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吻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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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春天花都开了的时候我们再来玩，到时候肯定比现在漂亮。”

春天。周绵看着水面几乎没任何犹豫地就应下了，“哥，你是打算要跟我过一辈子吗？”

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暖洋洋的太阳照到人身上，最容易让人放松神经，这时说的话也跟着变得似真似假。

“你难道想跟别人一起吗？”贺远道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绵绵不就得跟着我吗？”

周绵没再说话，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揽着贺远道的腰，深吸一口气，全是贺远道的味道，有些清冽。

贺远道像之前那样揉了揉他的头发，回抱住他，在他的发旋上吻了一下。

像是被羽毛触碰了一下，周绵在他衣服前蹭了蹭，有点不想放开了。

“可是没有什么规定说谁必须跟着谁。就比如我离开你也可以活得很好。”周绵说话的时候脸埋在他的衣服上，声音有点闷。

贺远道像安抚一个小猫一样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发。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着我，我不会勉强你的。贺远道要说的话在周绵抬头看他时咽回去了。

“但是我想跟着你。”他的眼睛里只有贺远道，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从哪里装满的光。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却狠狠地撞进了贺远道的耳朵，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能看见周绵，感受不到别的东西。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贺远道渐渐靠近了周绵的嘴巴。

周绵有些害羞地闭上眼，扑通，扑通，扑通。心跳得和结婚那天一样快。

贺远道只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右手捏着他的耳垂，接着又捂住了他的耳朵，微微低头，在他的左边说了句好。

早就应该想到是这个局面的。周绵抬手扯他的耳朵，又空出一只手按着贺远道的鼻子，皱着眉说了句“是哪里来的小猪崽？”

贺远道垂眼看着他笑，声音极小地接了一句“绵绵的。”

周绵松了手，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从耳朵尖到脖子红了一片，他从来都不知道贺远道这么会撩人。

准备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周绵站在路口不走了，娇气地说脚疼，又不愿意坐车。

贺远道把手里拿着的郁金香给周绵，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上来吧，娇花。”

周绵一只手勾着人的脖子，另一只拿着花的手往空中伸了伸“起驾！”

站起来的一瞬间人行道两边的路灯都亮了，周绵让人走到路灯下边，拿着手机合了张影。两个人的脸是紧挨着的，最左边能看见花，光线的缘故，照的不是很清晰，又格外的有感觉。

周绵拿着手机看了很多遍，怎么看怎么好看，“哥，这是我们的第一张亲密合照。”

“结婚的时候不是照了很多吗？”话一出口贺远道就后悔了，当初拍结婚照的时候自己故意跟人保持了点距离。

“那不算，我们现在这样才算。”周绵把手机放好又继续勾着人的脖子“我要把这张照片洗出来。”

他没顺着贺远道的话说起最开始结婚的事情，没太多好的回忆，不适合在今天提，更何况提了也没什么用。过去的东西怎么才能改变呢，贺远道也没有穿越时空的本事。

“多洗几张，给我留一张，我们找时间在去多拍些照片。”贺远道背着人慢慢地走着，只希望时间慢一些，再慢一些。

在经过第四个路口的时候周绵没再让贺远道背，两个人牵着手慢慢悠悠地走。

没人说话，上次两个人这样安静地呆着还是在几年前。

周绵大四的时候跟贺远道见面的机会很少，两个人的时间都对不上。贺远道空出来的时间还要均给温俞，好不容易得的空竟然是温俞生气让他走的时候。当时贺远道遇到了一些麻烦，处理起来有些棘手，忍着情绪去陪温俞，见了人的冷脸之后几乎没任何犹豫地就走了。

站在人行道上的时候贺远道下意识就给周绵打了电话，电话接通以后周绵先叫了声哥，贺远道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很久没见周绵了。

他们约着一起去爬了山。

不是很高的山，但是周绵体力不好，走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就累得直喘气，坐在石头上嘟囔着走不动了，不走了。

贺远道陪着他坐了一会儿，半山腰上风不大不小的，坐下来就有点想一直坐着。

“哥，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周绵微眯着眼，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了一些。

