那间已经废弃的卧室里跑。
他问樊雅:“是我那些朋友让你不高兴了?”
樊雅摇摇头。
“是我父母?”
樊雅想了想,也说:“不是。”
“那怎么回事?”
“你……”樊雅小声埋怨道,“你怎么那么突然带我去你爸妈家里啊。”
宗靖黎笑起来:“还紧张啊?没事,他们都很喜欢你的。”
“不是这个问题。”樊雅说,“我都没有一点思想准备!”
“对不起对不起。”宗靖黎亲了亲他的脸颊,“不是你自己答应和我回家的吗?那以后我肯定记得和你说清楚。你是觉得太着急了,没准备好?”
樊雅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说:“要是……那要是以后分手了怎么办?”
“嗯?”宗靖黎像是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捏了捏樊雅的脸,“这才刚刚开始呢,你怎么就想上分手了?”
樊雅执着道:“万一呢!”
“万一分手了,那就没你什么事儿了,操心什么?”宗靖黎说,“好了,现在不许想了!”
但这件事并没有就这么翻过去,樊雅总是心不在焉,也和宗靖黎不大亲近。宗靖黎又问了几次,樊雅也只是搪塞,模模糊糊说不到点上。
他工作又忙,哄了几次也不见效,一个头两个大。转念一想,可能樊雅年纪还小,没什么经验,也许让他自己多想想就好了。
两个人都不怎么搭理对方,在一个屋檐下,倒过得相敬如宾起来。
宗靖黎上班去了,刘阿姨在外面收拾小菜园,家里只有樊雅和咪咪,保持十米以上安全距离,互不相扰,岁月静好。
樊雅在楼上看书,忽然听到客厅好像传来噗通一声,伴随着咪咪凄厉的猫叫。他立刻跑下楼去,发现沙发上坐了个男人,造型非常的自由散漫,简单来说就是衣衫不整,胡子拉碴,头发上还有几根颤抖的呆毛。
樊雅警惕地和这人对视,心中觉得十分不妙。门没开,人怎么进来的?是小偷?小偷这么明目张胆气定神闲?难道是入室抢劫!
樊雅的手悄悄摸上了手机,准备随时报警。他问:“你是谁?”
男人却是很兴奋的样子,喊道:“小宝贝!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啦?”
“……师父?”
“哎呀,当然是为师啦!你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我真是超失望的啦!”
樊雅委屈道:“我第一次见您的人形……”
“我还以为我们有这样的默契!”
“对了,师父,您的口音……”
“啊?哦,是酱紫的啦,我去东海南海那边游历了一番,还蛮不错的啦,有机会带你去。就是那淫龙,是想榨干我!哎呀,不提他也罢,提起来就来气……”
樊雅消化了一下,感觉信息量好像有一点大。但他转念一想,也许我是他和宗靖黎没羞没臊的生活过多了,听着谁的话都像有苟且之情。
“哎,你呢,你怎么跑这儿了?怎么回事?”
“咳,我……”樊雅摸摸鼻子,“这事情,说来话长……”
“所以,”百锷挑挑眉,“我就走了这么一小段时间,你把我东西都丢了不说,还谈上恋爱了?”
“……缘分到了嘛。”
“到个屁。”百锷说,“你总共认识几个人?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把你哄得这么神魂颠倒?他开始可是要包养你!我的小乖乖,这种男人还能靠得住?”
“他挺好的。”樊雅不由自主为宗靖黎辩护。
“都给哄成这样了!”百锷恨铁不成钢,“行行行,不说这个。那你想和他玩玩,还是想长久过日子?你们互相不知根不知底的,你准备怎么办?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暴露了怎么办?当时拜师的时候你不就因为怕人吗,现在咋地倒一点都不怕了?”
师父真生气了,樊雅想。口音都给气回去了。
这原本就是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的问题。他逃避,犹豫,甚至有点对这段关系产生了怀疑。但师父这么一说出来,反倒叫他有点叛逆似的,不服气起来。
“总会有办法的。”他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是真的喜欢他。”
“唉!”百锷长叹一声。徒弟大了,心思活了,管不住了!
他刻意忽略了他从前也没有怎么管过徒弟的事实。
樊雅忧郁地望向窗外,忽然看到宗靖黎从车库出来的身影。
“!”樊雅叫道,“师父!”
“干嘛呀!”百锷被吓了一跳,“大惊小怪的。”
樊雅急道:“他回来了!师父你,你刚刚从哪进来的?”
百锷伸手一指:“窗户。”
“那……那你再原路出去吧!”
“你居然连门都不让我走?”百锷大惊。有了男人,就是这么对待师父的?!
“不是啊,他要从门上进来了,来不及了!”
宗靖黎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男人从自己家里的窗户跳出来溜走,里面还有樊雅协助。
真是好标准的一幅奸夫逃跑图。
他冷静地开门进屋,正看到樊雅站在客厅里,一副手脚局促的样子。
樊雅看到他,和咪咪一起扑过来,眼睛亮闪闪的:“你回来啦!”
樊雅热情又可爱,甚至没有和咪咪保持安全距离。表现得太过了,傻孩子,都忘记他们冷战了。
宗靖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问:“家里只有你?”
“对啊。”
“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啊。”
“没人来过?”
“能有什么人来?”
宗靖黎盯着樊雅的眼睛。樊雅太不会撒谎了,他勇敢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但颤抖的睫毛轻易地出卖了他的紧张。
宗靖黎想起了樊雅对他莫名其妙的冷落,这应当不是什么巧合。但他还是对自己的小男朋友怀有足够的信任,他没有揭穿,也没有逼问。他只是说:“你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你不用介意,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帮你。”
樊雅小声说:“真的没有。”
“好吧。”宗靖黎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一定要和我说。”
“……嗯。”樊雅烦躁地想,这怎么说?你好,我其实不是人,你愿意和一只鸭子共度余生吗?
樊雅觉得情况好像有点渐渐失控了。
这段时间里,他两次不受控制地变回了鸭子。幸好都是在宗靖黎不在的时候,幸好家里足够大,也没有人看到他。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本来他本领就学得不到家,现在也不知道是因为离开他修炼的洞府太久了,还是因为思虑太重,情绪变化大。总之他的人形越来越不稳定,他不得不再减少和宗靖黎相处的时间,更多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防止在宗靖黎面前发生意外。
他提心吊胆地躲躲藏藏,在宗靖黎看来就是冷战加剧。宗靖黎感觉十分无奈,正准备找个机会好好谈谈。
午餐的饭桌上,两个人难得见面了。
樊雅:“那个——”
宗靖黎:“樊雅——”
两个人同时开口了,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
“你先。”宗靖黎说。
“那个,我想回家住几天。”
宗靖黎想聊聊的话就咽回去了。他刚刚见到樊雅的时候,樊雅明明是无家可归才来找他的。樊雅提起家的时候总是语焉不详,或许他最近的反常都是和这个虚无缥缈的家有关。
再想想,樊雅还是个孩子的年纪,也许是和家里闹了矛盾。宗靖黎叹了口气,谈个年纪小的男朋友真的很不容易。
给他点时间去处理家里的事情也好,或许处理过了,他们的关系自然就恢复了。
“当然可以。”宗靖黎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千万记得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