贺远道愣了一下，他没想过有一天会听见周绵说有喜欢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潜意识里就否决了周绵会有喜欢的人这样的可能性。好像从小就认定周绵只能一辈子是他的弟弟一样。

“男生还是女生？”贺远道说话的时候没看周绵，他不想看见周绵想到那个人时高兴又害羞的表情，也真的没看见周绵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男生。”

贺远道突然觉得闷，如同遇到了一个无法插手的难题一样，有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奈感。一定是因为自己遇见的事情还没解决。贺远道嗯了一声，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再问了，可还是遵从内心地问了一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周绵掰着指头数了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贺远道是大一的时候。可是初中见不到贺远道想着办法去找他，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大一的时候。”如果说是初中的话，那贺远道一定能猜出来吧，周绵不敢让他知道。

贺远道没再问，站起身，也拉着周绵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吧。”

“不去山顶上看看吗？”周绵抬头往上看了看，还有不是很近的一段路要走。

“不一定执着地要到山顶上去。走吧。”

每个人能到达的地方不同，或许这就是爬山的意义。贺远道又转头看了一眼，他们一起坐的那块大石头很光滑，大概这就是他们能共同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了。

晚上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都有些拘谨。

贺远道去洗澡的时候周绵用被子盖了半边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们是合法的，做什么都可以的。今天玩得很开心，反正都一起做了那么多事情，就算他不喜欢自己，做一次也没关系的。

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让周绵停止了思考，他闭着眼，有点紧张。

沐浴露的味道包围着周绵，贺远道一只手撑在他的左边，另一只手描摹了一下他的眉毛。“绵绵。”

尾音拖得有些长，语气也是细长的，裹住了人的一颗心。

吻落在鼻尖上，下巴上，喉结上，锁骨上。

贺远道扣着他的手，带他走向云端。

今夜他们是难舍难分的爱人，掉下的泪珠是欢愉，是纪念。

我捂住你的耳朵，有些迫切地祈求，请不要听见我加速的心跳。

在原地踌躇的人向来怯懦。

手机铃声响的时候周绵刚从床上坐起来，贺远道的一条腿还正紧挨着他。

挂了电话以后周绵马上就开始穿衣服下床洗漱，贺远道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怎么了？”

“快起来，有惊喜。”周绵边刷牙边走到床边用脚踢他。

贺远道伸手拽住他的脚，轻轻挠了两下“你亲我一下。”

周绵对着人哼了一声，模糊不清地说了句“想得美。”

今天是大年三十，也是贺远道的生日，刚好朋友也帮他找到了小边牧，打电话说顺路就直接把小狗送过来。

两个月大的小家伙，周绵抱着它心都要化了。贺远道没想到惊喜是这个，他有点害怕狗，现在正站在距离周绵一步远的地方看着。

“你过来啊，给它起个名字。”周绵有点奇怪贺远道的反应，本来以为他会很高兴的。

贺远道看着他怀里的小狗，硬着头皮走到周绵身边，坐下的时候跟他隔了点距离。

边牧被周绵放到了贺远道的怀里，贺远道身体僵硬着，小声叫了句绵绵。

“你害怕它？”

贺远道不想接话，可偏偏小狗又在它的腿上动来动去，他几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你爸爸害怕你诶。”周绵笑着把小家伙抱走，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相信，想再把小狗放到他身上，贺远道马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贺远道的反应让周绵做好了打算，走的时候要把小狗带走，留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接到电话以后一直没确定好的事情就这样顺利地解决了。

“怎么会害怕小狗？它还是个小家伙啊。”

“小时候被狗扑到过，可能是留下阴影了。”贺远道有些不自在地说着，想尝试着去摸一摸它，刚才周绵说自己是它的爸爸。

周绵牵着贺远道的手放到了它的背上，毛茸茸地触感让贺远道放松了不少。

“你看，没事的。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周绵把人拽到自己身边坐下。

贺远道想了想，视线落在周绵身上“叫它小尾巴吧。”

中午饭是周绵和贺妈妈一起做的，两个人在厨房边聊天边忙活，周绵说了不少逗趣的话，贺妈妈笑得菜篮子都险些拿不稳。

客厅的氛围却不怎么好，贺远道和贺平康坐在沙发的两头，一个人在看手机，一个人在看报纸，都微微皱着眉。

贺远道的姐姐贺希发了微信说马上要登机了，晚上就能到家。

饭桌上贺妈妈祝了贺远道生日快乐以后开始回忆贺远道小时候的事情“绵绵，你应该不知道这件事，贺远道第一次打架的原因是因为你。”

周绵有些惊讶地看着贺远道，贺远道的耳朵有点泛红，躲着周绵的目光叫了一声妈，想阻止贺妈妈继续说下去。

贺妈妈笑了起来，“还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的。他上五年级的时候跟他们班一个小男生打架，那个男生有点胖胖的，被远道打的鼻青脸肿的。我去到学校的时候那个小孩还坐在办公室里正在哭。远道平常是个很乖的孩子，我当时有点生气，又觉得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发火，没直接带着他回家，带他去了快餐店。远道刚开始还不愿意说，我哄了半天才弄清楚原来是因为那个小孩说你坏话了。”

贺远道的耳朵完全红了，闷头吃饭，选择不说话。

周绵悄悄地摸了摸贺远道的大腿，心情很好地吃完了午饭。

礼物是吃完了饭以后送的，周绵拉着贺远道让人坐在卧室的床上，把准备好的项链给人带上。

银质的链子上穿着一个素的指环，是周绵之前给贺远道挑的一直没有送出去的礼物。现在自己给他戴上也算是一种圆满了。

贺远道的手指摩挲着指环，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有开口。

他们现在的关系是漂亮的空中楼阁。

“生日快乐，哥。”周绵往后退了一步，靠着床边的矮柜。今天着实不是说离婚的好时间。

贺远道坐直了身体，看着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微微抿着唇。

抽屉里有昨天贺远道抽剩下的烟和打火机，周绵拿了一根，点着以后吸了一口。

贺远道没见过他抽烟，和平常的周绵不太一样，围着一层雾，似真似假的。

“我昨天晚上到半夜都没睡着。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让你签离婚协议书最合适。来之前我在你书房的抽屉里找到了它，就直接把它带来了。”

贺远道突然松了一口气，像是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似的，脑海中有另一个声音洋洋得意地说自己的想法才是正确的。“一定要是今天吗？”

周绵没看他，矮柜上有个相框，是他们中学时的合影，周绵有些拘谨地站在贺远道一掌宽的地方，笑得情真意切。

“只是先签个字。结婚的日子你没记着，同意离婚的这一天我得想办法让你记住。”

让你每过一个生日，每长一岁都能想到我们离婚了，在新生的时刻，在新年到来之际。

“不要把不高兴的事情带到新的一年里。”周绵拿出协议和笔递给贺远道“等民政局上班了我们就去办手续。后天我去潘云桐家里住。”

贺远道接过笔，看着离婚协议这四个字的时候很犹豫，落笔时又没有任何停顿。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也担不起这些清风明月的东西。他只能站在大雨里，站在夜里沉进泥沼，无声地嘶吼，又毫无办法。他忘不了九岁瓢泼大雨的那个夜晚。

“不管怎样，我都是你哥，有什么事都能来找我。”贺远道有些艰难地说了一句，签完名字以后心里空落落的。

周绵嗯了一声，直接出了房门。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不时能听见小孩嬉笑的声音。周绵坐在长椅上，良久，最后捂住了眼睛。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甚至连一点痛快的感觉都没有。他跟在贺远道身边将近二十六年，贺远道早已融进他的骨血里。

前两天发生的一切如今回想起来说是美好的回忆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嘲讽。周绵自以为聪明地想让贺远道产生自己不会和他分开的错觉，这样再提离婚的时候贺远道应该也会难过一些。事实证明，贺远道不会因为一个糖葫芦，一束花，一张照片就对自己产生些别的什么感情。他可能只是单纯地不想让自己觉得扫兴，又或者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样敷衍地哄几句。

不远处的墙上画了幅画，一个人站在岸边低垂着头，粉红色的水里站着另一个人，上半身在水面上，和岸上的人相对，看不出是要下沉还是去到岸上。

他们目光相撞，擦出火花的一瞬间又直直地略过彼此——算计与权衡让他们交错又平行。